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学校3.0时代：学习天然快乐，家长和教师成改革阻力

孔维松本科毕业后，就在市重点中的重点、号称四大名校之一的师大附中任教。那时计算机和网络技术已经开始突飞猛进，对人类生活和学习产生巨大冲击，学校的变革也已经开始。什么翻转课堂、慕课等已经流行，然而人们的思维还停留在当初好不容易才赶上的工业化时代，不愿承认时代已经发生了变化。焦点都集中在对学生影响最重要的两类人身上：家长和教师。教育改革，教师是主要力量，家长则是最需要配合的力量。然而，相当一部分教师和绝大多数家长，反而成为阻碍改革最强大的两股力量。

孔维松刚报到时，教导主任就与他谈了一次话，告诉他能进入师大附中是幸运的，因为这所学校的特级教师在全市最多，他只要努力，会成为全市最年轻的特级教师。初出茅庐的孔老师便抱着这个梦想走上讲台。几年后，思想活跃的孔老师发现情况并非如此简单。虽然此时校内校外都有人高喊要进行教学改革、给学生减负等，结果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学生的课业负担没有减轻，但特级教师人数越来越多。他想，做这样的特级教师除了个人的名利，对教学及社会教育事业的发展有意义吗？

他是语文教师，通过几年的实践，他发现照目前的教材和教学方式教学，学生的学习效率非常低下。明明是古今难觅、美妙绝伦的文章，他本人读之如含甘饴、回味无穷，不需要刻意去背而自然能诵，怎么让学生觉得味同嚼蜡而昏昏欲睡呢？他使尽浑身解数，想方设法让学生对课文产生兴趣，收效还算可观，因为学生的语文成绩确实不断上升。他想，再这样努力下去，“特级教师”真的会向自己招手。然而，扪心自问，学生除了考试分数进步了，他们的能力真的进步了吗？孔老师心里明白，学生非但没有进步，反而被抹杀掉一些可贵的天性。仅从效率上说，如此增分数也是最笨的办法。例如，语法和修辞，他一直认为不需要机械地让学生记住主谓宾、象征、拟人等。学生要想记住这些内容，在背熟定义概念后，还要大量读书，接触很多使用实例，才能真正记住。孔老师明白，即使学生事先不背主谓宾等，在读了同样多的文章后，自然会知道语法和修辞的道理。那时只要和他们讲一遍语法和修辞，就会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的。”从此永远不忘。与这种效率相比，语文课中的语法修辞等教学内容岂不是在做无用功吗？孔维松认为，岂止是无用功，还起负面作用。联想到鲁迅先生所说：“人生识字糊涂始。”陶渊明在《五柳先生传》中说自己的读书方法：“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人家的方法难道不好吗？孔老师认为鲁迅先生所谓“糊涂”是积累阶段，“糊涂”多了，自然便“识”了。陶渊明之所以能达到“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的境地，就是前面堆积了大量的“不求甚解”。所以，“不求甚解”就是很好的读书方法，“每求甚解”看似认真负责，但效果适得其反。就像中餐中放佐料的模糊与西餐中的精确相比，反而更有效一样，至少这样学习语文更有效。数理化的教学特性是否相似，孔老师不知道。现在语文教师批评学生用得最多的词是“不求甚解”。他认为教学已经到了非改革不可的时候了。但是，他只是一名年轻教师，不要说改变社会，即使学校内部或一个班级都难以改变。他只能先改变自己，探索语文教学新模式。(www.xing528.com)

在孔老师的诱导下，学生的学习兴趣浓了，最大的变化是阅读面广了，作文水平提高了。让孔老师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反对他的是学生家长，第二个以家长反对为由来反对他的是教导主任。家长说学生回家不做作业，在网上看闲书。好不容易才让他不上网玩游戏，专心学习，怎么教师又让他养成上网的“恶习”，考不上大学谁负责？教导主任找孔老师谈话，孔老师说：“学生有进步，你们怎么说不好呢？我保证让他们语文考试包括最难的作文成绩能提升就是了。”教导主任说：“不好，你的语文成绩上去了，可是学生把精力都放到看小说上，你能做到让他们数理化成绩也上去吗？”

孔老师无语。他心里想：“你们到底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自己？如果你的位子让给我，我可以做到数理化成绩也上去。”但不敢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