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中叶,理学虽高踞庙堂之位,但学界独领风骚的是如日中天的汉学。汉学甚嚣尘上,出现了“家家许、郑,人人贾、马”[124]的盛况,对整个社会思想文化和士人心理产生了深刻影响。其风熏染,戏曲也未能例外。
乾嘉汉学,亦称朴学,发端自明末清初的实学。因不满明季士人空谈义理、脱离实际的空疏学风,清初学者顾炎武倡导“理学即实学”,主张“明道救世”的经世实学,以及注重实证的科学方法,阎若璩、胡渭等人纷起响应,形成了实学思潮。乾隆年间,社会承平,文网严密,实学逐渐放弃了其社会批判精神,完成了向考证经史的纯治学路径转向。乾嘉学派以吴县学者惠栋明确打出汉学旗帜为标志,其周围聚合了余萧客、江声、王鸣盛、钱大昕等学者,形成了“吴派”。该派主要以“嗜博”“复古”为特色。其后以休宁戴震为宗师的“皖派”崛起,主要以求是为标志,倡导义理与考据的结合。其学说首先在江苏、浙江、安徽三地兴起,最终由扬州学者阮元、焦循等集其大成,后人因此称为“扬州学派”。作为乾嘉学派的重要分支,扬州学派远师顾炎武,近法戴震,主张崇实黜虚,经世致用,其治学方法是在广泛搜集材料的基础上进行逻辑归纳,注重实证研究。其融通会合的研究精神素来为现代学者赞赏,如张舜徽评述吴、徽、扬三派之特点时说:“余尝考论清代学术,以为吴学最专、徽学最精、扬州之学最通。无吴、皖两派之专精,则清学不能盛;无扬州之通学,则清学不能大。”[125]
乾嘉学派与扬州甚有渊源。《清代朴学大师列传》所收有清一代370多名学者,其中祖籍扬州的多达36人,加上长期寓居扬州的学者,约占八分之一。如前所述,丰厚的文化积淀、繁荣的盐业经济及两淮盐政官员的倡导、盐商大贾的支持、书院教育的兴盛,使得清中叶扬州成为学派滋生、繁衍的重要阵营。梁启超在考察清学全盛的时代环境时尝云:“淮南盐商,既穷极奢欲,亦趋时尚,思自附于风雅,竞蓄书画图器,邀名士鉴定,洁亭舍、丰馆谷以待。其时刻书之风甚盛,若黄丕烈、鲍廷博辈固能别梓雠校,其余则多有力者欲假此自显,聘名流董其事。”[126]学者和曲家汇聚在此,著书论文,品戏聆曲,共同促进了学术研讨和戏曲创作、评论的互动。
扬州学派形成的同时,正是清中叶曲坛发生剧烈变革的时期。清初昆曲新戏竞相上演,蔚成风尚,至乾隆年间已渐趋消歇,主导曲坛的是大量的折子戏。花部戏蓬勃发展,与之角逐盟主地位。这一时期花雅竞胜所呈现出的此消彼长的发展态势,直接影响了此后国剧——京剧的形成。朴学作为主流学术思潮,不仅对诗歌、骈文、小说等文学样式产生深刻的影响,而且也渗入戏曲界,使之出现了新的局面。扬州可谓首当其冲,不仅花雅争胜的形势发展得如火如荼,同时又是扬州学派的重要活动基地。因此地理优势,扬州曲家沾溉良多。
扬州学术和戏曲结缘甚早,其实在卢见曾幕府时期就已出现两者互渗的倾向。李详认为扬州学派发端于卢见曾,“盖吾扬自卢雅雨先生为运使,延惠定宇修定《感旧集》及《山左诗钞》。华亭沈学子、青浦王述庵与惠定宇同馆卢署,休宁戴东原往来其间,扬州是时已开小学校雠一派”[127]。乾隆二十二年(1757),两位汉学重要代表人物惠栋和戴震于卢见曾幕府中相识并订交。后人视此为清代学术史上的一件大事。次年惠栋病逝,戴震继承惠栋遗志,致力于《大戴礼记》的校勘。居扬四年,著成《大戴礼记目录后语》《金山志》等。正是得力于惠、戴二人及沈大成、卢文弨等大儒,卢见曾刊刻了《雅雨堂丛书》,为表彰汉儒学说、倡导小学而高举汉学旗帜,从而对扬州学派的形成和发展起到了强有力的推动作用。
卢见曾为南北学者提供了学术交流的场所,本人又爱好戏曲,实是当时江南地区的文坛盟主。沈起元尝曰:“独公雅好吟咏,盖其才之俊逸,不以政事妨减也。……近岁翠华再幸,亭榭水木之观,视昔有加,公于是鹾政多暇,凡名公巨卿、骚人词客至于其地者,公必选佳日,命轻舟,奏丝竹,游于平山堂下。坐客既醉,劈笺分韵,啸傲风月,横览今古,人有欧、苏、渔洋复起之慕。”[128]卢见曾精通音律,偶尔也喜欢自度新曲,谱入管弦。其幕府中学者和曲家济济一堂,互有唱酬往来。如沈大成推崇朱夰的曲学造诣,曾为其曲律专著《倚声杂说》作序。王昶观《桃花扇》《长生殿》《西厢记》《红梨记》四剧后,作有《观剧六绝》。金兆燕曾经为程廷祚《莲花岛》传奇作序。
“扬州二马”马曰琯、马曰璐兄弟“贾而好儒”,热心于文教事业,其小玲珑山馆聚集了厉鹗、全祖望等一流学者,在进行学术研讨的同时,时常伴以演剧活动,以为佐酒助兴之雅举。马曰琯甚至亲自制曲,调教优伶,延请导师课之以诗。受其影响,学者厉鹗作有迎銮大戏《百灵效瑞》。
