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皋城外的韩军将士摩拳擦掌准备出战。韩国太子抖擞精神,对韩军众将道:“这几天,不但全军将士们憋气,我也憋气,可我身为大将军,不能感情用事,我要等待出战的时机。今天,这个时机终于到了,我希望诸位将军能置生死于度外,打破庞涓的围困,把粮食与援军送进成皋。”
众将军群情激奋,纷纷道:
“大将军,我们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大将军放心,不打破庞涓的围困,我们无脸见家乡父老!”
“成皋有我们的兄弟,就是死,我们也要把粮食和援军送进去!”
太子环顾众人一番,接着道:“解救成皋,必须从四个方向同时出击,使庞涓顾此失彼,可我们没有这么多军队,只能集中兵力于一方,而另外三个方向,出动少量军队,虚张声势,在兵车与战马后面拖些树枝,战马奔驰起来,就好像有千军万马一样。这就好比树上本无花,做一些假花插在树上以假乱真,示人假象。是为树上花开之计。这样,树上开了花,庞涓就难以分辨我们的大军在何方,而我们的大军则看准机会,乘虚而入,把粮食与援兵送入成皋。”
众将军赞道:“大将军,你的计策太高明了,孙军师在此,也不过如此。”
“没有妙计,我是不会轻易出战的。”太子很是得意,他向将军们发布命令:“吴将军,司马将军,韩将军,你们各带五千人马,分别在成皋东、西、北三个方向虚张声势,而我带大军进攻城南,申大夫带领援军与粮食跟在我后面,待我打败魏军以后,你乘虚而入……你们听明白了吗?”
众将军齐声道:“明白了。”
申大夫有些不放心,对太子道:“大将军,你不能够亲自率领大军进攻城南。”
太子不悦,问:“我身为大将军,为何不能亲率大军?”
申大夫道:“如果庞涓知道大将军在城南,必然知道是我韩军主力,其他三路伪装得再好,也难以乱真。”
太子有些迟疑,问:“那你说怎么办?”
申大夫建议道:“由大将军率一路人马虚张声势,让吴将军率主力进攻城南。”
太子同意按申大夫所说出战。
韩国军队兵分四路出现在成皋城外四个不同方向,旌旗招展,战鼓隆隆,战车后面拖挂着树枝卷起一团团尘烟,似有千军万马。
庞葱骑快马来到成皋城下,对正在指挥攻城的庞涓报告道:“叔父,韩国太子出兵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发现了韩国军队!”
庞涓轻蔑地笑了笑:“他好大的胆子,竟敢四面出击……韩国太子在哪一路?”
“在西路。”
“他有多少人马?”
“细作说有三万之众。”
“那其他方向的韩军呢?”
“也都有数万之众……”
“这不可能,韩军没有这么多。”
“这是细作所说。”
庞涓思忖片刻,道:“其他各路可能是虚张声势……庞葱,你在这里指挥攻城,我去对付韩国太子。”
太子指挥他的那路人马,正在城西热热闹闹地“树上开花”,一细作拍马而来:“太子,庞涓的军队向我们开过来了。”
太子问:“有多少人?”
细作道:“好像不多……”
“迎上去,消灭他们。”太子对身旁的将军命令道。
太子手下一将军说:“大将军,军师‘树上开花’之计,是为了虚张声势,如果交战……”
“你说什么?”太子脸色阴沉下来,打断了将军的话。
将军没明白太子问的是什么,答道:“我是说,‘树上开花’是为了虚张声势,如果交战,魏军就会看出我们的虚实。”
“我不是问这个,”太子仍阴沉着脸,“我问的是,谁告诉你‘树上开花’是军师之计?”
“申大夫……”
“胡说,这是我的计策!”
“大将军,我不敢胡说,真是申大夫所说,他还拿出军师的信给我们看,让我们千万依计行事。”
“好了,别说了,准备迎敌吧。”太子的脸色显得十分难看。
“大将军,申大夫说……”
太子打断了他的话,冷笑道:“他还说我害怕庞涓,我今天就是要让他们看看,是我害怕庞涓,还是庞涓害怕我!”
“大将军,作战万不可赌气!”
