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勃朗《夜巡》设计解析：误解与好评

1637年，荷兰国民卫队新建了一幢公会大楼。装饰会议大厅时，人们认为大厅的墙面宽阔，能够悬挂六块巨幅图画。巡警们想请画家为他们绘制一幅群体肖像挂到墙上去。他们认为，这样不仅可以向市民展示自己的英雄形象，还可以借助著名画家的作品流芳百世。当时这个卫队有16名队员，他们决定聘请肖像画高手伦勃朗来绘制，每人交了100荷兰盾，然后就等待着自己的光辉形象被悬挂到公会大厅里去。

图11-4　《夜巡》（荷兰国立博物馆藏）

然而1642年伦勃朗向巡警们提交作品时，结果却与他们心中的想象大不相同：队长和副队长位于画面中心位置，似乎在商议着什么，队员们有的打着旗帜，有的擦着枪管，右边还有一个击鼓的人。原本应画出16个人的正面肖像，现在却出现了30多人，背景夹杂了一些看热闹的，前边还有个姑娘。有评论者认为，伦勃朗设计的是巡警们接到报警后开始行动画面，由于光线较暗，后来又被误解为巡警们的夜间行动，因此将这幅画命名为《夜巡》（图11-4）。

伦勃朗绝不会想到，这幅作品给他惹来了无尽的麻烦，酿造了他后半生的凄凉生活。有些巡警认为，大家交付的钱一样多，但画面上的人物却有高有低，有大有小，面部表情也有明有暗。有人处的位置太偏，有人只露半张脸，有人隐在黑影里连脸也看不清楚。这让许多人不满意，甚至觉得自尊受到了伤害。他们要求伦勃朗毁掉它重新绘制，不然就退还画金。这幅巨作高3米多，长4米多，伦勃朗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心血。他本人对作品十分满意，怎么能说毁弃就毁弃呢？他解释了不能修改和重画的理由，但那些巡警们不依不饶，对他进行了长时间的围攻和怒骂，后来甚至把他告上了法庭。当时的艺术家和评论家们也都不给一句好评，批评他的画色调太暗了。为他介绍订户的画商也随风而倒，认为他破坏了自己的生意，也跟他过不去。还有一位诗人评论家写诗讽刺他，给他取了个绰号，叫做 “黑暗王子”。

这桩案子被后世评论家称作绘画史上的“审美冤案”。它给伦勃朗的绘画生涯蒙上了浓浓的阴影，使他从此厄运不断。国民卫队的巡警们声称，一定要毁掉伦勃朗的生活。他们到处宣传伦勃朗不遵守订货合同，不讲职业道德，还有人揭露伦勃朗曾让妻子做裸体模特，绘制宗教题材的画作，有辱宗教庄严。伦勃朗与妻子沙斯姬雅生了3个女儿，都不幸夭折了。他妻子30岁时生下小儿子泰塔斯之后，不幸也病逝了。随后他的女仆韩德瑞克与他同居了。考虑到要维护妻子的遗产，伦勃朗一直没有与女仆办理婚姻手续，但他们却生下了一个女儿。为此，伦勃朗受到教会的严厉谴责，被视为道德败坏的通奸者。(www.xing528.com)

尽管伦勃朗后来画技日益精湛，创作出许多宗教体裁的油画和反映乡村风景的素描及版画，但毒舌流行，满城毁谤。他的作品少人问津，偶尔出售，也卖不上好价钱。而习惯了奢侈生活的家人仍然肆意花钱。伦勃朗本人也对社会缺乏认识，误入了投资的陷阱。当时的荷兰正处于资本主义上升期，经常出现经济泡沫。资本家先是疯狂暴炒郁金香，泡沫破灭之后又纷纷转入绘画市场。完全没有理财经验的伦勃朗雄心勃勃，热心购置了许多名家绘画，还有一些古罗马皇帝的胸像、图徽、动物标本和奇特珍玩，导致入不敷出，债台高垒。

1658年，伦勃朗彻底破产了。他购买的豪宅和收藏的名画、古物都被银行没收拍卖了。绘画行业炒作的泡沫已开始消解，他当年高价购置的画作价格暴跌，他的财产被拍卖后仍然不能偿清债务。伦勃朗的生活贫困潦倒，连房租也交不起，只好迁入犹太人居住的简陋小屋。

当生活失去着落，他甚至放下颜面去给自己的学生当模特。1669年，这位被后人称为伟大画家的伦勃朗在贫病交加之中含恨离世，终年63岁。死后安葬在阿姆斯特丹西教堂的无名墓地中。据说他去世时身边只有一件外套和一个画箱。他的丧葬费用与掩埋乞丐相同。

然而到了18世纪，国际画坛对伦勃朗的《夜巡》好评如潮，赞不绝口。这幅绘画的内涵令人浮想联翩，争议不断：他画的是“日巡”还是“夜巡”？很多人认为是“日巡”，那是否应将其更名为《日巡》呢？画中的那个姑娘是谁？为何要将她摆在画面的显著位置？她腰中为何要挂着一只鸡？是否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有人说，《夜巡》展现了阿姆斯特丹的国民卫队即将投入战斗的紧张场面。还有人猜想，《夜巡》意在揭露画面背后隐藏的一桩凶杀案，凶手就在这幅画中。因为伦勃朗知道，他画的这群巡警并不是卫城安民的英雄，恰恰相反，他们中不少人都有劣迹，有的甚至是强奸孤儿院少女的恶棍。他要通过自己的画笔来揭露这桩谋杀案。这种评议颇有影响，后来意大利还就这桩事件拍摄了一部电影，就叫做《夜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