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感恩堂《最后的晚餐》修复再现

《最后的晚餐》在圣母感恩堂餐厅的后墙上已经存在了五百多个年头。面世以来，它曾遭遇到潮气的侵蚀、人为的破坏和战争的摧残，每天都面临着毁失的危险。评论家们说，达·芬奇《最后的晚餐》无论绘画的构图，色彩的运用，还是光线的技巧，都是完美无暇的。可是，达·芬奇是个勇于创新的人，他在这幅壁画中尝试的色彩原料调试与干壁画法试验却是失败的。

创作这幅壁画时，他舍弃了欧洲传统的湿壁画绘制法，而是在干燥的墙上，用类似油画的方法绘制。他还用牛奶和蛋清调试了一种油彩和蛋彩相混合的颜料，从而使作品富有光泽，更加逼真。但事实证明，这种画法经不起时间的考验。正是这次创新让他的作品在诞生不久就处于危难之中。

《最后的晚餐》完成后仅仅几年时间，壁画上面已经出现了龟裂。加之餐厅内湿气较重，50多年后，壁画上的颜料便开始剥落，不得不经常修复。艺术史家列举了《最后的晚餐》面世以来的五百多年间经历过的几次劫难，从中可知它在险象环生的状况下保留下来，堪称奇迹。

图10-10　《最后的晚餐》现状

1499年，法国的路易十二（Louis Ⅻ）率军占领了米兰王国。他到达米兰的第二天就到圣母感恩堂观看了《最后的晚餐》。当时，这幅画刚刚完成还不到一年。他被这幅宏大、新颖、和谐的壁画折服了，立即问助手泽扎里，是否能将其切下来搬回法国。助手说，这在技术上不太可能。但路易十二不死心，派人找到了画家本人。达·芬奇摆出多种无法搬动的理由说服了路易十二，才将这幅壁画保留下来。据说，达·芬奇后来还让徒弟为路易十二绘制了一幅与这幅壁画尺寸相同的油画《最后的晚餐》。如今这幅油画收藏在比利时的唐格洛修道院（Tongerlo Abbey）。

1652年，圣母感恩堂的僧侣看到《最后的晚餐》已经剥落得不成样子，便不再抱有修复的希望。他们在餐厅后墙上开了一道通往厨房的小门，将壁画中间耶稣与三个门徒伸在桌子下面的脚挖掉了。后来那道门虽然又被封上了，但失去的几只脚却再也无法修复了。现在这幅画底端，仍然保留着这道门的形状。

1796年，拿破仑的军队占领米兰后，在圣母感恩堂里驻军，餐厅一度变成了马厩。闲暇时，士兵们便把壁画中的人物头部当作靶子，比赛抛掷石块的准确度，遂将这幅壁画糟蹋得面目全非。法国人战败撤离后，米兰人对它进行了全面的修复。

1943年，米兰遭到盟军飞机的轮番轰炸。8月15日，圣母感恩堂和会院食堂的屋顶全被炸弹掀翻，大部分墙壁都倒塌了。教堂的僧侣们在战争期间为了保护壁画曾利用沙袋与木板保护墙体，才使这道绘有《 最后的晚餐》的墙体得以幸存。但是，壁画由于长时间被尘土掩盖，密不透风，画面上长满了霉斑，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

米兰人不肯轻易放弃这件世传的珍宝，他们还要下大功夫来修复。从18世纪开始，修道院不断请画家修复《最后的晚餐》。遗憾的是，这些修复工作与其说保护了壁画，不如说让壁画遭受了更多的破坏。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意大利修复专家毛罗·佩里乔利（Mauro Pellicioli）主持修复《最后的晚餐》。这次修复从1946年进行到1954年，始终不能取得令人满意的效果。因为这幅壁画在五百多年的岁月里曾经进行过十多次修补，画面上的伤疤太多，就像一位久病难医的老人，已经病入膏肓了。于是意大利人决心对它实施大手术，让它脱胎换骨。

