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源地理.福鼎：揭秘点头镇的流行之谜

文/叶晓萍

点头镇坐拥闽东最大的“闽浙边贸茶花交易市场”，不管本地还是外地，有多少茶青拉到这个市场，从来不会卖不掉。

沿着973 县道驰行，当六妙、鼎白、纪生缘、翁溪、孔家作坊……的茶业广告牌在视线里越来越频密地出现时，点头镇也就快到了。

南北走向、连通镇与镇之间的公路，不时与荒山蔓草中的古官道相望并行，常有GPS 导航不到的地方。路上各处寺庙不少，在公路极多的弯道拐角上，常能见到刻有“南无阿弥陀佛”字样的石标，大小、颜色、造型不一，据说多为吃斋念佛的善心人所立。

过镇入村，更是一派古意盎然。在柏柳村，“非遗”白茶制作技艺传承人梅相靖，领我们上山看他的茶园，隔着一个山头沿坡而下，对面就是横溪亭桥，始建于清康熙五十三年（1714年），民国十一年（1922年）在桥上加建了木构廊屋，可惜1993年失火被毁，后来重建，就以水泥砖为构造主体。虽从外观上已难觅昔日韵味，但20米长的亭廊内仍置有菩萨像、长窄木凳，传统的交通、祈愿、休憩功能，对行人的体恤之心，并没有改变。

在亭桥旁的观音寺，主事修葺的界珍师太请我们喝茶。没有大型茶盘、成套精致茶具的排兵布阵，只有一个褚褐色的大陶罐，里面泡的正是福鼎本地最常见的“老茶婆”。老茶婆，其实是采摘老叶进行晾晒制作而成，口味接近寿眉，大杯喝下很是清醇。这种传统喝法，大多只存在人们的旧时记忆之中，如今在农家才能偶尔看到。

点头镇由附近的孙店村、山村发展而来，又称店头，从清乾隆中期开始就是闽浙两省、周边县城商品货物的流通集散地。这里不仅陆路通达，而且能经由八尺门、沙埕港走水路。乡镇扩充需要围海造田，昔日妈祖庙门前的码头已变成公路。如今的点头镇，坐拥闽东最大的“闽浙边贸茶花交易市场”，市场占地面积8000多平方米，进驻茶企门店、茶庄达200家，创立十五年来已成为福鼎本地以及周边的霞浦、柘荣、福安，乃至浙江泰顺、苍南等等县市的茶叶集散地。

在近现代，点头镇有一种总能踩在节奏上的神力：150年前，村民陈焕在该镇柏柳村过笕村竹栏头，发现了福鼎大白茶母树。而另一用作制白茶的茶树种—福鼎大毫茶，也同样发源于点头翁溪汪家村。

1. 茶园里供休息的小茶亭(www.xing528.com)

2. 横溪亭桥

如今在点头交易市场，陈焕第六代后人、吾要茶企业创始人陈常沙介绍，民间过去一直就有这么个讲法：不管本地还是外地，有多少茶青拉到这里，从来不会卖不掉。这个市场的强大“吸纳”能力还在于，“（从20世纪90 年代开始）外面流行什么，点头一定会有。外面没有的茶叶，点头也做得出来，（工艺上）而且能做出各种形状。”

据董氏茶业第二代的董惠芳、林经城夫妇介绍，在最热闹的头春茶季，点头市场每天有两个主要的茶青交易时段：凌晨3点到早上7点，下午4点到7点。我们到访的时候，正值相对萧条的茶季，但仍然能看到从周边各村源源不断运过来的茶青，甚至也有从浙江来收购青叶的茶企，十来二十分钟跑一圈就能将一台微型小货车装满。

与茶商到茶农家收茶不一样，市场里的交易方式是：茶农说了算。茶农往往会互相打听，然后约定同一个市场价。春茶季时，一般茶青在开采几天后即明前达到最高价格，此时各大茶企茶厂也正开工。再过几天，需求逐渐下降，气温逐渐升高而茶青量多，价格就会慢慢回落。

此外，点头本地沿海温度稍高，茶青先采摘、出售，而管阳、磻溪、柘荣等地则相反，等这些地区茶青到达点头市场时，价格往往已经“叫不起来”，如果最高价是30 块一斤，这时就可能跌到20块。还没收够茶青的茶商，这时就有可能以较低的价钱，拿到芽头肥短、品质不错的茶青。但茶商们一般不会有意等到此时“捡便宜”，因为采取同样策略的人一多，茶青价格自然又上去了。更重要的是，收购、制作的日程一耽误，茶叶上市的价格马上受到影响。

挑选茶青也是一门学问。陈常沙小时候住在点头老家过笕村，常有人租借厅堂用作收茶叶，他便耳濡目染成为选茶高手：“有时候眼睛都不用看，单单手一抓，凭手感就知道这个银针好不好。春茶最忙的时候，早上通常三四点就开市了，如果外行人不懂，靠眼睛来看，很容易被茶农忽悠了。因为光线不够，需要手和眼睛并用，通过抓、闻，好的茶香气都不一样的。”

林经城选茶青的经验是：叶片绿中带微黄的，往往是黄土壤种植出来的好茶；叶片偏硬的是老叶，若做成干茶，品质就会降等级；叶与叶之间的梗，一般不能超过2厘米，否则茶青含水量就会大为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