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九奇
楚调悠悠婉婉声,
吟兰诵菊传薪火,
万古江流万古情。
人声最美,是人的自我的情之声、爱之声!
人声最美,是无须借助任何外物发出的心灵之声!
“楚调唐音”——穿越千年的歌吟,正是这传承有序的悠悠的人声!
晋代先贤宗炳,曾说过:“丝不如竹,竹不如肉。”意思是,丝弦乐比不上竹管乐,而竹管乐又比不上声乐,也就是说丝竹之音比不上人声。此话有一定的道理——丝弦乐是丝弦乐器与人的手臂手指的结合;竹管乐是竹管乐器与人的口中气息与手指的结合;而声乐则是人自身的腔体与自身的发声器官和气息的结合。
华夏有诗国之誉,而中国古代的诗,都是能歌之吟之的。诗经、楚辞、汉乐府、唐诗、宋词、元曲等,都属诗歌的范畴,所以也都是能歌唱吟咏的。中国自古有“采风”之风,先秦时代已经出现了,《诗经》风、雅、颂305篇就是其典型。汉朝曾设立乐府机构,采集各地民歌,寻找散落民间的古代歌曲、音乐,以整顿礼乐制度,教化民众。北宋人郭茂倩(1041—1099),字德粲,郓州须城(今山东东平)人,编有《乐府诗集》百卷传世。《乐府诗集》把乐府诗分为郊庙歌辞、燕射歌辞、鼓吹曲辞、横吹曲辞、相和歌辞、清商曲辞、舞曲歌辞、琴曲歌辞、杂曲歌辞、近代曲辞、杂歌谣辞和新乐府辞等十二大类;其中又分若干小类,如《横吹曲辞》又分汉横吹曲、梁鼓角横吹曲等类;相和歌辞又分为相和六引、相和曲、吟叹曲、平调曲、清调曲、瑟调曲、楚调曲和大曲等类;清商曲辞中又分为吴声歌与西曲歌等类。在这些不同的乐曲中,郊庙歌辞和燕射歌辞属于朝廷所用的乐章。鼓吹曲辞和舞曲歌辞中,不少“下里巴人”之作。总的来说,它所收诗歌,多数是优秀的民歌和文人用乐府旧题所作的诗歌。在现存的诗歌总集中,《乐府诗集》成书较早,是收集历代各种乐府诗最为完备的一部重要总集,因为未附曲谱而无法感知其听觉上的音乐之美。明朝后期也出现过采风高潮,如冯梦龙、李开先等一批文人看重并搜集民间歌谣,编辑刊印了《挂枝儿》《山歌》《笑府》等民歌集。清代,李调元采编的《粤风》,是记述广东广西民间风谣的采风之作。
历朝历代,官方民间“采风”之风不断,许多音乐人和文士参与其中,记录了歌词和音乐旋律,进而再行加工,于是汇成了千秋传颂的丰富多彩的艺术篇章。但是,由于历史的原因(改朝换代),以及古代缺乏科学的记谱方法,至今留下了洋洋可观的方块字记录的文辞,而极少传下曲谱,音乐旋律往往只在民间口耳相传,如琴歌、地方戏曲、民间小调、蒙学口传等等。“礼失而求之于野”,歌诗吟诗之方,也就只有觅之于民间了,成了非物质文化遗产。作为“国粹”“绝学”的“楚调唐音”歌吟,这美妙的人声,正是穿越千年的珍贵的遗产。“楚调唐音”歌吟近代传人——先父讳远崖,别号羽岩,中华诗词学会、江西诗词学会顾问,南昌人氏,高寿九十有二,于2010年9月18日在上海无疾辞世,归葬庐山东林寺畔北香炉峰下。诗翁逝矣,音容宛在,他那昂首反臂,从容踱步,旁若无人地用“楚调唐音”歌吟时的神情,会时时萦回在我的脑际。忆往昔,常侍父同行,或迎日,或步月,或踏雪,或寻梅,且歌且吟。岁月匆匆,往事历历,浴匡山云,沐浔阳风,餐豫章露,履幕阜霜,观临川波,望黄浦潮,令人思绪万千,感慨无限。家父一生,寝馈于诗,人称行吟的“诗魔”。家母袁氏,一生操劳,88岁仙逝,在世时,也极爱聆听家父的歌吟以忘其忧。家中兄弟姊妹8人,也都是在家父的歌吟声中成长的。