扬州具有良好的文化生态环境,士子得以安心向学,研治经史,同时也爱好戏曲,因此往往学术、曲学兼举。扬州学派视野宏阔,崇尚汇通。在经史考证之余,他们致力于音韵学,“而乐律一门,亦几蔚为大国。毛奇龄始著《竟山乐录》,次则江永著《律吕新论》、《律吕阐微》,江藩著《乐县考》,凌廷堪著《燕乐考原》,而陈澧之《声律通考》,晚出最精善。此皆足为将来著中国音乐史最好之资料也。焦循著《剧说》,专考今乐沿革,尤为切近有用矣”[129]。梁启超在此所提及之清代经学家中,江藩是吴派重要成员,与扬州曲家声气相通,爱好戏曲。江藩(1761—1830),字子屏,一字节甫,号郑堂,晚自号节甫老人。江苏甘泉人。博综群经,尤精深于史,以朴学名东南,与焦循(字理堂)齐名,世有“扬州二堂”之目。据李斗《扬州画舫录》记载,江藩曾作有一部《名优记》,此书如今已佚。李斗、焦循、黄文旸皆与之相善,黄文旸与江藩存有世谊[130]。扬州学者中不少人涉猎戏曲,如黄承吉写有不少观剧诗,生动地记录了曲家李斗粉墨登场的情形。王念孙在《读书杂志》中,专门考证“偶人”“巫鬼”和“瞽史”,对傀儡、傩戏和说书等研究不无裨益。阮元编纂的《广陵诗事》《淮海英灵集》等收有不少扬州籍曲家和曲艺家的传记。可见在清中叶尚曲蔚然成风的扬州,戏曲已经与学术互相影响。
总之,扬州曲家与扬州学人之间的互动交流,促成了学术与戏曲的渗透与交融,从而影响了扬州曲家的戏曲创作和戏曲观念、曲学研究等。深受乾嘉学术思潮的浸润,扬州曲家的戏曲创作和戏曲理论表现出鲜明的朴学特色。具体将在第四、五、六章中展开论述,兹不赘述。
【注释】
[1]铁保《〈(乾隆)两淮盐法志〉序》云:“盐课居赋税之半,两淮盐课又居天下之半,其有关于国课民生者,与农桑等。”(清)王安定等纂:《重修两淮盐法志》卷一百三十八“职官门·名宦传下”,载《续修四库全书》史部845,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430页。李发元《盐院题名碑记》云:“两淮岁课当天下租庸之半。损益盈虚,动关国计。”(清)王安定等纂:《重修两淮盐法志》卷一百五十九“杂记门·艺文七碑记”,载《续修四库全书》史部845,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720页。
[2]黄俶成:《十八世纪两淮盐业与扬州学人》,《盐业史研究》2001年第1期。
[3](清)徐成敟等修、陈浩恩等纂:《(光绪)增修甘泉县志》卷首,清光绪十一年(1885)刻本。
[4]徐谦芳:《扬州风土记略》,载张智主编《中国风土志丛刊》(28),广陵书社2003年版,第14页。
[5](清)惺庵居士:《望江南百调》(不分卷),载《扬州丛刻》(6),民国年间扬州陈恒和书林刻本。
[6](清)平步青:《霞外捃屑》卷三“辛夷垞蕞言”之“杀戒”条,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第179页。
[7](清)孔尚任:《广陵听雨诗序》,载《湖海集》卷八,徐振贵主编《孔尚任全集辑校注评》,齐鲁书社2004年版,第1124页。
[8](清)孔尚任:《郭匡山广陵赠言序》,载《湖海集》卷九,徐振贵主编《孔尚任全集辑校注评》,齐鲁书社2004年版,第1156页。
[9]红桥,明崇祯年间始建于保障湖(今扬州瘦西湖)水口,桥边围以红栏,故得名。清乾隆元年(1736),郎中黄履昂改建石桥。乾隆十五年(1750)后,经两淮盐政吉庆、普福、高恒等多次重建,桥上建过桥亭,“红”改作“虹”。《扬州览胜录》对此有记载。虹桥为扬州北郊二十四景第一丽观。
[10]薛寿《读〈画舫录〉书后》云:“吾乡素称沃壤。国朝以来,翠华六幸。江淮繁富,为天下冠。士有负宏才硕学者,不远千里百里,往来于其间。巨商大族,每以宾客争至为宠荣,兼有师儒之爱才,提倡风雅,以故人文汇萃,甲于他郡。”(清)薛寿:《学诂斋文集》卷下,载《广雅书局丛书》(37),光绪十五年(1889)广雅书局刻本。
[11](清)袁枚:《翰林院编修程君鱼门墓志铭》,载《小仓山房续文集》卷二十六,《小仓山房诗文集》,周本淳标校,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版,第1714页。
