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以来,我们班学生的座位,刚入学时,先按大小个头排列,以后随着大家相互了解的加深,可以自愿组合。
组合有两个条件:第一,有利于学习;第二,要四厢情愿。
我常跟学生说,人和人的组合是一门大学问,不要说万物之灵的人,就是简单的物体,再简单一些,构成物体的原子,其组合方式也是一门大学问。
同样是碳原子,排列组合的方式不同,便分别构成了世界上比较软的物质——石墨,和世界上最硬的物质——金刚石。
咱们再谈人,两个人和两个人合到一起,不一定就是4个人的力量。比如一个书记加一个厂长,倘两个人配合默契,情同手足,患难与共,相辅相成,那么加在一起就完全可能等于3个人、4个人甚至更多人的力量。遗憾的是这样的例子太少了。另一种情况呢?其中一个人老实厚道,是谦谦君子,心甘情愿当配角,这样一加一便还是一个人的力量。也有的两个合不来,你定的我不同意,我定的你不同意,或一好一坏,一个创业,一个败家,一个挣钱,一个挥霍,一加一等于零。还有的两个人为了个人权力,在堡垒里拼命战斗,打得不可开交,置党和人民的事业于不顾,结果企业亏损,一加一等于负一,甚至负二、负三。
同学之间组合、交友也是如此,有的懒同学交了个勤奋的朋友,不久也变得勤奋起来。有的好计较生气的同学总和憨厚开朗的同学在一起,渐渐不爱计较,不爱生气了。也有的同学本来衣着朴素,不会花零钱,就因为总和社会上几个讲吃讲穿的失学学生在一起,也变得花枝招展,零食不离口了。
一届又一届的学生我都一次又一次地叮咛,要研究和谁接近,和谁疏远。
疏远了谁,不意味着断交,不意味着不是朋友,而是少在一起的朋友,是多鼓励对方,为对方祝福,暗暗地为对方加上进之力的朋友。
对后进同学,也不是让大家都疏远他,而是让后进同学相互疏远,安排先进同学接近他们。这样大家才能共同进步。
生理上的病,如感冒、痢疾、肝炎,有传染性;心理上的病,如懒惰、狭隘、冷酷,也有传染性。大家都认为我说得有理。
7年前,有3个好朋友找到我,要求我给他们做分离手术。我问:“为什么分开呢?”
“老师您没发现吗?我们3个人都有懒病,凑在一起,相互传染,相互鼓舞,每个人的懒病都成3倍、成立方地增长了。”
“怎么做分离手术呢?”
“您以后再发现我们在一起,就让我们写1000字的说明书;请您再跟全班同学说,号召全班同学帮帮我们,监督我们。无论在家,在社会,在学校,只要发现我们在一起,就检举,我们保证感谢,保证有一次就写一次说明书。”3位懒学生争先恐后地说。
“但愿你们今后也能记得今天的话,别等以后反悔了,同学们检举,你们恩将仇报,反倒恨人家。”
“那哪能呢?”
“你们要这样想,虽然不在一起,还是好同学,还是好朋友,还要互相在心里鼓舞。为了对得起朋友,为了让朋友勤奋起来,就得暂时和朋友隔离。”(www.xing528.com)
他们3人说话算话,好长时间不在一起,每人都找了勤奋的人作伴,后来都变得比较勤奋了。
我们班四大闹将之一,一天晚上跟我商量:“老师,您让我到第二组第四桌去坐吧,我保证能改好爱说话的毛病。”
“为什么这座能治你的毛病呢?”
