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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后:蓝天蔚生平记述中的形象塑造

时间:2023-08-0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爆发,南方各省纷起响应。蓝天蔚联合吴禄贞、张绍曾通电十二政纲[11],拟联兵入京,清政府遂据以颁布宪法十九信条,改革政治。南北和议达成,蓝天蔚自请解兵权[14]。1917年张勋复辟,蓝天蔚指示旧部,与段祺瑞起兵讨伐[19]。1923年6月10日,蓝天蔚追悼会在北京湖广会馆召开。这篇哀启为蓝天蔚塑造了一个忧劳国事的忠烈义士形象。这篇祭文以告飨开始,然后结合蓝天蔚生平以赞颂业绩,合乎程式。

百年后:蓝天蔚生平记述中的形象塑造

何 广

历史人物形象的塑造,是近年记忆史研究的重要方面,特别是关于一些重要历史政治人物形象的研究,不乏力作问世[2]。无论是西方学者笔下的路易十四、“神话”化的特定历史人物,还是国内学者注意到的岳飞林则徐孙中山形象转变,都突出强调国家、政权、执政党等政治因素的主导作用。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因素对历史人物形象塑造起作用呢?

本文拟选取中国近代历史人物蓝天蔚为个案,以其身后后来人记述其生平的文字为对象,比观异同,剖析并非由政府、政党主导塑造的历史人物形象在纸面上的演变,并寻绎其变化的动因。

蓝天蔚(1877—1921),号秀豪[3],湖北黄陂人。少年从父客居汉阳。张之洞督鄂编练新军,蓝往投新军工程营。1899年选派留学日本成城学校,毕业后升入陆军士官学校[4],见习日军联队。1903年拒俄运动兴起,留日学生组织义勇队,被推为队长,教授学生军军事技能[5]。同年底端方调其回国,又带领选派生徒50人赴日,分别遣送学习军事各科[6]。1904年初应练兵处召回国,留湖北[7],先后任将弁、武高等、武师范学堂教官。1905年任湖北暂编第一镇(次年即改编为第八镇)正参谋。1907年任第八镇十六协三十二标标统[8]兼湖北督练公所参议。1908年去职,次年入日本陆军大学深造[9]。1910年入奉天,任陆军第二混成协统领[10]。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爆发,南方各省纷起响应。蓝天蔚联合吴禄贞、张绍曾通电十二政纲[11],拟联兵入京,清政府遂据以颁布宪法十九信条,改革政治。不久,吴禄贞在石家庄遇害,张绍曾顿兵不进,蓝天蔚亲往滦州联络张绍曾举兵未果。欲在东北孤军起义,又未成[12]。遂经大连,赴上海。1912年南京临时政府成立,拟任蓝天蔚为参谋长,不就,力请统兵北伐,受命为关外都督兼北伐第二军总司令[13],率海陆军三千人北伐,驻扎烟台,取山东登州、黄县,进窥南满,东北各地革命党闻檄而动,震动北方。南北和议达成,蓝天蔚自请解兵权[14]。旋为北京政府提名为海军总长,通电不就[15]。同年,授陆军中将加上将衔[16]。游历欧美,考察各国政治。1914年回国,授勋四位[17]。1916年5月,授达威将军[18]。1917年张勋复辟,蓝天蔚指示旧部,与段祺瑞起兵讨伐[19]护法运动起,蓝天蔚南下,受护法军政府命,往闽川陕鄂慰问将士[20]。1920年抚军于鄂西,受众拥戴统兵[21],分三路东进驱除王占元,战不利,复受当地神兵攻击,退入川,所部为川军张冲部缴械。1921年3月幽囚于重庆[22],月底以“自杀”[23]公告天下[24]

蓝天蔚亡故是当时一件影响很大的政治事件,但追悼蓝天蔚的活动直到两年后才举办,围绕祭祀、追悼形成的文字不少,有追悼会启事、挽文、挽联、哀辞(蓝家遗属据此整理编写出一册《蓝上将荣哀录》),还有其后迁葬立碑的墓表等,我们可以在悼祭的文字集群中,观察有关蓝天蔚的形象塑造。

悼祭是一种特殊的场合,运笔之前已预设哀伤的情感基调,并且悼祭文体各有一定之规,这对于笔下人物以何种形象出现很有关系。哀启,用于家有丧事,以告亲友,“原于《春秋》书许世子弑父,以其不尝药也。故近世遂历叙病情医药之经过以告亲友,欲人谅其侍疾之尽义也”。一般而言,“止叙病情,不阑家世事状”[25]。发展到近代,哀启一般“随讣文而分送,所以详述死者生平之言行也”[26]。不仅如此,致启者以往是死者之子;到近代以社团、同人登报致哀启者,亦有所见[27]。致启者由血缘纽带向社交纽带转变,使哀启的内容由“侍汤奉药”转向了述生平、赞才德。