[12]据方盛良《小玲珑山馆诗人群体考略》[载《安庆师范学院学报(社科版)》2005年第1期]一文统计,出入马氏兄弟小玲珑山馆的诗人多达30人,其中有厉鹗、丁敬、陈撰、陈章、姚世钰、陆锡畴、楼锜、闵华、方世举、朱稻孙、全祖望、杭世骏、胡期恒、程梦星、符曾、陆钟辉、张四科、张世进、王藻、方士庶、方士倢、华喦、高凤翰、边寿民、汪士慎、金农、高翔、郑燮、卢见曾等。
[13](清)袁枚:《扬州游马氏玲珑山馆感吊秋玉主人》,载《小仓山房诗集》卷二十七,《小仓山房诗文集》,周本淳标校,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版,第687页。
[14](清)李斗:《扬州画舫录》卷四“新城北录中”,汪北平、涂雨公点校,中华书局2004年版,第88页。
[15](清)赵翼:《江鹤亭挽诗》,载《瓯北集》卷三十三,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版,第759页。
[16](清)阮亨:《瀛舟笔谈》卷八,清嘉庆二十五年(1820)刻本。
[17](清)董伟业《扬州竹枝词》云:“六一堂前车马路,两两三三说词赋。扬州满地是诗人,顾万峰来留不住。”雷梦水等:《中华竹枝词》(二),北京古籍出版社1997年版,第1320页。
[18](清)黄钧宰:《金壶浪墨》卷一“纲盐改票”,载《续修四库全书》子部1183,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9页。
[19](清)郑燮:《与起林上人》,载《郑板桥文集》,吴可校点,巴蜀书社2003年版,第61页。
[20](清)郑燮:《与江宾谷、江禹九书》,载《郑板桥文集》,吴可校点,巴蜀书社2003年版,第112页。
[21](清)萧奭:《永宪录》卷二下“雍正元年八月初二日”,载沈云龙主编《近代中国史料丛刊》第71辑(总第704号),台湾文海出版社1971年版。
[22]邓之诚:《中华二千年史》(二)卷五下“明清”下“生业”,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443页。
[23](清)李斗:《扬州画舫录》卷六“城北录”,汪北平、涂雨公点校,中华书局2004年版,第150页。
[24](清)袁枚:《诰封光禄大夫奉宸苑卿布政使江公墓志铭》,载《小仓山房续文集》卷三十一,《小仓山房诗文集》,周本淳标校,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版,第1862页。
[25](清)郑燮:《广陵曲》,载《郑板桥文集》,吴可校点,巴蜀书社2003年版,第250页。
[26]黄承吉《汪泰交先生〈猎微诗钞〉序》云:“盐策子弟多好弄,不喜文学,有教之者则嗤曰:视吾堂厩披锦而厌肉,奚以学为?其隽者亦往往学为诗歌,率能叶四声,辨众体而已。”(清)黄承吉:《梦陔堂文集》卷六,1939年燕京大学图书馆排印本。
[27]伊秉绶《扬州》诗云:“扬州绿杨郭,十室九歌舞。舟荡邯郸娼,市列洛阳贾。”(清)伊秉绶:《留春堂诗钞》卷七,载《续修四库全书》集部1475,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782页。
[28](清)金安清:《水窗春呓》卷下“维扬胜地”条,谢兴尧点校,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72页。
[29]钱泳《履园丛话》卷七“臆论”之“醉乡”条云:“时际升平,四方安乐,故士大夫俱尚豪华,而犹喜狭邪之游。在江宁则秦淮河上,在苏州则虎丘山塘,在扬州则天宁门外之平山堂,画船箫鼓,殆无虚日。妓之工于一艺者,如琵琶、鼓板、昆曲、小调,莫不童而习之,间亦有能诗画者,能琴棋者,亦不一其人。流连竟日,传播一时,才子佳人,芳声共著。”(清)钱泳:《履园丛话》,张伟校,中华书局2006年版,第193页。
[30]洪亮吉《偶书呈朱博士》诗云:“十余年来俗不淳,水陆食谱宗吴门。维扬富人益轻猾,土木侈丽穷奇珍。淫祠一方有千百,媚祷役役劳心魂。衣裳更厌陈制度,袍袖割裂无完纯。一方好尚匪细事,此事不得尤荐绅。”(清)洪亮吉:《附鲒轩诗》卷七,载《洪亮吉集》(五),刘德权点校,中华书局2001年版,第2041页。
