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逻辑观念的变革——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成果

逻辑学有着悠久的历史。虽然“逻辑”一词是1662年出版的《波尔·罗亚尔逻辑》一书中首先使用的，但在亚里士多德以前，人们已经从事逻辑学的研究了。在几千年的历程中，传统的逻辑观念不断地受到挑战而变形，发生了一系列的变革。逻辑科学正是在这种观念变革中得到发展。

为了推进逻辑学的发展，回顾一下历史上的逻辑观念的几次大变革，是有益的。

（1）演绎逻辑

形式逻辑是世界上最悠久的逻辑，大家都称它为传统逻辑，这就是亚里士多德所创造的逻辑。就整个逻辑观念来看，形式逻辑是演绎逻辑，三段论是它的核心内容。因此，亚里士多德的形式逻辑观念，是演绎推理观念。它的精神，一是只管思维形式的正确，不管思维内容的真实。二是探求达到前提与结论之间的必然联系的逻辑规范。康德在最早使用“形式逻辑”（普通逻辑）一词时，就对它的基本逻辑观念进行了解说。康德认为：“普遍逻辑将知性及理性的一切形式活动分解为若干要素，并把这些要素说成是对我们的知识进行逻辑评判的原则。因此，这部分逻辑可以称为分析论，它至少是真理的消极标准，因为在我们根据内容所研究一切知识，从而确定是否其中包含有关于对象的积极真理之前，必须根据这些原则从形式方面审查和评定这些知识。”^[1]因此，形式逻辑抽去知性的一切内容，只研究思维的纯粹形式。只说明前提与结论之间的逻辑联系；正确的演绎推理要反映这种联系的必然性。它就是人们所说的逻辑必然性。这两方面，构成了形式逻辑观的真谛。

（2）归纳逻辑

演绎逻辑尽管提供了逻辑的必然性，但它对于其前提的真假，却又无能为力。另外，形式逻辑在中世纪受到歪曲，部分地变成了宗教神学的工具。在近代实验科学发展的推动下，培根创立了归纳逻辑，其批判矛头首先对准了中世纪对逻辑的歪曲，同时也批判了亚里士多德的逻辑对前提的真假所表示的漠不关心。由此，它得出结论认为，逻辑的唯一希望，应诉诸经验，求助于归纳。在培根看来，归纳逻辑的任务是从自然事物中找到一般的结论。归纳逻辑的基础是从观察和实验中获得材料，然后采取分析、比较、排斥等方法加以整理，从而获得真实的概念和命题。归纳逻辑的提出，在逻辑史上起到了解放思想的作用，它反对演绎万能论，受到自然科学家的欢迎，成为科学认识的一种重要方法。后来，经过惠威尔、赫舍尔、穆勒等人的发展，形成了归纳五法，成为归纳逻辑的基本内容。归纳逻辑和演绎逻辑不同，它所揭示的前提与结论之间的联系，并不具有必然性，而只是或然性，因而是一种或然逻辑。归纳逻辑的诞生，第一次打破了传统逻辑的范畴，形成了另一种类型的逻辑，第一次把方法论包括到逻辑中去。这在逻辑观念上，是一次重大的变革。罗素认为，逻辑的“第一次扩展是培根和伽利略引进了归纳法”，“如果归纳法毕竟还是存在的话（这是一个困难的问题），它将仅仅作为演绎时所依据的一个原则而存在”^[2]。或然性逻辑是必然逻辑存在的一个前提，如果没有归纳逻辑，演绎逻辑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根据。仅就这一点，也足以说明这次逻辑观念的变革必要性和合理性。

（3）先验逻辑

康德又一次扩大了逻辑的范围，他把逻辑分为普通逻辑和先验逻辑两类。普通逻辑是关于一般知性规则的科学，研究思维的纯粹形式方面，所以又称作形式逻辑。先验逻辑则不同，它是研究先天纯粹知识的起源、范围以及客观有效性的问题。它不仅研究形式，而且还研究内容，因此，先验逻辑是关于理性的科学，即思维的必然规律的先天科学。这种逻辑观念，对于形式逻辑只研究思维形式而不研究思维内容的传统观念，无疑是一个重大的突破。而且，在这种新观念之中，还包含有辩证法的因素，对德国古典哲学的发展产生了巨大影响。康德把范畴论作为认识论的中心，认为范畴是思维的基本形式，人类思维就是按照严格的图式、规范，运用范畴对经验材料进行整理而达到统一，从而揭示了范畴逻辑的新方向。但是，先验逻辑实际上是康德的认识论的一个组成部分，它的出发点是先天，这就使康德没有完全实现建立自己的新逻辑。尽管如此，他所造就的逻辑观念的变革，在逻辑史上的贡献也是不能抹杀的。德国逻辑学家肖尔兹称康德的先验逻辑是非形式逻辑，是把“科学论”作为逻辑的上位概念，就是这种观念变革的反映。^[3](www.xing528.com)

