汌水,整理者引新蔡葛陵简甲三·11+24:“昔我祖出自追,宅兹(雎)章(漳)”,认为“追”之“”与此汌水有关。,何琳仪先生读作“均”,谓在今湖北丹江口以西水库之中,“追”,读作“归”。[20]董珊则将“追”读为“颛顼”。[21]李学勤赞同何先生将读作“均”之说,将“追”读作“隹”,认为“追”就是简文中处于汌水流域的盘庚之子的“妣隹”,这条关键意义的汌水,其实就是均水。[22]均水,《汉书·地理志》作钧水,其曰:“丹水出上雒冢领山,东至析入钧。”《水经注·均水》记载:“均水出析县北山,南流过其县之东。……南越南乡县,又南流与丹水合。……均水又南流注于沔水,谓之均口者也。”可见,均水为今淅川。
方山,整理者无识,认为《山海经·大荒西经》有方山,但位置太远。李学勤认为方山是《中次四经》的柄山,“方”“柄”皆帮母阳部字。经云:“柄山……滔雕之水出焉。”郝懿行《山海经义疏》称:“柄山、滔雕水及下文白边山,计其道里,当在宜阳、永宁(今洛宁)、卢氏三县之境。”由均水的源头再向北走,就到了柄山。[23]宋华强则认为方山在今襄樊西南,距汉水、均水甚近。特别是《水经·沔水注》和《续汉书·郡国志四》注引《襄阳耆旧传》讲到方山之下是传说中郑交甫所见汉皋游女之处,正和《楚居》讲比隹在方山附近出游,季连与之交合的故事相合,可见确实应作“方山”。[24]子居认为方山在今河南荥阳市西南,又称浮戏山。《山海经·中次七经》:“又东三十里,曰浮戏之山。有木焉,叶状如樗而赤实,名曰亢木,食之不蛊,汜水出焉,而北流注于河。”《水经注·河水》:“河水又东合汜水,水南出浮戏山,世谓之曰方山也。”《水经注·洧水》:“洧水东流,绥水会焉。水出方山绥溪,即《山海经》所谓浮戏之山。”可证。[25]陈民镇认为:季连“逆上汌水”,上游在河南淅川,位处河南嵩县的方山(陆浑山)是《楚居》所见“方山”的可能性较大。季连逆汌水而上,见盘庚之子,地在殷商畛域,自可相信。[26]此外,还有学者认为方山是《禹贡》“导山”章中的“外方山”,即今中岳嵩山,在河南登封县。[27]按:从简文“(季连)逆上汌水,见盘庚之子,处于方山,女曰妣隹”来看,方山应在均水流域,处于今伏牛山脉一带。统观诸家之说,当以陈民镇之说为胜。
京宗,整理者认为是地名,疑与《山海经·中山经·中次八经》“荆山之首曰景山”有关。但未具体证明。李学勤先生也怀疑与景山有关,并做了进一步的论证,认为“鬻熊、熊丽都居于京宗,简文还说,‘至熊狂亦居京宗’。对照葛陵简的‘宅兹雎漳’,不难推想京宗所在的范围。《墨子·非攻下》:‘昔者楚熊丽始讨此雎山之间。’‘讨’,《说文》训为‘治’,可知熊丽是在雎水一带的山间,所以京宗之名有可能与《中山经》的景山有关。《水经·沮(雎)水注》:‘沮水出汶阳郡沮阳县西北景山,即荆山首也。’《读史方與纪要》云山在湖北房县西南二百里。京宗得名疑即与该山有关。”[28]当然,也有学者认为古书从未见到楚人提到“景山”,颇疑“京宗”就是指荆山。“京”属见母阳部,“荆”属见母耕部,声母相同,韵部也有关系。[29]那么“京宗”是否是“景山”?李家浩先生从文字音韵角度作了证明,认为“景”从“京”得声,故二字可以通用,并举有书证。又认为《楚居》把景山称为“景宗”,犹古书把岱山称为“岱宗”,因为其为荆山之首故名。[30]同时,李家浩先生也曾提出羌钟铭文“慑夺楚京”的“楚京”可能当读为“楚荆”,并引述“京”可通“荆”的材料,认为“京”“荆”相通。[31]
当然,也有学者对“京宗”即“荆山”或“景山”提出了质疑[32],认为“荆”字在西周中后期也常用字,在战国楚简中也多见;而“山”字在《楚居》中屡见,如騩山、乔山、方山。迁居“荆山”或“景山”,何必不直书之而反用“京宗”来假借。因此,用声韵通假来解释“京宗”即“荆山”或“景山”有些牵强,难以信服。
