在我国民间有“无酒不成宴”之说,因此婚礼上围绕“酒”的喝法也形成了不少礼俗。麻阳民间婚娶时女方做客兴两对,一对是姑娘的长辈伯叔,俗称“老客”;一对是其兄嫂或弟媳,俗称“王客”,婚娶酒宴以“王客”为尊。酒宴都需安排席位,且颇有讲究(如图5-3)。婚礼酒宴全由“朝台先生”[111]主持施礼。
图5-3 婚礼酒宴席位安排图示
敬酒仪式由朝台主持,而其敬酒顺序也是约定俗成的:媒人、王客、外公、舅父、姑(姨)父、姐夫、其他亲戚朋友、八仙师傅(只敬不饮)、老客与亲家交讷,俗称“七亲八迎九交讷”。席间朝台的劝酒词和宾客们的回应之语,虽通俗却也带几分文雅,颇为有趣。整个酒宴仪式大致分如下几个阶段:
(1)开场白。诸项工作准备就绪,吉时一到,朝台先生向众亲普席作揖,发话:“尊客与‘红叶’均已入位,请八仙师傅响动云板,吹动笙歌,鸣炮奏乐。”唢响两曲毕。朝台说:“承蒙二位八仙师傅,吹得望之俨然,我今有一言奉禀:‘今天是寒舍愚侄(弟)××新婚喜庆日,承蒙各府诸亲驾临厚礼,深表感谢。炮火一响,三元就到。今舍下聊备薄酒,请各位尝纳尝纳。”宾客听后,答:“今天是尊庭府前××鸳鸯好合完娶佳期,真是福禄良缘,定得三元子孙,有元老者寿元全家福元。”朝台继续说:“今承×府门中,不择其意,送亲贵步来至我寒门,不奈住室偏窄,坐凳歪斜,恕不忿兮,桌子有高有低,板凳有长有短,筷子有粗有细,杯盏不一,真是敬客不恭。又蒙月老穿针引线,凿木搭桥,今日方能花好月圆。还蒙众亲缸抬美酒,银奉贺对。今日奉主家差造前来陪诸亲欢饮喜酒,恐怕言语冒渎,酒路不到,尊客不恭,望诸亲海涵宽恕。”
(2)酒宴礼仪。开场白后,先是“架筷奠酒”敬祖宗。朝台发话:“请壶师普席行酒。”壶师斟酒。朝台说:“今日鸳鸯成对,鸾凤和鸣,男女交杯已有归宿,众亲众戚欢笑而至,人人都有先辈,个个都有祖宗,请诸位架筷奠酒,孝敬祖宗先辈。”接着朝台说:“此是喜酒,普席同饮双杯。”
敬祖宗后,酒宴正式开始。朝台按约定俗成的顺序主持敬酒仪式:
①敬媒人。朝台说:“在朝廷君为尊,在学堂师为尊,新造华堂敬鲁班,洞房花烛敬媒仙。今日××花好月圆,全凭媒仙撮合,想当初一来一往,娘家说得千般有理,婆家讲得万般顺情,洛阳已渡鹊桥,完成两姓之交,真是无比功高。请壶师出壶,给红叶红娘敬上一个四双八杯。”
媒仙推辞:“朝台席尊,依不得你美言奉承,当日承蒙主家没有嫌弃在下,才差遣愚为作合,没有××堂上开恩,你我大家今日都不能共堂饮酒。今日后亲破费备办嫁妆,礼所当尊,我今已上席,何当升敬?”