家父早岁随祖父(名讳渭贤)客居湖北蕲春,师从祖父特聘的家庭教师胡薏园先生,专攻古文献八年,亦同时学习“楚调唐音”歌吟。胡先生师从前清举人张幻尘老先生,张幻尘老先生曾拜门湖广总督张之洞。胡氏早岁留学日本(就读早稻田大学),回国后,任教过武昌中华大学,为黄侃先生同乡同窗挚友,黄谢世时,胡先生曾为其撰写祭文。
家父抗战前,入江苏无锡国专就读。1940年开始,即从事教学工作,曾任教庐山中学、同文中学、南昌师专、江西教育学院。就“楚调唐音”歌吟而言,有许多往事值得回顾。1938年夏,祖父将家从湖北蕲春移居庐山后,家父随胡薏园先生,与陈三立一家交往,与陈隆恪、陈封怀、华纯安、任传藻、熊艾畦、欧阳祖经、王易、吴天声等前辈成为忘年之交,并同结江西诗社“宛社”(“宛”,取“家之头、死之尾”“家不成家、死不得死”之义),在南昌百花洲、庐山景点等地修禊雅集,相互唱和,家父的“楚调唐音”歌吟倍受赞赏。炎夏,庐山是避暑胜地,1948年夏,翻译家傅雷先生偕子傅聪上庐山,下榻牯岭西街的“云天饭店”。店主的公子梅佑仁先生,与家父为庐山中学的同事(家父也是梅先生与其夫人严莉瑾女士的证婚人)。家父以“楚调唐音”歌吟传人的身份,被梅先生引荐给正译毕《欧也妮·葛朗台》的傅先生,晤面吟歌,传为佳话。同年夏秋,诗人陈三立二子隆恪先生则常携女儿(小从)来家中诵诗品茗,激赏家父如歌、如诉、如泣的“楚调唐音”歌吟,认为是真正的国粹、绝学,因为坊间虽然也有诗歌吟诵,但是“太随意性,无旋律,无乐感,不高雅”。隆恪先生早年也曾留学日本,与胡薏园先生虽非同窗,但彼此亦有交往,也都是选修经济学的,陈先生曾谈道:“当年,每与日本汉学家交流汉诗歌吟之法,极欲将薏园先生美妙的歌吟推而广之,‘楚调唐音’也就是那时定名的。”其时,家父与世家子弟毛可群,与后来去了台湾的魏道明表弟史梦飞、周天健(有“九江小神童”之誉)等人,也常以“楚调唐音”相互酬唱。执教九江同文中学时,则与闵孝同、汪际虞、戴明震三位“诗痴”过从甚密,每吟歌于浔阳甘棠湖畔。
1950年初,陈隆恪先生亲侄封怀先生,时任庐山植物园主任,几乎每周都来家中与家父晤面,吟哦对弈,而我常立其侧。1979年夏,我曾去广州中国科学院华南植物研究所,专程拜见封怀先生,先生一见到我,便直呼“九奇”,非常亲切,特别高兴,先生娓娓而谈,感怀系之,慨叹往事如昨,兴奋地提及家父吟哦之事而难忘。1986年夏,陈小从女士自武汉来南昌,我陪同去新建县青山乡凭吊其曾祖父陈宝箴墓园遗址,觅得《诰封一品夫人陈母黄夫人墓》碑一方,此前她也曾多次鸿雁传书,嘱我为陈家撰《陈三立传略》,并提供了不少珍贵的资料。阔别多年重见,她还忆起当年在庐山,同其父隆恪先生来我们家的情况,以及我们小孩子模仿大人们“歌吟”时的一些童趣情景。2003年6月18日,寅恪的两位女儿流求、美延来南昌滕王阁会我,一为观阁内所珍藏的其曾祖母黄夫人墓碑,同时为了解一些陈家的旧事,此外还特别谈及其堂姐小从女士多次与我晤面的一些情况。
记得儿时,每天都听家父歌诗吟词,耳濡目染,那旋律和节奏深深地铭刻在心底。几十年的岁月中,触景生情,总会不经意地从自己的口中吟出诗句来,那“歌吟”仿佛是不可或缺的平衡心绪的砝码。先父博闻强记,能背诵诗经、楚辞,以及汉、魏、六朝、唐、宋诸家名作达三千首以上,自身从事传统格律诗创作也有70余年,有《编磬集》出版传世。家父对“楚调唐音”歌吟,完全继承了胡老先生的衣钵,对三言、四言、五言、七言、杂言,对不同的诗词歌吟进行模式化的处理,可谓是炉火纯青,乃至汉代的大赋都能吟诵,就像古建筑大师用模式化的不同构件(梁、枋、柱、斗栱、桁、椽、檩、砖、瓦等),从心所欲地营造出风格上非常和谐统一的各类古建筑物——亭、廊、榭、轩、斋、楼、阁、宫、殿、四合院等。
