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地名。在今甘肃。
[甘州歌]唐声诗。以边塞地甘州为名之唐边塞曲。唐大曲[甘州]之——唐五代及两宋作家就有将大曲摘编,填上歌词而流为词牌者。词牌有[甘州曲]、[甘州遍卜[倒排甘州卜[八声甘州]等。其中仙吕慢词[八声甘州]与[排曲]摘编的集曲,称[八声甘州歌],又名[甘州歌]。
[甘州歌]南曲小令专用曲调。全曲13个乐句:四、五、四。四、六。七、七。三、三、七。三、三、七。在(元)无名氏《荆钗记》、元末高则诚《琵琶记》、(明)梁辰鱼《浣纱记》和汤显祖《牡丹亭》等戏曲(及说唱)音乐中均有沿用。
平调[甘州歌],疑因宁海本地班和宁波“甬昆班”长期合班演出含有[甘州歌]的调腔和昆曲《琵琶记》、《浣纱记》等剧目而传入。
比较平调与调腔[甘州歌]体格同,旋律呈非句句对应式相似。由此认为,平调[甘州歌]系由调腔传入的平调型曲牌。其传入时间,约于“清同治、光绪(1875—1908)年间的晚清。
[甘州歌]唐声诗之一种。唐崔令钦《教坊大曲名”列为“甘州”,因以边塞地甘州为名,故[甘州歌]亦为大曲《甘州》之一遍。演为宋词调名。其中,仙吕宫慢词[八声甘州]与[排曲]摘编的集曲,称[八声甘州歌],亦名[甘州歌])。
唐声诗中的齐言歌曲有七言四句商调之[甘州歌]、五言四句之[甘州]、[甘州乐]三种歌曲。其中,七言四句商调之[甘州歌]“月里嫦娥不画眉,只将云雾作罗衣。不知梦逐青鸾去,又把花枝盖面归。”由符载(约卒于813年前后,字厚之,蜀人)作于唐天宝年间。《乐府衍义》有所谓的“四歌六州头”之说。“四歌六州头”指的就是王维的[伊州歌]、张仲素的[胡渭州]、王之涣的〔梁州歌]、张祜的[氏州第一]、符载的[甘州歌卜无名氏的[凉州歌],并谓“此皆商调也。”[甘州歌]即为其中“一歌”、"一州头”。
五言四句之[甘州]:“欲使传消息,空书意不任。寄君明月镜,偏照故人心。”任半塘先生认为是唐崔国辅约作于唐玄宗开元年间的声诗。[1]
五言八句之[甘州乐],是日本所传盛唐时的歌、舞。原名[泊州],又名[甘州盐《仁智要录》云:“甘州……拍子十四,可弹五反,合拍子七十。"此[甘州乐]亦为舞。《大日本史料》称:“舞者六人,古者用常装束,后别装束。”[2]
唐崔令钦《教坊记》“大曲名”列为“甘州”,[甘州歌]是其中以边塞地甘州为名的《甘州》之一遍:即《甘州》大曲摘编翻演之曲调。任半塘先生根据唐大曲把[水调]、[凉州]、[伊州]、[陆州]等调名,都称之为"歌'',而其中的各编,实际上就是上述所说的七言四句、五言四句或五言八句之唐代的齐言歌曲,认为[甘州歌]原属大曲,此特其摘编耳。[3]
宋王灼《碧鸡漫志》云:“天宝乐曲皆亦边地为名,如《凉州》、《伊州》、《甘州》之类。”卷三又云:“凉州、甘州、伊州,西凉乐也”。可见,《甘州》是来自西凉乐的唐大曲。
任半塘先生将唐大曲甘州之演变归纳为一表,现辑录如下,供参考:
——选自任半塘声诗》下卷第]28页
前蜀(907—925)有王衍的[甘州曲]:“画罗裙、能解束,称腰身。柳眉桃脸不胜春,薄眉足精神,可惜沦落风尘。”(见《全唐五代词》)。后蜀有(925—938)顾夏的[甘州子];
据传,[甘州歌]连同《凉州》、《伊州》等曲调,系在唐玄宗时,由河西刺史杨敬述从当地搜集而来,并亲自敬献给唐玄宗,传至宋代后才有了[八声甘州][4]。此虽传说,但事实证明许多传说并非无穴来风,他或许有助于扩展或调整我们探索[甘州歌]渊源流变的思维。