1923年6月10日,蓝天蔚追悼会在北京湖广会馆召开。这次追悼会是一次同人活动,并非家属、也非官方举办。虽说哀启领衔者张绍曾官拜国务总理,列名者中也不乏政府要员,然而哀启宣称,举办此次追悼会,“同人等或谊属友朋,或追慕遗烈,辄为怆怀,因择于本年六月十日即夏历四月二十六日,在京师湖广会馆开会追悼以志哀思”[28]。发起这次追悼会的有近百人之多[29],加上致送挽联的,差不多反映了蓝生前的人际网络。对发起人稍作分类,不难发现同人性质鲜明,其中留日士官学校的同学占去三分之一[30];还有蓝任职鄂、辽、登黄军中的僚属如张彪[31]、汤芗铭等;还有湖北同乡李书城、刘成禺、时功玖、张伯烈等。

这篇哀启为蓝天蔚塑造了一个忧劳国事的忠烈义士形象。启事开宗明义:“吾人旷怀往古忠烈之士,辄流连慨慕而不已者,非以其人之言行勋业,足以风励末俗,照耀千古哉。矧当立国之初,其发大难,冒万死,为亿兆生民请命,创数千年未有之政局者,可听其淹没不彰乎?”在历数蓝天蔚生平后,肯定“公之毕生忧劳国事,固已光垂史册而不朽矣”。而此次发起开会追悼,是“藉光泉壤而安死生,以为殉国者劝”[32]

值得注意的是,启事中完全不见革命字样。启事称蓝天蔚当清季,“常欲与海内豪俊求救亡之策”;组织义勇队,“播共和之种子”;武昌起义后,则“间关万里,尽瘁于改革事业”[33]。用词允和冲淡,无偏无倚。

诚然如前所述,这次追悼会的发起人纯系同人。但以辛壬前后的政治表现分类,既有辛亥革命的对象张彪、铁忠、文华等前清官员,有王遇甲等镇压武昌革命的北洋将领,也有孙武、邓玉麟、李书城、吴醒汉、何锡蕃等武昌首义、阳夏血战的革命党人,还有张绍曾、阎鸿飞、梅馨、王隆中、吴振南等外省、海军响应的人物。如此复杂的同人成分,措辞为文,自然取其大同,弃其歧异。以“共和”“改革”来指称辛壬之事,是可为各方接受的表述方式。加上追悼会在北京举办,革命话语也并不受欢迎。

傅维四等所做的祭文,十分符合文体要求。祭文要求“叙其所祭及悼惜之情”[34],其作用为“告飨,兼赞言行,以寓哀伤之意”[35],要充分演绎出祭奠文体“以有才而伤其不用,或以有德而痛其不寿”的要义[36]。这篇祭文以告飨开始,然后结合蓝天蔚生平以赞颂业绩,合乎程式。言护法结局,“卒有才未展兮,竟遭妒于众盲。横遭鬼蜮兮,功未竟而身戕”,塑造出一个才德之士的悲情形象。但也彰显了有别于《启事文》中隐匿不显的蓝天蔚于民族革命的功绩,文中说“幸政治革命之成功兮,起义遥助乎武昌。息妖氛与胡虏兮,俾汉族而重光”[37],这与傅维四早年任职南京临时政府陆军部[38],亲历辛亥革命以建民国的个人记忆有关。

作为晚辈的范申林在追悼会挽文中,描画了舅父蓝天蔚为国忧民沉冤不白的悲情英雄形象,同样延续了哀祭文风。此篇文字极短,述其功业简而不漏,“留学东瀛,队成义勇,及言旋故国,治军辽鄂,武昌起义,率师北伐,而共和乃定”。“复辟变后,国事日非”,乃“至鄂西,伸大义以讨贼,军败入川”。对遇害之事,连用数典,“终军所以被害,来歙因之速亡,刘鄩十步九计,而竟少成功;邓飓四达八□,而转伤非命”,为文只为招“征魂兮归来,莫作思乡之梦”[39],增益挽文的悲情底色。