[31](清)蒋士铨:《空谷香》第八出“移官”,载《蒋士铨戏曲集》,周妙中点校,中华书局1993年版,第474页。
[32](清)尹会一修、程梦星纂:《(雍正)扬州府志》卷六十“风俗·宴会”,载《中国地方志集成:江苏府县志辑42》,江苏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第370页。
[33](清)袁枚:《诰封光禄大夫奉宸苑卿布政使江公墓志铭》,载《小仓山房诗集》卷二十七,《小仓山房诗文集》,周本淳标校,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版,第1863页。
[34](清)黄钧宰:《金壶浪墨》卷一,载《续修四库全书》子部1183,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9页。
[35]陆萼庭:《昆剧演出史稿》,上海教育出版社2006年,第214页。
[36]韦明铧认为,“昆曲与扬州的密切关系,不仅在于扬州完全移植了昆剧原有的种种风习规例,而且在于扬州的昆剧已经‘扬州化’了”。韦明铧:《维扬优伶》,福建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24页。
[37](清)谢溶生:《〈扬州画舫录〉序》,载李斗《扬州画舫录》卷首,汪北平、涂雨公点校,中华书局2004年版,第7页。
[38](清)卢见曾:《〈旗亭记〉序》,载金兆燕、卢见曾《旗亭记》卷首,清乾隆年间刻本。
[39]李斗《东园观剧》诗注云:“自苍梧归,吴人市予词曲为院本盖有年矣,寒家烟火所资用是出焉。”(清)李斗:《永报堂诗集》卷七,清乾隆六十年(1795)至嘉庆刻本。
[40](清)李斗:《扬州画舫录》卷十一“虹桥录下”,汪北平、涂雨公点校,中华书局2004年版,第266页。
[41](清)郑燮:《与江宾谷、江禹九书》,载《郑板桥文集》,吴可校点,巴蜀书社2003年版,第113页。
[42](清)焦循:《剧说》卷六,载《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八),中国戏剧出版社1982年版,第211页。
[43](清)何城:《扬州府新筑外城记》,载五格、黄湘修;程梦星等纂《(乾隆)江都县志》卷三“疆域·城池”,清光绪七年(1881)刘汝贤重刻本。
[44](清)董伟业:《扬州竹枝词》,载雷梦水等编《中华竹枝词》(二),北京古籍出版社1997年版,第1313、1319页。
[45](清)赵翼:《坑死人歌为郝郎作》,载《瓯北集》卷三十,李光颖、曹光甫标点,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版,第669页。
[46](清)华胥大夫:《金台残泪记》卷三,载张次溪编纂《清代燕都梨园史料》(上),中国戏剧出版社1991年版,第246—247页。
[47](清)《燕京杂记》,载张次溪编纂《清代燕都梨园史料》(下),中国戏剧出版社1991年版,第897页。
[48]韦明铧根据成书于嘉庆年间的小铁笛道人的《日下看花记》,来青阁主人的《片羽集》,留春阁小史的《听春新咏》,华胥大夫的《金台残泪记》等清人著作统计而成。参见韦明铧《维扬优伶》,福建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202页。
[49](清)林苏门:《邗江三百吟》卷八“适性余闲门”之“戏馆五首”,载张智主编《中国风土志丛刻》(27),广陵书社2003年版,第291页。
[50]这从时人对扬州盐商的责难,可以窥知一二。早在清初,曲家孔尚任即云:“维扬之富人,据厚赀,居大第;即持筹书算、臧获仆御之辈,亦华冠丽服,以气加人。”(清)孔尚任:《城东草堂诗序》,载《湖海集》卷十,徐振贵主编《孔尚任全集辑校注评》,齐鲁书社2004年版,第1182页。对扬州的市侩、势利,钱泳亦指出:“余谓天下之势利,莫过于扬州;扬州之势利,莫过于商人;商人之势利,尤萃于奴仆,似能以厘戥权人轻重者,当为古今独绝。”(清)钱泳:《履园丛话》卷二十一“笑柄”之“势利”条,张伟校,中华书局2006年版,第556页。
[51](清)孙星衍:《〈永报堂诗集〉序》,载李斗《永报堂诗集》卷首,清乾隆六十年(1795)至嘉庆刻本。
