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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鼠与历史;大鼠替代小鼠

时间:2023-08-0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因为小鼠不仅具备了大鼠的十八般武艺,而且斑疹伤寒病毒可以在一些小鼠的体内生活得高枕无忧,这就意味着小鼠也可能会成为未来流行病学的研究对象。在人类流行病间歇期间,斑疹伤寒病毒会附着在大鼠身上,通过鼠虱和鼠蚤,进行鼠鼠相传。在早期,关于小鼠和大鼠,人们并没有进行详细的界定。这则故事的主角听起来更像是大鼠而不是胆小的田鼠。

老鼠与历史;大鼠替代小鼠

Chapter 11 Much about rats,a little about mice

毫无疑问,我们这部传记的对象在其冒险存在的某些阶段,与大鼠有着密切的关系。由于我们的写作目的是写一份面面俱到的报告,不受夸大的重点或遗漏的影响,因此我们有必要对这些啮齿动物给予一定的关注。在人类历史上,大鼠扮演着和其他斑疹伤寒宿主同样重要的角色。在讨论大鼠的时候,我们会想到比它们的体型更小的兄弟——小鼠。因为小鼠不仅具备了大鼠的十八般武艺,而且斑疹伤寒病毒可以在一些小鼠的体内生活得高枕无忧,这就意味着小鼠也可能会成为未来流行病学的研究对象。实际上,斑疹伤寒的近亲——恙虫病(Japanese River Valley fever)便是通过秋螨,从小鼠身上传染到了人的身上。[1]

事实上,我们对于大鼠和斑疹伤寒关系的认识仍然是初步的。不过,我们能确定的是,人们在墨西哥城疫源地的鼠蚤身上和大鼠的大脑中,发现了美洲新大陆斑疹伤寒病毒。上述地点所提到的疾病,可能是通过跳蚤,从受感染的大鼠身上传染到人身上的。我们还发现,生活在地中海盆地的大鼠受到了类似的感染。过去几年的研究显示,在墨西哥和美国所发现的斑疹伤寒病毒以及在地中海盆地所发现的地方性斑疹伤寒病毒,都高度适应啮齿动物。在人类流行病间歇期间,斑疹伤寒病毒会附着在大鼠身上,通过鼠虱和鼠蚤,进行鼠鼠相传。待时机成熟之时,斑疹伤寒病毒就会通过鼠蚤从大鼠身上传到人类身上。因此,尼科尔(Nicolle)称这种斑疹伤寒病毒为“鼠型”病毒。

那些从东欧地区及非洲斑疹伤寒疫源地所获取的病毒,对啮齿动物的致命性要弱一些。我们有理由相信,从技术性的角度来看,这种病毒已经传播了几个世纪,它不仅存活于大鼠体内,也依靠人类进行传播。欧洲的斑疹伤寒病毒以受感染的人类为载体,被传播到美国。斑疹伤寒被美国人称作“布里尔氏病”。所以我们美洲大陆现在受两种类型的斑疹伤寒折磨。两种类型的斑疹伤寒病毒很有可能同源,那也是最初感染啮齿动物的病毒。因此,我们将目光聚焦到啮齿动物的身上。它们不仅仅是斑疹伤寒流行病学的研究对象,也是鼠疫流行病学的研究对象。古往今来,不论是斑疹伤寒还是鼠疫,它们都会奏起人类的悲乐,带来无尽的痛苦,造成大规模的死亡。

一个奇怪的事实是,早在人们可能对啮齿动物作为疾病携带者的危险特性有任何认识之前,人类就对这些动物感到恐惧并加以追捕。施蒂克从古典文献中世纪文献中搜集了大量关于这一主题的参考资料,并在欧洲中世纪的民间传说中发现了很多证据,这些证据表明人们模糊地认识到瘟疫老鼠之间存在着些许联系。在古代的巴勒斯坦,犹太人认为七种老鼠品种(阿克巴)为不洁之物,并认为它们和猪一样不适合人类食用。古代波斯国国教拜火教之祖琐罗亚斯德(Zoroaster)的崇拜者就很讨厌水老鼠,并认为消灭老鼠是对神的侍奉。同样值得注意的是,阿波罗·斯明透斯(Apollo Smintheus),这位被认为是保护人们免受疾病之苦的神,也是传说中的“老鼠杀手”。还有圣·格特鲁德(Saint Gertrude),早期天主教堂的主教们曾恳求他去预防瘟疫和老鼠。施蒂克告诉我们,1498年是德意志的大瘟疫之年,当时法兰克福的老鼠是如此之多,以至于国王的侍从们每天都要在桥上工作几个小时,忙忙碌碌地给抓来老鼠的人发放芬尼,一只大鼠值一个芬尼。侍从们割下老鼠的尾巴(可能是一种原始的计数方法),然后将老鼠的尸体扔进河里。根据施蒂克的记载,海涅(Heine)曾谈到15世纪神圣罗马帝国的统治者向法兰克福的犹太人征收的一种税目,其中就包括每年要上缴五千条老鼠的尾巴。在大瘟疫流行期间,大鼠和小鼠的天敌猫和狗,就成了对抗瘟疫的战士,而这样的故事便源源不断地载入了欧洲不同地区的民间传说的长卷中。