记得儿时,大约是20世纪40年代后期,曾经任过教廷公使和法国知识分子联合会名誉主席的谢寿康先生,经陈隆恪先生介绍,将其两位公子,当时都是十多岁,让他俩吃住在家中近半年,家父为他俩强补国文,我亦常在其侧,其中便有“歌吟”诗词的课目。大约1948年夏,胡薏园先生从南昌上庐山,在家中住了大半年,也教了我许多少儿宜读的古诗文,并要求我跟着他按“楚调唐音”摇头晃脑地歌吟唐人著名的五言绝句,如孟浩然的《春晓》、李白的《静夜思》、王之涣的《登鹳雀楼》等篇章,非常严格,非常认真,要有板有眼。当时自己却懵懵懂懂,不以为然,甚至觉得好笑。记得家父反复说过:“胡老先生与陈(隆恪)老先生在日本就曾与一些汉学家进行过交流,他们认为胡老先生的歌吟是真正的‘唐言’,很了不起,当是日本国汉诗歌吟之源头,你们小孩应当好好学习传承下去。”
记得1956年夏,因家父工作调动,举家由九江迁回南昌不久,胡薏园老先生得知后,便特地来家中看望,师生久别重逢,感怀良多,之乎者也,你歌我吟,当时散曲名家程雪村先生亦慕名拜晤,至今记忆犹新。后来,自己也渐渐懂事了,在家父身边研读古代文献,学习文言文写作,作对联、写小赋、写诗填词等,一边系统而严格地学习“楚调唐音”歌吟。但当时不解的是,家父要我先从李白的《白云歌·送别刘十六归山》入手,然后才是四言、五古、五绝、七绝、五律、七律、乐府、楚辞、宋词等。在歌吟中,五绝、七绝、五律、七律,同一首诗,有如歌如诉如泣之别,非常规范。其中有必须熟记的过关的篇章,如:《诗经》风、雅、颂中的一些代表作,屈原的代表作,曹丕的《燕歌行》(柏梁体,句句用韵),李白、杜甫的一些代表作。宋词中,许多长篇也必须掌握,如:豪放派苏轼的《念奴娇》《水调歌头》、辛弃疾的《摸鱼儿》《沁园春》《贺新郎》《永遇乐》,婉约派李清照的《声声慢》(首三句均为叠字,歌吟时有远、中、近景和心境之分,气息控制不易)、柳永的《雨霖铃》,还有岳飞的《满江红》、姜夔的《扬州慢》等等。记得家父考量我“歌吟”是否过关的诗篇,是李白的《蜀道难》《远别离》,因为这两首诗比较复杂,难度大,变化多,其中有三、四、五、六、七、八、九、十言,还有楚骚句式,家父认为能歌吟好这两首诗篇,歌吟其他的诗词曲也就没有什么问题了。记得在我18岁左右,家父认为我已基本上掌握了“楚调唐音”的歌吟之法,并说今后就靠你自己去深度地感悟和提高了。(www.xing528.com)
回顾我这几十年来“歌吟”的历程,感怀良多,从少时到青壮年,当时所想到的,只不过是一己的“学以致用”,多读多背、长歌短吟古代诗词,勿忘国粹,提高自身修养而已。直至过了“不惑”之年,1990年秋,应邀参加在江西省上饶市举办的“纪念辛弃疾诞辰八百五十周年”活动,当时邓广铭、袁行霈、王水照等学者也都与会,在会上听到叶嘉莹先生似戏曲般的“歌吟”,内心颇有触动。后来,在2000年5月25日,常州歌吟代表性传人、翻译家屠岸先生自京来滕王阁,共待了五天,除陪同先生参观名楼外,彼此很是投缘,先生赠我刚出版的新作,我报以书法作品,并进行了“歌吟”的交流。先生说他是小时候母亲教的,而我是父亲口授的,他盛赞“楚调唐音”歌吟,说我的学习很系统而严格,并欢迎我去京城交流。自此,我也就萌生了希望让“楚调唐音”歌吟世代传承推广下去的念头。