[52]袁枚《随园诗话》卷九第八三则云:“吾乡诗有浙派,好用替代字,盖始于宋人,而成于厉樊榭。……樊榭在扬州马秋玉家,所见说部书多,好用僻典及零碎故事,有类《庶物异名疏》、《清异录》二种。董竹枝云:‘偷将冷字骗商人。’责之是也。”(清)袁枚:《随园诗话》,顾学颉校点,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第320页。
[53]焦循《上阮中丞第二书》云:“且此黄秋平者,实为无赖之小人,以刀笔佐讼之才为其才,贾虚名以惑众。始认王虞载之弃妾为女,假此以靠汪斗张为衣食父母。斗张穷则反噬之。既则投身为商奴林松之门下客,怂恿其捐官。已而蒙捐狱起,伊则助林奴与缙绅诸公抗。及合城绅士起而攻之,伊则舍松而去。又腆颜与士大夫为伍,反复无耻,实士林所不容。貌为乡愿而心则蛇蝎。”(清)焦循:《里堂文稿》(不分卷),清稿本,上海图书馆藏。
[54]焦循《上阮中丞第三书》云:“父子同投身为商奴林松之门下客,且使其子效奔走买办之役。……因念文旸助商奴林松与缙绅为难,谢太常、秦太史率合城绅士攻之,若非阁下荐之于圣府,则文旸既得罪于士大夫,又无以谢商奴,不为饿殍,必流入讼棍。不自敛抑,公然放肆,又得罪于圣公,亦无颜面见大人矣。”(清)焦循:《里堂文稿》(不分卷),清稿本,上海图书馆藏。
[55](清)沈起凤:《文星榜》第三出“闻隽”,载《沈氏四种传奇》,吴梅编《奢摩他室曲丛》,商务印书馆1928年版,第11页。
[56]许乔林:《弇榆山房笔谭》,转引自邓长风《明清戏曲家考略三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第130页。
[57]石国柱、楼文钊修;许承尧等纂:《歙县志》卷九“人物志·义行”,民国二十六年(1937)刊本。
[58](清)赵翼:《编诗》,载《瓯北集》卷四十六,李光颖、曹光甫标点,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版,第1200页。
[59](清)赵翼:《编诗》,载《瓯北集》卷三十六,李光颖、曹光甫标点,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版,第839页。
[60](清)张其濬修、江克让纂:《(民国)全椒县志》卷十“文苑”,民国九年(1920)刊本。
[61](清)焦循:《答李冠三书》,载《雕菰续集》,《焦循诗文集》,刘建臻点校,广陵书社2009年版,第442页。(www.xing528.com)
[62](清)李斗:《扬州画舫录》卷十二“桥东录”,汪北平、涂雨公点校,中华书局2004年版,第271页。
[63](清)郑燮:《板桥自叙》,载《郑板桥文集》,吴可校点,巴蜀书社2003年版,第134页。
[64](清)金农:《冬心先生杂画题记》,民国三十六年(1947)刻本。
[65]柯玲:《民俗视野中的清代扬州俗文学》,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6年版,第45—51页。
[66](清)阮元:《淮海英灵集》戊集卷三,载《丛书集成初编》(1803),商务印书馆1935年版,第614页。
[67](清)焦循:《叶霜林传》,载《雕菰集》卷二十一,《丛书集成初编》(2196),商务印书馆1935年版,第35页。
[68](清)钱泳:《履园丛话》卷十二“艺能”之“演戏”条,张伟校,中华书局2006年版,第332页。
[69](清)徐珂:《巡幸类·高宗南巡供应之盛》,载《清稗类钞》(一),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341页。
[70](清)徐珂:《巡幸类·高宗南巡供应之盛》,载《清稗类钞》(一),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341页。
[71](清)方成培:《〈雷峰塔传奇〉自序》,清乾隆三十七年(1772)刻本。
[72]余大庆:《诗性:人与地的精神契合——兼释文章太守》,《扬州大学学报(社科版)》2008年第2期。
[73](清)王嵩高:《中元夜湖舫感怀》,载《小楼诗集》卷八,清道光十六年(1836)刻本。
[74](清)郭麐:《灵芬馆诗话》卷六,载《续修四库全书》集部1705,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378页。
