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六世纪末,罗马就统治着北部大陆深入地中海的三大半岛,至少大致如此。然而就在这里——在西班牙的北部和西部,在利古里亚的亚平宁山和阿尔卑斯山之间的谷地,在马其顿和色雷斯的山区——自由或半自由的部落仍然奋起反抗罗马政府的松懈统治。
不仅如此,西班牙与意大利之间、意大利与马其顿之间的陆上交通非常稀少,而比利牛斯山、阿尔卑斯山和巴尔干半岛之外的广大地区,也就是罗纳河盆地、莱茵河盆地和多瑙河盆地,大半都在罗马人的政治势力之外。接下来我们将讲述罗马在这些区域是如何采取措施去巩固和完善它的统治的。在这连绵的大山背后,这里的人们总是到处迁徙。在这个时期,他们开始敲打北山的门户,毫不客气地警告罗马统治者:认为自己是地球的统治者是完全错误的。
我们先看一下西阿尔卑斯山和比利牛斯山之间的地区。马塞利亚是罗马一个最古老、最忠实也是最强大的一个同盟。罗马人早就通过马塞利亚把地中海沿海的这个地区置于自己的统治之下。马塞利亚的海港,向西有阿加达(即阿哥德)和罗达(即罗萨斯),向东有陶伦提乌姆(即西约塔特)、奥尔比亚(即赫雅思)、安迪波利斯(即安迪比斯)和尼西亚(即尼斯)。这些海港巩固了自比利牛斯山到阿尔卑斯山的沿海航线和陆路交通。马塞利亚的商业和政治联系远及内地。罗马纪元600年即前154年,在马塞利亚人的请求下,同时也出于自身的利益,罗马人进行了一次远征,深入阿尔卑斯山区的尼斯和安迪比斯,讨伐利古里亚的奥克西比部落及德其特部落。经过几次激烈冲突(有几次战役双方都伤亡惨重),这个深山地区不得不经常向马塞利亚人遣送人质,并每年纳贡。据说大约自这个时期,该地区的人民开始仿照马塞利亚人的先例种植葡萄和橄榄,但为了意大利地产主和商人的利益,在阿尔卑斯山外侧、马赛利亚的属地,葡萄和橄榄的种植都被禁止,这种说法并非没有可能。此外罗马纪元611年即前143年由执政官阿皮乌斯·克劳狄乌斯带领的罗马军队对萨拉西发起进攻,这场战争也带有浓郁的经济投机色彩,其目的是为了维克图穆拉地区的金矿和淘金场。该地区位于德里-巴尔特山谷的维切里和巴德一带。这些淘金场范围很广,甚至占领了当地下游居民灌溉农田的水源,起先人们还试图对此进行调停,但很快就引来了罗马人的武力干预。虽然这次战争初期,罗马人遭到惨败(罗马人这个时期的战争总是如此),但最终他们还是打败了萨拉西人,把产金区划归罗马。几十年后(罗马纪元654年即前100年),罗马人这块土地上设立了埃波利迪亚殖民地,毫无疑问,其主要目的就是控制通往阿尔卑斯山的西部通道,正如建立阿奎莱亚是为了控制东部通道一样。
到了罗马纪元629年即前125年,盖乌斯·格拉古的忠实同盟马尔克斯·福尔维乌斯·福拉库斯作为执政官掌管该地区最高指挥权之后,阿尔卑斯山区的战事才严重起来。他是第一个致力于征服阿尔卑斯山外地区的罗马将军。当时的凯尔特四分五裂,比图里吉斯也失去了其真正的霸权,仅徒有虚名。从比利牛斯山到莱茵河,从地中海到大西洋之间的大片土地中,最有实力的当属阿尔维尼人[1]。传说他们能参加战斗的人高达十八万人,此言并非夸大其词。埃杜维人曾与阿尔维尼人争夺霸权,但实力不敌。同时在高卢东北部,苏埃西翁(约在苏瓦松地区)国王统一了比利时部落同盟,疆土远达不列颠。关于阿尔维尼国王卢埃利乌斯华丽的宫殿,当时的希腊旅行家有很多记载:一大群衣着华丽的侍从跟随其后,猎手们手牵猎狗,游吟艺人载歌载舞。在他们的簇拥下,国王乘坐镶银的战车穿过王国的城镇,一路向民众抛洒黄金,闪耀的金雨“哗哗”落下,艺人们更是欢欣鼓舞,又唱又跳。此外,旅行者还描述了他宴请宾客的情景:宴席在一个宽约一千五百双步的广场进行,所有过路人都被邀请入内。此情此景真让我们想起卡马乔的结婚宴席。事实上,这个时期的阿尔维尼金币现存甚多,这也表明当时的阿尔维尼王国确实集聚了大量的财富,其文明程度也相当之高。
福拉库斯首先进攻的并不是阿尔维尼人,而是该地区位于阿尔卑斯山和罗纳河之间的一个较小的部落。在这个地方,利古里亚原有的居民和之后迁来的凯尔特人混杂在一起,产生了凯尔特-利古里亚人,从这方面讲,他们和凯尔特-伊比利亚人相似。福拉库斯战胜了萨雷斯人和位于艾克斯地区和迪朗斯河之间的萨鲁维伊人,还有他们北部的邻居沃康蒂人(位于今天的沃克吕兹和德龙两省境内)。同样,他的继任人盖乌斯·赛克斯提乌斯·卡尔维努斯也战胜了阿罗布洛吉人。这是一个强大的凯尔特部落,位于伊泽尔富饶的山谷内。萨雷斯国王图图姆图鲁斯曾逃难至此,应他的请求,阿罗布洛吉人曾试图帮助他夺回土地,但在艾克斯地区被击败。阿罗布洛吉人拒绝交出塞雷斯国王,于是,卡尔维努斯的继任人纳乌斯·多米提乌斯·阿和诺巴布斯就带军攻入他们的领土。到了这个时期,凯尔特的主要部落都冷眼旁观自己的邻居被罗马人侵略;阿尔维尼国王贝退图斯是上面所说的卢埃利乌斯之子,可是也不愿因为和东部诸部落松散的同盟关系而卷入一场危险的战争。可是后来有迹象表明,罗马人要进攻阿罗布洛吉本土,他这时才提出调停,可是请求被拒绝,于是他调出全部兵力来援助阿罗布洛吉人,然而埃杜维却倒向罗马人一方。罗马人得知阿尔维尼人出兵的消息,他们派遣罗马纪元633年即前121年的执政官昆图斯·法毕乌斯·马克西姆斯与阿和诺巴布斯联军作战。罗马纪元633年即前121年8月8日,在阿罗布洛吉的南部边境,也就是伊泽尔河与罗纳河交汇处,发生了一场激战,最终决定了高卢南部的主权问题。国王贝退图斯见同盟部落不计其数的队伍跨越罗纳河浮桥向他驶来,而罗马军队仅有不及其三分之一的人数列队与之对抗,据说曾大声说:罗马人还不够喂饱我们凯尔特军队的狗呢。然而作为皮德纳胜利者的孙子,马克西姆斯却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因为逃兵众多,浮桥断裂,使得阿尔维尼军队的人数覆没大半。阿尔维尼国王向阿罗布洛吉人宣布不能再向他们提供更多援助,并建议他们向马克西姆斯求和,阿罗布洛吉人听从了他的建议。因此,马克西姆斯此后就被称为“攻克阿罗布洛吉的人”,他回到了意大利,把即将结束的战事交给阿和诺巴布斯处理。阿和诺巴布斯却因为贝退图斯国王劝说阿罗布洛吉人向马克西姆斯投降,而不是向他投降,因此对贝退图斯怀恨在心。他使用奸计捉住贝退图斯国王,把他押解到罗马。元老院虽然不赞成他这种背信弃义的做法,可是不仅留下了那个被抓的国王,还下令将其儿子康贡耐题库斯也押解到罗马。阿尔维尼战争本来已快结束,可是又突然猛烈爆发,这似乎就是它的原因。于是在索格河与罗纳河交汇处的闻达利乌姆地区又进行了一次决战,可是结果与前面的战役相同:这一次主要是因为非洲战象冲散了凯尔特部队。因此,阿尔维尼求和,凯尔特地区重新回到和平时期。
