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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文化是何学历-向阳花儿开一位女教师的故事

时间:2023-08-0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当年,“工农兵学员”的称号红极一时,大家曾经引以为荣。我的年龄比同班同学大得多,头上华发已生,有同学感叹道:“我要像你这个年龄,绝不会再来考试。工农兵学员的学历是国家承认的‘大学文化’,何况你早已评为中级职称,再熬一下高级职称指日可待,何必自讨苦吃?”其实我也知道“大学文化”是特指“文化大革命”期间推荐上大学的工农兵学员的学历,我的履历表上都是这么填写的。但“大学文化”究竟是大专还是本科?

大学文化是何学历-向阳花儿开一位女教师的故事

1991年年底的一天,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好友周老师悄悄对我说:“彭老师,我给你说一件事情。你要心平气和地听完,绝不去问是谁说的。”

我笑答:“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搞得这样神神秘秘的?”

她说:“学校有老师私下议论,说你班主任搞得好又怎么样?书教得好也没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个工农兵学员么?”万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事,我突然觉得脸火辣辣的,顿时气愤、心酸一股脑儿涌上心头。

工农兵学员怎么啦?我到长寿中学工作,不是靠关系、走后门,而是凭自己的真本事。周老师见我脸色不对,小心地说:“生气了?我还是不该跟你说。”我想,一定是有的人工作不如人,却在背后说三道四,找别人的短处寻开心,以获得心理平衡,这才拿文凭说事。不过,我庆幸听到了同事的真言,还得感谢人家,于是我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自己很难听到的话,不然,我还在为小有成绩而沾沾自喜哩!”

我的学历带着明显的时代印记。当年,“工农兵学员”的称号红极一时,大家曾经引以为荣。随着1977年恢复高考,人们的思维转变,认为考入大学才是名正言顺,从而逐渐对前者另眼相看。其实任何事物都是一分为二的,不能一概而论。工农兵学员中也不乏佼佼者,而考入大学的也有颓废无能之人。所以我一直天真地认为,只要有真才实学、工作能得心应手就好,哪管它何种学历?

现在,我终于明白,在“广阔天地炼红心”的口号下完成学业的工农兵学员不好当。回想推荐入学的那三年,我怀揣一颗报国心,忘我拼搏为学业,还差点留校成为大学教师。我问心无愧。要是工作没干好,有人指指点点,尚在情理之中;可你有了成绩,又说你不是正牌大学生,我心里真憋得慌,究竟如何是好?

思考再三,我下定决心另考学历。既然大家认为考上大学才有含金量,我就要去争得那块牌子。为了证明自己,也为了回敬背后指手画脚的人,我自信有这个毅力和能力。我决定报考重庆师范学院专升本函授。

白天工作繁重,晚上十点过后才是我复习备考的时间。丈夫一觉醒来,见我还在挑灯夜读,心疼地劝我:“何必把自己搞得这样累,别人要说就由他去吧,只要教书受学生欢迎就好。不然,得到文凭,丢了健康,那才是得不偿失呢。”我坚定地说:“你知道我的性格,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一定要去考,而且一定要考上,我就不信工农兵学员就比别人差。”

次年6月我参加重师的专升本考试,从几百人的考试队伍中脱颖而出,成为该院生物系录取的四十名学生中成绩最好的一个,我还因此被任命为函授班学习委员。

我是班上年龄最大的一个,其他同学都是大专毕业三年以上的年轻教师。年龄大,记忆力自然较差,这是我的劣势;但我也有优势,那就是我有经验、有毅力。于是我并不示弱,又像年轻时就读于西师那样,努力学习,刻苦钻研。班上有同学高呼六十分万岁,我对此嗤之以鼻。我是班干部,对自己要求更高,如果成绩不优秀,还算什么学习委员?如何起带头作用?