[75]钱泳《履园丛话》卷八“谭诗·以人论诗”云:“南城曾宾谷中丞以名翰林出为两淮转运使者十三年。扬州当东南之冲,其时川、楚未平,羽书狎至,冠盖交驰,日不暇给,而中丞则旦接宾客,昼理简牍,夜通文史,自若也。署中辟题襟馆,与一时贤士大夫相唱和,……较之西昆酬唱,殆有过之。”(清)钱泳:《履园丛话》,张伟校,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215—216页。
[76]彭兆荪《扬州郡斋杂诗二十五首》之十四云:“临川曲子金生擅,绝调何戡嗣响难。也抵贞元朝士看,班行耆旧渐阑珊。”注云:“都转廨中观剧,时吴伶金德辉演《牡丹亭》为南部绝调,年已老矣。”(清)彭兆荪:《小谟觞馆诗集》卷八,载《续修四库全书》集部1492,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605页。
[77]黄文旸《黄河舟中料理诗文旧稿,奉怀姚姬传、曾宾谷两先生》诗中有句,“蜀岗较艺心先折,宾谷先生都转两淮,于予有国士之知,时入觐京师。钟阜谈经鬓早斑。姬传先生为予授业师,时主钟山书院讲席。地北天南两知己,感深老泪落潸潸”。(清)黄文旸:《扫垢山房诗钞》卷五,载《续修四库全书》集部1459,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62页。
[78](清)焦循:《曾宾谷转运于题襟馆种梅以待宾客赋此呈之》,载《里堂诗集》卷五,清抄本,上海图书馆藏。
[79](清)阮元:《净因道人传》,载《研经室集二集》卷六,《研经室集》,邓经元点校,中华书局2006年版,第532页。
[80]阮元对《淮海英灵集》之编选效元好问《中州十集》之体,录为甲乙丙丁戊五集,以壬集收闺秀,癸集收方外。检阮元作于嘉庆三年(1798)八月的《淮海英灵集》“凡例”,可知除黄文旸外,还有数人参与是集的编辑工作,“助元编辑诸友为:甘泉焦里堂循、家叔北渚鸿;助元征诗诗友为:仪征李艾塘斗、甘泉焦里堂循、黄秋平文旸、江郑堂藩”。(清)阮元:《淮海英灵集》,载《丛书集成初编》(1794),商务印书馆1935年版。
[81](清)焦循:《剧说》卷五,载《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八),中国戏剧出版社1982年版,第195页。
[82]刘玉才:《清代书院与学术变迁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2页。
[83]柳诒徵:《江苏书院志初稿》,载赵所生、薛正兴主编《中国历代书院志》(一),江苏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第49页。
[84]陈文和:《扬州书院与扬州学派》,载祁龙威、林庆彰主编《清代扬州学术研究》,台湾学生书局2001年版,第179页。
[85](清)姚鼐:《蒋君墓碣》,载《惜抱轩文集》卷十一,《惜抱轩诗文集》,刘季高标校,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第168页。
[86](清)赵翼:《计五官歌》,载《瓯北集》卷三十八,李光颖、曹光甫标点,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版,第905页。
[87]赵翼《公宴湘舲于未堂司寇第。自司寇以下西岩、松坪、涵斋、既堂、杜村及余皆词馆也。江乡此会颇不易得,司寇出歌伎侑酒以张之,属余赋诗记胜,即席二首》(《瓯北集》卷二十九)、《坑死人歌为郝郎作》(《瓯北集》卷三十)、《松坪招引樗园,适有歌伶欲来奏技,遂张灯演剧,夜分乃罢》(《瓯北集》卷三十六)等诗就是在扬州观戏后所作。
[88]赵翼《扬州观剧》诗之三、四云:“故事何须出史编,无稽小说易喧阗。武松打虎昆仑犬,直与关张一样传。”“今古茫茫貉一邱,恩仇事已隔千秋。不知于我干何事,听到伤心也泪流。”(清)赵翼:《瓯北集》卷三十七,李光颖、曹光甫标点,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版,第875页。