这些战争的结果就是在阿尔卑斯山和比利牛斯山之间的沿海地区建立了一个新的罗马行省。阿尔卑斯山和罗纳河之间的所有部落都归顺罗马。之前他们之中不向马塞利亚进贡的,现在必须向罗马纳贡。在罗纳河和比利牛斯山之间的阿尔维尼仍保有自由,且不用向罗马人纳贡,但是他们必须把国家最南端的地方割让给罗马。这块地方从赛文河南部直达地中海,从加隆河上游远抵达托洛萨。罗马人占有这块土地的主要目的是加强意大利和西班牙的陆上联系,因此他们很快下令沿海岸线修筑一条道路。因此,从阿尔卑斯山到罗纳河之间一条宽约1—1.75公里的沿海地带也划给了马塞利亚(虽然这个国家在沿海地区已经拥有很多海港),让他们负责养护公路。在罗纳河到比利牛斯山之间的地区,罗马人自己开辟了一条军事要道,以道路创始人阿和诺巴布斯的名字命名为“多米提亚”。
按照惯例,修建堡垒总是与修建公路同时进行。在东部,罗马人选中了盖乌斯·赛克斯提乌斯大败凯尔特人的地方。这地方风景宜人,物产丰饶,泉水丰富,还有很多温泉,于是一座罗马城市在这里拔地而起,这就是“赛克斯提乌斯浴场”阿奎-赛克斯提亚。在罗纳河西部,罗马人驻扎在纳尔波,位于可通航河流阿塔克斯河上的一座凯尔特城市,离海洋很近。即使在罗马人占领之前,该地区的商业已经非常繁荣,不输马塞利亚,可以参与不列颠的锡矿贸易。阿奎没有取得城市权,仍然是一个常驻营地[2],而纳尔波,尽管主要功能是防御凯尔特人的哨所,却成为“火星城市”,是罗马的市民殖民地,是阿尔卑斯山外的凯尔特新省,通常称为纳尔波行省。
格拉古一党主张在阿尔卑斯山外进行扩张,很明显其目的就是希望在此地开拓辽阔的疆土,以实施自己的殖民计划。这块土地与西西里和非洲一样有利可图,并且从土著人手中夺取这块土地,比从意大利资本家手中夺取西西里和利比亚更加容易。无疑,由于格拉古党人的覆灭,在这里开拓疆土的计划也遭到限制,尤其是建造城市的计划。不过即使这些计划没有得到充分实施,至少也没有完全被扼杀。他们征得的土地和纳尔波城市依然屹立在那里,等待着格拉古的未来继承者继续开发。元老院曾希望摧毁纳尔波殖民地,就像摧毁迦太基一样,结果这种努力却归于徒劳。很明显,是罗马商人阶级在保护这些地区免受贵族政府的摧毁,因为他们只有在纳尔波才能与马塞利亚人竞争高卢-不列颠的贸易。
意大利东北也有和西北一样的问题等待处理。同样,这里的问题虽然没有完全被忽略,可是解决得比西北地区更有欠圆满。阿奎莱亚建好之后,伊斯特利亚半岛就完全归罗马人所有[3]。此外,罗马人也早就统治了伊庇鲁斯王国的部分地区和思科德拉君主的领土。可是罗马人的统治远没有深及内陆地区,甚至在伊斯特利亚和伊庇鲁斯王国之间荒凉的海岸上,他们的统治也只是徒有虚名。这里地处崇山峻岭之间,地势险恶,一层一层越升越高,既没有河谷也没有沿海平原横亘其间,海边岩石岛屿遍布,把意大利与希腊隔绝开来。在德尔米尼乌姆城(在临近提戈尔的赛缇娜)是德尔马提亚或达尔马提亚的中心,这里的民俗和周围的山脉一样粗野。尽管周围的民族文明程度很高,可是达尔马提亚还不认识钱币,在这里没有任何财产权。每隔八年,所有的土地就在成员之间重新分配一次。偷盗和抢劫是这里唯一的职业。之前,这些部落听从思科德拉君主的统治,但他们的关系相当松散,因此罗马人征伐条达女王[4]和法罗斯的德米特里厄斯时,这些部落也受到了惩戒。不过根特乌斯国王继位后,他们进行反叛,因此马其顿王国灭亡后,他们逃脱了南伊利里亚人的悲惨命运,永久依附于罗马人[5],而罗马人也乐得让这块荒芜的地方自生自灭。
伊利里亚人尤其是住在达尔马提亚南部那伦特的道尔斯人,还有伊萨岛上的居民,都不断向罗马政府报告,因为他们在大陆的驻地特拉吉里乌姆和埃培提乌姆都遭到了当地人的严重破坏。因此,罗马政府不得不派大使前往土人处,可是他们得到的答复是,达尔马提亚人过去不劳罗马人费心,将来也同样如此。于是罗马纪元598年即前156年,执政官盖乌斯·马修斯·费古鲁斯率领军队前往征讨。大军长驱直入达尔马提亚,可是很快被逐回罗马境内,直到继任人普布利乌斯·西庇阿·纳西卡罗马纪元599年即前155年占领了防御牢固的城邑德尔米尼乌姆之后,这个地区才不得不屈服,表示归顺罗马人。此地过于贫瘠,虽然只是表明顺服,但不值得为此独设一省。于是罗马人就按照在伊庇鲁斯重要属地所实行的办法,将此地交给意大利人,让他们将其与阿尔卑斯山内的高卢一同管理。即使后来罗马纪元608年即前146年马其顿行省设立以后,该省的西北边界已达到了思科德拉的西北部[6],可是上述管理办法依然存在,至少大致如此。
马其顿转变成直属罗马的行省之后,罗马人与东北地区各民族的关系就更加重要。该地区东北边境与野蛮部落相邻之处,罗马人都有义务进行防御。同样,不久以后,罗马又征服了原属于阿塔利王国的色雷斯半岛(加利波利半岛),于是原由佩尔加蒙国王承担的、保护希腊人免受色雷斯人侵犯的义务也转交到了罗马人手中。波河流域和马其顿行省成为两个基地,为保护南方土地的安全,罗马人可以由此向东进入莱茵河的发源地,并继续向多瑙河进军,占据北方山区。
