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格斯与马克思斗争的希望与召集》

为躲避警察的监视和密探的盯梢，恩格斯从1847年4月初开始就不再使用他个人的地址与外界尤其是与马克思通信了。形势突然变得紧张，源于1月底正义者同盟委派约瑟夫·莫尔分别前往布鲁塞尔和巴黎拜会马克思和恩格斯，邀请他们加入正义者同盟。莫尔代表同盟向马恩二人说明，同盟的领导者们确信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观点是正确的，希望能请他们来帮助和指导同盟的改组工作。

此前，马克思和恩格斯为什么没有加入正义者同盟呢？这就需要了解一下在前文频繁出镜的正义者同盟了。正义者同盟是德国手工业无产者创办的革命组织，口号是“人人皆兄弟”，从中不难感觉出江湖儿女、绿林好汉的丝丝味道。正义者同盟之前一直奉行密谋的作风，盟员内部思想主张也很混乱。随着革命形势的发展，同盟内部开始意识到要与密谋的陈旧传统一刀两断，马克思和恩格斯与魏特林的空想共产主义、“真正的”社会主义等错误思想的斗争让盟员看到希望，于是积极邀请马恩二人加入。马克思和恩格斯欣喜地看到同盟的思想状况已经发生了这样的转变，于是应邀一起加入了正义者同盟。即便于此，同盟在当时还是一个秘密、非法的组织，所以恩格斯在巴黎必须低调行事，不让警察发觉。

于无声处听惊雷，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无产阶级政党的筹备工作就这样开始了。

1847年6月2日，正义者同盟第一次代表大会在伦敦召开，恩格斯作为巴黎支部的代表参会，布鲁塞尔支部的代表是沃尔弗。本应一同参会的马克思因为穷得拿不出路费只能放弃。他给恩格斯写信告知经济状况不允许自己去伦敦，有你和沃尔弗在就足够了。马克思对恩格斯如此放心我们都了解，为什么对沃尔弗也如此信任？实际上，沃尔弗是马克思和恩格斯一生亲密的战友，马克思在他的科学巨著《资本论》（第一卷）的题词中这样写道：献给我的不能忘记的朋友，无产阶级勇敢的、忠实的、高尚的先锋战士威廉·沃尔弗。沃尔弗和马克思、恩格斯并肩战斗多年，他的一生常与饥饿相伴，生活一直不宽裕，可就是这样一个流亡者在去世前居然积攒下了1000英镑，这在当时是一笔巨款，他把其中的绝大部分遗赠给了马克思一家，拯救了当时差点去住贫民窟的马克思，资助他顺利地完成了《资本论》的写作。沃尔弗刚逝世，马克思就打算给这位性情乖戾但却忠贞不渝的朋友写一篇传记，1864年5月末到6月初拟订了传记的提纲，却苦于手头没有沃尔弗早期生活的某些资料，这一计划未能如愿。沃尔弗的传记是12年后由恩格斯写成并发表在1876年7月到11月间的《新世界》杂志上的。

我们再回到正义者同盟第一次大会的现场。由于这是正义者同盟史上头一次正儿八经的大会，改组要从最基本和最核心的问题入手。首先要改的就是同盟的名字和章程。大会讨论决定，改名字为共产主义者同盟，这样才能鲜明地体现出同盟的阶级性质。之前同盟的口号叫“人人皆兄弟”，散发着浓浓的江湖气息。为什么改名字如此重要？为了向盟员解释清楚，避免个别不喜欢改变的盟员误会，代表大会对改名的意义也做出了专门的说明：“因为旧的名称是在特殊的情况选用，并考虑到一些特殊的事件才采用的，这些事件与同盟的当前目的不再有任何关系。因此这个名称已不合时宜，丝毫不能表达我们的意愿。许多人要正义，即要他们称为正义的东西，但他们并不因此就是共产主义者。而我们的特点不在于我们一般地要正义——每个人都能宣称自己要正义——，而在于我们向现存的社会制度和私有制进攻，在于我们要财产公有，在于我们是共产主义者。”从正义者同盟到共产主义者同盟，几字之差，却从内涵上高下立现。