[89](清)赵翼:《论诗》,载《瓯北集》卷二十八,李光颖、曹光甫标点,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版,第630页。
[90]相关论述可参见笔者的《论赵翼的戏曲观——以〈瓯北集〉为中心的考察》(刊载于《浙江艺术职业学院学报》2016年第4期)一文。
[91](清)李斗:《扬州画舫录》卷三“新城北录上”,汪北平、涂雨公点校,中华书局2004年版,第65页。
[92](清)李斗:《扬州画舫录》卷三“新城北录上”,汪北平、涂雨公点校,中华书局2004年版,第66页。
[93](清)袁枚:《随园诗话》卷五第一七则,顾学颉校点,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版,第140页。
[94](清)阮元:《诰封光禄大夫户部左侍郎显考湘圃府君显妣一品夫人林夫人行状》,载《研经室二集》卷二,《研经室集》,邓经元点校,中华书局2006年版,第375页。
[95]扬州词曲删改局的设立时间,学界向来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大致可归为以下四种意见:一是自乾隆四十二年(1777)开始,但实际工作始于乾隆四十五年(1780),乾隆四十八年(1783)秋撤销。依据为李斗《扬州画舫录》卷五的记载:“乾隆丁酉,巡盐御史伊龄阿奉旨于扬州设局修改曲剧,历经图思阿并伊公两任,凡四年事竣。”陆萼庭《曲家小纪》之“凌廷堪”一文持此观点。陆萼庭:《清代戏曲家丛考》,学林出版社1995年版,第212页。二是认为设局在乾隆四十五年(1780)冬,乾隆四十六年(1781)春开始删改戏曲。至乾隆四十七年(1782)壬寅秋撤销,历时两年不到,实际工作时间或许只有一年左右。以黄强《乾隆庚子扬州设局删改曲剧始末》[刊载于《扬州师范学院学报(社科版)》1987年第3期]为代表。三是设局修曲在乾隆四十五年(1780)、四十六年(1781)间,至乾隆四十七年(1782)结束,约一年半时间。袁行云《清乾隆间扬州官修戏曲考》[刊载于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研究所、《戏曲研究》编辑部编《戏曲研究》(第28辑),文化艺术研究出版社1988年版]持此观点。四是设局修曲在乾隆四十五年(1780)十一月,次年六月即撤去。朱家溍、丁汝芹将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档案文教类音乐戏曲项胶片第9卷第250号的相关上谕、奏折和朱批在《清代内廷演剧始末考》(故宫出版社2014年版)一书中刊行,扬州词曲删改局的真实情形因此得以揭示。
[96]《萨载奏查办〈喜逢春〉传奇板片折》详细载录了当时查曲之情形,现藏国家图书馆。
[97]清代实录馆:《大清高宗纯皇帝实录》卷1118,载《清实录》(22),中华书局1986年版,第939页。
[98](清)李斗:《扬州画舫录》卷二“草河录下”,汪北平、涂雨公点校,中华书局2004年版,第43页。
[99]朱家溍、丁汝芹:《清代内廷演剧始末考》,故宫出版社2014年版,第76页。
[100](清)全德:《全德遵旨查演戏曲本折》,现藏国家图书馆。
[101](清)沈起凤:《〈兰桂仙〉跋》,载吴毓华编著《中国古代戏曲序跋集》,中国戏剧出版社1990年版,第361页。
[102]全德《红牙小谱》卷前自序云:“诗词而外,旁及传奇杂曲,花晨月夕授雏伶歌之,聊以适性而已。戊午移官江苏,检视行箧,新剧二出,付诸剞劂。”(清)全德:《红牙小谱》,清嘉庆三年(1798)刻本,现藏国家图书馆。
[103](清)黄文旸:《〈曲海目〉序》,载李斗《扬州画舫录》卷五“新城北录下”,汪北平、涂雨公点校,中华书局2004年版,第111页。
[104]清代实录馆:《大清高宗纯皇帝实录》卷1127,载《清实录》(23),中华书局1986年版,第68—69页。
[105]故宫博物院掌故部:《掌故丛编》第5辑《王锡侯字贯案》,乾隆四十二年(1777)十一月十二日江西巡抚海成奏折,中华书局1990年版,第517页。
[106]朱家溍、丁汝芹:《清代内廷演剧始末考》,故宫出版社2014年版,第77页。
[107]清代实录馆:《大清高宗纯皇帝实录》卷1127,载《清实录》(23),中华书局1986年版,第68—69页。
