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IR项目设计与实施及负责任创新实践

接下来介绍STIR的项目设计和实施步骤。首先，要训练一批“嵌入式人文学者”，一般是人文社科专业或交叉学科方向的博士研究生，让他们初步掌握STIR程式（即之前提到的半结构决策对话模型）和决策框图的使用方法（如图5.2、图5.3）。

随后，让他们联系进入某个自然科学或工程类的研究实验室，在那里驻扎12周。在这12周里，他们需要观察和参与该实验室的日常研究活动，成为团队中的一员。在此期间，选择一些参与STIR项目的科研人员来进行较为密切的互动，了解并跟踪他们的研究工作进展，与他们一起使用STIR程式来进行交谈，讨论他们的研究工作的决策过程和决策条件。在这个讨论的过程中，嵌入式人文学者和科研人员相互学习、相互启发，将研究工作的伦理和社会方面的问题带到技术决策当中来。对于使用STIR程式的讨论活动，需要设计挑选一些合作的科研人员作为“实验对象”，通过每周一次到三次的讨论来进行密切合作，而另外的一些科研人员则作为“对照组”，不使用STIR程式来进行交流。在这12周开始之前和结束之后还要对所有参与STIR项目的科研人员进行访谈，以此来对比他们在这个过程当中的变化。整个12周的研究过程中，嵌入式人文学者需要认真客观地记录实验室内科研人员在对于科研工作的伦理和社会议题的看法、工作决策方式的状况以及变化。一个完整的STIR研究包括观察、记录、交流、反馈的过程。对实验室科研工作进行中游调节的任务对应于三个阶段的中游调节的具体内容，如表5.1所示。

图5.2　STIR程式

资料来源：STIR项目申请书（内部资料）

图5.3　STIR决策框图使用示例

资料来源：STIR项目内部资料

表5.1　中游调节研究任务

资料来源：STIR项目申请书（内部资料）

STIR项目刚开始的阶段，共有10位人文社科方向的博士生作为嵌入式人文学者参加，每人在两个实验室里分别完成12周的STIR工作，然后将两个实验室所记录的情况进行对比研究。随着时间的推进，STIR的工作方法在实践和团队讨论的过程当中也不断成熟完善，某些单项的STIR成果在期刊上发表，影响力也逐渐扩大；于是又不断有新的嵌入式人文学者和新的实验室加入进来，扩展到更多的国家和不同的科研领域。费舍尔也希望STIR从探索式的研究项目，扩展为一个能够促进“社会”与“技术”之间的互动整合的平台模式，并提供一套能够推广的实验室内部社会-技术互动的流程和工具。

2012年，笔者在CNS-ASU进行了短期的访问，当时与费舍尔合作整理了STIR项目的一些资料，并就STIR的理论和实践问题进行了探讨。随后，笔者加入STIR项目，在北京的某实验室开展了STIR研究工作。(www.xing528.com)

以下是当笔者即将开展在北京某实验室的STIR工作时，费舍尔写给笔者的指导邮件（2012年5月25日），从中可以看出他构思中的一项理想化的STIR工作需要如何进行：

当你会见实验室成员时，向他们说明你将进行一项为期12周的实验，目的是研究“社会-技术整合”（或者“社会技术合作”）的可能性和实用性。然后告诉他们你会使用一种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资助下发展起来的方法，这种方法是经过测试并且公开发表过的。你可以告诉他们STIR项目的相关情况和成果。如果他们同意的话，你这项实验将会作为在中国开展的第三项STIR研究。如果你需要相关的展示资料的话，我可以发给你。

你可以告诉他们你想要“嵌入”实验室中，深入地理解实验室内部文化，并成为其中的一份子。你可以说，你也会试着与他们合作，如果可能的话，向他们学习并且帮助他们，但同时也给他们的工作带来新的方法和思路。你需要跟1～2个人密切地合作，让他们跟你一起使用STIR程式。其中一个是“高度互动”，即每周2～3次使用STIR程式，另一个是“低度互动”，每周一次。或者你可以跟两个人都进行“高度互动”。你还需要1～2人作为对照组，即你不跟实验室中的1～2人使用STIR程式，这样你就可以将他们与使用STIR程式的人进行对比。你可以征集一些志愿者，或者让实验室主管推荐人选。

你需要对所有人进行研究前和研究后的访谈。这包括在12周开始之前和结束之后问他们相同的问题，以此来对比有什么差异。你可以问Q要他的访谈问题，然后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提一些修改建议。

你觉得使用STIR程式好不好？之前的指南你还有吗？需要我再发给你一份吗？你对中游调节的辩证法理解得如何？你还有STIR程式吗？……

一旦你开始进行研究，你需要花很多的时间来对访谈、观察和STIR程式操作来进行记录和思考。尽量将每一次的STIR程式操作进行电子化记录，并且使用STIR程式表将你们的对话结构化地记录下来。在每一次程式操作之后，尽你所能地去学习其中的科学知识以及了解他们的社会和伦理背景。这会对你准备下一次操作有所帮助。

你也会想要写一份日志，因为你的想法会不断发展。有时候很微小的看似无意义的事情随着时间流逝可能会变得比较重要。要记住所有事情是不可能的，所以要经常做笔记，经常回顾，寻找模式和“故事”。

试着跟实验室外的某些人进行一周或两周一次的交谈。我们可以每个月Skype一次，以及/或者将你的思考发给我看。你也可以请Q跟你每个月Skype一次。

记住：你的工作不是去“制造”任何变化，仅仅是去帮助生成条件来增强科研人员自省的意识。无论你是否看似促成了重要的反思，或者甚至促成了他们（如果他们选择这样）在研究、行动、决策中进行改变（或不改变），仍然要持续工作并且将这些都记录下来。

如果大家都愿意的话，记得为你在实验室中的工作拍一些照片。

由此可以看出，STIR是从实验室内部的微观“日常实践”角度来对科研人员的伦理反思和决策能力进行“中游调节”，让科研人员能够意识到与自己正在进行的研究工作相关且更广泛的伦理、政治、社会层面，将这些因素以及可能影响的思考结合进研究方法的选择、研究过程的决策当中去，通过不断反思决策以及与作为外行的嵌入式人文学者进行协商互动，从而让科研工作的实施过程和成果能够朝向更为负责的、对社会有益的方向。

STIR与负责任创新的理念是密切相关的，不仅项目的两位主持人（Principal Investigator，PI）费舍尔和加斯顿都是负责任创新观念倡导者和理论构建工作的支持者，STIR的多位嵌入式人文学者也是负责任创新相关的政策和社会研究的参与人员。STIR的项目从申请、设计到实施的整个过程，渗入了很多与负责任创新的理念内涵所一致的思想：社会技术的整合、对科技创新方向的引导、多主体参与协商对话、对科研活动的实时参与和反思等等。在谈及STIR的文本中，也往往都将负责任创新作为其指导理念或者目标。在对STIR的目标的描述中，费舍尔也采用了欧文等人的负责任创新思维度框架，称STIR意在“增强反思意识，从而提升协商和反馈的能力”（Fisher et al.，2015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