在这些地区,当时最强大的国家就是凯尔特。根据当地的说法,这个民族在这一时期,从西方沿海地区大规模潜入阿尔卑斯山以南的波河流域以及阿尔卑斯山主脉以北的莱茵河上游和多瑙河一带[7]。在他们的众多部落中,赫尔维西亚部落强大而富裕,占领了莱茵河上游两岸地区。他们并没有立即与罗马人产生联系,而是与罗马人签订合约、和平共处。这时,他们的势力范围从日内瓦湖往外延伸,直达美因河,并占领了现代的瑞士、施瓦本弗兰肯等地区。与他们接壤的部落是波伊部,这个部落大约居住在现在的巴恩和波西米亚地区[8]。这两个部落的东南部是凯尔特的另一个部落,他们在斯泰利亚和卡利西亚地区被称作陶里斯克人,之后改名为诺里西人,在弗里乌里、卡尼奥拉和伊斯特利亚地区又称作卡尔尼。他们的城市诺利亚(在克拉根福北部,离圣·维伊特不远)非常繁荣,其铁矿远近闻名,那时已经有很多人热切投入当地的挖矿工作了。更重要的是,当地的黄金储量丰富,吸引了大批意大利人,后来这些人遭到当地人的排斥,把这个当时的“旧金山”收回到自己手中。按照他们的惯例,这些凯尔特人的游牧部落在阿尔卑斯山两侧只占领了一些较为平坦、干燥的山地,阿尔卑斯山本部及阿迪杰河和波河下游区域没有被占领,仍然留在更古老的土著人手中。这些土著人属于什么民族并不确定,但他们在东瑞士山中和提罗尔的名字叫拉埃提人,在帕多瓦附近的维尼西亚和威尼斯叫优根耐人,所以在最后这个地方,凯尔特人的两大支流相距很近,只有土著人居住的一个狭窄地带把布雷西亚地区的凯尔特-西诺马尼人和弗里乌里的凯尔特-卡尔尼人分割开来。优根耐人和维尼西亚人很早以前就是罗马的顺民,可是阿尔卑斯本部的民族不仅是自由人,还经常下山来袭击阿尔卑斯山和波河流域之间的平原地区。他们并不满足于仅仅征收赋税,而且对于战争中占领的城邑人民非常残酷,类似把包括摇篮里的婴儿在内的男性公民全部杀掉的事情并不罕见。可以想象,这就是对罗马在该地区大肆侵略的一种实际报复。有一个事实可以表明拉埃提人有多么凶暴:罗马纪元660年即前94年,他们在一次劫掠中毁掉了一座规模相当大的城邑——科姆城。
在阿尔卑斯山外就有众多的凯尔特部落和非凯尔特部落混居在一起,那么很容易想象,在多瑙河下游山区就跟遥远的西部地区一样,没有崇山峻岭这种天然屏障把各部落分开,这里的民族混居现象会更加复杂。在原先的伊利里亚民族中,现代的阿尔巴尼亚人是唯一幸存的纯粹人种。至少在内陆地区,其他部落大都融入了凯尔特元素,凯尔特盔甲和凯尔特式战争在这个地区无孔不入。与陶里斯克人相邻的是加派德人,他们居住在现代克罗地亚境内的尤利安阿尔卑斯山脉直到阜姆港和曾格之间的地方。毫无疑问,这个部落原来是伊利里亚人,但多数与凯尔特人混杂在一起。在沿海地区,与这些部落接壤而居的是上面提到的达尔马提亚人,他们居住在崎岖高山之中,凯尔特的影响好像未能渗入。然而在内陆地区,凯尔特-思科蒂斯人消灭了强大的特里巴利部落,而且思科蒂斯人在凯尔特人远征特尔斐时起着重大的作用。在这一时期,萨瓦河下游一带直到现代波斯尼亚和塞尔维亚的莫拉瓦地区,思科蒂斯部落都是一个强大的部落。这个部落的人们经常到很远的地方,比如默西亚、色雷斯和马其顿地区去抢劫,有关他们野蛮残暴的传说广为流传。他们的主要堡垒是坚固的赛吉斯提卡,又名西斯西亚,位于库尔帕河与萨瓦河的交汇处。当时居住在匈牙利、特兰西瓦尼亚、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的民族仍暂时在罗马人的视野之外。罗马人只在马其顿东部的罗德比山脉与色雷斯人有所接触。
即使比当时罗马政府更有能力的政府,要在这辽阔的野蛮人聚居区建立一个有组织的防御系统也不是一件易事。在复辟政府的统治下,罗马对这件重要事情采取的措施甚至不能达到最低要求。罗马人看似也不断对阿尔卑斯山一带的居民进行讨伐:罗马纪元636年即前118年,罗马人战胜了居住在维罗纳上面高山中的斯托尼人;罗马纪元655年即前99年,执政官卢修斯·克拉苏斯派人征服了阿尔卑斯山远近的山谷,并将不轨居民处以死刑,然而他处理的人数还不足以让他举行一次乡村凯旋,使他战胜者的桂冠能比得上在演说上获得的名望。罗马人对这样的远征就感到相当满意,取得一些胜利就撤军,可这并不会使当地人安分下来,只是激起了他们的愤怒,所以波河以外的局势大体上仍跟以前一样。
在色雷斯边境,罗马人似乎并不关心他们的邻居。据记载,在马其顿与色雷斯之间的山区,只有罗马纪元651年即前103年罗马人与色雷斯发生冲突,罗马纪元657年即前97年与麦迪人发生冲突。
在伊利里亚地区发生了更严重的冲突。该地区的达尔马提亚人混乱不堪,其邻国以及亚得里亚海上的居民对他们怨声载道。马其顿的北部边境根本没有防守,根据一位罗马人的说法,沿着这条边界,只要在罗马人刀剑所到之处,他们与野蛮人的战争从未停止过。罗马纪元619年即前135年,罗马人进行了针对阿德亚爱(也叫瓦德爱)和普勒拉爱(也叫帕拉里)的远征。这是达尔马提亚的一个部落,居住在纳伦达河河口以北的沿海地带,他们经常在海上和对岸为非作歹。在罗马人的命令下,他们从沿海地区迁移到了内地,也就是现代的黑塞哥维那,并开始在这里耕种土地;可他们都不习惯这种新职业,因此在这块险恶的土地上逐渐衰落下去。与此同时,罗马军队又通过马其顿对斯科蒂斯奇部落发起进攻,大概是因为他们曾与沿海地区反抗罗马的部落联手。不久之后(罗马纪元625年即前129年),执政官图迪坦努斯与大败西班牙卡拉希部的德西姆斯·布鲁图斯携手征服加派德斯人,此后,经过最初的失败之后,罗马人终于攻入了达尔马提亚腹地,威名远达可卡河,离阿奎莱亚仅有115公里的距离。加派德人从此以后与罗马人和睦相处,但十年之后(罗马纪元635年即前119年),达尔马提亚人重新起兵反叛,这一次仍与思科蒂斯奇联手行动。执政官卢修斯·克塔带兵进攻思科蒂斯奇人,攻至赛吉斯提卡,同时他的同僚——努米底亚征服者的哥哥,后来被称为达尔马特库斯的卢修斯·梅特路斯,率领军队攻入达尔马提亚部,大败该部落,并驻扎在萨罗那过冬。这个城市因此成了罗马在该地区的主要据点。加比尼大道由萨罗那向东直达安德提乌姆,然后通往内陆地区,有可能就是这个时期修建的。
