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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旧集》与虞山诗派的关系

时间:2023-08-0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怀旧集》,辑者冯舒,《清史稿·艺文志》著录。由此可见,《怀旧集》致使冯舒丢失了性命。《怀旧集》虽为冯舒晚年忆旧之所寄,却有自觉的地域意识。其辑《怀旧集》,客观上保留和传播了虞山派诗人的作品。《怀旧集》所录诗人都与钱谦益同时代,诗风深受钱氏影响,瞿式耒、钱谦贞等许多人均为钱氏弟子。因此说,《怀旧集》充分展示了明末清初虞山派的创作特点。

《怀旧集》与虞山诗派的关系

《怀旧集》,辑者冯舒,《清史稿·艺文志》著录。版本有顺治四年(1647)自刻本、清初抄本、光绪三年(1877)潘祖荫刻《滂喜斋丛书》本。王应奎《海虞诗苑》说冯舒“入本朝,颓然老矣,负气如故。公正发愤,触忤县令,令衔之,会君撰《怀旧集》成,遂坐以讪谤,曲杀之,士林痛惜焉”[28]。由此可见,《怀旧集》致使冯舒丢失了性命。从辑录的诗作及作者身份看,该集是虞山诗派创作的一个缩影,充分体现了虞山诗派的创作特色。

《怀旧集》虽为冯舒晚年忆旧之所寄,却有自觉的地域意识。考其所收诗作者24人(其中释氏3人,歌伎1人),皆为冯舒同常熟之旧友,其中:顾云鸿5首,邵濂10首,何大成24首,徐济忠11首,魏浣初19首,魏沖10首,徐锡祚9首,孙森2首,孙朝肃15首,顾大武6首,郭际南曲子词3首,钱谦贞32首,钱孙艾8首,孙胤伽3首,沈春泽3首,张维11首,瞿式耒4首,陆泰徵1首,保述皋5首,陶世济1首,释大宛11首,释道衡9首,释宗乘16首,徐凤1首,凡219首。他们或为伉爽负气之侠,行事磊落恢奇;或为读书娴古之士,困顿于离乱。世代的烙印深深地影响着他们,他们的诗歌创作以真诚而具有时代意义的感情为核心,强调博学和学问的积累,大力批判空疏不学之弊,这明显是受虞山派开创者钱谦益诗学思想的影响。

凌凤翔评价钱谦益,说他“适当诗派中衰之际,实开熙朝风气之先”[29],而他编纂《列朝诗集》及对明代诗坛的大肆讨伐,又被认为是明诗的总结者。他曾尖锐批评明诗之“三病”:“近代诗病,其证凡三变:沿宋元之窠臼,排章俪句,支缀蹈袭,此弱病也;剿唐、《选》之余渖,生吞活剥,叫号隳突,此狂病也;搜郊、岛之旁门,蝇声蚓窍,晦昧结愲,此鬼病也。救弱病者,必之乎狂;救狂病者,必之乎鬼。传染日深,膏肓之病日甚。”[30]“三病”当然是指先后笼罩明代诗坛的台阁体、前后七子及竟陵派。但是,所谓“诗派中衰”,则是指继承了七子主张又借助复社、几社影响海内的云间派,因为凌凤翔还在《初学集序》中谈道:“此后诗派总杂……再变于陈子龙,号云间体,盖诗派至此衰微矣。牧斋宗伯起而振之,而诗家翕然宗之,天下靡然从风,一归于正。”[31]钱谦益对云间派诗歌主张和诗歌创作的不满,还可见邓汉仪《诗观初集》中的记载:“忆丙申(1656)冬,予宿半塘舫轩,虞山则舟泊桥下,侵晓招予入舟,以手评拙稿相示,因谓予曰:‘昨东游,友人赠诗盈数尺,总无一字。’予问故,虞山曰:‘只是中间无一意思尔,固知近日学大樽者均坐此病。’”[32]为矫明诗之失,钱谦益提倡拓宽诗学途径。冯舒昆弟冯班说:“牧斋学元裕之,不啻过之。每称宋、元人,矫王、李之失。”[33]和陈子龙相比,钱谦益之最大不同,是增加了学习宋、元,以致后人以为虞山派与云间派之区别就在于学习北宋,如纪昀说:“……久而至于后七子,抄袭模拟,渐成窠臼。其间横逸而出者,公安变以纤巧,竟陵变以冷峭,云间变以繁缛,如涂如附,无以相胜也,国初变而学北宋。”[34]所谓“国初变而学北宋”,就是指钱谦益。比较完整表述钱谦益诗学宗趣的,是亦身为虞山派代表诗人而又是钱门弟子的瞿式耜:“先生之诗,以杜、韩为宗,而出入于香山、樊川、松陵,以迨东坡、放翁、遗山诸家。”他说钱谦益“才气横放,无所不有,忠君爱国,感时叹世,《采苓》之怀美人,《风雨》之思君子饮食燕乐,风怀谑浪,未尝不三致意焉。太史公之论《离骚》也,必原本《国风》《小雅》,其斯为先生之诗已矣”[35]。作为《牧斋初学集》的辑刻者,以后又高举反清大旗、慷慨赴死的忠义之士,瞿式耜主要肯定了钱谦益诗歌的现实意义,实际上这也和虞山派的诗歌主张息息相通。牧斋论诗,言“萌折于灵心,蛰启于世运,而茁长于学问”[36]。钱谦益以其卓越的才华主持文坛,成为一代宗师。他退居乡里之时,与虞山诗群建立了广泛联系,形成了以关心时事、反映现实,以及运思学问、讲求藻采为诗歌特点的虞山派。(www.xing528.com)