近十多年来,中央电视台一、四、十套节目、省市地方台也都将本人的“歌吟”进行过零星的音像录制,也曾应邀去西安等地进行过一些“雅集”交流,故对老前辈们所传授的“楚调唐音”歌吟,思考得颇多。“楚调唐音”作为国粹,深感很有必要也有责任去让后辈们继承下来,得以推广和发扬光大。精神不可倒,文脉不可断,祖先的文化遗产失传了实在是极大的遗憾,是不可挽回的损失。在友人们的催促和协助下,我便开始一边择徒口授,一边着手做一些整理和研究的工作。首先,为年事已高的老父留下些珍贵的音像资料,自己则将口耳相传的一部分经典诗词的“歌吟”,通过友人去南昌电台进行数字音频录制,而后邀请音乐工作者一道,将录音资料整理成可视的便于流传的曲谱。通过这些可视的“曲谱”,通过反复的比较,以及自身多年来“歌吟”经验的积累,确实找到了其中的不少规律,也有了许多感悟和心得。口耳相传是不够的,有了可视的曲谱,也就能够还原可听的声音,也就能够更好地世世代代传承下去。
下面就谈谈“楚调唐音”歌吟吧。
所谓“楚调”,是流行于楚国一带的歌诗吟诗的调式,其源至远,《书经·尧典》中有云:“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神人以和。”可作为最好的诠释。“楚调”传至今日,乃世世代代口耳相传,它有着相对固定的古雅优美的旋律,其节奏的轻重缓急可由歌吟者自由控制。歌吟之腔调,同一首诗(词),可分别采用如歌、如诉、如泣三种腔调,“高腔”用于如歌,“低调”用于如诉、如泣中。歌吟之腔调,在同一诗词中,特别是长篇,须根据“情”与“景”的不同,随时转换共鸣腔体,气息自由地收放升降控制。高腔用颅腔、鼻腔共鸣之方,低调采口腔、胸腔、腹腔共鸣之法。大凡诗的字句,描绘客观之景时,气息在颅腔、鼻腔、口腔中升降而发声共鸣;而描绘主观之心境时,气息在口腔、胸腔、腔腹中升降而发声共鸣。歌吟者通过不同腔体所发出的共鸣之声,将诗词中的“字”,放大、夸张、渲染,色彩化,情绪化,更具感染力,所以更能充分地体现“歌吟”的魅力。
“唐音”者,唐人之音也。前辈们所下的“唐音”的定义,自有其道理。古体诗中五言律诗、七言律诗、古风长短句到唐代已完全成熟,形式完美,平仄声调极其和谐。据传,歌吟到唐代更为规范,如歌、如诉、如泣的调式基本有了定式。“唐音”之歌吟,与古曲古谱有异曲同工之妙。五绝、七绝歌吟之法同五律、七律一样,但遇上“失黏”不太合律的诗篇则有所变化。古风长短句的歌吟,与律诗有别,更富变化而复杂。古风长短句的歌吟之法(调),可用于律诗;但律诗的歌吟之法(调),无法用于古风长短句。古风长短句的歌吟更具可塑性和弹性,自由度相对要大些。“楚调唐音”歌吟,可歌可吟诗经、楚辞、五古、乐府、五绝、七绝、五律、七律、古风以及宋词元曲等,三言、四言、五言、六言、七言、九言的单句的歌吟旋律有相对固定的几种模式,根据诗歌的不同,灵活地运用组合。总之,因诗体的不同,“楚调唐音”歌吟的调式,大致有十余种之多。