紧接着，恩格斯提议，把同盟的口号“人人皆兄弟”换成“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可能当时在场的人都没有想到，一个提议竟然成为凝聚了一代又一代革命者的壮丽宣言。42年后，即1890年5月1日国际劳动节上（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国际劳动节），年迈的恩格斯充满自豪地回忆起改组同盟口号的场景：“当42年前我们在巴黎革命即无产阶级带着自己的要求参加的第一次革命的前夜向世界上发出这个号召时，响应者还是寥寥无几。可是，1864年9月28日，大多数西欧国家中的无产者已经联合成为流芳百世的国际工人协会了。……今天的情况定会使全世界的资本家和地主看到，全世界的无产者现在真正联合起来了。”

大会用了很长的时间讨论同盟的纲领。讨论过程中的最大困难在于很多代表都是第一次有机会完整地接触科学共产主义的基本思想。恩格斯向代表们详细介绍了他和马克思关于科学社会主义的基本观点，并力求在各个要点上获得代表们的认可。沃尔弗时刻支持恩格斯。最终，恩格斯起草了纲领草案——《共产主义信条草案》。这个草案是问答形式，一共有22个问题。主要内容是从唯物史观的立场出发分析资本主义社会的阶级形式问题，指出无产者和奴隶、农奴、手工业者的区别，说明无产阶级所肩负的历史使命，无产者只有废除一切私有制和消灭一切阶级差别，才能获得自身的解放。此外，草案还阐述了共产主义的建立条件，共产主义学说的产生等内容。《共产主义信条草案》是具有科学社会主义思想的第一个纲领性的草案，适应无产阶级反对资产阶级斗争的根本要求和利益。但是，恩格斯在起草草案的时候必须考虑到当时同盟的整体理论水平，所以问答的形式显然通俗易懂，但却也限制了深度的理论阐述，也就是说，《共产主义信条草案》并没有达到马克思主义在当时已经实现的理论高度，其中一些条文还是同盟内部妥协的结果。所以在原定于1847年11月29日召开的同盟第二次代表大会前夕，恩格斯果断修改了原来的草案，着重删除了一些理论上不成熟的条文。随后恩格斯返回巴黎。

同盟章程和《共产主义信条草案》对刚刚改组的共产主义者同盟至关重要，所以同盟大会对此十分慎重，决定把这两份文件印发给在各地的支部组织进行讨论，打算把综合讨论的结果提交给第二次代表大会。巴黎支部自然也收到了这两份材料，支部成员赫斯利用讨论的机会写了一份同盟纲领的修改意见稿，不忘在马克思、恩格斯的科学社会主义的条文阐述中夹带“私货”，穿插进他自己所坚持的“真正的”社会主义理论。当然，巴黎支部讨论会上这个内容复杂的修正稿被毙掉了，支部邀请恩格斯在《共产主义信条草案》的基础上重新拟一个纲领草案好提交给大会。恩格斯就用了几天的时间完成了《共产主义原理》。这个纲领草案就是后来举世闻名的《共产党宣言》的创作基础。共产主义者同盟虽然开了第一次代表大会，但是改组过程中还是曲曲折折不消停，因为同盟里既有魏特林的空想共产主义，也有“真正的”社会主义，还有蒲鲁东小资产阶级社会主义的影响，不同思想影响下的支部互相不待见，有的支部对大会的决议嗤之以鼻，这么复杂的同盟改起组来可谓一言难尽。于是，中央委员会讨论决定，不能再这么内耗下去了，需要召开第二次代表大会以便确立同盟的纲领和章程，而且要改组成功，离不开马克思和恩格斯，他俩务必参会，再也不能因为没有路费而耽搁了。

开第二次代表大会之前，恩格斯在布鲁塞尔停留了3个月，和马克思共叙友谊，不忘巩固同盟公认的联系。他俩在8月底成立了德意志工人协会。协会的可贵之处在于，共产主义同盟在当时还是处于地下状态，而德意志工人协会却是实打实的合法组织，并且很快发展到了100多个会员。每逢星期三和星期天的晚上，工人协会的会员就在“天鹅饭店”聚会。天鹅饭店至今还在，一个在当时是穷人光顾的小酒馆现在成了一个高档餐厅。协会每周三晚上是固定讨论政治问题和社会问题，先由一个会员提出需要讨论的主题报告，然后大家畅所欲言；星期天晚上的安排则要活泼得多，一般先由威廉·沃尔弗对一周的政治事件做评述，随后开始娱乐活动。有时一些会员的家属也会参加集会，唱歌、跳舞、朗诵诗歌甚至表演话剧，马克思的妻子有时也会来朗诵世界名著。(www.xing52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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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产党宣言》手稿