埋骨终须桑梓地。原厝重庆的蓝天蔚遗骸,1926年迁葬湖北武昌。封墓勒碑,自是惯例。蓝天蔚“夫人邓观智、弟文蔚,以事略求表”于章太炎,章欣然命笔,为撰蓝天蔚墓表。墓表,其文类同墓志文、埋铭。墓表立于墓外,“墓表之法,止表数大事”,“墓志铭可言情,言小事,表断不可”[40]。有鲁殿灵光之称的章太炎深谙此道,墓表篇幅简短,只举大事。短文对辛亥事着墨甚多,“表其举义始末”,此诚为其勋绩之大端。他还不吝称扬其“名将杖顺北伐,及清亡未尝要利禄,远游海外,故时人称其高”的功成不居品格,以及护法之际“能修其内而忘患于外者”的君子之风[41],蓝天蔚洵然一位举义高士。

大抵表志之类,“称美弗称恶,以尽其孝子慈孙之心”[42],“然使正人秉笔,必不肯徇人以情也”[43]。章太炎结合自己的了解,应遗孀之请,还是秉笔直书蓝天蔚“性豪健,好酒及色,而能知夷夏大别”[44]。此外,章太炎虽为辛亥前驱,应人所请撰写墓表、墓志文字,并没有党派成见,纯依传统,专就墓主才德而论。可与此并观的事例有1919年在鄂西护法亡故的蔡济民,章为撰墓志铭,称许蔡之功劳,为“汉二十八将侪也”,卒不幸为怨家所乘,“武昌元功益零落矣”,感慨人生之祸福无常[45]

于蓝殉难之际,正是北洋系徐世昌主政,蓝所举护法大旗,是反对同为北洋系的鄂督王占元,身故之时,自无可能为其请恤。1922年直奉大战徐世昌被逐,6月黎元洪接任总统。黎非北洋派系,且与蓝有同乡、同事之谊。1922年10月,由陆军中将阎鸿飞领衔的京官20余人呈报陆军总长张绍曾,为护法阵亡的蓝天蔚“恳请大总统开复官勋,照上将例从优议恤,并请将事迹宣付史馆,以慰义烈而砺人心”[46]。文中自道呈请者“或昔曾相识,或少小同游,或系属僚,或为乡谊”[47],熟识蓝天蔚。呈文中概述蓝天蔚生平,并附有其事略。

1927年随着国民革命军北伐节节胜利,国民政府定都南京。1928年9月,国民党政要张静江、戴季陶、商震、蒋作宾四人,为“先烈蓝天蔚身殉党国,事功卓著,拟请从优抚恤表彰,以资激劝”呈文国民政府,并附事略[48]。追溯渊源,呈请人与蓝均为故旧。

事略,即行状,“体貌本原,取其事实”[49],写法上“具死者世系、名字、爵里、行治、寿年之详,……而其文多出于门生故吏亲旧之手,以谓非此辈不能知也”[50]。以上两篇事略不但记事详明,作者均熟识其人,是关于蓝天蔚生平较为重要的文字记述。

对读两道呈文、事略,1922年事略文字最多,叙事完备,1928年事略篇幅只及前者一半,大体保留前者基干,部分句式都是相同的,可见其间明显的承续关系。但两道公文分别呈现出蓝天蔚面貌清晰而着装不同的形象。

1922年阎鸿飞等京官的呈文中,蓝天蔚是护法将军。公文着重从两个方面描画其形象:一是戎伍长才。蓝天蔚以军人出身,所历多为行伍,“弱冠从戎”,“其留学日本也,露头角于侪辈中,蜚声名于义勇队。其归国也,教导则循循善诱,才多所养成;训练则在在从严,士卒徧皆诚服。始则治军桑梓,增翠屏赤壁之辉;继则振旅沈辽,壮黑水白山之色”。所言事迹,多显其军人本色。

事略更对蓝致力于军事学,多所突出。蓝第二次留日,端方“并遣优等生徒五十人随君行。君悉使分习军需、辎重、军医兽医等门。鄂军人才之备,此为嚆矢也”。且在湖北新军任镇参谋,“改编新旧军,斟酌损益,君有力焉”。事略中还饶有兴味谈起掌故,蓝在湖北弃官不就,第三次赴日本,读陆军大学,“日政府嘉其志,命东条中将、伊布大佐为之讲授。盖国外人不许入陆军大学也。东条固娴于军事,晚岁以著书称于时。君与之游,颇得闻兵机之閟奥,所造诣渊乎莫测矣”[51]。如此绘声绘色,即在于说明蓝天蔚的军事才能。即便于其护法事实,也多自军事学而言,“迨滇黔军败,将卒群归,以鄂西一隅,分征东三路,张空拳而冒白刃,危更甚于李陵;集乌合以作鹰扬,事本难于尚父”[52]。是以军事家李陵、姜尚比拟蓝处境之艰危。

