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家的理想及成才动力研究

除了兴趣和勤奋外，不少华人高被引科学家很早就树立了为人类发展贡献力量的鸿鹄之志，或称为科学家的职业理想。丘成桐在中学阶段就确立了为数学拼搏的坚定信念。“父亲去世后，我想人生在世，终需要做一些不朽的事吧。1963年杨振宁教授到香港演讲，对我们有莫大的鼓舞。我虽然没有雄心去争取诺贝尔奖，但却想做一些贡献，能够对人类有益，能够传世的工作。”^[57]而从数学出发终成生物学大师的李文雄却不是一个很早就树立了志向的人，他称自己小时候根本没什么“远大的抱负”，只是别人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甚至入大学填志愿也是稀里糊涂地填，上大学后才确立了人生目标，就是想当科学家、教授，从事研究与教学。^[58]此外，这些科学家人生目标和职业理想的确立之所由也各不相同。从他们各自的描述看，丘成桐人生理想的确立是源于生活道路上的突发事件，即父亲去世后对人生意义的重新审视。李文雄职业理想的确立则似乎与他的兴趣和对自己特长的认知有关——从小成绩不错，对数理化有兴趣，读大学时发现自己是“理论型的人”^[59]，因此以研究和教学为职业理想便是很自然的事了。

不过，也有的科学家志向与理想的确立与周围环境的影响有关。如女科学家唐南姗高中时就读中国台北第一女子高中，“女中的教育是女生一定不能比男生差”，在这样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唐南姗，对自己要求严格，“一直想成为杰出的人”^[60]。而她此后的职业经历证明，她的确克服重重困难做到了这一点。

需要指出的是，身为科学精英的华人高被引科学家们的志向与理想也并非都是指向外在的、宏大的如人类福祉、科学事业，其中也有自我实现的需要。如王中林由一些基础物理课题转向纳米研究，就是认识到自己从前所发展的理论没有重要的影响力，“我需要寻找一个可以施展才华的新领域，建立自己的影响力”^[61]。换言之，华人高被引科学家的志向与理想并非是牺牲“小我”去成就事业，而是将事业与自我实现统一起来。

关于理想对于成才的重要性，古今中外都留下过大量的论述和实例，理想作为成才的条件、动力可以说是不容质疑的。从原理上讲，理想作为“人们对未来美好世界的展望和构想”^[62]，其本质是“主体的需要受到客观条件的限制而渴望其在未来实现的观念的辩证统一”^[63]，即理想反映着人们试图满足但暂时无法满足，因而力争未来能够满足的一种状态。因此为主体所自觉的理想对于主体的活动具有导向、内驱、调控以及检验评价的功能^[64]，这似乎便是理想之于成才动力作用的机理。

对理想之于成功的重要性的感性把握或理性理解，使得我们在教育过程中很重视理想教育，试图帮助青年人树立远大理想，把这看作促使他们成长的重要措施。但对华人高被引科学家们的理想及其形成细加审视，会发现和我们在理想教育上一些通常的做法并不一致。作为从成功者身上得来的经验，借助华人高被引科学家的理想形成过程反思我们的理想教育，对未来开展更为有效的理想教育或许不无启发。具体来讲，有三个方面：(www.xing528.com)

首先，期望成长中的人们树立的理想未必一定要“崇高”“远大”。华人高被引科学家中虽不乏志向高远，誓为人类贡献心力者，但也有的只是瞄准一份职业，甚至带有很强的私人性，如想成为杰出的人、建立自己的影响力等。看来理想远不远大，与能否真的作出贡献，好像也没有必然联系。换个角度看，远大的理想与切近的理想之间可能本就是相通的。譬如要想杰出，有影响力，就势必要做出点于整个人类、社会有益的事来。从理想反映个人需要的意义上看，直接与个人需要相联系的切近的理想更容易为人感知到，也更加真实。因此，教导成长中的人们树立理想，实在没必要揪住崇高、远大不放。

其次，理想未必要从小树立。我们的理想教育是很强调理想要“从娃娃抓起”，以至于在成长早期，就要写“我的理想”之类的作文。可如果较真地问起曾经写过的理想到底是不是“我的”，是否真的起了作用，大家恐怕只好一笑置之。反过来，华人高被引科学家中确有如李文雄者，小时候懵懵懂懂，长到很大才确定自己的理想，而此时确定的理想是建立在对自己兴趣、擅长等有充分把握的基础上，似乎倒真起了作用。太小的时候，自己所爱还在不停变化，所长尚无法辨明，树立的“理想”能否有持久作用，恐怕比掷骰子还难判断。

再次，理想的树立恐怕主要靠环境的熏陶和榜样的示范，华人高被引科学家们之理想树立就是例证。而目前理想教育中经常采用的说教方式，效果好像并不好，这在当下也有不少实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