宋王灼《碧鸡漫志》云:“《甘州》,世不见。今仙吕调有曲破,有八声慢,有令;而中吕调有《象甘州八声》,他宫不见也。凡大曲,由本宫制引、序、慢、近、令,盖度曲者常态。”
两宋作家就大曲摘编填上歌词而流为词牌。词牌有[甘州曲卜[甘州遍]、[倒排甘州卜[八声甘州]等。
《词谱》列北宋词人柳永“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为正体。并谓:“此调前后段八韵,故名八声、慢词。”清《九宫大成谱》收录了该词调的乐谱。
八声甘州
柳永词
——选自刘崇德《新定九宫大成南北词宫谱校译》10页
——选自清《新定九宫大成南北词宫谱》卷一
此后,仙吕慢词[八声甘州]与[排曲]摘编,其集曲称[甘州歌],又名[甘州歌]。如下例《九九大庆》[甘州歌],即是用此类创作手法产生的[甘州歌]。
甘州歌
——选自刘崇德《新定九宫大成南北词宫校译》第219页
——选自《新定九宫大成南北词宫谱》卷之四
[排歌],曲牌名。如《牡丹亭》第八出“劝农”[排歌],全曲11乐句:四、五。六、七、七。三、三、七。三、三、七。
红杏深花,菖蒲浅芽。春畴渐暖年华,竹篱芭舍酒旗儿叉,雨过炊烟一缕斜。(合)提壶叫,面谷喳。行看几日免排衙。休头踏,省喧哗,怕惊他林外野人家。
上例从“梯山远,航海遥”开始,即为排歌,此前为慢词甘州歌。由[八声甘州]和[排曲]两者摘编而成的集曲,即为(谱例2—1])那样的[甘州歌]。由此产生的[甘州歌]与[八声甘州]自然有相似的地方,亦有不同的地方。
清《九宫大成谱》共收录[甘州歌]2支,[甘州曲]1支,[八声甘州]12支,可供参阅。
[甘州歌]南曲小令专用曲调。《碧鸡漫志》“《甘州》,世不见。今仙吕调有曲破,有八声慢,有令;而中吕调有《象甘州八声》,他宫不见也。”因此,按宫调编撰的《太和正音谱》也就不见该曲的平仄谱。这在曲牌中是极为罕见的。
[甘州歌]全曲基本结构为13乐句:四、五、四。四、六。七、七。三、三、七。三、三、七。如柯丹邱《荆钗急》第十六出“赴试”[甘州歌]:
[甘州歌]例作过曲。一般为小套。如宋末元初《荆钗记》第十六出“赴试唧由[水底鱼]、[甘州歌]、[尾]组成;元末明初高明《琵琶记》第七出“才俊登程”,由[满庭芳]一[甘州歌]两支曲牌组成;明梁辰鱼《浣纱记》第十九出“放归”套,则由[鹊桥仙]、[甘州歌]、[尾声]组成。
我们现在所说的戏曲中的[甘州歌],其实指的就是由宋代仙吕慢[八声甘州]与[排歌]摘编而来的[甘州歌]。[甘州歌]在宋、元、明、清漫长的流播过程中,尽管变化万千,但仔细辨识,其间渊源还是清晰的。其在现存的诸如京剧、衡阳湘剧高腔、川剧高腔等剧种中,仍是一个经常演唱的曲牌。
涉及[甘州]的曲牌较多,容易混同。如[甘州子]、[甘州令]、[甘州遍卜[甘州曲]、[甘州歌](亦有标[八声甘州歌]、[甘州令]、[甘州曲破]、[八声甘州]等。其中仅[甘州歌]至少亦有两种。一是唐大曲[甘州]之一遍,即符载的七言四句"月里嫦娥不画眉”之[甘州歌];二是由宋代仙吕慢[八声甘州]与(排歌]摘编而来的[甘州歌],亦名[八声甘州歌]。其实,这两种[甘州歌]之间并无绝对的联系。但它们均有一个共同的“始祖”,即唐大曲[甘州]。打个比方,如果说七言四句之[甘州歌]和宋代仙吕慢[八声甘州]都是唐大曲[甘州]'儿子"的话,那么,由宋代仙吕慢[八声甘州]与[排歌]摘编而来的[甘州歌],则是唐七言四句[甘州歌]之远房的“侄子”。
