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袭性裁判之法理解析-民事诉讼架构下的司法公开

突袭性裁判具有以下特点：第一，突袭性裁判的结果是法院在制作裁判文书之后产生的；第二，突袭性裁判产生的原因发端于诉讼过程；第三，法官的心证及其形成过程在突袭性裁判中对外具有封闭性；第四，当事人对于法官的心证及其裁判结果事先缺乏可预测性。

在诉讼过程中，一方当事人可能会面临来自两方面的突袭：一是发端于对方当事人的突袭，其中包括主张突袭、证据突袭和程序性突袭。当事人的突袭与以往的随时提出主义及法院疏于程序管理有关。而当今正当程序理念意识的崛起和相应规则的日渐完备，使得随时提出主义被适时提出主义所替代。它通过程序的转型正义为诉讼权利塑造了一个全新的领域，即诉讼权利在程序的“刻盘”上具有失权的“法度”，不及时行使将失效。这无疑具有某种革命性意义。但在实践中，也须处理好完全禁止随时提出主义与合理限制随时提出主义之间的关系，在此基础上应运而生的是适时提出主义。

突袭性裁判是对现行裁判行为及裁判过程进行审视、检讨、重新认识和重新定义的结果，对这种现象进行防范将对诉讼程序的变革产生如下重要意义：第一，它对法院与当事人之间的关系格局和边际进行了重新塑造与勾画，即由垂直纵向关系向横向平行关系转换。第二，在权属形态上，使得诉讼的推进由法院的权力主导型向法院的义务主导型转换。第三，使得诉讼上所发生的当事人之间的攻击与防御态势也同时衍生出双方当事人对法院裁判心证的攻击与防御。[158]第四，在法治意义上，历史性地体现了对于裁判权力的限制与约束。第五，它体现了对于当事人诉讼主体地位的尊重与听审请求权的程序保障。(www.xing528.com)

从长期以来的实践情况和习惯做法来看，针对当事人在辩论中所持的立场和观点究竟是否给法官的心证造成影响以及造成了何种影响，如果“谜底”只能够在诉讼终结以后只能由法院通过裁判文书才能予以公开的话，那么至少将说明两个问题：其一，当事人在诉讼上的辩论权被肢解为两个断面或部分，其中一部分得到了行使，而另一部分则被剥夺了。这是因为，当事人行使辩论权在影响法官心证方面未能彻底实现其立法初衷和设计上的预期。鉴于法官的心证具有不可预测性，根据法官知法原则以及当事人辩论主义原则，当事人在事实上、证据上及适用法律等问题上的主张及攻击防御方法[159]与法官的主观认识和审理思路是否相符合将变得十分重要。在不相符合的条件下，显然将产生对当事人不利的影响。在普遍性地接受法官也存在误识、误判可能性这种认知的前提条件下，为什么不在庭审过程中尽可能地消除这种误识、误判以避免将其保留在裁判文书当中？对此，在庭审过程中，确切地说，在法官形成心证的过程中，当事人享有进一步说服法官并促使其改变或完善心证的权利。这种权利理应作为辩论权当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其二，法官的心证在诉讼过程中始终处于“秘而不宣”的状态。法官将其心证始终保持在这种状态直至诉讼终结也不向当事人披露，无非存在三种可能性认识或考虑：一是有关心证并不成熟，在最终形成裁判文书之前还有较大的改变、完善空间，这其实是一种缺乏自信的表现；二是对公开心证有一定的顾虑，担心受不利心证影响一方当事人的指责，甚至担心该方当事人提出要求其回避的申请；[160]三是认为在诉讼过程中即使不向当事人公开其心证也不违反法律，并且认为这种做法已经习以为常。事实上，上述这三种心态，即使在没有法律明确规定法官在庭审过程中不适时公开其心证也并不违反法定程序的前提条件下，也应当被认为是对如何形成正确的心证于理念上、观念上和方法上存在错误性认识。这是因为，就个案的审理而言，法官心证的形成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在客观上会留下特定的轨迹。同时，这种轨迹并非是直线、一次性形成的，其过程充满了曲折、停顿、徘徊、反复等。这反映了法官在对案件事实、证据评价和适用法律等问题上往往会充满犹豫不决、矛盾重重、静待观望、坐观其变、豁然开朗等主观心理状态。因此，为了消除形成心证过程中的障碍以及摆脱举棋不定的心态，在庭审过程中，法官会被迫及下意识性地以各种方式向当事人公开其心证，以便对当事人的诉讼主张和攻击与防御的方向进行技术性的引导。当然，在通常情况下，这种公开心证在方法上具有暧昧性和随机性，有时需要考验当事人（主要是律师）的敏锐直觉、悟性领会、逻辑分析的能力，因此，这种公开心证的力度有时是相对有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