大多数的学者认为,古典文献中没有关于大鼠的可靠记载。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曾提到过“田鼠”。古希腊语中还有“泡菜坛子里的老鼠”的表达,意为“身处困境”。后来由古希腊语演化为罗马语的“地鼠(Sorex)”一词,虽然指的不是啮齿动物,而指的是形似老鼠的动物,但这种动物和老鼠一起,被写进了文学作品里。我们博学的朋友兰德教授给我们讲了一个凯勒引用过的故事:据说罗马帝国的皇帝黑利阿加巴卢斯(Heliogabalus)曾经发动过一场“老鼠大战”,让一万只小鼠、一千只地鼠和一千只黄鼠狼混战。结果地鼠很快就“打败”了小鼠,而小鼠和地鼠又成了黄鼠狼的“手下败将”。[2]

罗马人对小鼠很熟悉,并视其为有害之物,但“小鼠”一词曾被罗马战神用以表达“亲爱的”之意。小鼠“musculus”的词根波斯语为“muishi”,印度语为“musa,musi”,巴利语为“musiko”)表明在古代世界里,小鼠可谓“举世闻名”。

在早期,关于小鼠和大鼠,人们并没有进行详细的界定。不过,权威人士貌似也大体赞同,当时人们提到小鼠时,并没有特意指大鼠,至少希腊人和罗马人是如此。鉴于古代老鼠在东方国家的盛行,希腊和地中海沿海城市的海上往来频繁以及埃及和罗马之间的谷物流通,我们很难相信整个古代欧洲完全没有老鼠。

说到生活在近东地区的小鼠和大鼠,希罗多德告诉我们,有三种小鼠活跃在利比亚的国土上:一种被叫作“两条腿”小鼠;一种被叫作“兹格瑞斯”(Zegeris,意为“小山”,大概是一种草原犬鼠);第三种被叫作“多刺鼠”。他还详细讲述了一则故事。当阿拉伯半岛和亚述国国王辛那克里布(Sanhrib)率领一支庞大的军队与埃及交战时,在战争前夜,“田鼠蜂拥而至,吃掉了战士的剑鞘、弓箭以及大量的盾牌,以至于第二天战士们不得不落荒而逃”。这则故事的主角听起来更像是大鼠而不是胆小的田鼠。然而,类似的传言无据可查。[3]

尽管这将澄清流行病学状况,但要证明在古典时期的欧洲确实存在真正的老鼠,其可能性微乎其微。自从伯罗奔尼撒战争以来,鼠疫和斑疹伤寒的传播方式可能通过病毒改变对宿主昆虫和啮齿动物)的适应而发生了变化。古代文献中所记载的如小鼠和大鼠般如此相似且关系紧密的啮齿动物之间的动物学差异是不准确的。大鼠可能曾经存在过,尽管没有被驯化。这给了我们更宽广的维度去猜测流行病的性质。诚然,在古代生活的环境下,流行病很少像后来那样随着人口的集中而变得如此广泛或致命。因为不管怎么说,如果那时的大鼠像今天的大鼠一样多,那么我们肯定早就找到了可靠的历史记载。当时的家庭生活节俭,餐食所剩无几,即使是像珀涅罗珀那样的主妇,可能也无法给予家鼠寄生人类的机会。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猜测。就连这个领域最博学的学者,也只能掌握十字军东征之后的欧洲大鼠的情况。在史前时期,大鼠肯定在欧洲存在过,但是后来消失了。在上新世时期(欧洲乳齿象时期)的意大利伦巴第以及更新世晚期的克里特岛,我们发现了大鼠的化石。在冰河期,它们与骚扰梅克伦堡(Mecklenburg)德国西部的湖上居民生活在一起。从那时起,大鼠零零星星地存在了数千年。