20世纪80年代，《最后的晚餐》修复工程再次拉开了帷幕。1978年，意大利政府组织了以皮宁·布兰比拉·巴西隆（Pinin Brambilla Barcilon）教授为领导的修复团队。这位已届中年的女性学者为了恢复大师作品的原貌，经常在脚手架上用手术刀、锉子、镊子和显微镜，一点一点地擦除五个世纪以来蒙在画面上的污垢以及历代修复者所涂盖的色彩、各种填充物，以求能够正本清源。

(www.xing528.com)

图10-11　《最后的晚餐》吉皮特里诺摹本

就这样，她和同事们整整干了20年，耗资七百万马克，终于使《最后的晚餐》再次复活。1999年3月，这幅壁画才得以重见天日，被人们称为“世纪修复”（图10-10）。

那么，有谁见过这幅壁画最初的样子呢？意大利人是如何把一幅五百年前的古画“整旧如初”呢？这就不能不提早年临摹过达·芬奇作品的画家们。自从《最后的晚餐》诞生后，就有许多画家来米兰临摹这幅壁画，留下了大量的临摹作品。正是有了众多的临摹品，《最后的晚餐》才得以在世界上广泛流传为大众所知。

修复小组找到了20多幅距原作时间最近的临摹品，进行比对研究。经过艺术史家的鉴别，现存的临摹作品中，以1510年奥乔纳（Marco d’Oggiono）临摹的一幅油画时间最早。虽然它尺寸比原作略小，但也备受珍视，收藏在法国卢浮宫博物馆管辖的埃库昂城堡。另一幅重要摹本是1520 年达·芬奇的学生吉皮特里诺（Giampietrino）绘制的，和原作尺寸接近，现藏于英国伦敦皇家艺术学院（图10-11）。此外还有前文提过的，比利时唐格洛修道院所藏的达·芬奇学生安德里亚·索拉里（Andrea Solari）的摹本。

图10-12　蒙托尔法诺绘制的《十字架上的耶稣》

这些摹本都为绘画修复提供了重要参考。同时，修复小组利用红外光和显微技术等诸多现代科技手段，寻找达·芬奇原作的痕迹，对千疮百孔的壁画进行修补，最终使它呈现为今天能够看到的样子。

修复工作完成后，也受到过不少批评。有人认为，这次修复去除了历史修复的痕迹，将达芬奇的原作直接暴露出来，使它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脆弱了。还有人认为，今天的修复未必比此前历次的修复高明，擦去古人的修复痕迹得不偿失。然而，如今世界各国的艺术爱好者来到米兰，仍能在圣母感恩堂的墙壁上看到达·芬奇的《最后的晚餐》真迹，正是得益于自古以来对破损的原作进行的不断修复。

从以往的修复过程中人们了解到，想要将《最后的晚餐》从墙壁上取下来，送到环境更容易控制的博物馆中，可能会对壁画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坏。因此，只好将这个修道院的餐厅变成博物馆，严格地控制室内的温度、湿度和空气质量。所有的窗户全部封死，室内放置了空气处理设备，参观的人数也受到限制。

如此一来，参观者要经历多个环节才能看到这幅名画，而全部的欣赏时间只有15分钟。但是，在原初的环境中观看这幅壁画，会对壁画的情境有更加直观的认识。

餐厅内还有其他保存下来的壁画。《最后的晚餐》对面是蒙托尔法诺（Giovanni Donato da Montorfano）创作的《十字架上的耶稣》，据说画中有几个人物，是以斯福尔扎大公家族的人物为原型，由达·芬奇添加的（图10-12）。

置身于这个房间，仿佛能够感受到文艺复兴大师达·芬奇所生活的和进行创作的环境，这种感受是在博物馆观看绘画所无法比拟的。站在壁画前的15分钟会让许多人毕生难忘，足可值得所有付出的努力和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