二是护法劳瘁。呈文中以近半篇幅描写蓝天蔚辗转西南、鄂西统兵护法的艰难和无奈,肯定其“事功虽微有异同,法统则终归恢复”[53]

同为呈文,1928年的张静江等呈文及事略中,蓝则是以党国先烈的形象出现。

中国国民党以辛亥革命奠定历史地位,又以国民革命再造中华民国,革命性是国民党、国民政府衡量人物的重要政治标准。不足四百字的呈文,落笔革命处颇不少,介绍蓝天蔚早年“从学东瀛,愤清政不纲,与同志组织义勇队,便以改革政治为职志;回鄂治兵,又传播革命种子”[54]。附录事略,对蓝在鄂新军中事迹以“日以所抱改革大志,发为伟论,以灌输军人脑中。鄂新军之富于革命思想,多君力也”[55]来评价,恰好作了呈文的注解。

评判是否革命,则以与孙中山的关系为准的。孙中山是南京国民政府树立的精神偶像,是极其重要的革命符号。呈文两处提及蓝天蔚“奉先总理命”,先后投身都督关外的辛亥革命,和慰问“川滇闽鄂诸将士”的护法运动,“综其生平,首义既著勋劳,护法又以身殉”[56],在在与孙中山密切关联。

再深入比较两篇事略的文字改动,还潜藏着弦外之音。1922年事略记述拒俄运动中,蓝天蔚“与同志谋革新之策,组织义勇队,取见义勇为之旨,群推君为队长。一时海内外名流黄兴、钮永建等均隶焉”[57]。1928年事略则表述为“与在东同志组织义勇队,谋革新,群推君为队长,一时海内名流如黄兴、钮永建均与焉”[58]。前者“隶”属义勇队,后者身“与”义勇队。一字之改,蓝天蔚地位顿改,不复以队长之职统领义勇队,变身成和党国先贤黄、钮同与其事。

1928年事略删去了1922年事略中蓝的言论,如“南京已下,孙文设临时政府,命君为参谋总长。君以大敌当前,设人怀苟安之心,功必败于垂成。因手书讽黄兴曰,江南六朝佳胜,惜今非宴游之时。某不敏,敢辞”[59]。明显是为避唐突党国先贤黄兴,并消解前事略中对南京临时政府不思北伐的委婉批评。

1928年事略增加了两段言论。“先总理在粤组织护法政府,君往。命君曰:‘川、滇、闽、鄂将士征战苦且窎远,君其勿辞劳瘁,代余往慰问。’君曰:‘蔚以身许党国,任何艰难,所不敢辞,敢惮跋涉耶?’”后文继续增加,“九年,黎天才、王天纵诸部失利,军中无主,各自张君帜归。君厚抚之,率以征鄂,曰:‘吾以此报大元帅委之重,以明我护法军非畏难苟安者,成败不计也。’”[60]此番书写,特别突出了孙中山的领袖地位,蓝天蔚变成了不负领袖信托、以身许国的党国先烈。

对比一下1922年事略中如何书写蓝天蔚在护法中事:“时南中组织政府以护法相号召。因南游于粤,见所谓自私自利,曾无以异,深惧分崩之祸不远,乃请往川滇闽鄂慰问将士。……无何,粤政府解体,岑春萱[煊]北归,唐继尧、刘显世相继去走,川将争为雄长,所谓护法诸省已瓦解矣”。支撑蓝在鄂西护法的理由是其“誓于众”的演说,“‘诸子忍饥冒死为欲靖国难耳,今乡邦之难且不恤,何有于国家?’”[61]衡诸史事,蓝抚军鄂西,并不全然是应孙中山之命,广东护法军政府的集体领导在蓝行事中多有体现,已发现的材料中,诚然有蓝致函孙中山,表白“蔚在夔府结合鄂豫两军,与川中义军誓存亡相依,并拟相机进取湖北,贯彻护法救国主张,为先生前驱也”[62],也不乏密电多封向唐继尧请示行止[63]。这自然和1928年事略中突出唯一领袖是互异其趣的。