为了弄清楚大鼠是何时在欧洲重新露面的,我们的同事,那些兢兢业业的生物学家们搜集了大量的信息,其中很多信息被巴雷特·汉密尔顿(Barrett Hamilton)和欣顿(Hinson)整理到他们所著的《英国哺乳动物历史》(History of British Mammals)一书中,也被唐纳森(Donaldson)写进了《老鼠回忆录》(Memoir on the Rat)一书中。然而,在我们推进这一主题之前,我们不妨考虑一下老鼠和人类之间惊人的相似之处。大鼠和小鼠比其他任何动物都更依赖人类,也正因如此,它们发展出了很多与人类惊人相似的特性。

首先,和人类一样,大鼠基本上是杂食动物。它们会吃下任何可以吃的东西,甚至和人类一样,在困境面前连同类都不放过。它们可以在任何季节繁殖生育,也像人类一样,最容易在春季“春心荡漾”。[4]大鼠很容易发生“杂交”行为,但我们从黑色大鼠和棕色大鼠之间的紧张关系来判断,它们也会对杂交行为产生社会或种族偏见。大鼠的性别比例和人类的有相似之处。此外,近亲繁殖对大鼠来说也是常有之事。公鼠的体型稍微大一些,而母鼠则稍微胖一些。大鼠的生存能力很强,能够适应各种气候。它们之间同类相残的戏码总是接连不断地上演,不过没有爆发过全国性的战争。到目前为止,大鼠之间的战争还局限在部落之间,如同没有产生国家之前的人类之间的战争。如果大鼠能够继续模仿人类,那么几个世纪后,我们也许就能够看到法国大鼠吃德国大鼠,或者纳粹大鼠袭击共产主义大鼠或是犹太大鼠。只不过如此高的文明程度,不可能存在于任何动物之中。除此之外,像人类一样,大鼠也是崇尚“个人主义”的,除非它们真的需要帮助。也就是说,大鼠为了食物或者爱情,会无所畏惧、单枪匹马地对抗其他弱小的对手。当然,在必要时,大鼠也懂得召集鼠队,协同作战。

基于神经系统的发展阶段,唐纳森估算出一只三岁的大鼠相当于一位九十岁的老人。按照这个计算方式,大鼠在人类十六岁的时候达到自己的青春期,大鼠的更年期相当于人类的四十五岁。大鼠适应季节和环境变化的能力,比除了人类以外的其他任何动物都要强。

到达欧洲的第一批大鼠被叫作黑鼠、家鼠或者船鼠。它们可能是在400年到1100年,也就是在欧洲民族大迁徙期间,随着从东方浩浩荡荡地涌入欧洲的游牧部落而来到欧洲的,也有可能直到后来第一批十字军东征归来时才跟着士兵们来到了欧洲。700年的《埃皮纳勒词汇表》(Epinal Glossary)并没有提及“大鼠”一词,但1000年英国大主教埃尔弗里克(Aelfric)编写的词汇表中出现了“raet”一词。一些权威人士指出:“rata”一词为普罗旺斯语,意思是家鼠,这个词当时可能已经从普罗旺斯传到了英格兰[5]汉密尔顿和欣顿说,威尔士的编年史作家格拉尔德(Giraldus Cambrensis)在自己的著作中首次明确区分了大鼠与小鼠。从那以后,二者的区别经常被提及。

权威人士普遍赞同东方是黑鼠的故乡这一观点,但对其东方起源的确切地区却众说纷纭。德莱尔(De L’Isle)认为亚历山大老鼠就是欧洲黑鼠的起源,然而,根据他的说法,亚历山大老鼠直到7世纪之前都不曾寄生在人类社会,而是一种野生动物,大概生活在阿拉伯沙漠。这也说明,黑鼠在古典欧洲时期没有跟随贸易团队来到欧洲,也没有在中世纪早期抓住萨拉森人入侵的时机成功潜入欧洲。到十字军东征的时候,大鼠开始被人类驯服,并开始追随人类的脚步。大鼠在船上爬来爬去,窜上窜下如履平地,因此被称为船鼠。大鼠很快就蔓延到地中海的各个港口。根据汉密尔顿和欣顿的说法,威尼斯人称大鼠为“帕塔根纳(pantagena)”,热那亚人把它误以为鼹鼠,称它“萨尔(Salpa)”,这表明大鼠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新型动物。

