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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阳花儿开,女教师的故事

时间:2023-08-0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学校成立了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各班选出爱好文艺的活跃学生参加。宣传队共有三十多人,由学校教音乐的程老师负责,我们经常晚上到学校食堂的台子上排练文艺节目。宣传队里人才济济,有的歌声甜美,有的舞艺出众,我印象最深的是吴波。她那银铃般的嗓音悦耳动听,自然成为宣传队的台柱子,除表演外,还兼报幕员。程老师这话,是要把我赶出宣传队吗?看得出程老师也是出于无奈,对于手下勤学苦练的队员,指导老师没有不喜欢的。

向阳花儿开,女教师的故事

1969年9月1日,中学正式复课闹革命。在“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的口号下,初中和高中的学制都由三年缩短为两年。“文化大革命”刚开始时,我在长寿二中读过两个多月初中,之后几年学校一直处于停课状态。本该初中毕业的我,无奈只得进入长寿中学从头读起。所以,我们这一届初中,是连续三届的小学毕业生同读一个年级,比我小两岁的大弟也和我同级。

那时候,学校所有班级都实行军事化管理,不叫班,叫排。我所读的初一,是一个超大年级,共有二十个排,其中十七排到二十排全是小学66级的超龄生,年龄都在十五六岁左右。我被分在十七排。

重新回到窗明几净的教室,我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也许是停学的几年让我明白了人生在世,应该有自己的追求,为社会做出点贡献才是正理。我在小学时是由着兴趣做事有余,刻苦用功读书不够。我要改变,要学好知识、掌握本领,把过去耽误的时间夺回来。

我的班主任姓许,是个二十五六岁教化学的年轻女教师。不过她并不上我们的化学课,只负责管理学生。这样的班主任每天与学生接触的时间很少,很难完全掌握班上的情况和学生的思想动态,也可能她是第一次当班主任,没有什么经验,开学一月有余,她连学生的名字都叫不全。况且“文化大革命”三年让学生无法无天,调皮和野性一时难以归顺,不时闹出个突发事件,让她不知所措,束手无策。

眼看班级的状况越来越糟,许老师气得哭过好多次。哭也没有用,情况依然如故。无奈之下,期中考试一过,学校给我们换了一个班主任。

新来的班主任是个中年男教师,姓唐,上我们班的工业基础课。班主任对一个班的作用确是非同小可,他接我们班没有多长时间,班上的局面就大为改观。唐老师很有工作经验,工作认真负责,多数时间都和学生打成一片,学生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管理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与读小学时比,我算有天壤之别了。上课遵守纪律学习兴趣大增。我尤其喜欢上英语课,这得益于教英语的袁老师的幽默和风趣。记得上第一节英语课时,袁老师开口就用英语讲话,同学们听得云里雾里、面面相觑。然后他用中文解释说:“今天我们开始学英语,从最基础的英语字母学起,只要大家有信心,你们都会学好的。”老师的话增强了我学好英语的信心。为了调动大家学习英语的积极性,临下课时,袁老师还即兴唱了一首英语歌《铃儿响叮当》。优美的旋律,异国的情调,一下子拉近了我们和袁老师之间的距离。

与小学课程不同的是,初中增开工业基础课、农业基础课等新的课程。每堂课都有新的知识和身边的故事,让我满怀期待,学习变成了轻松愉快的事情,自然效果也不错。当时考试常用百分卷,我的每科成绩都在80分以上。每次考试后试卷一发到手,我首先兴奋地查看试卷上方老师用红笔书写的分数,如果上了90 分,就仿佛在运动会上得了金牌或银牌,充满了成就感。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好笑,但的确是我当时的真实心态。

有一次,我的一篇作文《展望新学期》还被教语文的熊老师当作范文在全班朗读,那时我激动得想哭。我居然能够写文章,而且还得到老师的认可,这更是之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我一定会继续努力下去。

回想自己小学时期,还有“文化大革命”停课的那些年,简直就是在虚度年华、浪费时光。中学才是我人生崭新的开始,我立志要脱胎换骨,努力打造一个全新的自己。

学校成立了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各班选出爱好文艺的活跃学生参加。在我的班上,我和沈英两人被选中了。宣传队共有三十多人,由学校教音乐的程老师负责,我们经常晚上到学校食堂的台子上排练文艺节目。