[甘州歌]在流播的过程中,最容易与[八声甘州]混淆。尤其是作为纯文学性的剧本,在记录、抄写或出版时,往往把[甘州歌]标注为[八声甘州],或相反。这主要可能是由于[甘州歌]的主曲部分:与[八声甘州]的前七句曲调相同,不细心察辨,确实会搞错。如有人将高明《琵琶记》第七出“才俊登程''[甘州歌]亦称作[八声甘州歌]。其实,如前所说,[八声甘州]是他的“父亲”,虽和[甘州歌]一样,同属[仙吕宫],小令兼用,但其体格有所不同。为此,附带把[八声甘州]的体格作些分析和说明:
[八声甘州]正格有八句体和九句体两种,其间差别仅在第二句将九字句唱成一句,还是分成五、四(或四、五)两句。
八句体者(四、九。四、六。七、七、二、七),如柯丹邱《荆钗记)〉第十九出“参相”[八声甘州]即是:
某些剧本如《精忠记·叩马》等,将此牌误题为[八声甘州歌],实为[八声甘州]。
九乐句体[八声甘州],在北曲《天宝遗事诸宫调》、《西厢记》,南曲《宦门子弟错立身》第九出,《牡丹亭》第八出“劝农”等剧目中均有运用。
北曲九句体为四、四、四。四、六。七、七、五、四;南曲九句体为四、五、四。四、六。七、七、二、七;主要差别在于第二句是四字句,还是五字句。至于最后两句的“五、四”,还是“二、七”,字数一样。
如王伯成《天宝遗事诸宫调》(例见下)、王实甫《西厢记》[八声甘州]所用的即为北曲九句体。
如《牡丹亭·劝农》的[八声甘州],即为南曲九句体:四、五、四。四、六。七、七、二、七。
平原麦洒,翠波摇翦翦,绿畴如画
如酥嫩雨,绕滕春色若苴。
(趁)江南土疏田脉佳。
怕人(户们)抛荒力不加。
还怕,(有那)无头官事误(了你好)生涯。
将[八声甘州]首作曲牌的是宋金末、元初的《天宝遗事诸宫调》。
天宝遗事
[仙侣宫·八声甘州]中华大唐,四海衣冠,万里梯航,太平有象。玉环选入昭阳,梧桐树边舞《羽衣》,天宝年中待玉皇,取媚倚新妆,偏宠恩光。
由于诸宫调是一种近乎现代的说唱形式,其对于此后戏曲和戏曲音乐的形成和发展有着极为广泛和直接的影响,因此,许多戏曲和说唱音乐中常常用到[八声甘州]。但毕竟它与[甘州歌]是两支不同的曲牌,因此,诸如将《琵琶记·才俊登程》)中的[甘州歌],称作[八声甘州]终究是种失误。
[甘州歌]在宋、元、明、清漫长的流播过程中,被各种戏曲、曲艺音乐和民间器乐曲采用的事例不胜枚举,尽管由于种种原因,其牌名往往被张冠李戴,其曲调会有种种变异,但仔细辨识,其间渊源还是清晰的。
如戏曲中的[甘州歌],在元末明初高明的《琵琶记》、明中期梁辰鱼《浣纱记》、《焚香记·登程》、清洪昇的《长生殿·偷曲》等剧目中就有运用。但往往体格如旧,名称有异。
例如,《琵琶记》与《浣纱记》中的[甘州歌]定则一致,而名称却不同。《琵琶记》文本标为[八声甘州],《浣纱记》则标[甘州歌]。
《琵琶记·才俊登程》[甘州歌]
--原题[八声甘州]
(生)衷肠闷损,
平平仄仄(韵)
叹路途千里,日日思亲。
去X平X仄 X仄平平(韵)
青梅如豆,难寄咙头音信。
平平X仄(韵)X仄X平平仄(韵)
高堂已添双鬓雪,
平平仄平平去仄(韵)
客路空瞻一片云。
仄仄平平平去平(韵)
(合)春归去。在客先,
(合)途中味,客里身,
平平仄,X仄平(韵),
争如流水施柴门?