时隔六年,蓝天蔚形象何以出现这般转变?呈文作为公文,需要解决具体问题。叙绩酬庸,必然要合乎时宜。1922年黎元洪代替徐世昌柄北京政府,为蓝天蔚“开复官勋,照上将例从优议恤,并请将事迹宣付史馆”,自要理由充分,呈文既要表现蓝殉难之事,为致力于“法统恢复”,有功于国;且要挠中“我总统长战场共吊,颦鼓与思,风雨而念故人,仁义而兼儒侠”的痒处,塑造一个护法将军形象最为合宜。是年双十国庆日,北京政府发布昭忠命令,授湖北战死文武褒扬给恤,蓝天蔚列名其中[64],并追赠陆军上将[65]。而1928年国民党初步统一中国,以孙中山三民主义为立国纲领,再行“从优抚恤表彰”,就需要重塑蓝天蔚的革命形象,但要弱化其历史地位,使其行动受命于“先总理”孙中山。这就使蓝天蔚以党国先烈身份,得到国民政府的抚恤合情合理。萧瑟秋风今又是,只不过,换了人间。公文对政局轮替极为敏感,出现如上各异的表述,便不足为奇了。

不同于同仁身与其事的书写,也不同于公文深具目的的书写,还有一类是局外人的书写。其方式往往是以一手资料、前人记述为基础,进行再度创作,作者既非故旧,也非亲属,基本是局外人的身份。一般说来,这类书写会比较客观,但实情并非如此。随着知情人物故,时间推移,多人笔墨辗转,误植经历,制造“事迹”,增其虚华并不少见。以下从两个实例来看后人笔下的“事迹”设计。

1.蓝天蔚留日期间加入了同盟会

谭永年在成书于1957年的《辛亥革命回忆录》中说,孙中山在日筹备东京同盟总会,“当时在东京参加会议人物,有田桐、张继、邓家彦、沈云翔、章炳麟、黄兴、汪精卫、钮永建、胡汉民、蒋尊簋、丁维汾、陈英士、蔡元培、蔡锷、李烈钧、许崇智、戴天仇、居正、蓝天蔚、柏文蔚、胡毅生等数十人”[66]

1961年许兆龙在《蓝天蔚》文中称蓝“由湖广总督张之洞以湖北省官费生,派往日本士官学校学习陆军。在求学期间,参加孙中山先生倡办之同盟会,反对康梁之保皇党”[67]

1980年关国煊在参考沃丘仲子《当代名人小传》、园田一龟《新中国分省人物志》、陈锡璋《细说北洋》诸书,成文《蓝天蔚》,指出蓝在“光绪三十年,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工兵科第二期,同年加入同盟会。归国后,张之洞任为统带官”[68]

蓝天蔚入同盟会一事并非空穴来风,较早有此提法的是1912年9月日本“在清国特命全权公使伊集院彦吉”呈递给日本外务大臣内田康哉的情报[69],这份情报报告了当时民国著名人物的最新履历,并标注其党派属性,名单中称“蓝天蔚,号秀豪。同盟会员”,考察这份简历,基本抄录了1912年4月出版的《共和人物》甲集中《前关东都督蓝天蔚》的介绍[70],只是增补了4月以后蓝天蔚赴美游历的内容,以及“同盟会员”的党派。依据事实,1912年蓝天蔚是有明确的党派身份的:1月20日于上海成立的民社,蓝天蔚为发起人之一,紧随黎元洪,排位第二[71]。5月,共和党成立,选举理事长,蓝即为候选人,得票不少[72],以上情况为当时多份报纸公示。日人宗方小太郎长期在华从事间谍活动,1912年7月成文《一九一二年中国之政党结社》的调查报告[73],缕述党事,也不见蓝列名同盟会,而是记载为民社、共和党人。在这份伊集院呈上的情报中,又称章太炎、孙武、张振武为共和党人,则确为其事。称蓝为同盟会员,显系失察。何以有此误会,令人不解。

关文提到参考三书中,成书最早的沃丘仲子《当代名人小传》[74],并未记录蓝在日本加入同盟会之事,只是说蓝归国后“张之洞援为统带官,后有人谮其通革党者,为张彪所疑,自辞职去”[75]。日本学者园田一龟1930年所著《湖北革命党之先觉——吴禄贞、蓝天蔚》,也不见蓝天蔚加入同盟会字样[76]。倒是1971年陈锡璋在《细说北洋》[77]中言之凿凿,蓝天蔚“由湖北官费选送日本留学,学习军事。在日时,已加入同盟会”[78]