罗马纪元639年即前115年的执政官马库斯·埃米里乌斯·司考鲁斯率军远征陶里斯克人这一举动更带有征服者的色彩。他是第一个穿越东阿尔卑斯山的罗马人(该地区位于特里司特和雷巴赫之间的最低处),并与陶里斯克人结成了友好的关系。罗马人正式征服这个民族会使他们涉入阿尔卑斯北部民族错综复杂的关系中,但这种契约关系不仅使他们免受牵连,还给他们带来了重要的商业联系。与思科蒂斯奇部落的冲突虽然人们已经遗忘殆尽,但是后来在赛萨洛尼卡附近出土的一块纪念碑上,却记载了罗马纪元636年即前118年的这段历史。据石碑记载,在这一年,马其顿总督赛克斯图斯·庞培在与凯尔特人的战争中亡于阿尔戈斯(在阿克西乌斯河上游,离斯托比不远)。此后,他手下的财务官马库斯·安尼乌斯接管军队,并在一定程度上挫败了敌人,不过这个凯尔特部落不久又与密地国王提帕斯联合,进行大规模的进攻。罗马人艰难地抵御着这些野蛮人的攻击。可是形势越来越严峻,罗马人不得不派遣执政官率领大军抵达马其顿[9]。几年之后,罗马纪元640年即前114年的执政官盖乌斯·波西乌斯·加图在塞尔维昂山区被思科蒂斯奇部落突袭,全军覆没,他本人带领几名随从灰溜溜逃走了,只剩下裁判官马库斯·迪迪乌斯率军保卫罗马边境。他的继任人盖乌斯·梅特乌斯·卡普拉里乌斯、马库斯·李维乌斯·德鲁苏斯和昆图斯·米怒休斯·鲁弗斯战绩较佳。其中马库斯·李维乌斯·德鲁苏斯是第一个到达多瑙河的罗马将军,而鲁弗斯则率军沿着摩拉瓦河前进,彻底击败思科蒂斯奇人。尽管如此,不久之后,思科蒂斯奇人还是与密地人、达达尼人一起进犯罗马人的领土,甚至对特尔斐的避难所进行了大规模抢劫。直到这时卢修斯·西庇阿才最终结束了与思科蒂斯奇人长达三十二年的战争,把其余人等都逐回了多瑙河左岸[10]。自此以后,达达尼人(在现代的塞尔维亚境内)取代了思科蒂斯奇人的地位,开始在马其顿北部边境和多瑙河之间的地区称雄。
可是这些胜利却带来了获胜者没有料到的结果。很久以来,在多瑙河两岸凯尔特人居住区的北部,一支居无定所的部落一直在那里游弋迁徙,他们自称辛布里人,意思就是“武士”,而敌人则把这个名字翻译为“强盗”。这个称呼,从各个方面来看,即在他们开始迁徙之前,就已经成了自己的名字。他们来自于北方,据记载,第一支与他们发生联系的凯尔特人叫做波伊人,可能在波西米亚境内。至于他们迁徙的原因和方向,当时人都没有确切记载,我们当然也不能冒昧揣测,因为当时波西米亚和美因河以北直到莱茵河下游东部之间的情况我们都无从知晓。罗马人起初认为辛布里人以及后来加入他们的条顿人都属于凯尔特人,但后来证明,他们都属于日耳曼人,这有两个确切的事实可以证明:第一,现在有两个小部落与他们同名,可能就是他们留在原址的遗民,一个是现代丹麦的辛布里人,一个是德国东北部临近波罗的海的条顿人。亚历山大大帝同时代的皮西亚斯在谈到琥珀贸易时曾提到他们。辛布里人和条顿人都位于日耳曼民族之列,与考契人一起同属于因格沃纳斯人。凯撒大帝第一个让罗马人了解了日耳曼人和凯尔特人的区别,他本人一定见过很多辛布里人,所以他把辛布里人归入日耳曼人之列。最后这两个民族的名字还有关于他们外表特征和风俗习惯的描述,虽然和北方大部分民族相似,不过还是最类似日耳曼人。另一方面,这样一个游牧部落已经迁徙很多年,经常在凯尔特人的附近活动,无疑非常欢迎每一位带有武器的人加入他们的部落,这肯定会带来凯尔特人的一些元素。所以辛布里竟然有首领使用凯尔特人的名字,或者罗马人竟然雇佣说凯尔特语的间谍去辛布里部窃取信息,就不足为奇了。辛布里人迁徙是一场不可思议的运动,罗马人根本没有见过。这并不是全副武装的男人远征抢劫,也不是年轻人移居国外寻找乐土,这是牧民和他们的妻子儿女,带着物品和财产去寻找一个安家的地方。车辆对于这些游牧民族来说,其重要性和希腊人及意大利人完全不同。凯尔特人在行军时也经常使用车辆,但车子对于辛布里人来说就是他们的家。他们的车顶部用皮革制成,车内家具齐全,不仅牧民的妻子儿女能够住得下,就连看家狗都有容身之地。南方人看到这些人会非常惊讶:他们的男人身材都又高又瘦,面孔英俊,有着明亮的蓝眼睛;女人都很强壮,仪态庄严,身材和力量都不输于男性;孩子们都拥有男人的头发,那些意大利人就称这些孩子“北方的亚麻色头发小孩”。
他们的战术基本上和那个时期凯尔特人的战术一样。不像之前的意大利凯尔特人,光着头、用刀剑匕首进行战斗,他们使用的是装饰华丽的铜制头盔,还有一种特别的投射武器,称为“标枪”。大刀保留了下来,还有又窄又长的盾牌,打仗的时候可能还穿上盔甲。他们并不缺乏骑兵,但是罗马人在这方面的装备,要比他们精良。他们的阵列仍然是一种粗糙的方阵,横列和竖列的数目相等。在危急关头,第一排的兵士的金属腰带通常用绳索连在一起。他们民风粗犷,常吃生肉,国王通常是最勇敢也是身材最高大的。他们常常按照凯尔特人和野蛮人的方式,预先和敌人约定交战的时间和地点,有时甚至会在交战之前,派出单个人与敌人决斗。战争开始之前,他们总是先用下流的手势或者恼人的噪音来激怒敌人。男人发出战斗的呐喊声,女人和孩子敲打车辆上的皮质篷布以壮声势。辛布里人作战非常勇敢,他们认为一个自由人最光荣的死亡就是战死沙场。不过胜利之后,他们会用最野蛮的暴行来安慰自己,有时他们会预先承诺,把所有的战利品都奉献给战神。结果就是把敌人打得一败涂地,战败者的马匹被杀,俘虏被绞死或者用于祭祀。主持这种仪式的女祭司,通常都已头发花白,身穿白色亚麻长裙,光着脚。她们就像斯凯迪亚的伊芙吉尼亚一样奉献祭祀,并从战俘或罪犯流血的情况中预知未来。这些风俗中究竟有多少是北方野蛮人的普遍习惯,有多少是从凯尔特人那里学过来的,又有多少是日耳曼民族特有的,无法确定。但是军队由女祭司而不是男祭司随从并指导的风俗却毫无疑问是日耳曼人特有的。辛布里人就这样朝着未知的土地不断进发——他们由各种不同的民族组成,以波罗的海的日耳曼移民为中心聚在一起——这与我们今天的大批移民相似,他们在跨越大洋时也同样背负重担、同样由各民族融合在一起,而且他们的目标也同样都不明确。长期颠簸流离的生活给他们带来了很多生活的技巧,他们就这样赶着笨重的马车,翻山越水,就像海浪和飓风一样给文明开化的国家带来种种灾难。他们喜怒无常难以理喻,一时极速前进,一时又突然停止、转变方向、突然后退。他们如闪电般突然到来,一阵激战之后,又迅速消失了。可惜的是,他们出现在一个比较无趣的年代,没有一个人认为这颗神奇的流星值得记载。这种移民运动,可算是日耳曼民族首次接触古老文明。等后来人开始追逐他们的踪迹时,有关此事直接而生动的记载早已荡然无存。