自抵达之日起,大鼠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蔓延至整个欧洲,其传播速度甚至比白人席卷美洲的速度还要快。在13世纪末以前,大鼠已经成为一种有害动物。在大约创作于1284年的《哈默尔恩的捕鼠人》(Ratten fänger von Hameln)这部民间传说中,捕鼠人通过吹笛子,将大鼠吹进了威瑟河里。因为镇上的人没有履行承诺如约向他支付费用,他便吹着笛子,将镇上的孩子送进了科本伯格山的山谷中。这个时候,大鼠已经侵入英格兰。在此之前,大鼠已经到达爱尔兰,它被当地人叫作“外国鼠”或是“法国鼠”。专家告诉我们,直到今日,爱尔兰人仍然称外来的为“法国的”。此后,大鼠又陆陆续续来到丹麦、挪威以及毗邻的岛屿。到了莎士比亚时期,黑鼠已经泛滥成灾,以致祈祷上帝也无济于事。捕鼠倌(详见《罗密欧与朱丽叶》第三幕)在当时是非常重要的官员,就像是现在的科学家和艺术家一样(或者是房地产经纪人和殡葬从业者)

用了比汪达尔人在北非、萨拉森人在西班牙或是诺曼人在意大利生活的时日多一倍的时间,黑鼠在欧洲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生活方式。在“三十年战争”和之后的17世纪的战争中,毁灭性的瘟疫乘虚而入,而大鼠就是罪魁祸首。在它占据统治地位的几个世纪里,伴随着战争和饥荒,极具毁灭性的斑疹伤寒不断地折磨着人类,时至今日,悲剧还会时不时地上演。中世纪欧洲的黑鼠是否在斑疹伤寒疫情中扮演了一个角色还不确定,但是它们在瘟疫流行病中起着主导作用,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正如北欧文明被来自东方的野蛮人彻底破坏了一样,黑鼠建立的霸权最终被褐鼠的入侵所取代。这一生性残暴、短鼻小尾的亚洲鼠,在18世纪早期横扫欧洲大陆。直到现在,长鼻长尾、善于攀爬的黑鼠被赶到了最初的据点,尽管它们后来不断繁衍,但也仅仅以小规模群体生活在像南美洲和其他热带地区的沿海、港口和岛屿上,或者是褐鼠还没有“占领”的其他地域,在这些地方它们的寄生生活才不会受到褐鼠的威胁。黑鼠依靠自身强大的攀爬能力,在船舶上仍然占有优势,维持着海上霸主的地位。[6]

褐鼠同样来自东方。因为人们对它的起源有错误的认知,以为它是普通的棕色老鼠或者是沟鼠,所以褐鼠现在也被称为“常见的”老鼠。根据汉密尔顿和欣顿的说法,褐鼠真正的起源地很可能是中国内蒙古,或者是贝加尔湖的东部地区。在这两个地方,人们发现了与褐鼠相似的土著老鼠种类。汉密尔顿和欣顿也同样引用了布拉休斯(Blasius)的话,后者相信曾经生活在里海附近的古人可能知道这种老鼠。2世纪的罗马修辞学家克劳迪亚斯·埃利亚努斯(Claudius Aelianus)在他的《论动物的本质》(De Animalium Natura)一书中提到,在里海沿岸的国家,褐鼠“就像成群结队的姬蜂一样,周期性地发动无数次袭击”“(它们)咬住彼此的尾巴,通过这种方法游到河的对岸去”。真实情况是否如此,不得而知。可以肯定的是,在18世纪之前,西欧人不知道褐鼠为何物。

帕拉斯(Pallas)在他的《俄罗斯亚洲动物学》(Zoographica Rosso-Asiatica)(1831)一书中,称1727年为老鼠年——成千上万的褐鼠在地震后游过伏尔加河。它们入侵了阿斯特拉罕(Astrakhan),并从那里迅速向西蔓延。它们大概是在1728年乘船到达英格兰的。由于汉诺威王朝不受人欢迎,褐鼠被不公平地叫作“汉诺威老鼠”,尽管当时它们可能还没有去过德意志。1750年,它们出现在普鲁士,到了1780年,它们开始变得很常见。法国博物学家布冯(Buffon)直到1753年才知道褐鼠的存在,而林奈直到1758年才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褐鼠这一动物。两位绅士在当时已经是著名的科学家。褐鼠于1762年来到挪威,不久之后到达西班牙,1770年左右到达苏格兰。775年,褐鼠从英格兰到了美国。似乎只有在人口十分稀少的国度,褐鼠才会过上惨淡的生活。在苏格兰,从1776年至834年,褐鼠花了五十八年的时间,才从塞尔扣克郡(Selkirk)到达莫里郡(Morayshire),并且直到1869年,才敢进入瑞士境内,但还是躲不过瑞士人的喊打。由于沙漠、河流和“施舍”之间的长距离,褐鼠慢慢地蔓延到我们的大陆。1851年之后不久,褐鼠才到达加利福尼亚。现在,加利福尼亚是褐鼠的安逸之地。褐鼠在加利福尼亚的繁殖速度比它在其他任何地方的繁殖速度都要快。现如今,褐鼠已经遍布从巴拿马到阿拉斯加州的北美大陆,且进入热带特征并不十分明显的南美地区,到达了南太平洋诸岛、新西兰以及澳大利亚。实际上,褐鼠已经征服了世界。只有极寒的格陵兰岛让褐鼠感觉索然无味。与因纽特人不同的是,无论褐鼠何时被引入北极地区,它们都有很强的判断力,一有机会就向南迁徙。