朝台说:“红叶说话果然有礼,虽然是后亲当尊,怎奈是天上无霄不下雨,地下无媒不成亲,娶妻非媒不成。想当初,茅路都踩成了大道,高山都踏变平地。今日娶亲,一路跋涉,受尽风寒,实在是花前月下忙碌奔波,主家应永不忘你重恩,莫说四双八杯,照礼敬上千杯不足。何况千里的路程一里是一里,无量的宝塔一层是一层,只要红叶引红,位位请升,请壶师出壶敬酒(敬双杯)。”
媒仙双手抱拳,向满堂鞠躬,说:“承蒙朝台再三奉敬,说得我心甘情愿。我不读诗书,不得好言回答,俗言不入贵人之耳,再要推辞,耽误了后亲。我就领一大一小,齐眉到老。诸位众亲,我就得罪了。”话毕饮酒。朝台发话:“大家举杯奉陪,让酒不让菜,请大家宽用菜。”用菜后[112],朝台问:“第一杯敬酒过清吉了吗?”众答:“过清了。”朝台又说:“敬媒酒已过清吉。今日好事成双,请壶师出壶,再敬上一个双杯,合成四季。”
②敬王客。朝台转向王客说:“今日有劳后亲大驾,当日承蒙贵府开恩,两家才成为一家,今秦晋之义已结,了却两家一桩心愿。今日又承蒙亲台敬费,备办嫁妆,沿途两岸,红花满路,尽展亲台之威,我代主家深表感谢,不嫌水酒不恭,敬诚浅稀,伏乞鉴格薄酌,略表敬意,望亲台领上四双八杯。请壶师出壶敬酒。”(www.xing528.com)
王客听后发话:“我身为后亲,定有前亲,有道是‘水有源头树有根,万山发脉由昆仑’,既然前辈亲戚已高居首位,晚辈怎当升敬?请朝台给前辈亲戚敬酒,这才是理所当然。”
朝台对答:“尊客言之有礼,依不得你桃李茂盛,勤学多才,多才之士居八斗,博学之士赛五车,道古晓今,为愚欠读圣贤,也略知礼义。虽有前亲在座,他们以往敬也敬过,饮也饮过。今日你位列三台,官居一品,礼当升敬,请后亲不要推辞,壶师出壶敬酒。”
后亲答道:“朝台席尊,承蒙你贵言夸奖,实是惭愧,我今享朝廷之禄,受公侯之福,面有愧色。当日凤凰对鸡鸭,富户对寒门,枯木无叶,赤身无衣,竹叶状元倍增是实。今日高门已攀,那我就愧领双杯,诸位众亲得罪了。”站起,双手抱拳,深鞠一躬,捧杯饮之。朝台发话:“今日满门喜庆。好事一桩,请壶师出壶再敬个双杯,合成一个四季。”
③敬外公、舅父。朝台转向外公、舅父说:“后亲已说“水有源头树有根,万山发脉由昆仑”,没有外公舅父后园金竹马鞭所发,满堂众亲也不能饮上这杯喜酒,何况外公(舅父)缸抬美酒,银奉贺对,吹吹打打,热热闹闹进了华堂,真是把外公(舅父)盘剥重了,今日你外孙(外甥)喜结良缘,在此佳期理应敬上个四双八杯,请壶师出壶敬酒。”
外公(舅父)谦答:“承蒙朝台金玉良言,我这年迈老夫,实在比不上当初,今日饮这喜酒,薄礼愧对我外孙(外甥),怎好意思让你们敬酒?依我所说,自古英雄出少年,有能力的还是年轻人,姑爷姑母、姐夫姐姐,慷慨解囊,不惜重金相送,今日华堂生辉少不了他们之力,请朝台为他们敬酒。”
朝台对答:“三山五岳昆仑为大,你今坐上首,又是前辈至亲,自古以来,敬老尊贤,老者敬也!幼者痛也!请前辈勿要推辞。壶师,给前辈敬酒。”外公(舅父)双手抱拳,满堂鞠躬:“恭敬不如从命。我就愧领了。”
④敬姑(姨)父、姐夫。(略)
⑤敬其他亲戚朋友。因众亲友不好排座位,朝台只发话:“给亲戚朋友普席敬酒。”
⑥敬八仙师傅。朝台说:“承蒙二位八仙,离却仙洞,受了半天腾云驾雾之苦,今日驾归凡间,未有所敬,略将鲁水为尊,望八仙师傅领上个四双八杯。”八仙回答:“朝台话语有理,承蒙你言语奉敬,今日之中,月老后亲当尊,理应当敬。我二人在山上修炼,违背了山规,得罪了师傅,被师傅赶我俩下山。我们只有乡乡渡银河,处处渡银波,因自罪如山岳,何敢享受凡民之禄?实不敢当。”朝台发话:“二位仙师言之有理,自从离洞在凡,想必是仙机不可泄露,然后而饮(只敬不饮),那就请八仙师傅摇动云板,吹响笙歌,渡过银河,鸣炮!”吹两曲毕,再鸣炮。
鸣炮后,席间休息,壶师献烟。烟毕,敬第九杯酒,即敬老客。
⑦敬老客。也俗称“久长久圆”酒。这时,亲家会面,相互交讷。首先由朝台发话:“请新亲家入席,亲家会面交讷。”亲家入席。朝台说:“请壶师出壶,给后亲长辈敬上个四双八杯。”敬双杯后,朝台发话:“壶师普席斟酒,亲家会面畅谈,各管各席,请诸亲戚开怀畅饮。”
(3)散席。解除约束之后,各席畅所欲言。酒宴到了一定时候,厨房要出鸡、鱼两菜,俗称“鸡飞鱼跃”,表示快要散席了。满堂散席以王客席为尊,其他各席即使吃好了,也要架筷子相等,不能提前离席。王客一下席,八仙吹动笙歌,鸣炮告散,其他客人等王客下席后,按大小顺序退下。[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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