“我这不是赌气,我心里有数。传令吧。”
将军有些不情愿,说:“大将军,你还是应该三思而后行……”
太子极其不悦地道:“传令。违令者斩!”
将军不敢再多说一句,立刻传令全军,迎战魏军。
韩国太子的军队很快就进入了庞涓的伏击地带,庞涓嘲笑韩国太子这条傻鱼也太容易上钩了。他命令两万人马,迂回韩军身后,包围韩国太子。
韩国太子的帅旗迎风飘摆,韩国太子威风凛凛立在战车上,正打算指挥军队一鼓作气消灭对面的魏军。细作的快马又到了,马上的细作一脸惊慌地向太子报告道:“大将军,前面发现了庞涓的大军……”
太子一愣:“你不是说,魏军的人马不多吗?”
细作支吾道:“方才的确不多,后来不知从何处冒出如此之多的军队……”
“谎报军情,该当死罪!”太子眼里透出杀气,说着,他拿过同车卫士手中的长戟,猛然向细作扎去。
细作落马身亡。
太子随即对身旁的将军道:“传我的令,前队做后,后队为前,撤!”
将军应了声“是”,掉转马头,正准备向后军传令,一士兵骑着马从队伍后方奔至太子面前,急报:“大将军,侧后方发现魏国军队。”
太子大吃一惊,忙问:“他们有多少人?”
士兵答道:“很多,望不到头……”
太子沉默片刻,长叹一声:“我真后悔……”
庞涓指挥军队完成了对韩国太子的包围,得意地对将军们道:“这回我不但要活捉孙膑,还要活捉韩国的太子……”
话未说完,满脸是血的庞葱骑马来到庞涓近前,翻身下马,叩头道:“叔父,你杀了侄儿吧,侄儿的军队被孙膑打垮了……”
“你说什么?”庞涓惊愕不已。
庞葱继续道:“叔父走后,韩国的数万大军就到了,孙膑与他们里应外合,侄儿的军队虽然英勇抗击,终因两面受敌,溃不成军,韩军的粮队也进了成皋。”
庞涓眼露杀机,气得发抖,恶狠狠骂道:“王八蛋!”
“叔父,侄儿有负叔父的重托,你杀了侄儿吧!”庞葱羞愧难当,再次叩头。
庞涓沉默了片刻,开口道:“这件事不怪你,怪叔父,起来吧。”
庞葱站起身,道:“叔父,集合大军队,我们杀回去,重新包围成皋。”
庞涓摇摇头:“没用了,而今的孙膑有粮有兵,已经不怕我们的围困了。”
“那我们,难道就这么算了?”
“算了?哼,没这么便宜,韩国太子已经被我们包围了,擒得太子,一样可以要挟韩王。”庞涓冷笑着,对身旁一骑马的将军吩咐道:“去,告诉城南城北的军队,一部分撤守大营,一部分立刻赶到城西,听候调遣。”
面对被数万大军层层包围的韩国太子,庞涓并不急于一口吃掉,他摸透了韩国太子吃软不吃硬的脾气,用激将法把太子“邀请”到了两军阵前,盯着太子看了好大一阵子。韩国太子被庞涓盯得沉不住气了,冷冷道:“庞元帅有话就说,看着我干什么?”
庞涓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何况是一国的太子呢。”(www.xing528.com)
太子不悦,说:“你约我来,就是为了要讽刺我吗?”
庞涓道:“我决无讽刺之意,上次偷袭成皋,我胜大将军一筹,今天大将军虚张声势,又胜我一筹,当然令我刮目相看了……只是大将军救孙膑心切,落入了我的包围,算是为我找回一点面子。”
太子不服气地说:“我如果按照军师的计策行事,不与你作战,你连这点面子也没有!”
“你说的如果根本不可能发生,这是你的秉性所决定的。”说着,庞涓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孙膑精明啊,他正是摸透了你的秉性,才让你到城西‘树上开花’,因为他知道我会率大军来对付大将军,如此一来,你必然陷入我的包围,只有我的大军来包围你,粮食与援军才有把握被送入城内……不过,孙膑为了自己,对生死与共的大将军动如此心机,作为你们的对手,我都看不下去啊。”
“你的话说完了没有?”太子的脸阴沉了下来。
庞涓仍是不急不慢,道:“我为大将军可惜呀,大将军不该死。”
“将军战死疆场,是无上的荣耀!”