按:“京”,《说文·京部》:“京,人所为绝高丘也。”《尔雅·释丘》:“绝高为之京。”可见,“京”最初为高丘之意。郭沫若《两周金文辞大系考释》:“京,象宫观厜义之形,在古素朴之世非王居莫属。王者所居高大,故京有大义,有高义。”“京”演变为王居之地,即都邑、城邑之意,具有了政治含义。“宗”,《说文·宀部》:“宗,尊祖庙也。从宀,从示。”段玉裁注:“当云:尊也,祖庙也。”可见,“宗”本为祖庙之意。远古时期祖庙一般是位于高山之上,因为高山距天是最近的,登上山顶就像登上了“天国”。我们从这一时期的考古祭祀遗址就可以看出来,良渚文化的瑶山祭坛就建造在瑶山山顶[33],而红山文化的牛河梁女神庙也建在牛河梁主梁的北山山顶[34]。所以,“京宗”无疑具有政治地理的意义,就像今天的“首都”一词一样,不仅具有指示地名的作用,而且也是政治中心的意蕴。
尽管传世文献中关于季连的居地没有记载,但从《楚居》后面的记载来看,不仅是季连居住于京宗,而从穴熊至熊绎时都居住在京宗,这说明这一时期季连部族没有再发生迁徙,京宗是楚人的形成之地。《墨子·非攻下》云:“昔者楚熊丽始讨此睢山之间”,“睢”乃“雎”之误。陈槃先生认为,雎、沮字通,雎山当即沮水之山。沮水所在即沮山(雎山)所在,沮山亦即荆山矣。[35]可见,“京宗”即在荆山之地。(www.xing528.com)
其实,从前引的《中次八经》记载来看,无论是“景山”还是“荆山”,都是荆山山系的一部分。盛弘之《荆州记》记载:“景山在上洛县西南二百里,东与荆山连接,有沮水源出焉。其山一名雁浮山。荆山之首曰景山。”《水经注·漳水》也记载:“漳水出临沮县东荆山,……荆山在景山东百余里。”又“雎水”即“沮水”,《水经注·沮水》载:“沮水出汉中房陵县景山”,而《淮南子·坠形》“雎(沮)出荆山”。王念孙说因为《中山经》说“荆山之首曰景山”,故《坠形》云“沮出荆山”。[36]故有学者认为“荆”亦假借为“景”。[37]可见,景山是沮水的发源地,荆山是漳水的发源地,景山、荆山实为一体,“景山”也可读为“荆山”。
从新蔡简楚人先公“宅兹雎漳”以及前引传世文献记载的楚人早期活动地域的记载来看,楚人当形成于荆山地区,因此,用“京宗”指代“荆山”或“景山”并不牵强,就像用“梁”指代“魏国”、今“华盛顿”指代“美国”一样。
除此之外,在《山海经》还有一列荆山山系。据《中次十一经》记载:“荆山之首,曰翼望之山。湍水出焉,东流注于济;贶水出焉,东南流注于汉。”郭璞注云:“今湍水径南阳穰县而入清水。”郝懿行笺疏云:“经文‘济’、注文‘清’并当为‘淯’字之伪也。《文选·南都赋》注引此经郭注云‘今湍水径南阳穰县而入淯也’。《水经》亦云‘湍水至新野县东入淯’。《郡国志》云‘卢氏有熊耳山,淯水出’。《地理志》作育水也。”[38]《水经注·湍水》也记载:“湍水出弘农界翼望山。……东南流,……湍水又迳穰县为六门陂。……湍水又迳穰县故城北,又东南,……至县(新野)西北,东为邓氏陂。……东入于淯。”穰县即今河南邓州,新野在今河南新野县南,淯水为今唐白河主流的白河,湍水为今之湍河。故有学者认为“汌水”为“湍水”,《楚居》中的京宗就是此处的荆山。[39]因为《中次十一经》中的“翼望之山”被称为“荆山之首”,因此石泉先生认为在翼望山附近必有称为“荆山”的一座山,并考证出此荆山在今邓州西北九十里、与内乡县交界的山区。[40]按:查在《中次十一经》的记载中并没有被称为“荆山”的一座山,可见,“荆山”应是《中次十一经》中记载的这一系列山的总称,因而并不能据此就断定“荆山”在“翼望山”附近,“荆山”地望无法实指。
在《禹贡》“导山”章中,也有两条关于“荆山”的记载。其一曰:“导岍及岐,至于荆山。”《汉书·地理志》在左冯翊“怀德县”下称“《禹贡》北条荆山在南,下有强梁原”。据《隋书·地理志》和《元和郡县志》的记载,在今陕西富平县西南。其二曰:“导嶓冢,至于荆山。”《汉书·地理志》在南郡“临沮县”下称“《禹贡》南条荆山,为漳水所出”。对比这两条荆山,显然南条荆山应是京宗之所在,位于今湖北南漳县西南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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