这群居无定所的辛布里人向南迁移的脚步遭到了多瑙河畔凯尔特人的阻挡,尤其是被波伊人阻挡,但现在多瑙河畔的凯尔特人正与罗马人发生战争,所以辛布里人就冲破防线,长驱南下。这可能是因为凯尔特人请求自己的对手辛布里人进行援助,共同反抗罗马人,也可能是因为罗马人的进攻使凯尔特人无暇顾及自己的北方防线。总之,辛布里人穿过思科蒂斯奇人的地区,进入陶里斯克人的领土,并于罗马纪元641年即前113年抵达阿尔卑斯山的卡尼亚山口。为了保卫这个山口,执政官格涅乌斯·帕皮里乌斯·卡尔波驻扎在距阿奎利亚不远的高山上。在这里,七十年前,凯尔特部落曾试图定居在阿尔卑斯山以南,但在罗马人的命令下,他们不经抵抗就离开了自己已经占领的这个地方[11]。即使现在,阿尔卑斯山区居民一听到罗马人的威名就会感到恐惧。陶里斯克人与罗马人和平相处,所以卡尔波命令辛布里人离开这个地方。虽然罗马人与后者的协议并没有规定他们必须这么做,但辛布里人还是遵守了这个命令。卡尔波派向导护送他们离开边境地区,他们听从了向导的指挥。其实卡尔波命令向导把辛布里人引入埋伏圈,执政官率兵在此守候。于是在诺利亚(现代的卡林西亚)不远的地方发生了一场血战。在这场战役中,被欺骗的反而战胜了欺骗人的,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要不是一场暴雨及时终止了战争,罗马人一定会全军覆没。辛布里人本可以趁机直接进攻意大利,可是他们却转而往西去了。他们无须动用武力就与赫尔维西亚人和塞广尼人签订协议,穿过他们的领土抵达莱茵河左岸,并翻越侏罗山。在这里,大败卡尔波几年之后,他们又一次移居罗马附近,对罗马造成严重威胁。
为了保护莱茵河边境和遭受威胁的阿罗波罗奇地区,罗马纪元645年即前109年,罗马人不得不派遣马库斯·朱尼乌斯·西拉努斯率军攻打南部高卢地区。辛布里人曾要求把那块土地分给他们,使他们能够安居乐业——不用说这种要求遭到拒绝。不仅没有同意,执政官还派兵对他们进行攻击,但他大败而归,阵营失守。结果罗马人不得不招募新兵,可是新兵的征集本已经非常困难,元老院不得不废除限制从军义务时间的法律[12]。这条法律可能是从盖乌斯·格拉古时代就有的。辛布里人并没有乘胜追击罗马人,而是派人到元老院重申分地的要求,同时还继续扫荡周围凯尔特人的地区。
因为日耳曼人忙于与凯尔特人争斗,罗马行省和新罗马军队暂时得以免受他们的骚扰,可是高卢地区又出现了一个新敌人。赫尔维西亚人经常受到东北部邻居的侵略,在辛布里人的启发下,他们也决定在高卢西部寻找一块平静、富饶的土地。可能在辛布里通过它们领土之时,就为了这个目的,与辛布里结成了同盟。如今,在迪维科的领导下,图格尼和提格里尼两个部落攀越侏罗山,到达尼提布洛吉斯人居住地。罗马军队在执政官卢修斯·卡西乌斯·朗基努斯的率领下,与赫尔维西亚人的军队再次相遇。罗马人中计陷入埋伏,将军本人及其副官卢修斯·皮索,还有大部分士兵都身亡于此。临时总指挥盖乌斯·波皮里乌斯逃回营地。他们在交出了一半军队所带物资及人质之后,赫尔维西亚人允许他们从牛轭下穿过,撤军而回。罗马人的处境如此险峻,省内的一个重要城邑托洛萨也趁机反抗,将罗马卫兵都囚禁起来。此时辛布里人在他处征战,赫尔维西亚人也没再骚扰罗马行省,所以罗马总指挥昆图斯·塞维利乌斯·凯皮欧有足够的时间,用奸计把托洛萨城夺回,并在闲暇之余,将凯尔特阿波罗闻名四方的古老圣殿里储存的大量财物洗劫一空。对于空虚的国库,这是一笔求之不得的财富,可惜在从托洛萨回到马西利亚的归途中,由于守卫薄弱,金银财宝都被强盗劫去,全部不见了。据说,执政官本人和他的随从是这次行动的幕后策划人。同时,对于自己的主要敌人,罗马人只是进行严格防御,以三支部队来保护罗马行省,静候辛布里人重新发起进攻。
罗马纪元649年即前105年,辛布里人在国王波奥利克斯的率领下发动进攻,这一次他们是认真打算攻入意大利。在罗纳河右岸,地方总督凯皮欧进行顽强抵抗,左岸由执政官格涅乌斯·马里乌斯·马克西姆斯及其副官,前执政官马库斯·奥利里乌斯·司考鲁斯防守,司考鲁斯还带领另外一支部队。辛布里人首先对司考鲁斯发起进攻,司考鲁斯大败,本人被押解往敌军指挥部。在那里,这个被俘的罗马人还傲然警告辛布里人不要冒险攻入意大利,辛布里国王大怒,将其处以死刑。因此,马克西姆斯命令他的同僚率领部队来罗纳河支援,凯皮欧勉强从命,最终抵达河左岸的阿劳西奥。罗马军队的全部兵力在此与辛布里军队对抗,其人数众多,军容肃整。辛布里人于是打算谈判,但是罗马的两个高级军官意见严重不一。马克西姆斯是个庸常之才,且出身微贱,但身份比其同僚要高。凯皮欧出身高贵、因此趾高气昂,但同样是个无能之辈。凯皮欧不愿意与马克西姆斯同住一个军营,共拟作战计划,还像以前一样拥有独立的指挥权。元老院派人劝解,却是徒劳而返,军官们建议二人面谈,却让他们嫌隙更大。凯皮欧看到马克西姆斯与辛布里人进行谈判,他认为后者想独邀战功,于是匆忙带领自己的那支部队攻打敌人。可是他遭到大败,就连营地都落入敌人之手。接下来,第二支部队也几乎全军覆没。据说,八万罗马士兵和全军过半的随军人员几乎尽数丧命,只有十人逃生。不过有一点是可信的,两支军队中逃生的只有数人,因为罗马人是背水一战。