“大将军不同,大将军身为韩国太子,以后就是韩国的君王,一个君王所得到的荣耀远远超过一个战死疆场的将军。何况该死的是孙膑,你是代孙膑而死,所以我才为你感到惋惜。”
太子似乎有些动摇了,一言不发。
庞涓看了看太子,道:“大将军,你我二人做笔交易怎么样?”
“什么交易?”
“大将军暂且委屈一时,到我军中住上一段时间,我以大将军为由,向你父王索要孙膑。”
“你是要我投降?”
“不,只能说是做人质。”
“哼,都是一回事,传出去,我将身败名裂。”
“大将军,当今天下,不少国家的太子到他国做人质,他们不但没有身败名裂,反而为自己的国家加固了联盟。大将军这次你帮了我,以后你做了君王,不论你的国家遇到什么样的危难,我都会率魏国大军前来相助。怎么样?”
“那我的五千士兵,怎么办?”
“一个不杀,全都放回去。”
“那成皋呢?”
“我的军队全部撤离成皋,回魏国。”
太子想起了父亲对他的叮嘱,于是道:“你让我回去想想,明天早上再答复你。”
“明天太晚了。”
“我得回去说服我的将军们。”
反正对方已是网中之鱼,庞涓很爽快地答应了太子的请求。
“等等。”太子驾车欲走,又被庞涓叫住了。
太子疑惑地望着庞涓,问:“庞元帅还有什么话要说?”
庞涓笑道:“我忘了告诉你了,孙膑到现在都没有出兵救你的迹象,他大概是不会救你了,他就是想救,也没有这个能力。”
太子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傲然道:“不用你告诉我,我早估计到了。”
太子的估计肯定是错误的。孙膑之所以按兵不动,是因为白天无计可施,他想等到晚上。吴将军不明白其中的奥妙,问孙膑:“孙先生,太子是为了救你才落入庞涓之手,你若不前去救他,大王知道后会杀你的。”
孙膑解释道:“吴将军,我不是不救,白天实在没有办法,庞涓的军力远远超出我们,若操之过急,不但救不出太子,还会给韩国军队带来灭顶之灾!若韩国大军不存在了,韩国还能安存吗?吴将军,你放心吧,庞涓一时还不想杀死太子,你想太子区区五千兵马,在荒野之中,又无险可守,庞涓大军不出一个时辰就可以把太子消灭掉,可他却围而不打,这就说明太子目前还是很安全的。”
申大夫问孙膑晚上打算如何解救太子,孙膑说:“还是树上开花。”
一个计策连续使用两次,而且是在一个地方,将军们虽然将信将疑,还是不打折扣地执行军师的命令。夜幕降临后,一队又一队的韩国士兵,马不鸣,人无声,东门出,南门进,往返了好多次,大家虽是莫名其妙,但本着对孙膑的信任,军师让怎么走,他们就怎么走。
费将军很快探知了韩军的异动,他对庞涓说:“元帅,韩国的大军还在源源不断地从南门进入成皋,看来孙膑的确是想放弃韩国太子了……”
庞涓笑道:“恰恰相反,孙膑是为解救韩国太子才有此举动的。”他指着军图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天一亮,在我们的南方、西方,可能还有北方,将出现韩国军队,看上去尘土飞扬,浩浩荡荡,摆出一副气势磅礴的样子,他是想再用一次虚张声势,把我们的大军调至其中的任何一方,然后,躲在城中的韩军就会乘虚而出西门,出其不意袭击我们薄弱之处……西门距离韩国太子最近,他们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包围圈,将韩国太子救进成皋。”
费将军似乎明白了,说:“孙膑太狡猾了!”
庞葱不屑地冷哼一声:“孙膑他这是做梦!”