[108]朱家溍、丁汝芹:《清代内廷演剧始末考》,故宫出版社2014年版,第83页。
[109]朱家溍、丁汝芹:《清代内廷演剧始末考》,故宫出版社2014年版,第86页。
[110]朱家溍、丁汝芹:《清代内廷演剧始末考》,故宫出版社2014年版,第84页。
[111](清)张其锦:《凌次仲先生年谱》卷一,载《续修四库全书》集部1480,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760页。
[112]朱家溍、丁汝芹:《清代内廷演剧始末考》,故宫出版社2014年版,第85页。
[113](清)张其锦:《凌次仲先生年谱》卷一,载《续修四库全书》集部1480,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761页。
[114]袁行云的《清乾隆间扬州官修戏曲考》[刊载于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研究所、《戏曲研究》编辑部编《戏曲研究》(第28辑),文化艺术研究出版社1988年版]、黄强的《乾隆庚子扬州设局删改曲剧始末》[刊载于《扬州师范学院学报(社科版)》1987年第3期]皆持此观点。
[115](清)李斗:《扬州画舫录》卷五“新城北录下”,汪北平、涂雨公点校,中华书局2004年版,第107页。
[116]陆萼庭:《曲家小纪》之“凌廷堪”,载《清代戏曲家丛考》,学林出版社1995年版,第212—213页。
[117](清)张其锦:《凌次仲先生年谱》卷一,载《续修四库全书》集部1480,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760—761页。
[118]可参见彭秋溪《清乾隆朝扬州“词曲局”修曲人员考》(刊载于《文化遗产》2015年第3期)一文。按,“全椒金棕亭博士兆燕、退谷琏、筱村台骏”中“退谷琏”应为金兆燕长孙金琎,字退谷。“琏”字形和“琎”相似,应为凌廷堪误记。
[119](清)王城敬:《〈棕亭古文钞〉跋》,载金兆燕《棕亭古文钞》,《续修四库全书》集部1442,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283页。
[120](清)李斗:《扬州画舫录》卷十“虹桥录上”,汪北平、涂雨公点校,中华书局2004年版,第234—235页。
[121](清)凌廷堪:《复章酌亭书》,载《校礼堂文集》卷二十二,王文锦点校,中华书局1998年版,第192页。
[122](清)江藩:《国朝汉学师承记》,载张其锦编《凌次仲先生年谱》卷首,《续修四库全书》集部1480,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750页。
[123]张勇风:《雅俗之变的重要个案——花雅之争透析》,《重庆邮电大学学报(社科版)》2008年第1期。
[124]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版,第62页。
[125]张舜徽:《清代扬州学记》,广陵书社2004年版,第2页。
[126]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版,第56页。
[127]李详:《药裹慵谈》卷三“论扬州学派”,李稚甫点校,江苏古籍出版社2000年版,第54页。
[128](清)沈起元:《运使卢雅雨七十寿序》,载《敬亭文稿》卷八,《四库未收书辑刊》8辑26册,北京出版社2000年版,第277页。
[129]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版,第44页。
[130]黄文旸《扫垢山房诗钞》中有与江藩的唱和之作,如《寿江子屏母徐太夫人四首》中有“白头子侄久颓唐,老卧江乡与世忘”句。(清)黄文旸:《扫垢山房诗钞》(卷四),载《续修四库全书》集部1459,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5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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