歌吟者,务必牢记“情、气、声、韵”四字,牢记以情为主,以情领气,以气发声,因声成韵,既讲究声音之美,更要唱出画面(远、中、近三景)、唱出心境、唱出意境。吟诵可分“读、诵、吟、咏、歌”五个层面,初学者仅读字诵句而已,进而则吟之咏之,高层面则是有旋律节奏的歌唱了。歌诗唱诗,又有初、中、高之分,即技巧、艺术、人文三个层面,达到人文层面也就穿越时空了。音符本身是无情的,但是,因为歌吟者的“情”与“气”的灌注,而有了轻、重、缓、急、升、降、外放、内敛的变化,音符及音符的组合才充满着人的丰富的情感,才能充分地展现出诗篇中之气象与意境。
歌吟者,有所谓“为己”的“古之学者”之誉,而非“为人”的“今之学者”。“为己”,乃全然自我抒发感情、宣泄心音,整个身心陶醉在诗的意境之中。当然,遇二三好友相聚,亦有“为人”的歌吟之举,但也要沉浸其中而“得意忘言”。大凡以诗、曲调、自我三位合一为佳为尚。歌吟者,往往会因为个人心情之不同,或喜,或悲,或愤,或哀,或思……而去寻觅相应的诗篇,或选择“高腔”歌之,或采用“低调”吟之,以抒其志,以遣其怀,以泄其愤,以解其悲,以忘其忧。不过,歌吟者对于诗(或词)的文字,既很在意又不经意,因为文字乃是其借以宣泄抒发的媒介。歌吟者,歌时真情激扬,吟乃深意低回,如醉如痴,诚如《庄子·齐物论》中所云:浑不知“(庄)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庄)周与!”全然融入那种物我两忘的化境之中。须知,受命受邀而为之者,颇难进入化境的状态,唯有豪客、壮士、高人或能旁若无人地去高歌去长吟。一般性的歌吟并不难,但要达到自由自在的境界谈何容易!须知,古人歌吟并非表演,当然也有表演性质的歌吟,而表演式的歌吟往往难得其神韵,只有排除和无视一切外部干扰才可能发出那天籁之声。
前辈们“吟诗”与“作诗”往往是相辅相成的。诗人一旦有了创作的冲动和灵感,便会选择某一诗歌的形式去进行表现,于是乎斟字酌句,反复推敲,仔细琢磨,诵之吟之,而那完整的“诗句”便会以某一相应的格律和调式从心底油然而生。待诗篇草就,则更会情不自禁地去吟歌、去咏诵,宛如那三闾大夫“行吟泽畔”,宛如那诗仙太白“我歌月徘徊”“长歌吟松风”,宛如那诗圣杜甫“新诗改罢自长吟”。吟之歌之,歌之吟之,百炼而千锤,直到那字字句句都让自己满意为止,既平仄合律、朗朗上口,又能充分表达出最佳最美的意境。屈子行吟,李白踏歌,远古之音,世外之乐,令人心往而神驰。
有幸而值得欣慰的是,在家父辞世前三个月,即2010年6月18日,江西省人民政府颁发赣府〔2010〕75号文,正式同意并将“楚调唐音”公布为《江西省第三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本人被命名为代表性传承人。此前,2008年谷雨,在江南名楼滕王阁“九重天”古戏台上,隆重举办了第一届“唐风宋韵——楚调唐音歌吟会”;2009年谷雨之夜,在滕王阁阁前广场举办了大型的第二届“唐风宋韵——楚调唐音歌吟会”,影响很大;2010年谷雨时节,在江西师范大学瑶湖新校区实验剧院,又举办了大型的第三届“瑶湖之春——楚调唐音歌吟会”,博士、硕士、大学生、中小学生们都参加了演出,“楚调唐音”正式走入了校园,盛况空前。2011年6月16日下午3点半,在南昌市红谷滩江报大厦三楼直播厅,江西门户网站“大江网”直播了“穿越千年的歌吟——楚调唐音”,传人们介绍了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并做了有代表性的经典诗词的歌吟演唱,而且对网友们的提问做了现场的解答,广大网友反映十分强烈。