无论褐鼠走到哪里,它都会将黑鼠和其他一切与它竞争的啮齿动物全部赶走。从其他生物的角度来看,褐鼠是极其令人讨厌的动物。[7]褐鼠能够以天为盖以地为庐,也从来不挑食,什么东西都可以吞下肚。迫不得已之时,褐鼠会亲力亲为,自己挖洞,但是,只要能乘人之危,它们就会侵占其他动物的居所。例如,褐鼠会侵占兔子的领地,并杀害成年兔子和幼兔。它有很多本领,善攀爬,好游泳。

褐鼠携带着人类和动物身上的疾病:鼠疫、斑疹伤寒、旋毛虫病、鼠咬热、传染性黄疸,还有可能携带着战壕热或者口蹄疫和马流感等。它的破坏性是极大的。美国农业部的兰茨(Lantz)对褐鼠的破坏性做过一些粗略的估计(我们对内容进行了精简)

褐鼠破坏种植谷物的种子、嫩芽甚至是果实。

褐鼠啃食印第安人的玉米,即使是生长中的玉米也不放过。据说它们能吃掉一半的玉米。一只褐鼠一年能吃掉四十到五十磅粮食。(www.xing528.com)

它们破坏货物。无论是储存中还是运输中的物品,书籍、皮革、马具、手套、织物、水果、蔬菜、花生,等等,都成了它们的口中之物。

褐鼠是家禽的天敌。它们会咬死小鸡、雏火鸡、鸭子、鸽子,还会吃掉不计其数的鸡蛋。

褐鼠也不放过各种野生鸟类。野鸭、丘鹬和鸣鸟都是它们的最爱。

它们还捣毁植物的球茎、种子、幼苗或花朵。

它们啃咬木头、管道、墙体以及地基,给建筑物造成巨大的破坏。

褐鼠咬烂了三头大象的脚,致使哈根贝克动物园不得不将这三头大象杀死。褐鼠还咬死了很多小羊羔,咬破了肥猪的肚子。

它们在堤坝上咬了很多小孔,导致洪水泛滥;它们啃食火柴,引发了火灾;它们咬破邮袋,吃掉了里面的邮件;而且,它们大面积地破坏庄稼,使印度本不充裕的粮食现状雪上加霜,造成了饥荒。

它们啃食婴儿的耳朵和鼻子,甚至有一次在废弃不用的矿井里狼吞虎咽地吃掉了一个人。

显然,对老鼠进行普查是不可能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它们繁殖的速度远远超过它们在世界上许多地方被消灭的速度。我们只能通过有组织的灭鼠运动中处死的老鼠数量和老鼠造成的破坏程度来估算老鼠的数量。希普利讲过一则故事:大约在1860年,蒙特福孔(Montfaucon)有一个马匹屠宰场,其主人打算将它搬到离巴黎更远的地方。马匹屠宰场每天屠宰的马匹数量有时高达三十五匹,然而通常会在第二天晚上被老鼠洗劫一空。杜萨索斯想出一个主意,用来估算“强盗”老鼠的团体数量。他将屠宰场的出口围了起来,并在那儿放了马肉来做诱饵。第一天晚上他诱杀了两千六百五十只老鼠。一个月结束后,总共有一万六千只老鼠死在他的手里。希普利因此估算出当时大概有四千万只老鼠藏匿于英格兰的各个角落。1881年,印度一些地区暴发了鼠患。在之前的两年里,印度的庄稼产量急剧下降,远远低于平均水平,很大一部分庄稼都被老鼠毁坏了。为消灭老鼠而提供的奖励导致了一千二百万只老鼠的灭顶之灾。据希普利估算,老鼠每年给英国带来的损失约为一千五百万英镑。如果用谷物喂养一只老鼠,一年大概要花费六十美分到两美元。农场里的每只老鼠每年会造成五十美分的损失。美国农业部的兰茨补充说,酒店经理估算出每年每只老鼠造成的损失至少为五美元。他认为在人口密集的地方,估算老鼠的密度为每英亩一只并不为多,而且在绝大多数城市,老鼠的数量和人的数量一样多。1909年,他经过调查,得出华盛顿和巴尔的摩的老鼠所造成的大概的全部损失。根据自己所掌握的数据,他计算出老鼠每年给这两座城市带来的损失分别为四十万美元和七十万美元。考虑到当时的人口数量,这两座城市的居民平均每人每年需承担一美元二十七美分的损失。当时美国的城市人口为两千八百万人,基于相同的计算方式,老鼠每年给美国造成的直接损失为三千五百万美元。在丹麦,每只老鼠每年给每人造成的损失为一美元二十美分;在德国,损失为八十五美分;在法国,损失几近一美元。这些还不包括不计其数的财产损失和防御投入的成本。