宣传队里人才济济,有的歌声甜美,有的舞艺出众,我印象最深的是吴波。她在同龄女生中很突出,个头高挑,五官精致,短发齐耳,格外精神。她家是从北方迁到长寿川染厂来的,所以讲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她那银铃般的嗓音悦耳动听,自然成为宣传队的台柱子,除表演外,还兼报幕员。那时还没有“主持人”一说,报幕员直接与观众互动,最能吸引观众的眼球

有一天排练节目休息时,吴波仔细地盯着我的眼睛说:“哎呀!彭一琼,你的眼睫毛是外翻的,太好看了!”我从小就是男孩子的性格,敢想敢干,不太在意打扮,平常梳头也很少照镜子,更没有刻意研究过自己的眼睛。回到家后我对着镜子仔细查看我的眼睫毛,还真是向上翘的,可我的眼睫毛不长,说不上多好看。吴波是唯一说我眼睛好看的人,我非常高兴,对她的好感油然而生。

我虽貌不惊人,但舞蹈基本功尚可,加上排练认真、配合默契,和吴波很快成了好朋友。有一次,她到我家玩,在摆谈中得知其父是川染厂总工程师,“文化大革命”开始后被打成“反动技术权威”,这又与我父亲的遭遇如出一辙,使得我与她的关系更进一层了。我们一起交谈为人处事准则,互相鼓励,立志奋发向上。

为了准备1970年的元旦晚会,我和沈英排练了一个节目——对口词《节约闹革命》。这个节目全靠嘴上功夫,台上要演五分钟。节目中,逗笑的包袱不少,但记忆起来却很困难。我们排练得很辛苦,常常连晚饭都顾不上吃。

元旦晚会在学校礼堂举行。报幕员吴波一上场,满场的喝彩声四起。我和沈英的对口词是第三个节目,化了妆的我俩光彩照人,同学们用热烈的掌声为我们助兴。“生产是摇钱树,节约是聚宝盆,勤俭办事业,节约闹革命……”铿锵有力的台词,激情投入的表演,让台下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当我还陶醉于演出的成功之中,憧憬未来更好的表现之时,一个消息给我当头一棒。那天晚上又排练新舞蹈,我练得比平时更认真。可排练一结束,程老师就把我叫到一旁,紧皱着眉头欲言又止,最后终于说出来:“彭一琼,刚刚得到学校的通知,明晚排练你就不用来了。”程老师这话,是要把我赶出宣传队吗?我一时不知何故,眼泪夺眶而出。

看得出程老师也是出于无奈,对于手下勤学苦练的队员,指导老师没有不喜欢的。她想安慰我几句,我却无心再听,头也不回地走出学生食堂的排练场。吴波拦住了我。她真诚地对我说:“听到你要离开的消息,我也舍不得。谁的决定这么草率,难道宣传演出、弘扬正气有错?哦,我想起来了,这里面一定有父母的原因,看来我也得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不要难过,不要气馁,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等待属于我们的这一天的到来吧!”

为何在毫无征兆的情形下,突然剥夺我宣传演出的权利?原来,就在上次元旦晚会后,有人向学校反映:“怎么‘走资派’‘特嫌’子女还能进入宣传队?这宣传的究竟是哪一家的思想?”受“文化大革命”用人标准的左右,学校对此类学生弃而不用也就顺理成章了。(www.xing528.com)

离开了宣传队,虽然我心里难受,但生活还得继续。那时我常想,如果我是普通工农的子女就好了,不会受人欺负,前途似锦,道路一帆风顺。不过转而思之,若真如此,则会自恃“红五类”得意忘形,继而在“文化大革命”中打砸抢抄,后果的严重性更难预料。于是我不再胡思乱想,相信爸爸是个好人,盼望着他的问题有早日澄清的一天。

人少年轻,烦恼的事一会儿就忘了。我的性格活泼开朗,唱歌跳舞的爱好不会丢,学校宣传队不要我了,我就参加班上的文艺活动。我和几个女同学排练的藏族舞蹈,在次年的元旦演出中获得全校第五名。在那个时候,我心中所有的怨恨和不快,都跑到一边儿去了。

此后,我一发而不可收,别出心裁地自发组织班上的文艺活动积极分子,利用星期天跑到离县城十几里路远的渡舟公社,去宣传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这在当时,可是时髦而得人心的活动。

我们一群大龄初中生,正值血气方刚、精力充沛的年华,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我与胡国权、董自力、石梓平、肖季民、耿亚玲等五男五女十个同学,穿军装、戴军帽,用红布剪贴的领章和五角星足能以假乱真。我们一根皮带腰上扎,英姿飒爽上阵来。