专升本函授学制三年,以不脱产自学为主,过程单调而枯燥,那真是一段艰苦而漫长的时光。没有老师监督,没有同学鼓励,全靠自己的自觉和毅力。有时,一个问题会纠结半天,使人欲罢不能;而一个知识难点的突破,又会让人豁然开朗、心旷神怡。这就是自学和函授的魅力。

每年的寒暑假是函授学习集中面授和考试的时间。1992年暑假,我第一次到重师面授。正是炎热之季,接二连三的课程安排容不得我半点喘息。不过,我总是第一个到教室上课的人。就像当年做工农兵学员的我一样,提前占据离讲台最近的座位。为了自己的追求,我开足了马力。(www.xing528.com)

女生住在生物系的会议室,没有空调,只有一个吱吱作响的电扇。每晚在蚊虫叮咬中入睡,早晨在闷热难当中醒来。有的同学在此待了两天,终因难以忍受而改住宾馆。我却不为所动,坚持住宿于此,不是为了省钱,而是为了充分利用时间。

我的年龄比同班同学大得多,头上华发已生,有同学感叹道:“我要像你这个年龄,绝不会再来考试。工农兵学员的学历是国家承认的‘大学文化’,何况你早已评为中级职称,再熬一下高级职称指日可待,何必自讨苦吃?”

我装着无所谓的样子,自嘲道:“我这人暑假闲得无聊,不如来此学点东西。”看得出大家有些不理解,但也佩服我的学习精神。其实我也知道“大学文化”是特指“文化大革命”期间推荐上大学的工农兵学员的学历,我的履历表上都是这么填写的。但“大学文化”究竟是大专还是本科?让人有点尴尬。我就想在学历栏上堂堂正正地写上“大学本科”四个字。为此,年纪大点算什么?苦点累点又何惧?

平时既忙工作又要自学,哪有时间?多亏丈夫的全力支持,家务事从不让我插手,由他包揽。不过寒暑假时他也会流露出小小的不满,因为我要面授,不能耽误。尽管他反复要求:“面授对你很重要,但我还是希望你请一周假早点回来,儿子早就盼望全家出动,外出旅游呢!”我毫不犹豫回答:“不行!不要说一周,我一天都不能请假。”

话一出口,我的心里也很难受——假期不能享受天伦之乐,实感遗憾。不过丈夫还是很理解我,没有再与我争辩。我让他一个人带孩子出去玩,并嘱咐一定注意安全。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确实让我心惊肉跳。

暑假一到,我到重师面授,丈夫带着十一岁的儿子去北碚游玩。下午酷暑难当,二人去游泳。换好衣服来到池边,只见池中人头攒动,如下饺子一般。突然“扑通”一声,丈夫身边的儿子不见了踪影。儿子也太胆大了,实在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自己不会游泳还敢往下跳。这一跳吓坏了丈夫,睁大眼睛向池里搜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很快发现儿子的脑袋在池水中沉浮,急忙跳入水中抱起了儿子。好在他反应敏捷,儿子并无大碍,只是呛了几口水。其实水并不深,只齐大人胸口、儿子眉毛,但水火无情,思来让人心惊。

次日,父子俩到重师看我。丈夫向我说起昨天之事,我后怕得想哭,埋怨他的粗心大意。儿子在一旁却不以为然,居然安慰我说:“妈妈,不要责怪爸爸,我不是好好的吗?是我一时觉得好玩才往下跳的,现在我知道什么是危险了。”我的眼泪夺眶而出,紧紧抱住儿子,在他耳边轻声说:“好儿子,对不起!要是妈妈在你身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整整三年的函授学习,为了使工作和学习两不误,我像一辆超负荷的汽车奔跑在人生的道路上。当过知青的人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累没受过?为了证明自己能行,更为了回击那些在背后说闲话的好事者,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在所不辞。

我用辛勤的汗水编织了成功的花环。在专升本几十门学科的考试中,我每科成绩都在八十分以上,我被重庆师范学院评为优秀函授学员和优秀毕业生。事实胜于雄辩,我虽是一个工农兵学员,但并不比正规的大学生差,这是我对自己的肯定。

反过来,我并不记恨那些好事者,正是由于他们的“激励”,促使我努力地又再学三年。这工作后的进修,让我的业务水平大为提高,对我今后的教学,尤其是辅导生物竞赛如虎添翼。更让我感到自豪和欣慰的是,在我以后的履历表“学历”一栏内,“大学文化”四个字变成了“大学本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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