以上所述虽然与我们研究的主题毫不相关,但是本书从老鼠入题,而且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为消灭老鼠,改善卫生状况提供了新的思路。

如果你读过现代老鼠迁徙的真实记录的话,那么你就能够理解老鼠为什么能够以如此惊人的速度蔓延至世界的各个角落。老鼠有季节性迁徙的习惯。阳光温暖、果实累累之际,老鼠们会成群结队地从高楼大厦涌入开阔的田野。寒冷来袭之时,它们又会回到庇护所。兰茨博士告诉我们,1903年,成群结队的老鼠突然在伊利诺伊州西部的数座城市之间迁徙,好些年都没有看到那么多老鼠。一位目击者向兰茨博士描述道,在一个月色皎洁的夜晚,他正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听见附近的田野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他看见一支庞大的老鼠“军队”在面前穿过马路,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它们的身影。此类场景肯定发生在禁酒法案《美国宪法第十八修正案》颁布之前,而且其后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因为接下来的冬季和夏季,整个周围乡间的农场和村落都被老鼠们严重损坏。一个农场仅在4月份就捕获了大约三千五百只老鼠。1904年,兰茨在堪萨斯河边的小村庄亲眼看见了类似的老鼠大迁徙。兰茨当时是一名政府官员,也是美国农业服务局里有身份的人,其关于月光之下老鼠“军队”迁徙的言论是可信的。在英格兰,每年10月都会有老鼠从海岸向内陆迁徙,这种迁徙与鲱鱼季节的结束息息相关。在捕捞鲱鱼的旺季,成群的老鼠被吸引到岸边,等待着疯抢被渔夫们清理掉的鲱鱼杂物。鲱鱼季节结束后,老鼠便返回它们常待的地方。兰茨告诉我们,在南美洲,鼠疫在巴西的巴拉那州(Paraná)会周期性地暴发,周期大概是三十年。同样,鼠疫在智利也会周期性地暴发,只不过周期是十五到二十五年。针对老鼠迁徙的相关研究显示,鼠疫与当地的主要物种竹子的成熟与枯萎有着紧密联系。森林里成熟的种子是老鼠们的最爱。在它们尽情享受了一两年后,这些植物就不堪重负了,老鼠们就只能返回耕地地区。1878年,巴拉那州暴发了大饥荒,大量的玉米、稻子和木薯被老鼠破坏殆尽。1615年,老鼠入侵百慕大群岛,随后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中南美洲的一些短命的印第安帝国一样突然兴起又突然衰落。黑鼠在那一年也现出了身影,并且在接下来的两年里以惊人的速度进行繁殖。它们肆无忌惮地啃食水果、植物、树木,以至于造成了当地的饥荒。当地政府不得不颁布一条法律,要求岛上的每位男士必须配备十二套捕鼠装置。然而,这一切都无济于事。直到有一天,老鼠们都不见了,大概是死于瘟疫。

在上文中,我们曾指出,老鼠的自然史与人类的自然史有着不幸的相似之处。人类和老鼠的进化方向迥异,因为两者的遗骸都曾在冰川时期的化石中被发现,而经过几十万年的进化,两者就达到了现在的生理发育阶段。

老鼠的一些明显特征与人类的相似,诸如凶猛残暴、什么都吃、能适应各种气候变化,这些我们在上文中提到过。我们也曾指出两种物种不计后果、在一年的任何季节都繁殖的不负责任的繁育能力,这使得它们/他们会在不可避免的、偶然发生的食物歉收中遭遇大规模的灾难。然而,为了公平起见,我们不得不解释说,老鼠肆无忌惮地生育是出自其本愿,是因为它们暴饮暴食,无所事事。然而,人类除了本能因素以外,还要背负来自传统习俗、孝敬美德以及传宗接代的压力。但是,生育繁殖毕竟是人类的生物学现象。尽管人类的生育繁殖不像老鼠的那样纯粹出于本能,但也是由于自身头脑发热,才会落入相同的悲惨境地。所以,人类难辞其咎。