步行到达渡舟,只见赶集的人群熙熙攘攘,大小商店人头攒动,正是宣传演出的大好时机。我们展开“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的横幅,由董、石、肖三人敲响开场锣鼓,顿时引来观看的人群,把我们团团转住。“各位乡亲听我言,发展经济农为先,抓革命促生产,齐心协力奔向前。”我的开场白让喧闹的人群静了下来。接着胡、耿二人上场,来了一曲歌颂祖国的男女声对唱。

我们最后的压轴节目,当然是十人全上场的大合唱《大海航行靠舵手》。歌声嘹亮,激情满怀,为了革命,奋勇向前。宣传演出在众人的掌声中谢幕。尽管我们个个已是声嘶力竭、饥肠辘辘,但依然精神焕发、斗志昂扬。

不过有一件事使我很痛心,那就是无论我怎样表现,也依然被打入另册,不能参加“红卫兵”。班上有几个最早加入“红卫兵”的人,自以为了不起,胸前戴个红色标志,教室里外得意扬扬,瞧不起我等未戴标志的同学。我心里很不服气,总设法与他们对着干。

有一次体育课进行队列训练,全班同学在老师的口哨声中,迈着整齐的步伐精神抖擞地走着。我在转弯时无意中发现,最受班主任信任的“红卫兵”王凤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这一瞪眼就像导火线,把我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引燃了。我忍无可忍,吼叫起来:“你王凤有何了不起,不就是个‘红卫兵’么!你有多大能耐自己清楚!”

体育老师干涉说:“不要吵架,专心训练!”我大声说:“有人挑起事端,不怀好意!”顿时,队伍大乱,以是否是“红卫兵”为标准而分成的两派怒目相向,“战争”一触即发。我这一派跟着大吼:“有本事的站出来,我们来辩个谁是谁非!”王凤见势不妙,连忙下了矮桩:“我只是看了她一眼,并非不怀好意。”

我毫不示弱地反驳:“你用恶狠狠的眼神看我,就是对我的挑衅!”王凤一派自知理屈词穷,无人帮腔,我这一派则连声附和指责王凤,暂时占了上风。

此时,体育老师生气了:“十七排停课整顿,我要刹一刹你们的歪风!”

这次体育课闹事传到班主任耳里,唐老师非常生气,把我和王凤狠批了一顿。加入不了“红卫兵”,又挨老师数落,我窝着一肚子气。于是我破罐破摔,过后不管上什么课,只要一听懂就故意找人讲话,有意“破坏纪律”。

为此,班主任把我调到教室最后一排,安排我与家庭成分不好的刘小玲同桌。一个是地主后代,一个是“走资派”女儿,两个“黑五类”子女坐在一起,真所谓“门当户对”。尽管很多同学投来异样的目光,可这时的我却泰然处之、见惯不惊了。

那时,大家知道读完书会到农村当知青,因而多数学生都无心读书。但我和刘小玲都很珍惜难得的学习机会,我们约定:课堂上我们一定要专心听讲,听懂后再“破坏纪律”。

我印象最深的是数学课。教数学的程老师身体不好,讲课声音很小。坐在最后一排,我们听他的课有些吃力,因此他上课时我俩更加专心致志,生怕听漏了。可一旦听懂后,我们就开小差讲自己的事了。这样,每次考试下来,我俩成绩都不错。班上很多同学都搞不明白:这两个上课老爱讲话的人,怎么学习还这么好?

我性格开朗大方,爱好文体活动,经常一下课就和喜欢运动的同学跑到楼下打羽毛球或乒乓球。不过,一度我也曾一改常态,不出教室活动,这是因为班上几个男生的口琴声吸引了我。那优美的音色犹如微风吹过山林、鸟儿唱着欢歌,圆润如高山流水、激昂似战斗行军,让人凝思遐想。

经不住美妙音色的诱惑,我也买了一把口琴。课余时间先从吹吸音阶学起,劲头十足,简直入了迷。我下课吹、放学吹、路上吹、家里吹,喉咙吹痛了、嘴巴吹歪了,依然乐此不疲。渐渐地,我能吹起调了,会吹出歌了,禁不住心花怒放、自鸣得意。有一首表现新战士入伍自豪心情的歌曲,叫《真是乐死人》,曲调轻松活泼、生动诙谐,我常常连吹几遍而不停。

那段时间,全班一窝蜂学吹口琴。只要一下课,室内几十把口琴齐奏,窗外无数双眼睛注视。优美的旋律在教室里回荡,传到走廊,飘得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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