那么蓝有无可能在日本加入同盟会呢?蓝天蔚1899年以官费选派留日,入成城军官学校,毕业后,自明治三十四年十二月至明治三十五年十一月(1902年至1903年)就学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二期工兵科[79],因担任拒俄义勇队队长事,为清政府迭电召还。1904年初又自湖北带同50名学员赴日学习军事,抵日未久,同年2月又奉调回国。时任湖北游学日本学生监督查双绥在光绪二十九年十二月二十六日(1904年2月11日)禀端方函称,“前因陆军学生舒清阿、敖正邦、龚光明等奉调入都,曾奉电谕饬发路费各百元,并嘱其先行回鄂,当即遵办。练兵处旋又来电续调蓝生天蔚,事同一律,亦已照前办理”[80]。自1904年至1908年,蓝一直在湖北或参戎幕,或执教鞭,或统军旅,并未踏足日本。众所周知,同盟会成立于1905年,蓝何来于日本留学期间加入同盟会之事呢?

关文之“光绪三十年”蓝天蔚入会,而此时同盟会尚未成立;许文称求学即入,也不可能;谭所谓蓝参加成立大会,也属凭空想象,何况竟列名蔡锷于同盟会,也令人愕然。

关、谭是文史作者,并不熟悉蓝天蔚;“蓝氏在(湖北)将弁学堂和镇司令部与三十二标工作之年月”,许兆龙[81]是当事人,曾师从之,何以出错?只怕如其自言,他所经历的蓝天蔚事迹“距今已有五六十年了,我的记忆力弱,错误之处,在所难免”[82]

2.蓝天蔚起兵反袁护国

段剑岷在《王天纵蓝天蔚护国讨袁牺牲记》中称,“四年十月,王天纵由北京逃出,与蓝天蔚分赴荆沙宛邓,联络旧部,组织民军”,成立“豫鄂护国联军,有众二万余人”,“自四年十二月至五年一月下旬,苦守夔州府城”,“总司令王天纵、蓝天蔚皆城破自杀”,并结论“讨袁护国军之高级将领,阵亡殉国者,仅此二人”[83]

刘道平在《震撼清廷和北洋的蓝天蔚先烈》中,先说“不久袁逆病死,情势大变,袁死黎继”,蓝与黎元洪有黄陂同乡之谊,乃“备位总统府高级顾问”,“迨黎公下野,蓝先烈遂一愤而奔赴鄂西活动”,“组织豫鄂护国联军,聚众二万余人”。不料兵败,“蓝先烈在夔州城破之日,与王天纵先烈原同时举枪殉难,而王先烈固已然求仁得仁,蓝先烈却未中要害,未死于难。且迅即以急智脱困出险,间关返回鄂垣。至民六再赴粤,任职于军政府,备受国父特达之知,旋国父再率领海军南下护法,蓝先烈奉命复返鄂西重组靖国联军,并被推为靖国联军总司令”[84]

大陆出版物中,《民国军事史略稿》中称“1915年,袁世凯称帝,蓝即回鄂反袁,宣布独立”[85]。《中华民国史大辞典》“鄂军”词条,也记录“1915年袁世凯称帝,蓝天蔚从奉天回鄂反袁,宣布独立。次年与王天纵等组织讨袁军,事败后退夔州。1917年9月,蓝离鄂赴广州护法军政府任职”事[86]

上述事中,蓝天蔚、王天纵战斗在一起,而且王天纵在护国之役中以身成仁。时人费行简(沃丘仲子)在编著《当代名人小传》中,称王天纵“征白狼,复败归。世凯知其无能,视若点缀品。后段祺瑞当国,投谒不纳,愤归讨段,败逃之鄂。近依黎天才、柏文蔚等于川边”[87]。且不论费氏文字中的褒贬,单从事实讲,说明王天纵健在于段氏当国时,并身与鄂西护法。那么王到底卒于何年?1920年在靖国联军豫军代表张文超就王天纵死因事致吴景濂的信中,我们找到了答案,函中称“旭兄(王天纵,字旭九。笔者注)于七月二十七日偶染时疫,吐泻交加,医药罔效,延至二十八日夜二时逝世”[88]。据此,王护国成仁之举,实属无稽。

