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佳
* 本文系湖北大学2017年青年科学基金“秦汉时期与南郡历史相关的简牍研究”阶段性成果。
后晓荣:《秦代政区地理》,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9年,第396—405页。
凡国栋:《秦郡新探—以出土文献为主要切入点》,武汉大学2010年博士学位论文。
庄小霞:《〈里耶秦简〔壹〕〉所见秦代洞庭郡、南郡属县考》,载《简帛研究二〇一二》,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年,第56—63页。
马非百:《云梦秦简大事记集传》,《中国历史文献研究集刊》1981年第2集。
曹旅宁:《荆州纪南松阳汉墓木牍与汉初〈傅律〉的实施》,载《中国传统司法与司法传统》,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年。
近年来面世的简牍资料中有大量关于秦南郡地理方面的材料,学者对此做了充分的研究。
关于秦朝南郡属县,传世文献中没有明确记载,根据简牍及相关考古资料,后晓荣认为有18县a,何慕考证有17县b,凡国栋认定有21县c,庄小霞则依据《里耶秦简〔壹〕》考证了秦代南郡属下13县d。
关于秦南郡的郡治,过去学者一般认为在江陵。睡虎地秦简《语书》出土后,学者对传统观点表示了质疑。马非百提出了鄢县说e,曹旅宁结合荆州松柏木牍提出了巫县说f,马怡则认为“秦灭楚后,以楚都郢为南郡治所”[1];另外黄盛璋主张由郢至江陵说[2],北京大学藏水陆里程简问世后,辛德勇亦认此说,认为“北大收藏的这份水路路程《简册》,其中几条水路,都是以江陵为起点,陆上干道也无不行经江陵,《简册》中却完全没有提及郢城,这反映出南郡的治所,当时肯定已经由郢城移至江陵,即与西汉时期一样,是以江陵为其首县”,“江陵成为南郡的治所,至迟不得晚于秦始皇三十四年”。[3]
关于秦南郡的界域问题,其北界和西界尚无争议。随着大量简牍材料的出土,学界对秦南郡的东界和南界做了讨论。关于秦南郡的东界,以往谭其骧认为在邾、鄂一带。[4]王国维、周振鹤的观点与谭其骧类似。[5]凡国栋从张家山汉简《秩律》入手,对此观点表示质疑,认为当在轪、西陵一带。[6]赵志强与前二者的观点都不一样,他根据岳麓秦简中的“东故徼”一语,认为秦南郡的东界应在安陆、沙羡、州陵一线。[7]
关于简牍中出现的秦南郡管辖下的县,学界也做了相关研究。例如云梦龙岗六号秦墓木牍中出现的沙羡,胡平生、李学勤、刘国胜、刘信芳等对它展开了讨论。[8]其中胡平生认为沙羡属江夏郡;刘信芳则指出“沙羡于秦时属南郡”,认为胡氏之说有误。又如黄盛璋依据云梦睡虎地4号秦墓出土的两份家信明确了云梦睡虎地4号秦墓所在的“云梦古城即楚、秦、汉之安陆”。[9]
另外,关于州陵在秦是属于南郡的县还是一个郡,学者也做了讨论。陈松长据岳麓秦简推论“州陵在秦始皇廿五年前后曾作为郡名存在过。它也许是当时从南郡临时分置出来的一个郡,或者说,它很可能是秦国在征服楚地的过程中所临时设置的”。[10]其后陈伟、王伟分别撰文对此提出质疑。陈伟认为“州陵应该是南郡属县,而不可能是地位相同的另一个郡”[11];王伟认为“‘州陵守’不符合秦郡级官吏名称的命名原则”[12]。
在简牍材料中还出现了一些秦南郡地区未见传世文献记载的地名,学界也做了相应的考证。在秦简牍材料中多次出现了“销”这一地名,目前学界比较一致的认为是秦南郡下辖的一个县。关于其具体位置,周振鹤推论销县“位于今湖北的荆门市北面的石桥驿与南桥之间”;陈伟、蒋文认可周振鹤的观点,蒋文认为销“应在汉水西岸、今钟祥市和荆门市之间”;辛德勇指出“销县的具体位置似乎更应偏靠南桥一些”;王琢玺认为“销当在陆路交通线上,位于今荆门市区以北,子陵岗镇以南一带,或即今荆门子陵铺遗址”。[13]王焕林认为“销应该不出今湖北钟祥市之外”,并指出销“实即钟祥在秦始皇时代的旧名”。[14]晏昌贵认为销县“当即楚金币‘少贞’之‘少’,六朝之‘霄城’或‘宵城’县,在今湖北天门东北”。[15]黄锡全认为“销”可释读为“郊”,销就是楚国的“郊郢”。[16]周家台秦简《三十四年质日》中出现了南郡的一个地名“迣”,未见传世文献记载。整理者对其未做解释,只是说“‘赢邑’,地名,属于迣”。[17]郭涛认为“‘迣’或指‘东赤湖’,是今荆州‘长湖’的东面部分”。[18]辛德勇从当时行文通例考虑,认为“迣”应当是个县名,以为周家台秦简中的“迣”,与包山楚简“人”(简170)及新蔡葛陵楚简“少司马”(甲三简233-190)中的“”可能是一个地方。他在文中指出“单纯就其字形字音而言,也有可能是此迣县的异写,若再考虑其地位于楚国腹心地带,指称这里的可能性或许还会稍大一些”,又怀疑“西汉华容或许是由秦迣县改名而来,至少应当在邻近西汉华容县的区域之内”。[19]《秦简牍合集》则认为“迣”为政区名。