这次灾难,无论在物质上还是精神上带给罗马人的影响的严重程度都远超坎尼战役。卡尔波、西拉努斯和朗基努斯大败都没在意大利人的心上留下永久的阴影,他们已经习惯了失败。罗马军队的软弱已成定局,他们也不必为这些感到烦心。可是阿劳西奥战役大败,战胜者辛布里人距离毫无防卫的阿尔卑斯山口如此之近,阿尔卑斯山外罗马地区的卢西塔尼亚人又重新发动叛乱,并且声势浩大,意大利又毫无防守,这都让罗马突然从梦中惊醒,心里充满恐惧。4世纪时凯尔特人入侵、阿里亚湖之战和火烧罗马之事虽然一直并未被人们遗忘,此时想起,记忆却更加鲜明。高卢人之祸是意大利人最古老的记忆,也是最新鲜的刺痛。整个西方的人们都知道罗马帝国此时正在衰落。坎尼之战以后,元老院颁发命令,缩短了悼念时间。由于再次招募新兵,人们都深感缺乏人丁之痛。凡是能拿起武器的意大利人都必须宣誓不得离开意大利,意大利港口的船长们也都接到通知,不允许正值服兵役年龄的意大利人上船。如果辛布里人在连着两次胜利之后,举兵穿过阿尔卑斯山口,进入意大利,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不过他们首先要通过阿尔维尼人的领地,而此时阿尔维尼人正在城堡中顽强抗敌。不久,辛布里人由于久攻不下而感到厌倦,他们转而向西进攻比利牛斯山区,放弃攻打意大利人。(www.xing528.com)
罗马历史上有很多好运之事,眼下就是一个。罗马的危险迫在眉睫,足以激起市民的所有能力及爱国热情,然而危险并不是突如其来,使他们措手不及,无暇充分利用自己的资源。如果罗马趋于腐败的政府还能自己向有利的方向转变,这应该是一个良好的时机。不过四年前非洲战败后发生的事情,现在又重演了一遍。非洲和高卢的惨败其实大体相同。不过,在非洲战役中,该负责的是整个寡头政府,而这后者,该负责的则是个别官员。不过公共舆论首先看到的却是政府的腐败,他们首先败坏了罗马的荣誉,现在又危及到国家的生存。那时的人们和今人一样对于问题的症结看得非常清楚,可是他们也和今人一样,没有试图寻找合适的方法去根除这种弊端。他们很清楚这个制度是重要原因,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是只拿几个人问罪。当然这第二次风潮对于寡头政府的冲击力更大,因为罗马纪元649年即前105年的危机要比罗马纪元645年即前109年的危机严重得多。公众本能地感觉到,除了专制政府之外,没有其他方式可与寡头政府对抗,这次这种观点又有所抬头。所以每次有著名军官控制政府,以某种形式的专制来代替寡头政府,民众就欣然同意。
他们首先攻击的是昆图斯·凯皮欧,这很公平,因为他不服从军纪,导致了阿劳西奥战役的失败;此外他还被控贪污托洛萨城的战利品,但这一点没有得到证实。不过反对派攻击他的主要一点还是,他在担当执政官期间,居然想剥夺资本家的陪审员职位。凯皮欧违反了那个值得尊重的古老原则——即便是无足轻重的人在职,那个职位也要受到尊重。人们对坎尼战败的始作俑者非常愤怒,可是他们的愤怒闷在心中,但是他们对阿劳西奥战败者的愤怒得到了释放。通过一道人民法令,凯皮欧被剥夺了总督一职,财产也收归国有。这也是君主制灭亡以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不久之后,第二道市民法令又把他逐出了元老院。不过这还远远不够,人们要求更多的人受到惩罚,尤其要求对凯皮欧处以死刑。以卢修斯·阿普雷乌斯·撒图尼努斯和盖乌斯·诺班努斯为首的同情反对党的几个保民官,于罗马纪元651年即前103年提议成立一个特殊审判机构,对高卢地区的受贿和叛国案件进行调查。尽管先拘禁后审讯的做法以及因政治罪而遭受死刑的事情均已作废,凯皮欧仍然被捕,并且被公然宣布死刑。政府党想用保民官的干涉来打消这个建议,可是实行干涉的保民官被逐出大会。在喧闹之时,元老院的领袖被石头击中,他们不能阻止侦查,罗马纪元651年即前103年的检举运动也像六年前那样自由进行。凯皮欧本人和他的同僚最高统帅格涅乌斯·马里乌斯·马克西姆斯以及其他名人很多都被判有罪。一位平民保民官是凯皮欧的朋友,他费尽力气,牺牲了自己的公民权,才保全了主要被告的性命。
有一个问题比这个报复手段更为重要,阿尔卑斯山那边的危险战争该如何继续,最重要的是,最高指挥权应该交给谁。如果对此事毫无偏见的话,要做出适当的选择应该不难。与早些年相比,毫无疑问,罗马的军事人才逊色很多,不过昆图斯·马克西姆斯指挥高卢战争就很出色,马尔库斯·埃米里乌斯·司考鲁斯和昆图斯·米努修斯在多瑙河地区也立下汗马功劳,昆图斯·梅特路斯、普布利乌斯·路提里乌斯·鲁弗斯和盖乌斯·马里乌斯在非洲也战功赫赫;再者,他们的目标不是要打败一位名将皮鲁斯或者汉尼拔,而是要在北方野蛮人面前恢复罗马军事和策略的优势,实现这个目标不需要特殊的天分,只要是个严谨而能干的战士就行。可惜在这个时期,没有什么比公正地解决政治问题更难的了。此时政府在公众中早已威信扫地,朱古达战争也表明了这一点。只要有一个稍微知名的军官想在大众面前诽谤他,并以反对党候选人的资格当选为国家元首,很多功名卓著的将军就不得不在功成名就之时中途退出。无怪乎梅特路斯大捷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在格涅乌斯·马里乌斯和昆图斯·凯皮欧失败之后也重新上演。尽管法律禁止执政官连任,盖乌斯·马里乌斯还是再次出头,竞选最高行政长官,其间他还率军在非洲征战,就再次被任命为执政官,并且取得了高卢战争的最高指挥权。不仅如此,在此后五年之间,他连续当选执政官。贵族们之前曾愚蠢而短见地想方设法排斥这位将军,从某种程度上说,他的这种行为好像是对贵族排斥的一种蓄意嘲笑,这在共和国的历史上史无前例,而且也完全不符合罗马的自由政治。在罗马军事制度中,公民参军变成了招募军人这一做法也始于非洲战争,马里乌斯在五年的最高指挥权中,继续完成了这一改革,因为他握有无限的权利,更因为时局危急,而跟任期长短没有多大关系。这是第一个平民党将军违法担任最高指挥官,这件事对后世产生了长久的影响。
