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博物馆：奇趣景观，小博物馆大历史

风车村的时间博物馆（Zaanse Time Museum）坐落在秀丽的桑斯河畔。博物馆的名字令人好奇，我们非常想去看看，“时间”是怎样被装进博物馆的。

时间是什么？古往今来许多哲人都曾讨论过这个问题。人们看到日夜更替，花开花落，四季流转，便想要捕捉时间的影子。在物理学与现代宇宙论中，时间就是物质的运动和能量的传递，也就是物体的生灭排序。时间指向“永远向前”的增量，并且总是正数。时间，就像一根挥之不去的魔绳，一直缠绕在我们的生活里。

时间既然是正数，那它能够被计量吗？能够被控制吗？在历史上人们是怎样计量和管理时间的呢？我们旅途中到处都能看到与时间息息相关的事物——钟表。在广场、街头或教堂内，布置着塔钟、天文钟、世界时钟和花坛钟等大钟，钟表商店里有各种各样的腕表、袋表、怀表、闹钟、挂钟、座钟、扭摆钟、落地钟等小钟。这些样式各异的钟表宛如放置在时光隧道里的奇妙容器，装载着人类对时间的思考、测量、管理和利用。

风车村的时间博物馆也是通过这些奇妙的计时器，来捕捉时间的踪影。时间博物馆虽然不及瑞士的日内瓦钟表博物馆和法国的贝桑松时钟博物馆有名，却同样收藏了世界上许多古老的钟表。在这里几乎可以看到人类不同时代研制的各种钟表和计时器，甚至还有两件来自中国古代的龙舟火闹钟和沙漏。

博物馆的馆舍是一座17世纪的历史建筑。它原本是附近地区的老住宅，后来被整体搬迁至此。尚未进入博物馆的小楼，就会见到楼旁河边人类早期的计时器——日晷，它与楼内大厅墙壁上雕刻有皇帝、英雄、正义和死神的现代挂钟遥相呼应（图4-7）。

“日晷”本是中国人对太阳计时钟的称谓，其中的“晷”字意指太阳的影子。它的英文名称叫“sundial”，意思是观测日影的天文仪器，与汉语词义相近。日晷是人类早期利用天文原理计时的工具之一，制作方法很简单，在一个物体平面上标上刻度，就可根据日影的移动来测定时间。该馆的这座日晷是西方赤道式日晷的复制品。日晷的晷面与赤道平行，晷针平行于地球自转轴，通过观察轴投影在圆盘上的刻度来判断时间。它看上去很简陋，但可以让我们了解西方人早期研制时钟的状况。

图4-7　时间博物馆

图4-8　带有埃及文字的盆形水钟

馆内一楼的展台上有一个米黄色的大盆子（图4-8），盆壁刻着许多奇怪的字符。难道这也与钟表有关吗？原来这是一种用水计时的水钟，中国人称它为“漏壶（刻漏）”。利用太阳光线影射计时的日晷只能在白天或晴天使用，到了夜间与阴雨天要如何计时呢？“水钟”就是古人为解决这个问题设计出来的。在各大文明古国中，印度、埃及、中国和希腊都曾制造过各种各样的水钟。图中这个用沙陶制作的盆形水钟来自古埃及，水钟内部有古老的象形文字。容器里面标有刻度，盆底留有小孔，根据水位下降的刻度可观察时间的变化。

另一件器物是一个四柱小木架，中间嵌入了两个口对口的瓶子，它是做什么用呢？它有点像中国的“沙漏”。沙漏与水钟的工作原理相同，只是计时的媒介由液体的水变成固体的沙子。漏壶中的水虽然能在夜晚或雨天计时，但也有不足，遇到寒冷的冬天水结成冰，漏壶便罢工了。因此古人又发明了沙漏，利用沙子从一个容器流入另一个容器来计时，也被称作“沙钟”。还有一种方法是在蜡烛上标注刻度，根据蜡烛燃烧了多少，来掌握时间，有点像中国古代的焚香计时。

