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共和国到扩展共和国-军都法学（第5辑）

在提及共和国政体时，孟德斯鸠指出，“共和国的领土应该狭窄； 否则，它就不能经久长存……小国应按共和体制治理。要保持既成政体，国家就应该维持各自原来的规模，任何缩小或扩大疆域的行为都将改变国家的精神”。[11]

“孟德斯鸠景慕鼎盛期古代共和国之情，溢于言表。”[12]古代共和国具有小国寡民的特征，从而构成了一个“面对面”的社会。在这样的微型社会中，社会分层模糊，公民利益较为单一趋同，利益冲突不多也并不激烈，因此对于美德和公德的内涵就容易达成共识。而在一个狭小的共和国中，正是美德和公德观念发挥了极大的作用，邻里相互监督行为与道德就可以达到一定的社会整合目标。小国寡民的另一个优点在于直接民主带来公民利益诉求渠道的畅通高效，同时，公民之间利益诉求的差异不多，公民与国家利益的对立也不多。虽地域狭小，资源有限，但因利益的集中也使得资源浪费较少，因此节俭成为共和国的美德。所以，在孟德斯鸠的眼中，“古代共和国的公民似乎更高贵，更有爱国情操、对他们所居城市的公共价值观更为尊重”。[13]而近代幅员广阔的国家似乎并不适合采用共和政体。“在一个大的共和国里，公共的福利成了各方考虑的牺牲品，既受制于各种各样的例外，又取决于多种偶然因素。在一个小共和国里，公共福利能更好地被感知、被了解。”[14]

在孟德斯鸠共和国幅员理论的背后，是他对共和的定义。在他眼中，共和意味着全体人民或仅仅一部分人民握有最高权力的政体：“当共和政体的最高权力为全体人民掌握的时候，这便是民主政治……掌握有最高权力的人民应该亲自做他们能做好的一切事情。”[15]可以看出，孟德斯鸠古典共和理论与直接民主之间并没有明确的界限。也因此，他认为共和国的幅员应当足够小，最好半径小到人民可以亲自从居处赶来参与公民大会的距离，“而一个庞大的国家只能依靠专制政体的专制权力来弥补一个决定所需要传达的遥远距离”。[16]麦迪逊则将共和定义为代议制的政体，而非参与式的共同体。“它摒弃了对统治者人数的关心，关注与人有关的事务（公共事务）。民主的焦点是人，共和的焦点是物。”[17]因此，共和国的疆域不必确保每一个公民能够直接地表达自己的利益诉求。这便是二者关于共和国疆域的分歧之根源。(www.xing528.com)

另一方面，美国的现实国情也促使麦迪逊提出扩展共和国的理论。正如汉密尔顿所言，孟德斯鸠期待中的小共和国的典型范例是吕西亚同盟，它的国土比任何一个州的地域还要狭小很多。因此如果按照孟德斯鸠的理论，“美国要么立刻寻求君主政体的武力庇护，要么把自己分裂成无数个彼此嫉妒、彼此冲突和彼此喧嚣争吵的很小的共和国，成为持续冲突的悲惨温室和普遍怜悯或者藐视的可怜对象”。[18]麦迪逊则从选举中的混乱和垄断的角度，阐述了大共和国更容易选举出“公共福利的合适保护人”。“与小共和国相比，大国的每个代表所代表的人数更多，所以那些不合适的候选人采用在选举中通常用的那些不道德的手段来获得胜利，就会更加困难。”[19]可以看出，麦迪逊正是利用了扩展共和国民意的多元特征，来保障意见表达的自由。这一点，在他的党争理论中有着同样的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