（4）思辨逻辑

黑格尔不满足于形式逻辑，重视康德把形而上学逻辑化的倾向，并进一步加以发展，把本体论、认识论和逻辑学统一起来，企图创造一种把思维内容和思维形式统一起来的逻辑。黑格尔的逻辑实际上是形而上学的逻辑，是另一种类型的逻辑。在这种意义上，罗素也认为：“黑格尔及其追随者扩大了逻辑的领域。”“他所谓逻辑的东西，乃是在这样一种条件之下研究宇宙的本性，即这个宇宙的本性仅仅从逻辑的原则中就可以推理出来，至于宇宙就其结构来说，在逻辑上是自身一致的。”^[4]罗素正确地揭露了黑格尔思辨逻辑中的客观唯心主义倾向，但他不懂辩证法，因而不同意黑格尔的思辨逻辑。黑格尔思辨逻辑的方向，同康德的逻辑方向是一致的，但黑格尔大大地前进了。康德一直没有实现思维形式同思维内容的统一，只有黑格尔把两者统一起来，开创了思维从知性向理性发展的逻辑，并把矛盾辩证法引入了逻辑学。这是前无古人的创举，对逻辑学的发展做出了独特的贡献。肖尔兹说：“毫无疑问，正是由于黑格尔，亚里士多德意义的逻辑概念受到了震撼性的改变。”“我们必须承认，黑格尔的逻辑是一种新的逻辑类型。”^[5]按照肖尔兹的意见，黑格尔的逻辑学实际上就是范畴论。这是很有见地的。继黑格尔之后，范畴的逻辑在马克思主义的逻辑科学中，获得了进一步的发展。

（5）数理逻辑

莱布尼茨最先发现了数理逻辑的一些重要原则与定理，成为数理逻辑的最早奠基者。数理逻辑以人工语言代替自然语言，这是与古典的传统逻辑所不同的地方。在逻辑观念上，这也是一种新的变革，它使莱布尼茨成为自亚里士多德之后最伟大的逻辑学家。罗素和怀特海合著的《数学原理》，总结了自莱布尼茨以来的逻辑学研究成果，成为数理逻辑的代表性著作。它不仅阐述了逻辑主义的思想，而且阐述了数理逻辑的一系列重大问题，在逻辑发展史上，建树了一个伟大的里程碑。后来又出现了以布劳维尔为代表的直觉主义学派，进一步推动了数理逻辑的发展。哥德尔提出了不完全原理，对数理逻辑的发展做出了贡献。数理逻辑是现代的形式逻辑，它在现代的发展，表明了逻辑数学化所取得的重大成果。

（6）非古典逻辑

逻辑学在现代的发展，又出现了逻辑观念的变革。1920年，波兰著名逻辑学家卢卡西维茨首先提出了三值命题演算的逻辑系统，认为在真值二值之外还有第三值。它既不真又不假，叫它中值。随后，又发展了多值逻辑系统。在多值逻辑研究的推动下，又发展出模态逻辑，以“可能”“不可能”“必然”等表达逻辑关系，使模态形式化，从而探讨它们的推演和逻辑性质。近几十年来，模糊逻辑（又叫弗晰逻辑）这种新型的逻辑科学诞生了，它提出了语言真假变量的概念，考察命题的真假程度。这样，语言真假变量的表达方式有：非常真、十分真、有点真、基本上真、假、完全假等。后来的发展，又进一步讨论了模糊几何的概念及其逻辑运算。模糊逻辑的发展，为近似推理的研究提供了基础。可以想见，模糊逻辑是一门很有发展前途的逻辑学，它的成果，对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研究，将会有更大的推动作用。对于只有真假二值的传统逻辑观念，多值逻辑的产生是一次重大的观念变革，模态逻辑是在多值逻辑研究的推动下产生的，是这场逻辑观念变革的继续。至于模糊逻辑，不仅对于二值逻辑，同时对于多值逻辑和模态逻辑，都是更加深刻的观念变革。所有这些逻辑学的分支，都属于非古典逻辑。

逻辑科学的发展，历来就充满着生机，它告诉我们，新的逻辑科学的诞生，都以逻辑观念的变革为先导，对原来的逻辑范围都发起了冲击。逻辑科学并没有先天的界限，我们没有理由以传统的逻辑观念来限制逻辑科学的发展。这就是几千年来的逻辑科学发展的历史所给予我们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