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过没见过两万五千里,有的说没的做怎知不容易,埋着头向前走寻找我自己,走过来走过去没有根据地……”二十多年前第一次在一所大学的体育馆里听到崔健演唱这首《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时,我被其中内蕴的激情深深震撼。歌声中迸发出来的力量感,让一团青春的热血燃烧了起来。听这歌时也许我不见得会想到不怕牺牲、勇往直前、百折不挠等代表了“长征精神”的语词,但我能体会到人在绝境中求生的强大意志。用今天的话说,歌里溢出的是满格的正能量。
上世纪三十年代中国工农红军的长征,毫无疑问是人类历史上罕见的一个壮举。两万五千里的救亡图存之旅,爬雪山过草地啃树皮吃野菜,时刻面临死亡威胁,过程中并无什么浪漫可言。那不是一场驴友们的草原雪山深度游,不是野外生存拓展训练或真人CS野战游戏,既不“布尔乔亚”,也不“波希米亚”。在充满敌意的残酷环境里,生命随时可能被剥夺,而你却不能像打游戏或者做恶梦时那样,摁下“重启”键,听到“叫醒”铃。
这是一曲荡气回肠的英雄之歌。写过《红星照耀中国》(《西行漫记》)的斯诺、写过《长征——前所未闻的故事》的索尔兹伯里,都把长征描绘成伟大的“史诗”,而那个名叫布热津斯基的前美国官员甚至赞叹道:“对崭露头角的新中国来讲,长征的意义绝不止是一部无可匹敌的英雄主义史诗,它的意义要深刻得多。”
史诗是令人敬畏的,我们需要心存一份对历史、对英雄的敬畏感,以对抗今天甚嚣尘上的历史虚无主义。
历史虚无主义有很多种表现,其中比较突出的就是刻意消解历史叙事的真实性,曲解历史事实本身所蕴含的意义,模糊正义与邪恶、崇高与卑怯、进步与落后的边界,要么以一种表面上的客观性搁置对历史的价值判断,要么索性以重构和质疑的名义行价值颠覆之实——或虚化焦点,以枝节遮蔽整体;或去中心化,以边缘替代主流;或突破底线,用画虎类犬、点金成铁的方式,用“恶搞”“戏谑”的态度,肆意亵渎和丑化英雄。虚无主义者其实并非真的“虚无”,而是有着很强的执念。他们冀望在被解构的“历史”的瓦砾堆中扒拉出满足自身需要的东西,这样的东西就像病毒侵蚀一个民族健全的机体,在历史虚无主义的语境里,像“理想”“信念”这样美好的词语都会显得极其可笑。(www.xing528.com)
长征是革命先辈留给今天人们的一份珍贵的精神遗产,因为拥有这样的遗产,我们就不会轻易被虚无主义俘获。英雄先烈是值得铭记也应该被铭记的,否则就像鲁迅当年充满悲凉地感叹的那样,“凡有牺牲在祭坛前沥血之后,所留给大家的,实在只有‘散胙’这一件事了”。英雄主义史诗的原址上将升腾出新的精神,我们回头张望,是为了确认现在的方向和位置是否适当。有人说,没有故乡的人身后一无所有。当年长征路上的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信仰的故乡,新长征路上的我们,也一样。
作家韩少功曾写道:“我不得不一次次回望身后,一次次从陌生中寻找熟悉,让遥远的山脊在我的目光中放大成无限往事。人可以重新选择居地,但没法重新选择生命之源……”是的,我们每个人都是时代的孩子,如果切断了与那一段烽火岁月相联结的精神脐带,我们就不过是一群迷惘而栖惶的孤儿。在今天这么一个所谓的“后现代游乐场”里,我们尤其需要从那些跋涉险山恶水的前辈身上汲取勇气、韧性和力量。他们意志坚定,他们朴素无私,他们没有苟且,他们有大无畏精神,他们吞咽苦难却缔造幸福,他们战斗的人生充满审美的张力。如此看来,把长征解读成超级励志的人生哲学,也未尝不可。
2016年5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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