[20]另外,彭锦华对周家台《三十四年质日》中提到的地名进行了考释。[21]黄锡全认为《三十四年质日》中的“寻平”,地处龙湾,可能就是新蔡楚简有中提到的“鄩郢”。[22]郭涛对简文中“长道”、“迣”、“赢邑”、“离”、“罗”、“涌”这几个地名的位置进行了考证。[23]另外,田炳炳考察了岳麓秦简叁《为狱等状四种》“尸等捕盗疑购案”中的“京州”,认为“地望当在今天的湖北省南漳县”。[24]岳麓秦简《质日》简中有涉及到南郡地区的交通地理,郭涛做了相应考察。[25]陈伟考证了岳麓秦简《三十五年质日》中出现的“箬乡”。[26]赵志强探讨了岳麓秦简中的“东故徼”。[27]郭涛对出土文献所见的秦代南郡众多“阴”地,进行了考察,认为这些地名“或以国为名,或以地理方位命名”,“其中,周家台秦简之‘路阴’与岳麓秦简之‘阴娶(聚)’相距不远,是楚灭阴国所设‘阴路’之遗留,北大简‘阴城’与‘阴娶’无涉。白起拔郢后秦对故楚地的地方行政制度进行了较大调整”。[28]
秦简中屡次出现的“新地”一词,也与南郡有关。新地一词在秦简牍中最早出现于云梦睡虎地4号秦墓木牍。最开始,黄盛璋认为其中提到的“新地城”即云梦古城。[29]刘玉堂对此质疑,认为黄氏引错释文,“将‘衷唯毋方行新地’释为‘衷唯母方行新地’”,从而断定信中出现的“新地”与云梦古城不是一个地方。[30]其后,张家山汉简《奏谳书》中提到一则秦令,其中亦提到“新地”,学界对“新地”做了不同解释。蔡万进认为“秦令中称秦‘所取荆新地’应指秦攻取楚之‘陈以南至平舆’、‘淮南’、‘荆江南地’等地,是相对于公元前278年秦‘越宛有郢’置南郡的楚地而言的”。[31]琴载元认为“秦经过统一战争获得新占领地,把它叫做‘新地’,……与‘故地’区别统治。尤其是把新占领的‘楚地’称为‘荆新地’,是与南郡等公元前278年前占领的‘楚地’相对指称的”。[32]李丞家则认为“在秦王政二十四年定淮阳、二十五年定荆新地之前,南郡可能都被视为‘新地’”。[33]孙闻博认为“秦汉帝国是伴随‘新地’的推展和边界的扩张而确立的。政府在派遣‘新地吏’同时,往往推行徙民实边、行役戍边政策。在后来的发展中,实边较戍边更为边策所重。其原因既涉及财政、舆论,也有对防御效能的考虑”。[34]
辛德勇依据北京大学藏秦水陆里程简,复原了秦江陵至淯口之间的几条水路、南郡境内的几条内陆通道及南郡北出南阳郡通道,逐一考释了沿路出现的地名。[35]
蔡万进据里耶秦简8-134、16-5、16-6认为“‘故荆积瓦’中之‘故荆’称谓,具体反映了秦始皇二十六年楚被秦灭,秦官方文书中已称新亡之为楚为‘故荆’这一重大历史事实,同时与文献所载秦灭楚战争进程相吻合”。[36]辛德勇依据睡虎地4号秦墓木牍探讨了李信、王翦南灭荆楚的地理进程。[37]
综上所述,学界根据简牍材料对秦南郡地理方面的研究已取得丰富的成果。但是仍然还有一些问题有待进一步研究,还有一些问题存在争议。我们相信随着越来越多秦简牍材料的公布,关于秦南郡地理方面的研究将会更加深入。
【注释】
[1]马怡:《里耶秦简选校》,载《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学刊》第四集,商务印书馆,2007年。
[2]黄盛璋:《战国“江陵”玺与江陵之兴起因沿考》,《江汉考古》1986年第1期;黄盛璋:《关于江陵凤凰山168号汉墓的几个问题》,《考古》1977年第1期。
[3]辛德勇:《北京大学藏秦水陆里程简册初步研究》,载《出土文献》第四辑,中西书局,2013年,第184、185页。
[4]谭其骧:《秦郡界址考》,载氏著《长水集》上册,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7页。
[5]王国维:《汉郡考》,载氏著《观堂集林》,中华书局,2004年;周振鹤:《西汉政区地理》,人民出版社,1987年。
[6]凡国栋:《秦郡新探——以出土文献为主要切入点》。
[7]赵志强:《秦汉地理丛考》,陕西师范大学2013年博士学位论文。
[8]胡平生:《云梦龙岗六号秦墓墓主考》,《文物》1996年第8期;李学勤:《云梦龙岗木牍试释》,载《简牍学研究》第一辑,甘肃人民出版社,1997年;刘国胜:《云梦龙岗简牍考释补正及其相关问题的探讨》,《江汉考古》1997年第1期;刘信芳:《关于云梦龙岗秦牍“沙羡”的地望问题》,《文物》1997年第11期。
[9]黄盛璋:《云梦秦墓两封家信中有关历史地理的问题》,《文物》1980年第8期。(www.xing528.com)
[10]陈松长:《岳麓书院藏秦简中的郡名考略》,《湖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2期。
[11]陈伟:《“江胡”与“州陵”——岳麓书院藏秦简中的两个地名初考》,《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10年第1期。
