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意义上的价值：民事诉讼法学的发展及展望

价值，最初为经济学专业术语，是商品的一种属性，指商品在一般等价物上的数量值。其后，价值的含义逐步推广到社会生活和社会学科的方方面面，一般是指客体对主体的有用性或有效性，比如我们称赞某事物或某现象时，常常会说，其文化价值不可度量。其中，价值的主体是人，价值的客体是价值评估的对象。该客体可能是某种具体的事物，也可能是某种社会现象，还可能是某种精神。19世纪以来，价值学的研究日益兴旺，经济学、政治学、历史学以及社会学、心理学、法学等学科都在研究价值。国人耳熟能详的当数卡尔·马克思 （Karl Heinrich Marx，1818～1883） 在政治经济学领域所做的价值与使用价值的研究成果 （但李德顺教授与世界上多数学者的观点不同，认为马克思在一般意义的价值哲学方面也有很高的建树^[13]）。

哲学上的价值，有两种理解：其一，是关于价值现象的哲学原理和研究学说；其二，是把价值研究归结为哲学对象的哲学学派。前者在诸多哲学著作中都有论述；后者发展成为价值哲学。最早把价值范畴引入哲学的是德国学者赫尔曼·洛采 （Rudolf Hermann Lotze，1817～1881），后经其弟子文德尔班以及文德尔班的弟子李凯尔德的研究和传播，逐步奠定了价值哲学的基础，同时还形成了影响甚广的号称新康德主义的西南学派 （又称海德堡学派、弗莱堡学派、巴登学派，代表人物为文德尔班、李凯尔德、拉斯克等）。^[14]

在洛采那里，价值概念不仅包括道德的要求，而且包括审美要求以及意志、情感、评价的要求，是一个广泛的哲学概念，被置于哲学体系的最高和最终的位置。^[15]洛采把目的、意图、理想、意义等领域都归诸价值。价值的首要特征就是它的理想性和合目的性，这正是价值与事实的主要区别所在。^[16]洛采认为，世界可划分为三个可供观察和研究的领域：事实、普遍规律和价值。这三个领域相互区别、相互关联：价值是目的，事实和普遍规律是达到目的的手段，人们通过经验事实和因果必然规律去寻求和识别价值。^[17]

洛采的学生文德尔班进一步认为，哲学就是关于价值的一般理论。在他的意识中存在着两个不同的世界，即事实的世界和价值的世界。与此相适应，知识也只有事实的知识和价值的知识：事实的知识的命题是普通逻辑判断，价值的知识命题完全取决于主体的感情和意志 （但不包含必然性，属应然性范畴）。价值的世界不是现实的、不是存在的，只是意义。

文德尔班反对尼采的个人权利意志及其 “超人” 的天才创造观，也反对同时代哲学家提出的相对论及价值相对主义。他明确指出：“超人” 的观点不能使尼采找到从个人的权力意志走向 “普遍自我” 的道路，无法走向肯定 “价值有效性高于一切” 的观点；相对论必将导致哲学的解体和死亡！为了防止价值哲学落入相对论的圈套，为了避免价值的评判落入所谓 “超人” 的随意指令和掌控，文德尔班提出了他的价值规范理论。他认为存在着两种价值：一种是特殊价值，即与特殊的评价主体的特殊意识相适应的价值，属于心理学研究的对象；还有一种是普遍价值，即标准价值或价值规范，它是与一般评价主体的普遍意识或标准意识相适应的价值，是哲学要研究的对象。普遍的价值标准是以康德的先验主义为原则，追求理性的普遍规律。它是一种公认的价值标准，个别人的决定必须服从它，必须与它一致。^[18]同时，他还认为，“我们相信存在着人类进行评价的绝对标准”，这是 “最高的理性，即上帝的内容”。^[19](www.xing528.com)

其后，李凯尔德继承和发扬文德尔班的价值哲学思想，同时也修正老师的世界观。他认为，世界由现实 （包括主体和客体） 和价值所构成。哲学的目标是要 “建立、创造一种世界观”，以便帮助我们理解生活的 “含义” 和 “自我” 在 “世界” 中的意义。所以，哲学希望把整个世界作为自己的对象。但这并不意味着要分别去研究现实和价值，哲学只是解决现实和价值的关系与统一的问题。“一切纯粹存在的问题都是专门科学的对象。哲学 （只是） 开始于价值问题开始的地方。”^[20]“哲学只能希望接近超历史的东西”，从而去发现 “哲学应当解决的广泛的客观文化价值系统”。^[21]

至此，哲学上的价值理念，已经完全有别于经济学上的价值观，导入了的崭新的思路和途径。从价值哲学先贤的论述中，我们至少可以导出哲学价值观的以下两个定律：

第一，价值存在于主观意识世界，因评价客观事实而与客观世界发生联系。被评价的事实是价值的客体，不能与价值混为一谈。^[22]价值不仅不是事实本身，而且还可以先验于事实。

第二，价值是存在于多数人思想中的理想，是人类最高理性的体现。这种公认的价值观念，在同一个时代、同一评价客体、同一价值层次上，具有普遍性和应然性，因而也具有绝对性。只有在历史评价与现实评价之间、总体评价与具体评价之间，价值才可能出现相对性的问题，但这也只是价值评价标准的变化，无涉价值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