人类和老鼠都没有实现社会、商业或经济的平稳发展。反而是其他的一些动物,例如蚂蚁、蜜蜂、一些鸟类和少数海洋鱼类,或几近完美或多多少少实现了这一目标。到目前为止,人类和老鼠几乎是最为成功的猎物。对于其他形式的生命来说,他们是彻头彻尾的破坏者;对于其他任何物种的生物来说,他们都是毫无用处的。细菌滋养着植物,植物养活了人类和猛兽。昆虫有序地经营着自己的社会,可能会对某种形式的生物造成威胁,但对另一种生物是有益的。大多数其他动物都满足于过一种和平、舒适的生活,沐浴在一片朝气蓬勃之中,感谢生活所带来的恩赐,以最小的伤害满足个体所需。人类和老鼠却是彻头彻尾的破坏者。大自然所提供的一切,不管是植物还是猛兽,都成了他们满足一己之私的牺牲品。

渐渐地,这两种生物席卷了世界,几乎保持着相同的步调。二者虽然呈敌对之势,却无法消灭对方。在物质需求的驱使下,褐鼠从遥远的东方来到西方,而且,与其他生物不同的是,它们有时还会同类相残,引发战争。黑鼠被褐鼠无情取代,逐步走向灭绝之路,这种情况与人类的同根相煎,从本质上来说不可同日而语。丹麦人征服英格兰人,诺曼人征服撒克逊―丹麦人,诺曼人战胜西西里岛的伊斯兰教徒,摩尔人赶走拉丁―伊比利亚人,法国人对抗摩尔人,西班牙人挑战阿兹特克人和印加人,欧洲人消灭世界各地的土著居民,等等,靠的是品质,而不是像褐鼠驱逐黑鼠那样的手段。无论是人类的战争,还是老鼠的战争,对于强势一方来说,都是残酷无情的,而强势一方已经变得冷酷无比。弱势一方或被强势一方赶尽杀绝,或者受他们奴役,为他们做事而不能获得同等的报酬。黑鼠只能在被孤立的殖民地中求生存,就像弱小的国家一样。然而,即使是这样的夹缝之所,最终可能也会被强势一方夺去。

不过,老鼠倒是有借口。据我们所知,老鼠是没有灵魂的,也没有公正、怜悯和理性这些无形的品质,而这些品质都是心理进化所赋予人类的。我们不能对老鼠苛求太多。它们花费了十万年的时间改变骨头上的骨节和肌肉上的纹路,而将腮变成肺、将尾巴缩短花费了更长的时间,而柏拉图、佛陀、孔子诞生仅仅两千五百年,基督诞生仅仅两千年。与此同时,荷马、圣弗朗西斯、哥白尼、伽利略、莎士比亚、帕斯卡、牛顿、歌德、巴赫、贝多芬以及大量天赋并不如上述之人的人们,证明了人类精神进化的可能性。这样的心智是非常罕见的,他们的思想虽然在这三千年里传播乏力,但他们毕竟代表着优良基因的组合,而且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基因组合的速度必然会加快。如果说在过去的三千年里,人类的精神和智力发展不是很明显,也就是说最优秀的现代人的心智与亚里士多德的相差无几的话,那么我们应该记住的是,就进化改变而言,三千年短得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如果说上次世界大战和之后诸多的愚蠢之策,使人类的文明退化到了老鼠文明的阶段,那么这无疑显示了从尼安德特人进化而来的现代文明所代表的水平是如何初级,人类内心所隐藏的新石器时代的野兽面孔,可以轻而易举地取代人类的精神光环。不管怎么样,经历了三四千年的沧桑变化,远古时代的“野兽”终于学会了思考和探索。一些孤立的成就已经证明,在适于人类发展的情况下,基因组合会发生奇妙的变化。这时,人类所蕴含的思维和精神能量,就会造福世间万物。这个问题最令人费解但又充满希望的一面是,连续几代人总是能培养出足够数量的英杰,他们的素质比野蛮的大众高得多,足以让人们对这些至高无上的成就保持敬意,并使之成为一种累积的遗产。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随着人类优秀个体的不断积累,全人类的变革之路会迈向一个又一个新的台阶。这样下去,数万年之后,人类与老鼠的子孙后代就有了云泥之别。