X平X仄仄平平(韵)
休回音,欲断魂,
平平仄,X仄平(韵)
数声啼鸟不堪闻。
X平X仄仄平平(韵)
——《琵琶记)〉第七出
(合)春归去。在客先,
《浣纱记·放归》[甘州歌](www.xing528.com)
稽山路远,
平平仄仄(韵)
叹长亭缥缈,芳草芋芋。
去X平X仄X仄平平(韵)
天涯游子,堪笑黑貂裘换。
平平X仄(韵)X仄X平平仄(韵)
英雄偃蹇非昔日,
平平仄平平去仄(韵)
风景依稀似往年。
仄仄平平平去平(韵)
平平仄,X仄平(韵),
每逢花发想家园。
X平X仄仄平平(韵)
江南地,海北天。
平平仄,X仄平(韵)
断肠回首各风烟。〔贴〕
X平X仄仄平平(韵)
——《沈4纱i己》第十九出
比较证实,上述两例定则与[甘州歌]完全一致,但《琵琶记》文本却将此牌标作[八声甘州],显然有所失当。
[甘州歌]在现存的诸如京剧、衡阳湘剧高腔、川剧高腔等剧种中,仍是一个经常演唱的曲牌。但其形态在各剧种、曲种、乐种中,却各有不同。
如,京剧中的[甘州歌],通常作为京剧唢呐曲牌而运用于紧急发兵等情景。如《铁笼山》姜维发兵即用此曲。实际运用时,却是器乐、声乐合一的“群曲”。
八声甘州歌
凡字调
周来达译线谱
此牌所标的[八声甘州歌],亦称[甘州歌]。分析该牌结构,全曲13乐句:四、五、四。四、六。七、七。三、三、七。三、三、七。与[甘州歌]完全相符。这当然是对传统[甘州歌]的承袭。然而,现实中我们看到的[甘州歌],多数是经过各种改造后的[甘州歌]。如,川剧高腔中的[甘州歌]是吸收了类似[甘州八犯]的创作手法,将本剧种的其他六个曲牌,组成的一个套曲:《六犯宫词》。一犯[小桃红]、二犯[四朝元]、三犯[绵搭絮]、四犯[倒推船]、五犯[甘州歌]、六犯[四朝元彩腔],[6][甘州歌]就是其中的一犯。所谓“犯”就是“转调”的意思,由此构成的唱调不仅与原来的曲调大不一样,其音乐风格也与原来的曲牌大不相同。因此,要想从现有的川剧高腔曲调中去寻找[甘州歌]的影子,自然极其困难。
又如,衡阳湘剧高腔中的[甘州歌],是该剧种十一类曲牌中的一类。在这类曲牌中,就包括[甘州歌]、[泣颜回]等。但其中[甘州歌]的文辞结构和曲调与传统[甘州歌]就几无似处,相似者仅仅是一个名称。[7]
至于将传统的[甘州歌]改编为器乐曲者,那变化就更大了。例如,流行于江苏南部的无锡、苏州、宜兴一带的苏南吹打,是个多段体的联合成套曲,其中有一段就是以丝竹[甘州歌]作为主要曲调。该[甘州歌]与传统的[甘州歌],几乎毫无相通之处。
据笔者不完全统计,在平调前十八和后十八的三十六种剧目中,就计用[八声甘州]3次(支)之多。均为单曲。
下面这支[甘州歌](谱例4)即出自平调传统剧目后十八本的侏仙镇》,是该剧第二场中陆文龙的一个唱调[8]。乐谱原载《宁海平调史》(第165页),但与剧本校对后,发觉其间的曲辞有些差异。此事可能关乎[甘州歌]的体格是否合乎格范,故把它们辑录如下,以作比较:
(注:黑体字为不同者。)
既存于平调的[甘州歌]既无宫调,亦无套式,多以单曲形式存在。
平调[甘州歌]
(选自《朱仙镇》)
周来达译线谱
——选自《宁海平调史》第165页
分析平调[甘州歌],发现文本[甘州歌]与传统的[甘州歌]体格,仅差一个第五句的六字句,基本无异;而乐谱(谱例5)[甘州歌]仅八句,考其体格既非[八声甘州]也不符[甘州歌]。但与[甘州歌]较近,它不仅和文本版[甘州歌]一样,少了一个第五句的六字句,而且还少了一个[排歌]的摘编:叠句式的“三、三、七。”三个乐句。由此认为平调乐谱版的[甘州歌]与传统[甘州歌]的体格有较大差异,是个有“则”无“定”的曲牌。