图4-9　沙漏、蜡烛和龙舟火闹钟

小方桌上这只神秘怪钟来自中国。它的上部是一条翘首翘尾的小龙，顺着龙头到龙尾安放有一根香火，香火上系着几条长短不一的细线，每条线旁都标着记号，下面挂着钢珠。小龙下面放着一个金属盘子。香火点燃就开始计时，燃烧过程中系在龙舟上的细线一条条被烧断，线上的钢珠就落到盘子里，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中国人把这种计时器称为“龙舟报时火闹钟”（图4-9）。火闹钟旁边贴有标签，写着1700年来自中国，属于一家历史悠久的荷兰公司。它是中国什么时代制作的？又是怎样万里迢迢来到桑斯这个荷兰小村庄呢？这些都只能靠想象了。(www.xing528.com)

古老的日晷、漏壶之类的计时器都不能准确地计算时间。最让荷兰人骄傲的，为人类准确计算时间做出重大贡献的是一位荷兰科学家。欧洲人从13世纪开始使用机械钟计时，但直到17世纪，即使世界上最精确的机械钟，每天也会产生15分钟的误差（图4-10、图4-11）。荷兰科学家克里斯蒂安·惠更斯（Christiaan Huygens）从伽利略对等时性的研究得到启发，发明了摆钟，利用钟摆代替重力齿轮。摆钟问世后立即风靡欧洲，直到20世纪30年代电子钟表发明以前，惠更斯的摆钟一直是世界上最精确的计时器。

图4-10　机械钟（左）

图4-11　机械挂钟（中）

图4-12　带有航海场景的表盘（右）

惠更斯发明摆钟后并未停滞不前。摆钟虽然精确，但需要稳定放置才能准确计时，无法在颠簸的船上使用。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又利用弹簧摆轮往复运动的等时性，发明了弹簧摆轮的钟表。这项发明使钟表变得更为小巧，可以做成座钟和怀表，最终英国钟表匠约翰·哈里森（John Harrison）在此基础上发明了航海钟。航海钟不仅能精确地显示时间，测定海平面的纬度，确定轮船在海上的方位，抵御风浪的震动与不同区域的温差带来的误差，还能通过观测月相来预报海潮的涨落。

博物馆里有前惠更斯时代使用重力齿轮带动指针的机械钟，更多的则是惠更斯发明的摆钟。特别吸引人的展品是那些古董老爷钟，很多来自17—18世纪。它们都有着庄重典雅的外观，装饰着雕刻，表盘上常设置机械驱动的场景，每次报时表盘上的场景就会活动起来（图4-12）。

图4-13　修表工具桌

一座老爷钟顶部有一尊镀金雕像，是擎天巨神阿特拉斯背着一个天球。它取材于希腊神话，泰坦神族有一位大力神阿特拉斯，他曾支持巨人族反抗众神之王宙斯，失败后遭到宙斯的惩罚，被罚用双肩把天球扛在背上。在欧洲许多地方都能见到这种雕像，欧洲人称为“阿特拉斯扛天”。这座钟表上的阿特拉斯肩上的天球与其他天球有所不同，这个球上刻着十二星座和天象图浮雕。阿特拉斯左右还站着一对镀金天使，她们已经展开翅膀，抬起双臂，正要飞往世间传达上帝的旨意。从钟表盘上装饰的风车景致可知，它应该是荷兰本地的产品。

除了大型的机械钟、摆钟和挂钟，馆内还有各式各样精巧的家用小座钟，有些小座钟用代尔夫特的蓝瓷制成，非常别致。很多座钟不仅能准确地显示时间，而且本身就是精美的艺术品，为家庭生活增添了许多趣味。

时间博物馆里还陈列着许多的制表工具，兼有制表、修表、展览和出售钟表的多种功能（图4-13）。在风车村这座两层的博物馆里，偶遇这些式样奇异，做工精美的钟表，并由此回顾人类与时间的复杂关系，实在是一种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