人类和老鼠如死敌般互相竞争,而老鼠拥有的对抗人类的武器,是其永久保有瘟疫和斑疹伤寒的传染性病原体。

【注释】

[1]接下来,我们关于啮齿动物的分类知识,更多的是从保罗·A. 穆迪(Paul A. Moody)教授那里得来的。(除此之外,我们还参考了《北美啮齿动物列表》,1923年,格利特·S.米勒(Gerrit S. Miller),美国国家博物馆)——
啮齿目
总科鼠科
仓鼠亚科(新世界)
亚仓鼠亚科
白足鼠属:鹿鼠
棉鼠属:棉鼠
田鼠亚科
田鼠属,家鼠属
(亚科还包括旅鼠、麝鼠)
鼠亚科(新世界)
巢鼠属: 欧洲禾鼠
家鼠属
黑鼠
褐鼠、挪威鼠或大家鼠
小鼠属:小家鼠

[2]讲到黑利阿加巴卢斯的相关故事,大鼠居然没有被收入其古怪的爱好中,着实令人吃惊。根据汉密尔顿和欣顿的描述,在十字军东征之前,大鼠就毫无争议地存在于东方世界了,并在1095年后不久,在欧洲站稳了脚跟。黑利阿加巴卢斯原名瓦瑞乌斯·阿维图斯(Varius Avitus),是埃美萨(Emesa)人。在罗马皇帝卡拉卡拉(Caracale)遇刺后,他被从罗马带到了他的出生地埃美萨。在那里,他成为叙利亚太阳神埃拉加巴卢斯(Elagabalus)的大祭司,他后来的名字“黑利阿加巴卢斯”即取自太阳神的名字。219年,他回到罗马成为皇帝。黑利阿加巴卢斯做了很多“顽劣、淘气”的事,招致了众人的不满,“老鼠大战”就是证明其劣迹的一个事例。真正的黑鼠确实是在十字军东征后到达意大利的,当时黑鼠被称为“地鼠”,而“地鼠”来源于“属”(鼩鼱)一词。这也就证实了一个猜想:关于黑利阿加巴卢斯故事中的地鼠可能就是大鼠。比起真正的地鼠,大鼠战胜小鼠简直是易如反掌。真正的地鼠以食虫为生,不像大鼠那样体形硕大、战无不胜。根据汉密尔顿和欣顿的描述,在之后的文学作品中,黑鼠就是被称作“属”。

[3]约瑟夫斯(Josephus)曾讲过类似的故事。

[4]乍一看,大鼠的繁殖能力好像超过了人类的繁殖能力,因为大鼠到青春期时才走过了人生之路的一半多一点,而且大鼠一年会生下一两窝幼鼠,平均每次生下五至十只。

[5]大鼠和小鼠属于同一属种,二者的紧密联系也通过伊凡诺夫(lvanoff)的实验得到了证明。他通过用白色大鼠的精子使白色小鼠人工受孕,经过二十七天的孕期,最终得到了两只杂交老鼠。小鼠可能是由大鼠演化而来的,为了能够钻进小洞里,它的体型变得没有那么肥硕,品性也没有那么暴躁了。我们这些生活在战后时代的人可能会欣赏小鼠钻小洞的本领。

[6]在波士顿最近的一项老鼠调查中,人们只在一些靠近码头、狭小局促的地方发现了黑鼠。

[7]诚然,褐鼠可能是一种廉价的食物来源。在1871年的巴黎围城战中,褐鼠曾被当作食物来吃。据兰茨所说,此前1789年,法国的卫戍部队驻扎在马耳他。当时的食物是如此匮乏,以至于褐鼠尸体的价格都很贵。兰茨还写道,乘坐北极探索船“前进号”的凯恩博士,便是以褐鼠为食,撑过了整个冬季,而他的那些颇为讲究的队友们却无一例外地患上了坏血病。还有一个故事,我们无法找到出处:几年前,一位研究啮齿动物的专家在美国一所知名大学做完演讲后,被主办方带到一家以烹饪“水龟”闻名的餐馆用餐。当他兴致勃勃地享用美味佳肴时,突然发现盘子里的骨头非常像褐鼠的骨头。据说这名专家后来查看了餐馆的“水龟”养殖地,却发现餐馆养的是白鼠。这一事件可能会被看作是一种商业机遇。罗伯特·索西(Robert Southey)就曾经提议过,将褐鼠变成秀色可餐的美食,才是灭绝它们的成功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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