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维荐
当我依然在自己的斗室内用WPS敲打文字,用«超级大富翁»自娱,用486的速度思考在DOS6.22与WIN3.2之间是否存在神秘通道时,这时代在无情地变化着。后来者以高傲的主频,用VIN98T OFFICE以及武装到牙齿的语音录入设备,将我击倒。他们簇拥着“劳拉”踏入极品飞车,他们赶着要去见在地球另一侧某个站点的友人,只为我留下一身尘土。
我成了可悲的落伍者。CPU以每12个月的速度更新一代,甚至更快,我的“芯”明显是衰弱多了。我不会忘记在家中游说一年有余是如何地执著;我不会忘记自己两夜一天独闯中关村购机是如何地豪壮;我不会忘记在摸索中求知是如何地艰辛。而这一切都成了回忆,存在于我的记忆和计算机的MEMORY之中。
显示器像一只眼睛看着我,我心灵的窗洞开着,无数个日夜涌来,我们都苍老了。而我们的确曾拥有过一段充实的时光。那里面有迷惑和振奋,有困顿和辉煌。我们如饥似渴地学习,我们更为惊喜地看到国内软件从无到有、从劣到优的转变。我们为CC-DOS,为五笔字型,为WPS。为«中关村启录»骄傲!
我的抽屉内至今保存着一大摞厚厚的笔记,有DBASE、TUR-BO、C2.0、DOS5.0……它们现在都被更高的版本替代了,也成了落伍的对象。但我却一直不忍将它们丢弃,仿佛想证明一种曾经拥有的努力。
我还想起了当年抠内存、抠硬盘、抠磁盘,过紧日子时的情形,如今人们都“小康”了,内存138 M、硬盘12G,还可以用活动硬盘什么的。一个40倍速的光驱足以把我甩向九霄云外。软件也在硬件的撑腰下奢华起来(几年前没人会想象一个软件上千兆的概念),只有BUG越来越多,软件公司兼并裁缝铺打补丁。许多人被一片光影诱惑,迈入游戏天堂,人们被众多的选择迷乱,再也无法重视一个小小三国在全国上下掀起的波澜了。
越来越多的人上网了,他们可以像飞虫一样漫游时空,不像我始终面对一面不动的墙。有网上朋友、有生意、有垂手而得的最新软件;网上也有黑客、也有病毒、也有色情和黑暗。网上随时演变着和平的盛景和激烈的斗争。而这一切似乎又离我太远,我的手中缺少一张飞行的执照。我只能听见随身传出的歌唱:我没有钱!也没有地方!我只有过去!(www.xing528.com)
关于计算机的报刊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电视中的广告片时不时跳出INTELNSIDE的图案;计算机培训一度成为一种时尚;各地经销商把站点洒向每一个隐含利润的地方;办公室流行起网络微机管理;正版软件的价格一步步降低……计算机不再是重要机关内“闲人免进”的地方;字牌后的神大佛,却如同一件家电放置在写字台上,台灯的一侧。人们惊呼着奔走相告:这个计算机时代真的要降临了!
光驱、声卡、电影卡、电视卡、传真卡、妈妈差(MMX)、“猫”都早已不再陌生。而我依然怀念着第一次用电脑听CD、第一次用电脑看VCD时的激动。因为我们在体验一种精神愉悦的感觉之前更体验一种震撼。是一种来自科技力量的震撼!我又要为自己的渺小感到羞愧了。但我庆幸有这种感知羞愧的存在。
如同VCD诞生时,三四千元钱的产品其功能远不如今天几百元钱的产品一样,电子产品在售出的那一刻就被烙上“不保值”的字样,计算机更是如此。而一切新生事物总要有他第一批的接受者,也正是由于“先驱者”们付出金钱和时间的代价,才使得一种产品延续和辐射。我的朋友正是看了我的486才去买586的,而我当年买微机的念头也正是在参观了友人的386时萌发的。
上街时总被电脑店中品种繁多的精彩软件吸引,而我的机器无法满足我目光中的贪婪;随手翻起几本电脑杂志,两年前可以说没有没玩过的软件的我不禁汗颜;偶尔借朋友的“大奔”走马观花,恍惚间一梦醒来守自己的“宝贝儿”独坐,颇有一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感慨。只是几年的功夫,我便被时代的前沿淘汰了,我一贫如洗地面对沉默,显示器像一只眼睛看着我。
我的宝贝机器是486DLC/30,内存4 M,硬盘210 M,是花了将近七千元人民币从千里之外的北京请来的,如今她的价格可能一文不值。但我总不以金钱去衡量她,我与她四年来度过的光阴。我无法估量其中价值。我想她已经被淘汰,但我已经在被淘汰的过程中得到了最大地补偿。
在“忍无可忍,勿需再忍”的情况下,我终于决定再买一台电脑。主板、CPU、显卡、硬盘,甚至机箱、键盘。按照一种自我感觉良好的配置,我与周围二十余家电脑商谈判着。戴眼镜的老板都煞有介事地敞开店门,邀我搭上这世纪末的班车。我看着他们和善的目光,猜测着每个人背后的报价单。
在接进新电脑的前一天,我把与我朝夕相伴的宝贝儿擦得干干净净,从写字台上请了下来。我默默承受着自己梦想的又一次沉重,可在把电脑放入桌下的一瞬,我没能忍住自己不断滚出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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