纵然既存于平调的[甘州歌],堪谓是有“则”无“定”,但经考证,平调文本版[甘州歌]与调腔[甘州歌](谱例5)体格同,旋律与乐谱版(谱例4)
比较呈非句句对应式相似。由此认为,平调[甘州歌]系由调腔传入的调腔型曲牌。
要证实上述说法,只要将平调[甘州歌](谱例4)与调腔(谱例5)[甘州歌]的旋律和体格作一比较即可明白:
调腔[甘州歌]
《四元庄》杨元豹唱
潘林灿、赵培生唱
周来达译线谱
——选自《调腔曲牌集·散曲之部》第43页
①平调(文本)[甘州歌]途路受风霜,(一带的)黄沙渺茫,餐风宿水,
②调腔[甘州歌]直恁猖狂,犯法违条,不守纪纲
①(重叠)关河千行。路途迢迢堪凄凉,戴月披星惆怅。
②(言语)不必冲撞。无见证怎敢虚谎,纵横无忌压乡党。
①无战争,恼人肠,顿坐鞍雕气轩昂。——
②一群豪奴抢红妆,有见证在当场。乡党谁不气唠嚷。
①(呀!)听画角,呜呜响,营帐驻扎(在)山冈。(《朱仙镇》。陆文龙唱)[9]
②伶仃女、受惨伤,亲伯(恩乔可)到公堂。(《四元庄》杨元豹唱)[10]
比较表明:调腔[甘州歌]比平调仅少了一个第九句,两者体格基本相同。这就意味着平调[甘州歌]体格,或由调腔[甘州歌]而来。至于该牌究竟是否由调腔传入,还要看两者的旋律是否一致。请看下一节。
谱例4、5两支曲牌旋律比较的结果显示:
谱例4平调《朱仙镇》[甘州歌]与谱例5调腔《四元庄H甘州歌]旋律呈非句句对应式相似,尤其是下面几个乐句更为相似:
特别应该看到谱例4、5这两支曲牌的“主调”完全一致。尤其是谱例5之调腔[甘州歌],总共10个乐句,其中就有6句之多。而平调[甘州歌]谱例4每个下句都以同一个旋律作结。这种相似当然不是偶然的,一个曲>;调中有如此多的相似分量,这是两者血亲关系的体现。
不过,谱例4、5这两支曲牌的相似方式,却令人怀疑平调[甘州歌](谱例4)并非是对谱例5调腔[甘州歌]的直接因袭,也就是说,它不是当初[甘州歌]的原曲。一般来说,刚传入的唱调与原曲的相似,应该是句句对应式的相似,而以主调为主的相似方式,则很有可能是后来的作曲家根据剧种音乐的主调,进行新的谱曲的结果。
进而分析谱例4可以发现,该曲由四个小乐段组成,每个小乐段有上、下两句,其中,下句都以同一个旋律作结。第一乐段下句是“黄沙渺茫“,第二乐段下句是‘重叠关河千行”,第三乐段下句是“顿座鞍雕气轩昂”,第四乐段下句是‘军营驻扎在山冈”,它们的旋律几乎没有差别。变化的只是每个小乐段的上句。第一乐段上句“迷路受风霜”是散板;第二乐段上句“餐风露宿”是正板唱调;第三乐段上句“长途逶迤"是‘夹白”;第四乐段上句“听画角,三声响”是又是正板唱调。由此使唱调在统一之中又富变化。这种发展唱调的技法,有点像板腔体中对基本调的变奏。不过与其说这是曲牌体剧种——平调用以发展唱调的一种技法,还不如说这是一种平调音乐的创作思想和传统的创作习惯,其发展唱调旋律手法之多样性、手法之简洁或高超,丝毫不亚于现代的西方作曲技法。然而,这种刻意恰恰又反证了谱例4平调[甘州歌]并非原曲,而是经创作加工而成的唱调。
