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马克思主义的政治承诺

前面我们以科恩为样本，介绍了分析的马克思主义者产生的历史过程。其实，分析的马克思主义者每个人都有一段独特的成长历史，在他们的不同的生活和学术经历中，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每个人都学习过分析技术，它或者是分析哲学的分析技术，或者是社会科学的分析技术；并且，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对马克思主义的核心价值有一种坚定的信仰。譬如说，罗默生长在一个政治活跃的家庭之中，他的父母都赞成苏联、拥护人民共和，这对罗默孩提时代乃至一生的政治信仰的影响都非常深远；埃尔斯特的背景虽然不是共产主义，但是他参加过挪威的左派社会主义运动，这个运动表现出对马克思主义的友好和坚定态度，因而对埃尔斯特自然也产生了政治信仰上的影响。因此，可以说，分析的马克思主义的主要代表人物在其学术研究和“主流方法论”实现结合之前，都已经对马克思主义或者在性质上接近马克思主义的事物有了一个政治承诺，即构建当代的社会主义理论，为社会主义价值进行有力的辩护。

构建当代的社会主义理论，首先就要重新分析马克思经典理论。为什么要这样做？科恩给出一个理由：“马克思是一位不知疲倦并有创造性的思想家，他在很多方面都发展出丰富的思想。但他没有时间，或不打算，或没有书斋的宁静，来把这些思想全部整理出来。所以，对马克思的主要思想提供一种比马克思本人所提供的更少杂乱的表述就不是一种僭妄的主张。”^[6]可见，分析的马克思主义者要做的事情就是承继马克思的事业，把马克思没有时间或者没有条件或者不打算整理的思想给整理出来，并且是以严格而清晰的方式整理出来。这就是他们的“政治承诺”。

如果没有“政治承诺”，那么即使这些学者有分析方法论上的专长，恐怕也不可能出现分析的马克思主义者，也许出现的是其他方面的“分析的……者”。对于分析的马克思主义者来说，正是因为有一个政治承诺才促使他们走上分析的马克思主义者之路。可以说，政治承诺是分析的马克思主义的生命所在，分析方法论只是完成这一政治承诺的工具，而无论他们对这一工具的科学性要求有多高。关于这一点，科恩明确承认：“社会主义和平等主义的信仰对我本人的生命的影响是相当重大的。”^[7]这表明，对于科恩而言，“政治承诺”是他的精神生命所在，他把自己的一生都投入其中；“政治承诺”是他的历史哲学的前提，它要求他去搞清楚马克思历史理论的清晰模样；“政治承诺”是他的整个学术研究的原动力，它激励他一路从历史哲学走向政治哲学。(www.xing528.com)

进一步来分析，这个“政治承诺”除了包含在学术上要构建当代的社会主义理论之外，还包括在意识形态上对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持一种“信仰而不奉承”的精神取向，这是分析方法论学者对待真理的一种态度，其中包含批判性思维的精神，坚持科学探究，反对盲目崇拜。从经典马克思主义到分析的马克思主义，分析的马克思主义者们所秉承的就是一种对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的科学态度：信仰但不奉承。社会主义和马克思主义都不是放在经楼上的宗教经典，而是社会实践变化的思想总结。分析的马克思主义者不认为马克思主义的经典文本中没有错误和缺陷，相反，他们认为马克思主义的经典文本中不但有错误和缺陷，甚至有的理论因为已经过时而需要被抛弃。因为这样的立场，所以分析的马克思主义者反对和批驳其他人对待马克思主义的教条主义的态度和行为，尤其驳斥“胡说的马克思主义”，因为“胡说的马克思主义”是最远离科学标准的对马克思主义的主观任意解释，它没有立场，连教条主义都不如，教条主义还是有自己坚定立场的。如果暂且不论分析的马克思主义者的每一个具体的主张是否正确，单就他们的政治承诺而言，则是一种正确的学术研究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