那么蓝天蔚在洪宪前后实际情形如何呢?1915年秋,袁世凯筹备帝制紧锣密鼓。9月5日,唐在礼领衔,蓝天蔚、蔡锷等20人列名致电大名镇守使,告以筹备帝制期间要“严防内乱”[89]。9月19日,由蓝天蔚领衔81人以“湖北省公民”名义,上书称鄂省深受“共和之害”,力请“变更民主国体,确定君主立宪政体”[90]。9月24日全国请愿联合会第三次请愿,认为“共和政治不适宜于中国之国情历史”,力请“另设征求民意机关”,“解决变更国体问题”,蓝天蔚列名湖北请愿人代表[91]。1915年底,蔡锷秘密抵昆明,发布护国漾电,蓝天蔚等在12月30日致电“云南唐将军探交蔡松坡先生”,称“前自国体问题发生,我公主张君宪,首先签名,弟等为利国起见,亦从其后。近闻我公顿翻前意,反对君宪,似与敌国政策相同”。劝蔡锷“早日回京,共维大局”[92]

以上种种,可见1915年蓝无反袁迹象,那么此时蓝身在何处?1922年阎鸿飞等人呈文所附事略中称:“袁世凯欲称帝,恐革命诸子有异议,侦伺颇严。君知不可脱,日为饮酒赋诗,徜徉玉泉山水间以自晦”。1928年呈文——署名者之一蒋作宾任洪宪前后陆军部次长、将军府翊威将军,当深悉蓝此时所为——所附事略中称:“时袁世凯欲称帝,惧民党有异词,侦君颇严,君外示混沌,内谋抵制,凡袁所命悉一笑置之,处境既艰,用心弥苦。”[93]可见蓝天蔚当时是身在北京的。

再结合蓝天蔚1916年5月4日授达威将军[94]推测:袁世凯于1916年3月22日取消帝制,5月尚派人刺杀了反袁的陈其美。蓝在此期间应无公开明显的反袁举动,才会授此官衔。

据上推知,蓝天蔚鄂西反袁证据不足,是附会而来。不过考察护国中蓝自杀的说法则饶有趣味。蓝天蔚确有两次“自杀”故事,尤其是第一次自杀事件影响极大。1912年蓝谋东北举义未果,转赴上海,请兵北伐,伤痛时局,感慨大志未申,无地用武,拔枪自杀,成为沪上哄传一时的佳话,报纸争相报道,甚至当时还演出此新剧[95]。1921年3月幽囚重庆而戕,川军也是以所谓的蓝“自杀”告白天下。显然,蓝天蔚自杀成为一个极具震撼力的悲剧符号,后人有此先入为主的印象,编排出护国自杀的情节,符合读者的阅读心理。而蓝与王天纵并肩战斗的形象,显然是拼接1920年前后蓝、王鄂西护法的故实,移植于前。

上引两段制造的事迹,也隐约看出后来者在写作时的深层动机,蓝天蔚革命的形象深入心底,作为民国早期的较具影响力的人物,似乎不应缺席清末民初的历次革命活动,“公必在场”成为一种强烈的心理暗示。撰述者的想象,引用者的不察,遂为蓝天蔚包装了一个全新形象,只不过去事实则渐行渐远。

1921年3月蓝天蔚在重庆身故,死是休止符;后人记述其生平的文字,则是生的回响。由于文体要求内容高度选择,只录大善,不计过失,悼祭类文字常常出现似曾相识的圣人、完人面影,或忠烈义士,或含冤英雄,或举义高士,展示了蓝天蔚不同的人生侧面;加上特定的感情基调,其形象还表现出大才未尽、有德不寿的悲情色彩。呈请旌恤的公文,因深具目的性,则会为迎合政治,深浅入时地为蓝天蔚塑造出护法将军、党国先烈等勋绩昭彰的功臣形象。局外的历史书写,有其相对客观的特点,但也会因笔墨辗转,制造事迹,为蓝天蔚想象出“无役不与”的革命形象。

由是观之,在基本不离事实的前提下,身处不同时代的书写者总以文体、身份、目的为转移,为笔下的人物增改修饰,描画出种种不同的形象,后人认知的历史人物,正是经过上述筛眼选择留下的遗存。这种不断被选择,并层累叠加的历史记忆,到底是过往的历史,还是现在的设计,则需要阅读者去细细辨析了。

(原载《近代史学刊》第11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4年版)