“那座的左邻是咱们班的学习尖子,右邻呢?是最不爱说话的女同学,前面是张××,我和他合不来,平时基本见面不说话,后面是咱班的生活委员,我特别佩服他,他也能管住我,坐在这里,您说我和谁说话去。”
“那我得问问,左邻右舍同意不同意你去。”一商量,再加上我的劝说,他们同意了,这位闹将乐得蹦起来,过了两个多月,便基本改了自己好说闲话的毛病。
后进同学要换座,有时我帮着做工作,一般同学要换座,则要具备第二个条件:四厢情愿。假设原来甲乙两同学一桌,丙丁两同学一桌,甲同学要换到丁同学的位置去,必须征得其他3个人的同意;乙同学同意甲离开自己和丁到自己座位来;丙同意丁离自己而去并愿意接收甲;丁则愿意离开丙又愿去和乙同桌。四厢情愿,跟我说一声,立即就可以换,有一个人不情愿也不行。愿意换的同学就去做工作,什么时候做通工作什么时候换,做不通就不换。学生换座四厢情愿就可以换,但必须要跟我说一声,我把4个人找来一问,大家都同意了,立即换。这个权力我没有下放给班干部,我总觉得,这件事比较复杂,涉及一些微妙的关系。学生找我之前一般考虑比较全面了才来,换得有道理的时候居绝大多数。换得没道理,换完之后对学生发展不利时,我能及时发现,给予建议,得到及时纠正。我几次想把这个权力也下放给班干部,但一直没有这么大的决心。
引导学生从科学的角度研究人与人的组合,研究坐的位置,有利于使学生变得更理智,更开阔。
随意调换座位并不是让大家都疏远后进同学,相反地,还提倡先进同学和后进同学同桌,既提高了后进同学的成绩,也提高了先进同学帮助人、改变人的能力。
周继明同学是班长,临毕业前一年,他主动要求我不要把他和一位后进同学分开坐。他帮助这位同学已有两年了,为了这位同学的进步和班级的工作,周继明倾注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我怕这些负担影响他个人的学习,便想给他减轻一些,找一位中等同学和他同桌。他知道了,恳切地说:“我和他已经同桌两年了,我们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互相理解,互相支持,互相帮助。为了支持我的工作,他改了贪玩的毛病,为班级做了大量好事,学习也有了进步。离毕业不到一年了,如果分开,我感到对不起他,也对不起班级。”我问:“你不怕影响自己的学习吗?”“帮助他虽然失去了一些时间,但也使自己得到了锻炼,给他讲题时,我也加深了对问题的理解。再说,即使失去了时间,我的成绩在班级仍然是上游,将来升学了,不再支付这段时间了,这也是一个时间或精力的储备。那时再全身心地投入学习,一定能挖掘出这些储备,挖掘出这些潜力,从而使自己学得更好。”
张小飞同学是班级的团支部书记,一直热心于帮助后进同学,临毕业的前一年,她主动找到我,说:“老师,让我和赵××同学坐一桌吧!”我问:“为什么?”“赵××同学对人很热心,为别人做了大量好事,可他现在学习成绩不好,我怕他升不了学。”张小飞同学曾帮助过不少同学进步,她已尽到了自己的责任,我没想到临近毕业,她想的还是别人,我答应了她的要求。毕业后,那位同学也达到了录取分数线,升入了自己喜欢的学校。
也有时,两个看来很好的朋友,经过商量成为同桌,起初挺好,过了一段时间,两人一同来找我,请求分开。我没有发现她们两人坐在一起有什么不合适,不解地问:“你俩在一起不是挺好吗?”她们回答:“正因为我们挺好,好得过了分,彼此之间失去了互相制约的那部分作用,上课时,有时老师让讨论问题,我们便不由自主地谈点知心话。上自习也常常惦记我们下课后去玩什么,明知不对,又不好意思制止对方,也不好意思不迁就对方。这些细微的变化,别人不容易看出,只有我们自己才能感觉出来,再坐一段时间,我们的成绩肯定会下降。”我记得1988年那届学生临毕业前两个月的时间,先后有5对好朋友来找我做分离手术。
也有时,两位看起来很淘气,并且合不来的同学,谁都觉得难以坐在一起,而实际上他们坐一桌,双方都有了进步。
王海鹏同学思维敏捷,理解力强,精力充沛,上课一听就懂,剩余时间不愿深钻,爱说话,多少次班级选举说闲话最多的人,他都位居榜首,最多时高达25票。李健同学原在四班成绩倒数第一,调入我班后,虽有进步,但仍不爱学习,也多次被选为爱说闲话的人。
一天,王海鹏同学来找我,要求和李健同学一桌,我还认为是同我开玩笑,便说:“放学了,今天老师要赶写一篇文章,没时间跟你开玩笑,快回家吧!”他像往常一样,脸上仍不失顽皮的笑,瞪大了眼睛:“老师,真的,今天不是开玩笑。”“不开玩笑是什么,两个最能说的人凑在一起,疾病互相传染,不成了不治之症了?”“老师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和李健都爱说,不假,但我们说的不是一类内容,有时我们票数比对方多时,彼此还都有过不服气的时候,我们坐一桌,说不定互相制约住了呢。”我心里还是不愿意,他又说:“您不是总说试试并不吃亏吗?让我们试一段时间,不行,再换回来也不迟。”“李健能同意吗?”“一定能同意。”
他们成为同桌,已经两个多月了,效果出乎意料地好。不仅他们两人之间自习课不说话,还能控制着不同左邻右舍说话,并且两个人的学习积极性都比以前高。
他们试了两个月,还要继续试下去,我总感觉他们时间长了相互会有不好的影响。但仅这两个月的成功就足以使我认识到:学生的相互交往中,学生与学生的组合中,有许许多多奥秘远未被我所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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