[12]王伟:《岳麓书院藏秦简所见秦郡名称补正》,《考古与文物》2010年第5期。
[13]周振鹤:《秦代汉初的销县——里耶秦简小识之一》,简帛研究网,http://www.bamboosilk.org/showarticle.asp?articleid=798,2003年12月1日;蒋文:《岳麓秦简〈三十五年质日〉地理初探》,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网站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Src_ID=1453,2011年4月5日;辛德勇:《北京大学藏秦水陆里程简册初步研究》,载《出土文献》第四辑,中西书局,2013年;王琢玺:《秦汉销县小考》,《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14年第3期。
[14]王焕林:《里耶秦简释地》,《社会科学战线》2004年第3期。
[15]晏昌贵:《张家山汉简释地六则》,《江汉考古》,2005年第2期。
[16]黄锡全:《湘西里耶地理木牍补议》,简帛网,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511,2007年1月27日,收入氏著《古文字与古货币文集》,文物出版社,2009年。
[17]湖北省荆州市周梁玉桥遗址博物馆编:《关沮秦汉墓简牍》,中华书局,2001年,第97页。
[18]郭涛:《周家台30号秦墓竹简“秦始皇三十四年质日”释地》,载《历史地理》第二十六辑,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244页。
[19]辛德勇:《北京大学藏秦水陆里程简册初步研究》,载《出土文献》第四辑,中西书局,2013年,第210—212页。
[20]陈伟主编:《秦简牍合集〔叁〕》,武汉大学出版社,2014年,第13页。
[21]彭锦华:《周家台30号秦墓竹简“秦始皇三十四年历谱”释文与考释》,《文物》1999年第6期。
[22]黄锡全:《楚都“鄩郢”新探》,《江汉考古》2009年第2期。
[23]郭涛:《周家台30号秦墓竹简“秦始皇三十四年质日”释地》,载《历史地理》第二十六辑,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年。
[24]田炳炳:《读〈岳麓书院藏秦简(叁)〉札记一则》,简帛网,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2021,2014年5月19日。
[25]郭涛:《岳麓书院藏秦“质日”简交通地理考》,载《历史地理》第三十辑,上海人民出版社,2014年。
[26]陈伟:《岳麓秦简〈三十五年质日〉地名小考》,载《历史地理》第二十六辑,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年。
[27]赵志强:《西陵县与“东故徼”》,载《出土文献》第五辑,中西书局,2014年。
[28]郭涛:《秦代南郡阴地考》,《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15年第4期。
[29]黄盛璋:《云梦秦墓两封家信中有关历史地理的问题》,《文物》1980年第8期。
[30]刘玉堂:《秦汉之安陆并非新地城——与黄盛璋同志商榷》,《文物》1982年第3期。
[31]蔡万进:《秦“所取荆新地”与苍梧郡设置》,《湖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年第5期。
[32]〔韩〕琴载元:《秦统治时期“楚地”的形势与南郡的区域文化个性》,简帛网,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2151,2015年1月31日。
[33]李丞家:《南进·殖民——战国晚期的秦南郡》,台湾大学2014年硕士学位论文。
[34]孙闻博:《秦汉帝国“新地”与徙、戍的推行——兼论秦汉时期的内外观念与内外政策特征》,《古代文明》2015年第2期。
[35]辛德勇:《北京大学藏秦水陆里程简册初步研究》,载《出土文献》第四辑,中西书局,2013年。
[36]蔡万进:《里耶秦简研读三题》,《湖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年第1期。
[37]辛德勇:《云梦睡虎地秦人简牍与李信、王翦南灭荆楚的地理进程》,载《出土文献》第五辑,中西书局,201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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