平调艺人对于诸如谱例4[甘州歌]这样曲牌的“创作加工”,从另一个角度看,实际上就是平调艺人运用“变曲不变格”(笔者称之为“倚主调填乐”)曲牌旋律的创作法,对外来曲牌实行声腔本土化的过程。谱例4之平调[甘州歌],就是这种平调声腔本土化的产物。这是以调腔[甘州歌](谱例5)的体格为体格,以调腔和平调剧种主调为旋律的产物。由此推断,谱例4系由调腔传入之平调化之曲牌。而由此形成的曲牌音乐,具有平调声腔独特的风格,它不同于调腔中的[甘州歌],这种本土化曲牌音乐的大量出现,是平调声腔真正形成的标志。
[甘州歌]传入平调的途径或有多种,但其中以宁海本地班和宁波”甬昆班”长期合班演出含有[甘州歌]的调腔和昆曲《荆钗记》、《琵琶记》、《浣纱记》、《焚香记》、《长生殿》等剧目而传入为主因。理由是:平调确曾搬演过含有[甘州歌]的这些传统剧目。
据《中国戏曲音乐集成·浙江卷》记载:“新昌调腔所演的戏,……有早期南戏,如《琵琶记》《荆钗记》《白兔记》《拜月记》等。有明传奇,如《牡丹亭》《玉簪记》等。……”[11],可见,新昌调腔确曾上演过《荆钗记》、《琵琶记》、《牡丹亭》、《浣纱记》、《长生殿》等含有[甘州歌]的剧目。
此后又由既唱昆曲、又唱调腔的宁海本地班和宁波“甬昆班”在“长期合班演出”中确曾演出过上述含有[甘州歌]的调腔或昆曲的上述剧目。据《中国昆剧大辞典》记载,宁波“甬昆班”仅传统的昆腔剧目就有“《牡丹亭》、《琵琶记》、《钗钏记》、《玉簪记》、《连环记》、《长生殿》、《千金记》、《寻亲记》、《渔家乐》、《水浒记》、《义侠记》、《西厢记》、《绣襦记》、《一捧雪》、《十五贯》等”[12]。其中就有含[甘州歌]的《琵琶记》、《牡丹亭》、《长生殿》。
而宁海本地班也有上演上述剧目的纪录。据冯允千先生的《宁海平调》记载,平调的传统剧目、短剧和折子戏有:”《汴京》、《洞房》、《三闹》、《辞宴》、《卖桃》、寿》、《盘夫》、《惧父》、《抛球》《偷诗赶船》……其中的《辞宴》、《洞房》、《盘夫》、《惧父》……是《琵琶记》中的片段。”
上述记载说明,宁海本地班与“甬昆班”在“长期合班演出''新昌调腔或昆曲中含有[甘州歌]的上述剧目时,将连同[甘州歌]等曲牌传入平调不仅完全无法避免,而且事实上也确实上演过上述剧目,因此,尽管或许将[甘州歌]传入平调的不仅止于这些剧目,但至少我们现在无法否认,这也是将[甘州歌]传入平调的主要渠道之一。
鉴于[甘州歌]是由宁海本地班与“甬昆班”在“长期合班演出”中将它将传入平调的,而两班合班演出的时间就在清同治、光绪年间,因此,其传入平调的时间就在1875至1908年间的晚清。
注释
[1]参见任半塘《唐声诗》(下),上海古藉出版社2006年版,第126页。
[2]同上,第248页。
[3]同上,第503页。
[4]冯光钰转引自蒋的《词牌故事》,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98-100页。
[5]本节参阅冯光钰“中国历代传统曲牌音乐考释”(选载之一),《沈阳音乐学院学报》2007年第1期。
[6]转引冯光钰”中国历代传统曲牌考释冯文引自《中国戏曲音乐集成·四川卷》第166页。
[7]谱例参见欧寿廷等整理《湘剧低牌子音乐》第172页。
[8](宁海平调优秀传统剧目汇编》第三集第53页。
[9]《宁海平调优秀传统剧目汇编》笫三集第53页。
[10]选自《调腔曲牌集》“散曲之部”,第44页。
[11]《中国戏曲音乐集成·浙江卷》(上)第68页。
[12]《中国昆剧大辞典》第12页。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