时间到了1847年11月29日，共产主义同盟第二次代表大会在伦敦开幕。马克思和恩格斯分别作为布鲁塞尔和巴黎支部的代表参见了大会。但两人在会前已经提前见面了。回顾一下这段会面的前因后果，更有利于我们理解为什么说《共产党宣言》是马克思和恩格斯共同创作的成果。第二次代表大会之前，恩格斯就给马克思写了一封长信，请他把自己之前写的《共产主义信条草案》再作考虑，“我想，我们最好是抛弃那种教义问答形式，把这个东西叫作《共产主义宣言》。因为其中或多或少地叙述历史，所以现有的形式是完全不适合的。我将我在这里草拟的东西带去，这是用简单的叙述体写的，但是校订得非常粗糙，十分仓促。”紧接着他向马克思介绍自己新写的《共产主义原理》的大体内容。纲领就是旗帜，关系到以后同盟的发展道路，慎重起见，恩格斯和马克思约定在前去伦敦开会的途中，先在比利时的奥斯坦德城碰面。两人先把有关同盟纲领和其他重要问题先仔细过一遍，很顺利地在所有讨论的重大问题上都达成一致，同时决定以恩格斯的《共产主义原理》为基础，共同创作一个新的纲领草案。

时间到了第二次代表大会的召开。这场大会相比于第一次代表大会，会期延长了很多，重要性也相应增强。会议断断续续开了10天，只能在晚上进行，因为代表们白天要上班或者做工。虽然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出席是很多代表所期待的，但同盟内部的复杂和分立的流派注定大会的讨论演变成唇枪舌剑。争辩过程中，学识渊博、叙述清晰且原则明确的马恩二人组合最终取得胜利。12月8日，大会通过了《共产主义者同盟章程》，更准确地体现了科学共产主义的思想，改组计划取得初步成效。经过这次大会，以科学共产主义为指导的第一个国际性无产阶级政党正式形成并得以巩固。代表大会委托马克思和恩格斯起草党的纲领，大会闭幕后，两人回到布鲁塞尔继续边讨论边确定了纲领的写作框架。就在这时，恩格斯接到了布鲁塞尔民主协会的委托，回巴黎去做加强协会与法国民主主义者的联系工作，于是恩格斯在12月底返回巴黎。

因此，同盟的纲领——《共产党宣言》最后是马克思单独定稿的。但是不论从哪方面看，这都是两人共同的心血结晶。后来，恩格斯在1888年给《共产党宣言》英文版写序言时谦虚地说道：“虽然《共产党宣言》是我们两人共同的作品，但我认为自己有责任指出，构成《共产党宣言》核心的基本思想是属于马克思的。”恩格斯指的核心的基本思想就是唯物史观。正如列斯纳所评价的：“恩格斯本人对科学共产主义的创立和传播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但是常常强调他那不朽的朋友所起的作用。恩格斯是这样的人，只要我们对他的了解越深刻，我们也就会越敬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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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与恩格斯一起审阅《共产党宣言》印刷稿

同盟中央委员会收到马克思寄来的《共产党宣言》后，经讨论一致同意，并在1848年2月印刷出版。《共产党宣言》一经问世便成为畅销书，被译成多种欧洲文字出版发行。这是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上的一个大事件。每次有人问我想了解马克思主义但是又没有那么多时间、精力来全面学习的情况下，应该看什么书的时候，我总是会先推荐《共产党宣言》。列宁评价《共产党宣言》：“这本小书的价值相当于全部巨著”。《共产党宣言》已经以一百多种语言、一千多种版本的形式在地球上流传，为什么《共产党宣言》能有这么大的魅力？因为马克思和恩格斯在这里回答了一个人们探索了几百年的大命题：如何消灭剥削与压迫，饥饿与战争，如何实现一个更好的末来？在《共产党宣言》问世的20年前，歌德写下了著名的《浮士德》，他在这一长篇巨著里让双目失明的浮士德看到了遥远末来的光芒，道出了他的憧憬：“在自由的土地上住着自由的国民。”20年后，马克思和恩格斯指出了通往末来社会的道路，歌德和其他无数的革命乐观主义者终于有了坚实的理论基础——历史唯物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