庞涓对将军们命令道:“庞葱,你带五千人马,当你的南方和西方发现韩军之时,你也虚张声势,装作魏国主力前往。魏将军,你带两万人马,连夜埋伏于成皋西北;费将军,你带两万人马埋伏于成皋西南,待孙膑的大军从西门出城后,我率三万大军从正面迎击,你们率军从侧后方对其合围,将孙膑歼灭于城西。”
第二天清晨,成皋城外的原野弥漫着一团团的雾气。庞涓和他的士兵们手持盾牌和长戟,面向成皋方向,严阵以待。
晨雾中奔出一匹快马,马上是一个魏国将军。魏国将军骑马来到庞涓面前,报告说:“元帅,西面与南面发现了韩国军队,大雾之中无法看清有多少人。”
庞涓对一旁的庞葱道:“庞葱,你的‘大军’可以出发了。”
庞葱的军队走了好长时间,庞涓仍不见成皋方向有任何动静,那座伤痕累累的城墙,静静地矗立在晨雾之中。
庞涓很能沉得住气,他平静地立在车上,注视着成皋,他似乎看到了城墙那边,孙膑的军队正在整装待发,就要打开城门冲出来了,一场渴望已久的大战即将来临。
在庞涓身后,远远传来阵阵喊杀声。旁边一将军对他说:“元帅,我们身后方向打得很凶,是不是调一部分军队增援费将军?”
庞涓摆了摆手:“那只是假象,真正凶的是成皋方向。”
庞涓话音未落,一匹快马从右方的雾中奔出,马上的将军一身血迹。他来到庞涓面前,气喘吁吁道:“元帅,不好了,孙膑的大军从我们的后方冲垮了我们的包围圈,把韩国太子救走了……”
庞涓抽剑在手,怒道:“不可能!我们的后方不可能有孙膑的大军,一定是你们无能!”
将军跳下马,跪地道:“元帅,末将不敢说谎,满山遍野都是韩国军队,而且……末将看到了孙膑……”
庞涓一怔,双唇紧闭,许久无言。
庞涓是一个非常要面子的人,他不会就此罢休,但他的十万大军长期征伐在外,财力贫乏,他拖不起,也不愿拖,他当即派庞葱去韩军大营,约韩国太子决一死战。
韩国太子本来就血气方刚,又刚刚冲破魏军的包围回到大营,经不起庞葱的激将,答应与魏军决战。他对庞葱道:“你们要是败了,魏国割三座城池给我,我们要是败了呢,我割三座城池给你,并保证跟魏国和睦相处。”
庞葱说:“我们不要你的城池,只要孙膑。”
申大夫开口道:“军师与韩国同在,用军师做赌注,就是用韩国做赌注,我们决不答应。”
庞葱冷冷一笑,说:“真没想到,韩国人都是一群胆小如鼠之辈……告辞了。”说罢欲走。
太子抽剑拦住庞葱。
庞葱看看太子手中的长剑,没有丝毫的胆怯,他对太子平静地说:“大将军,在这里杀了我不算英雄,如果有能耐在两军阵前杀了我,才算英雄……可惜,你没有这个胆量与我们元帅对阵。”
太子被激得口无遮拦,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说吧,咱们什么时候决战?”
此言正中庞葱下怀,庞葱趁机道:“三日之后,怎么样?”
太子答应。
庞葱担心有变,说:“击掌为信。”
太子与庞葱击掌。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孙膑只好将错就错,对庞葱道:“我想提醒庞将军,既然打赌,双方的赌注就应该相同,庞将军提出用我做赌注,你们也应该有一个相同身份的人做赌注。”
太子认为孙膑说的有理,对庞葱道:“庞将军,你们也应该拿庞元帅做赌注。”
孙膑笑道:“庞涓还不够资格,他屡屡败在我的手下,怎么能跟我相提并论呢?”
庞葱最气不过自己敬仰的叔父每每被孙膑所欺,对孙膑说:“孙膑,你不要以为用阴谋诡计侥幸胜了几次,就不可一世……哼,我们元帅还真没把你放在眼里!”
孙膑冷冷道:“没把我放在眼里,那为什么嫉妒我,暗害我?为什么我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非要夺取我的兵法不可?”
庞葱无话可答。
孙膑对庞葱道:“庞将军,回去告诉你们庞元帅,就说如果你们肯用魏国的太子──太子申做赌注,我就做韩国的赌注。”
按:“树上开花”是三十六计中的第二十九计,其意是制造假象,虚张声势,以迷惑敌人,达到己方作战之目的。面对强大的敌人,孙膑连续运用“树上开花”之计,先是解了成皋之困,后是解救了韩国太子。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抛砖引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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