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载沣,不得不提到他的父亲,因他的性格与际遇受到父亲的影响较大。载沣之父奕是道光帝第七子,咸丰帝之弟,于1859年奉旨娶咸丰帝懿贵妃(后来的慈禧太后)之妹婉贞为福晋,由于这层关系,加上辛酉政变奕力助慈禧,由此博得了慈禧太后的信任,屡屡给以特殊优待与礼遇,如免宴见行叩拜礼、奏事免书名等,并被授予满洲都统、御前大臣领侍卫内大臣、管理神机营事务等显要官职[3]。1864年,慈禧又加封其为亲王,“命弘德殿行走,稽查(皇帝)课程”,并命他筹办京师防务;1872年,正式晋封他为醇亲王,奕由此位极人臣;1875年,同治帝驾崩后,慈禧选择奕之子载湉继承皇位,奕由此又成为光绪帝的“本生父亲”。
对于接踵而来的“浩荡皇恩”,奕除了表示感激涕零外,始终保持了异常的冷静与清醒,他深知宫廷斗争的残酷和慈禧手段的毒辣,生怕自己功高震主、由此引来祸端,时刻提醒自己要牢记圣恩、谦虚谨慎。他的治家格言是:“财也大,产也大,后来子孙祸也大。借问此理是如何?子孙财多胆也大,天样大事都不怕,不丧身家不肯罢。财也小,产也小,后来子孙祸也小。借问此理是如何?子孙无财胆也小,些小产业知自保,俭使俭用也过了”,他认为财大业大对子孙而言不是好事,反而容易招致祸端。他还在书房放置了一个仿制的周代青铜器-欹,此器中置有一容器,倒水至一半时能平稳装水,如果加满水,容器就会自动翻转将水倒出,奕借此提醒自己“满招损、谦受益”。慈禧曾下旨,赏奕夫妇出入可乘杏黄色轿,但他从未敢坐。当慈禧宣布由他的儿子载湉继承帝位时,奕的表现也是出人意料:
忽蒙懿旨下降,择定嗣皇帝,仓猝昏迷罔知所措,触犯旧有肝疾,委顿成废,惟有哀恳矜全,许乞骸骨,为天地容一虚糜爵位之人,为宣宗成皇帝留一庸钝无才之子[4]。
在儿子被立为皇帝时,奕不但没有丝毫的高兴,反而异常恐慌,竟至“仓猝昏迷罔知所措”,进而恳请辞去一切职务,“乞骸骨”以保全性命。出身皇室但无心政治、谨慎小心,这一点对载沣的影响是深远的,父亲的耳濡目染,使载沣对权力也无甚兴趣,而向往那种“有书真富贵,无事小神仙”[5]的闲适生活,只是时势不允许他过这种安适的生活,而是被慈禧一步步推上了政治权力的顶峰。
载沣自出生之后便由其嫡母——慈禧之妹婉贞抚养,由于奕一家与慈禧和光绪的关系非同一般,虽不是婉贞亲生,但载沣也由此受到一般皇室子弟难以享受到的各种恩典,在自己的日记中,载沣专门附录有《恩诏恭纪》,详细记录了自己所受的各种赏典,择要如下:
光绪九年正月十有二日(案:载沣出生于光绪九年正月初五日,即1883年2月20日)钦奉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皇太后懿旨:著命名载沣。
十年八月奉懿旨:赏给不入八分辅国公。
(十年)十月奉懿旨:赏食全俸。
十五年正月奉懿旨:晋封奉恩镇国公,食全俸。
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奉懿旨:即日承袭醇亲王爵。
(十六年十一月)是月二十七日奉懿旨:赏食亲王双俸。
二十年正月初四日奉懿旨:赏带三眼花翎。
(二十六年正月初六日)奉上谕加恩著在内廷行走。
(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奉上谕:补授内大臣。
二十七年正月初七日奉上谕:补授阅兵大臣。(www.xing528.com)
(三十三年)五月初九日奉上谕:著在军机大臣上学习行走。
(三十三年)十二月初十日面奉懿旨:著加恩赏在紫禁城内乘坐二人暖肩舆。
(三十四年)正月初一日奉上谕:著补授军机大臣。
(三十四年正月)十四日奉旨:加赏养廉银三千两,每月共支银五千两。
(三十四年)十月二十日钦奉懿旨:授为摄政王。钦此。又奉旨:朝会大典常朝班次,摄政王在诸王之前。
(三十四年十月)二十日钦奉懿旨:摄政王载沣之子溥仪著在宫内教养,并在上书房读书。
(三十四年十月)二十一日钦奉懿旨:摄政王载沣之子溥仪著入承大统为嗣皇帝。钦此。又钦奉懿旨:摄政王载沣之子溥仪承继穆宗毅皇帝为子,兼承大行皇帝之祧。
是日又钦奉懿旨:现值时事多艰。嗣皇帝尚在冲龄。正宜专心典学。著摄政王载沣为监国。所有军国政事。悉秉承予之训示,裁度施行。俟嗣皇帝年岁渐长。学业有成,再由嗣皇帝亲裁政事。
二十日早晨皇帝谕:朕钦奉太皇太后懿旨:昨经降旨,特命摄政王为监国,所有军国政事。悉秉承予之训示裁度施行。现予病势危笃,恐将不起,嗣后军国政事,均由摄政王裁定。遇有重大事件,必须请皇太后懿旨者,由摄政王随时面请施行[6]。
从这份《恩诏恭纪》可以看出,载沣从出生之后便沐浴在浩荡皇恩之中,从两岁即食朝廷俸禄,七岁时奕去世便承袭了其醇亲王爵位,十六岁便可在皇宫内活动。由于其幼时在醇亲王府接受了较好的传统教育,加上载沣学习踏实认真,因而与一般无心向学、贪图享受的皇室子弟截然不同;再加上载沣性情温和,平时少言寡语,不拉帮结派,超然于各种派系之外,也给慈禧留下了良好的印象。在载沣的日记中,经常可以看到载沣被召进宫陪餐,受慈禧、光绪赏赐的记载;也经常可以看到载沣受命代替光绪皇帝祭祖、祈雨等事的记载,可见慈禧、光绪对载沣的关爱。载沣在日记中记了这样一件小事:
(光绪三十年七月)二十六日具褶请假十日。奉旨:“赏假十日。钦此。”……初六日上朝。假满恭褶请安。……面请(慈禧)圣安,蒙垂询:“汝系何病?服何药?近日好了否?”[7]
对一般的臣下,慈禧是不会这么耐心细致地去问他的病情的,而对载沣则另眼相待,可谓关怀备至。在提拔载沣为军机大臣一段时间后,慈禧鼓励载沣多加学习:
(光绪三十四年六月)十八日上朝。仰蒙(慈禧)慈训,奖勉备至,命勤习政务。面承之下,感惧交并也[8]。
面对慈禧的“奖勉”,载沣“感惧交并”,感激慈禧的厚爱,但又非常恐惧,矛盾的心情反映出载沣虽无心政治但身处政治权力中心的无奈。虽然如此,对于世受皇恩的载沣来说,对慈禧太后、对大清的无限忠诚则是毋庸置疑的[9],这也是载沣勉为其难走上政治前台的动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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