新元帅盖乌斯·马里乌斯率领一众经验丰富的军官以及意大利及盟邦的多支队伍,于罗马纪元650年即前104年抵达阿尔卑斯山外。在这些军官中有奋勇捉拿朱古达的卢修斯·苏拉,苏拉不久在战争中又立奇功。刚开始,马里乌斯没有找到奉命讨伐的敌人。这个行为怪异的民族早已战胜阿劳西奥,并在抢劫完罗纳河以西地区后(上面已经讲过),穿过比利牛斯山,正在西班牙与北部沿海及内地的英勇居民战得难解难分。好像这些日耳曼人初次出现在历史中,就展现出了他们不善长久占据一个地区的特性。所以马里乌斯就拥有足够的时间去降服反叛的特克土萨基人,使属下的高卢人和利古里亚人再表忠心,并获得罗马同盟或非同盟的支持和援助,比如马西利亚人、阿罗布洛吉人和赛夸诺人,他们都同样遭受辛布里人的危害。另一方面,马里乌斯还严格训练由他统率的军队,士兵无论出身贵贱,一律平等对待,并以长途行军和挖掘战壕使士兵对更严肃的战争做好准备。这些战壕中,最著名的是一条通往罗纳河的运河,以便来自意大利的军需品的运输。后来该运河交给了马西利亚人管理。马里乌斯对战争采取严格的防御措施,决不超越罗马行省的边界。
罗马纪元651年即前103年,辛布里人在西班牙遭到当地部落,尤其是凯尔特—伊比利亚人的英勇抵抗,只好无功而返,重新翻过比利牛斯山,沿大西洋北上。其所到之处,从比利牛斯山到塞纳河地区,各国都对这可怕的入侵者表示臣服,直到比力奇联盟边界,他们才遭到顽强的抵抗。不过就在那里,在沃罗卡西境内时(在鲁昂附近),仍有大批援军帮助。在这个时期,不仅赫尔维西亚的三个部落——包括曾于加伦河上与罗马人大战的提格里尼部和图格尼部——与辛布里人联合,就连条顿人也在国王条图伯德的带领下与这些部落会合。这些条顿人原居波罗的海,由于某种原因(史料没有记载)被迫迁居塞纳河岸。就是这些部落联合起来,也不能攻克比力奇人的英勇抵抗。这些盟军首领早就希望征服意大利,现在见军队人数骤增,就决定正式开始远征意大利。为了不受所掠财物的拖累,他们决定把财物留下,派六千人看守,经过多次辗转迁徙,这六千人最终在桑布尔河岸成立了阿都图西部落。不知是不是因为阿尔卑斯山路上难以取得供给的原因,这支部队又分成了两伙:一支包括辛布里人和提格里尼人,他们打算重渡莱茵河,经东阿尔卑斯山于罗马纪元641年即前113年探知的关口,入侵意大利;另一支由新加入的条顿人、图格尼部和安布伦部组成,将从罗马的高卢和西部关口入侵意大利。这是辛布里人的精锐部队,在阿劳西奥之战中已初露锋芒。这第二支部队在罗马纪元652年即前102年夏天再次毫无阻拦地越过莱茵河,并于三年后,在莱茵河左岸重新与罗马人开战。马里乌斯在伊泽尔河与莱茵河的汇合处,选择了一个地势险要、军需丰富的地方等候着他们。当时抵达意大利的路只有两条,一是经过小圣·伯纳德山,一是经过海岸,而马里乌斯的驻地可以拦截这些野蛮人的任何一个通道。条顿人连续三天攻打潜藏在壕沟里的罗马人,可是罗马人优越的守城战术和将军的谨慎,竟然挫败了他们的英勇蛮干。几次失败之后,辛布里联军决定放弃进攻,绕过罗马军队驻地往意大利进发。他们连绵不断地经过此地连续六日,这说明他们的人数之多,更表明辎重之累。罗马将军允许他们通过,并未进行攻击。敌人高声询问罗马将士可有书信带给家里的妻子,可是将军不为这样的屈辱所动,其原因为何,我们不难了解。敌人就这样在他面前列队而过,他竟然不加进攻,这也表明他有多么不相信这群未经训练的士兵。
蛮族的军队经过之后,马里乌斯这才拔营,追踪敌人的脚步前进,并严守秩序,一夜一夜地小心巩固防御。条顿人希望能拿下沿海道路,因此沿着莱茵河向下游抵达阿奎-赛克斯提亚地区,罗马人紧随其后。罗马军队中的利古里亚轻骑兵在汲水时,与凯尔特人的后卫部队即安布伦人发生冲突,很快冲突蔓延开来。经过一场激战,罗马人胜利,把敌人追到他们的营寨。初战告捷,将士们情绪高涨,到了第三天,马里乌斯聚集部队在山上摆起阵势,要一决胜负,罗马人的营地就在此山山顶。条顿人早就急不可耐,此刻立即冲上山去,一场激战随即开始。这场战斗非常激烈,历时长久。直到中午,日耳曼人仍像铜墙铁壁一样巍然屹立,但是他们不习惯普罗文卡尔炙热的阳光,后来,埋伏在丛林里的罗马将士高呼着冲杀出来,使得这支本来有些松懈的部队完全乱了阵脚。他们全军溃败,由于身处国外,军士都被杀死或者成为俘虏。国王条图伯德也被俘。被杀的大部分都是妇女,因为她们很清楚成为奴隶等待她们的会是什么命运,因此在车上拼命抵抗;或者被俘后请求侍奉神灵或做维斯塔的侍女,可是请求不被允许,因此很多人选择自杀。
高卢的日耳曼人之患就此结束。这时,他们的武装联盟也已抵达阿尔卑斯山南端。辛布里人与赫尔维西亚人联合,毫无困难地越过塞纳河,来到莱茵河的河口地带,并从布伦诺山口穿过阿尔卑斯山脉,经过艾萨克河与阿迪杰河南下进入意大利平原。执政官昆图斯·路塔体乌斯·卡图鲁斯本应该守住关口,可是他不太熟悉地势,又害怕侧面受敌,不敢进入阿尔卑斯山内,只是驻扎在阿迪杰河左岸特伦特下面,并建造了一座桥,以保证危急情况下可以退到右岸。可是,当辛布里人蜂拥从山里冲出来时,罗马军队大吃一惊,步兵和骑兵一齐逃窜。骑兵直逃往都城,而步兵则向安全的高处地带逃去。卡图鲁斯好不容易才在敌人毁桥之前,把至少大部分部队带回了河对岸。这时敌人已占领了阿迪杰河上游,正往下游排放木条和横梁预备破坏桥梁,阻断罗马人的退路。可是这位罗马将军不得不把一个军团留到对岸,而领导这个军团的懦弱保民官已经决定要投敌,这时一个百夫长,阿提那的格涅乌斯·佩特雷乌斯将他打倒,在敌人中杀开一条血路,带领部队回到阿迪杰河右岸。因此,这支部队得救了,从某种程度上说,部队的名誉也保住了。可是关口失守和匆忙撤退的后果非常严重,卡图鲁斯不得不退守到波河右岸,而辛布里人因此占领了波河与阿尔卑斯山之间的平原地带,阿奎利亚地区只能经过海路通行。这次战役发生在罗马纪元652年即前102年,大概与条顿人和罗马人在阿奎-赛克斯提亚发生的那场战争同一时期。如果辛布里人并无停顿,继续进攻,罗马的局势将岌岌可危。不过此时辛布里人依然坚持冬季休兵的习惯,而且因为此地物产富饶,他们有房屋住,有热水浴,有新鲜而丰富的食物,乐于在此享受一阵子,因此罗马人才有充足时间把军队联合起来在意大利与之对抗。如果盖乌斯·格拉古仍在,他可能会继续征服高卢的事业,但是现在并不是继续这种事业的时候。马里乌斯拒绝为自己举行凯旋仪式的请求,答应到完全征服蛮族之后再举行。他在都城稍事休息之后,亲自带领那支得胜部队把战场由艾克斯转移到波河流域。