2012年4月,《楚调唐音——歌吟艺术的活化石》一书作为国家重点出版物,由江西教育出版社正式出版发行,并获得“中华优秀图书提名奖”。书中收录了花数年功夫整理记谱的《楚调唐音歌吟百首》,还有学者、作家、音乐家和新闻界人士的文章。此书的面世,对“楚调唐音”歌吟的保护、研究和推广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值得一提的是,2013年夏,组建了“滕王阁楚调唐音歌吟艺术团”。2014年5月14日下午,在南昌铁路礼堂召开江西演艺协会民乐界第八届联谊会,由谈道先生主持,晚上开了二胡音乐演奏会,原中央民族乐团首席周耀锟先生与会并同众演奏家合奏了《赛马》,陈军主讲《音乐就在呼吸之间》,现场进行示范,演奏了经典作品近10首(其妻琵琶演奏家刘珂伴奏)。音乐会令人耳目一新,诚音乐之盛宴也。次日中午,谈道先生宴请周耀锟夫妇。席间,本人用“楚调唐音”如歌如诉如泣地吟唱了古诗词若干首,周先生激赏之,动情地赞道:“‘楚调唐音’歌吟是真正的天籁之音,闻所未闻,与古琴、二胡有共通之处,是原汁原味的中国好声音,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之感,是国宝,是国粹。应传承推广,应在中央电视台展示,应走出国门……”2015年7月,本人率滕王阁歌吟艺术团赴京,参加在首都师范大学举办的国际性“第三届中华吟诵周”活动,展演了《楚调唐音歌吟——李白诗歌专场》,与海内外吟诵家、音乐人进行交流,其中得到韩国、日本等国吟诵家们的赞赏,特别是台湾师范大学国学研究中心主任潘丽珠教授给予了高度的评价,认为“楚调唐音”歌吟是真正的“汉民族的传统之声”,应像保护大熊猫一样去保护它。同年10月,赴深圳宝龙岗为教育界人士展演,好评如潮。回南昌后,在江西饭店演出厅为文化界人士又做了汇报演出。2015年底,江西省社会科学院语言文学研究所“滕王阁楚调唐音艺术研究中心”正式成立。今夏,弟子郭艳燕女士(江西师大音乐学院声乐教师、歌唱家)赴美国访问,将“华夏之声”“楚调唐音”歌吟带到华人区,深受欢迎,反应强烈,报刊整版予以报道。自去秋至今秋,在南昌市滕王阁管理处的大力支持下,经与滕王阁楚调唐音歌吟艺术团李明、谢双、丁姣妮、吴学谦、刘郡五位弟子的共同努力,并外聘上海音乐学院青年古琴演奏家陆笑姿女士协助工作,在完善江赟女弟子原初所记曲谱的基础上,编写完成了《国风古韵——楚调唐音歌吟传承曲谱选》,并录制完成了配器的《国风古韵——楚调唐音歌吟选》音碟。
嗟乎,江山有待,波翻浪涌;日升月恒,辈出才人!诗云:
悠悠楚调,婉婉唐音。
屈平李白,踏歌行吟。
今来古往,世代传薪。
幸甚至哉,浪推新人!
作者简介:宗九奇(1943—),男,生于庐山,祖籍南昌。系古建筑师、学者、诗人、书法家,非物质文化遗产“楚调唐音”的代表性传人。曾任滕王阁重建工程总指挥,滕王阁文史室主任。现任中华文化促进会理事、中国国学学会名誉会长、中国文化管理协会休闲文化产业委员会荣誉会长、中华吟诵学会专家委员会委员、中国楹联学会会员、中国书法家协会江西分会理事,江西省文史馆馆员、江西省社会科学院特聘研究员,述作甚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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