冯舒和冯班,是继钱谦益之后虞山派的中坚。张鸿《常熟二冯先生集跋》云:“启、祯之间,虞山文学蔚然称盛。蒙叟、稼轩赫奕眉目,冯氏兄弟奔走疏附,允称健者。祖少陵、宗玉溪、张皇西昆,隐然立虞山学派,二先生之力也。”[37]张氏寥寥数语,勾勒出了一段虞山派开创史,也足见除钱谦益、瞿式耜以外二冯对虞山派的贡献。其中冯舒对虞山派的贡献尤其应该引起我们重视。就创作而言,其诗作反映了一个正直的知识分子在黑暗社会中的痛苦心声,这从《默庵遗稿》中《空居集》《避人集》《幽违集》等诗集名便可见一斑。特别是“《避人》《幽违》两集,作于乙酉(弘光元年)以后,为《县志》所未及。集当刻于康熙初,诗多缺字,以避忌讳,然抵触尚时有之”[38]。尽管早年“张溥倡复社,招舒不往”,但邓之诚先生认为只是“秀才争闲气,耻居人后,不得言志节”[39]。除了是争闲气,当然还有虞山派和云间派诗学宗趣的分歧。王士禛讨论明末七言律诗,说有两派:“一为陈大樽,一为程松圆。大樽远宗李东川、王右丞,近学大复;松圆学刘文房、韩君平,又时时染指陆务观。”[40]根据容庚先生的考核,程嘉燧是钱谦益生死不渝的朋友,钱谦益编《列朝诗集》,是程嘉燧的倡议,且是在程的帮助下完成的,可以认为是二人的合作。[41]由此可见,程嘉燧和钱谦益的诗学主张基本相合,因此,王士禛论陈、程二人的不同诗歌宗趣,其实是在讨论云间派和虞山派的不同诗风。而冯舒论诗力斥复古拟古,王应奎《海虞诗苑》卷一谓其“既工诗,而于诗家利病掎摭刻核,手眼尤绝。宾筵客坐,持论辄龂龂不休。凡当世所翕然推尚,若李、何,若王、李,若汤、袁、钟、谭,悉受掊击,不得免焉”[42],这其实与《列朝诗集》所体现的诗学观总体一致。其辑《怀旧集》,客观上保留和传播了虞山派诗人的作品。《怀旧集》所录诗人都与钱谦益同时代,诗风深受钱氏影响,瞿式耒、钱谦贞等许多人均为钱氏弟子。因此说,《怀旧集》充分展示了明末清初虞山派的创作特点。

其实,从《怀旧集》收录的诗作和序跋的叙述看,也突出表现了与虞山派诗歌宗趣的一致性,即强调时代、际遇和学问之重要,建立起诗“有本”[43]的真情论,以具有世代意义的真情为核心,达到性情、世运、学养三者并举。《怀旧集》所收诗作,或为怀念故国之作,如潘景郑跋《怀旧集》所云:“惓怀故国,义无帝秦之私,此其所录,聊当黍离麦秀之歌而已。”[44]或为感慨人生之多变之作,则如其曰:“火焰昆山,嗟玉石之莫辨;桑生沧海,痛人琴之两非。”[45]总而言之,是充分揭示了明末清初激荡的现实社会:“回首残篇,时留佳句;还抽腹笥,剩忆赠言。于是和泪舐墨,朝书暝写。”[46]诗作者和辑录者的性情在《怀旧集》所录的诗篇中得以产生共鸣,这与虞山诗派重视在诗歌创作中抒发真情实感理论要求相一致。如钱谦益说:“有真好色,有真怨悱,而天下始有真诗。”[47]冯舒也说:“诗有情乎?曰:‘有。’《国风》好色而不淫也,《小雅》怨诽而不乱也,是也。”[48]作为虞山派的中坚人物,冯舒称公安、竟陵是“舍法而求情,则魃目在顶,未可称美盼也”[49],七子则是“舍情而言法,则阳虎貌似,仅可以欺匡人也”[50]。各造一极,各具一短,冯舒认为情、法二者并不相冲突,主情、主法应该兼容:“二者交相资,各不相悖,苟无法而情,无情而法,无一可也。”[51]在《以明上人诗序》中,冯舒则通过对竟陵派的比较,阐述了虞山派的诗学倾向:“今天下之言诗者莫盛于楚矣,钟、谭两君以时文妙天下,出其手眼为《诗归》……为诗也,字求追新,义专穷奥,别风淮雨,何容问哉!于是天下之士从风而靡……夫吾虞之言诗者则异于是矣,曰:‘诗者,志之所之也,称事达情,以文足志而已。’若鲜顾篇章之理,而争字句之奇,是绝肠胃而画眉目也。”[52]既然是“称事达情,以文足志”,那就应该有情有法。就法而言,冯舒《怀旧集·序跋》表现了其重学问的诗歌理念,如其云:“向秀追寻曩好,栋宇空存;陆机还计生平,凋零殆尽。乃知阅水成川,阅人成世,古今之通慨矣。予也爰自丱龄,洎乎衰老。其间亲承负剑,时聆先执之绪言,相揖乘车,驯睹后生之可畏。”[53]虞山派诗人看到了明代空疏不学或肤浅油滑之弊,因此,他们一方面要求诗歌强调内容,反映社会现实,抒发真性情,破除门户之见,“不当趣论其诗之妍媸巧拙,而先论其有诗无诗”[54],另一方面强调诗作由学力所成,批评当时人论诗“知有诗人之诗,而不知有儒者之诗”[55]。这实际开启了清代合学人、诗人之诗二为一的趋向。《怀旧集》的选辑标准和审美原则,无处不显示出虞山诗派的这种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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