罗马纪元653年即前101年,执政官马里乌斯和续执政官卡图鲁斯带领5万人马重渡波河,进攻辛布里人。此时辛布里人已抵达河边,预备在这支河流的上游过河。
两支军队在距离赛西亚河与波河交汇处不远的韦尔切里相遇。汉尼拔在意大利土地上的第一场战争就是在这里发生的。辛布里人请战,按照他们的风俗,向罗马人送信以确定时间和地点。马里乌斯同意了,并约定好于第二天——罗马纪元653即前101年6月30日在劳迪纳平原开战,这块平原宽阔平坦,方便罗马优秀的骑兵在这里活动。罗马人就在这里进攻等候已久的敌人,还把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早晨的浓雾遮挡了一切,辛布里人没料到敌人会突然来袭,强大的罗马骑兵已至眼前,急忙撤退之时,正遇到列好阵势的罗马步兵。罗马人大获全胜,自己未遭受多少损失,辛布里人则全军覆没。那些幸存者后来也大多绝望自杀,或者在罗马的奴隶市场上被出售。他们的主人对于这些北方人也非常残忍,因为他们居然胆敢未到其时就觊觎美丽的南国。至少与他们相比,那些死在战场上的人,包括英勇的国王波奥里克斯还算幸运的。还在阿尔卑斯山关口后面的提格里尼人,本来打算追随辛布里人而来,此时一见大势不好,掉头逃回了本国。这伙人以雪山崩塌之势,十三年来一直侵扰从多瑙河到埃布罗河、从多瑙河到波河之间的所有国家,现在他们终于长眠于土地之下或者在奴隶制的枷锁下做苦役。这些日耳曼游民美好的幻想也就此破灭,无家可归的辛布里人和他们的同伙们也从此消失不见了。
世界史上伟大篇章的第一页就此展开,可是罗马的政治党派仍然继续在死尸上面进行无聊的争吵,根本不在意这伟大的篇章,甚至没有想到罗马贵族党以及平民党在这一天同样尽到了职责。战争刚过,两位将军就展开了激烈的竞争。他们不仅是政治对手,而且因为去年两场战争结果迥异,他们为军事上的成就也争吵不休。卡图鲁斯认为他率领的中间部队决定了战争胜利,这支部队夺得三十一面锦旗,马里乌斯只夺得两面锦旗,而且他的部队甚至带领帕尔玛城的代表走过死人堆,以此表明马里乌斯杀人无数,其实卡图鲁斯杀死的人数则是他的十倍。可是结果马里乌斯却被认为是辛布里人的征服者,不仅仅因为在胜利那天他是军队统帅,级别较高,军事才能和经验无疑也比卡图鲁斯丰富,且如果没有阿奎-塞克斯提亚的胜利,韦尔切利的胜利就不可能。不过当时,把罗马从辛布里人和条顿人手中解放出来的荣誉完全归于马里乌斯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的军事天分,而是由于政党的关系。卡图鲁斯本人文雅而聪明,演讲优美动人,他的语言也流畅悦耳,此外,他还写传记,偶尔还吟诗,同时还是一个出色的艺术鉴赏家和批评家,可他绝不属于人民大众,他的胜利是贵族的胜利。另一方面,那位粗俗的农夫是由普通民众推选出来的,而且还带领民众去参加战争,如果他失败了,就不仅是辛布里战争和条顿战争的失败,同时也是政府的失败。人们对此次战争所抱有的希望不仅仅是能够在阿尔卑斯山的另一侧进行商业交易,或者在那里耕种田地。盖乌斯·格拉古血淋淋的尸体被投进台伯河里,距今二十年已经过去了。二十年来,没有一天人们不在忍受和诅咒复辟政府的寡头统治,可是仍然没有第二位君主为格拉古复仇,继续他创建的大业。这次,这个阿庇努姆短工的儿子真的可以为他们复仇,实现他们的愿望吗?他们真的盼来了这个叫人畏惧又期盼已久的第二次革命了吗?对于这个念头,这个国家有很多人满怀仇恨或梦想,他们中有最好的人,也有最坏的人。
[1]在奥佛涅城。他们的都城尼门图姆(也叫尼莫苏斯)离克莱蒙特不远。
[2]李维说阿奎不是一个殖民地,而是一个常驻营地,意大利伽和其他城市也是同样。比如,温都尼萨在法律上从来就不是一个凯尔特村庄,而是一个坚固的罗马营地,一个非常重要的城镇。
[3]这是为了限制阿尔卑斯山高卢人的迁入的措施之一。
[4]针对斯科德拉人的远征。
[5]这是对所有希腊人的羞辱。
[6]德林河谷地属于马其顿行省,但经常侵扰邻近的伊利库姆地区。
[7]凯尔特人经常攻击意大利北部的伊特鲁里亚人。
[8]赫尔维蒂人居住在莱茵河与美因河之间的赫西尼森林地带,波伊人住在赫尔维蒂人之外。当波伊人赶走辛布里人之时,他们就住在阿尔卑斯山劳河与波莫瓦尔德之间的山区。说凯撒把他们迁到“莱茵河以外”的说法与事实不符,因为他可能指的是康丝坦斯湖东北部地区。
[9]如果罗马纪元638年即前116年的执政官昆图斯·法比乌斯去攻打马其顿,他肯定也遭遇了不幸失败,因为西塞罗在这段历史中只记载了三次胜利:罗马纪元643年即前111年米特卢斯大捷、罗马纪元644年即前110年德鲁苏斯大捷和罗马纪元648年即前106年的米纽修斯大捷。
[10]弗朗提努斯认为米纽修斯征服的部落是思科蒂斯奇,这肯定是一种错误。
[11]这也是限制阿尔卑斯山的高卢人移民的一种措施。
[12]这是刑事法的一种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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