【注释】

[1]本文撰写过程中,蓝天蔚后裔蓝薇薇女士无私提供所藏蓝天蔚资料襄助,谨此致谢。

[2]彼得·伯克所著《制造路易十四》(郝明玮译,商务印书馆2007年版)是一本关于传媒对塑造统治者形象的研究著作,他探究了法国史上有名的太阳王路易十四的形象产生、流传、被认可及其崩塌的过程,说明制造出的路易十四形象是集体产物,中央政府起着主导作用。柯文的《历史三调:作为事件、经历和神话的义和团》(杜继东译,江苏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展示了历史学家、亲历者和利用者对历史的不同解读方式,尤其是“神话”部分,揭示了“宣传”“纪念”对历史的有意利用。被有意利用的历史中,包含着对历史上重要政治人物形象的重构。黄东兰之《岳飞庙:创造公共记忆的场》(孙江主编:《事件·记忆·叙述》,浙江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以岳飞庙为中心,探讨历代对岳飞的公共记忆的构建。岳庙的兴毁无不与时局有关,统治者都需要在岳飞形象的塑造中,获得想要的历史文化资源,服务于当时政权的合法性和保持政权的稳定。卢元伟作《历史记忆的建构及其限制——以林则徐英雄形象的建构为例的考察》(《中国图书评论》2009年第6期),以教科书中林则徐形象的演变说明,林公形象建构受制于时局、撰述者的见识及其党派立场。陈蕴茜著《崇拜与记忆——孙中山符号的建构与传播》(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系统介绍了国民党政权推进孙中山崇拜形成的历程,以及创制并推广孙中山符号的种种举措,揭示出国民党政府藉以整合社会、巩固其威权统治的实质。刘家峰论文《“革命的耶稣”:1920年代基督徒对孙中山的形象建构》(《纪念辛亥革命100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2011年武汉),说明1920年代反帝浪潮之下,孙中山的“革命的耶稣”形象,不过是生存空间逼仄的基督徒们,以求自保于党势逼人的大革命时代的有意运作,但受到了国民党的强力抵制。

[3]《蓝氏宗谱》卷八,1913年种玉堂刻本,第32页。

[4]《日本留学中国学生题名录》(1902年9月—1903年2月),房兆楹辑《清末民初洋学学生题名录初辑》,《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史料丛刊》,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1962,第8页。

[5]《拒俄义勇队改名学生军》,《军国民教育会记事》,军国民教育会(1903年)自印本,转引自杨天石、王学庄:《拒俄运动1901-1905》,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79年版,第105页。

[6]《出国游学生等致端方函札》,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清代档案史料丛编》第十四辑,中华书局1990年版,第251~252页。

[7]《致京练兵处、天津袁宫保》(光绪三十年二月二十六日),苑书义、孙华峰、李秉新主编。《张之洞全集》第7~12册,河北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9132~9133页。

[8]《饬派蓝天蔚为湖北三十二标统带》,《盛京时报》1907年12月18日,第三版。

[9]陈夔龙:《陆军第八镇三十二标统带官蓝天蔚再赴日本陆大肄习事折》,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全宗号:4-1-38,卷号:204,件号:16。

[10]《直隶总督陈夔龙奏请以蓝天蔚充北洋调扎东省混成协统领官片》,《政治官报》1910年8月6日,第53页。

[11]《张绍曾、卢永祥、蓝天蔚等奏折》,《国光新闻报》1911年10月30日,转引自渤海寿臣:《辛亥革命始末记》,《实行立宪汇编·奏折》,文海出版社1969年版,第15页。

[12]《内阁致赵尔巽电》,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清代档案史料丛编》第八辑,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17~18页。

[13]《简任员名》,《南京临时政府公报》1912年1月31日,第15版。

[14]《附录·电报》,《南京临时政府公报》1912年2月20日,第3版。

[15]《附录·电报》,《南京临时政府公报》1912年3月22日,第4、5版。

[16]《命令》,《北洋政府公报》1912年10月19日,第1版;《命令》,《北洋政府公报》1912年10月31日,第3版。

[17]《命令》,《北洋政府公报》1914年1月6日,第30页。

[18]《命令》,《北洋政府公报》1916年5月5日,第13页。

[19]《近畿讨逆军行动与文电》,《申报》1917年7月9日,第6版。

[20]《西南方面之和平声》,《申报》1918年12月4日,第7版;《广东电军政府派蓝天蔚为鄂西川陕宣慰使》,《申报》1919年2月22日,第6版。(www.xing528.com)

[21]《公电》,《军政府公报》1920年5月1日。

[22]《蓝天蔚致胞弟蓝文蔚函》,蓝天蔚后裔藏件。

[23]《自杀之蓝天蔚》(照片),《时报图画周刊》1921年第44期,第1页。

[24]另参考沃丘仲子:《当代人物小传》(1920年)、《为蓝天蔚护法阵亡京官呈文及事略》(1922年)、章太炎:《蓝天蔚墓表》(1926年)、《张静江等旌恤蓝天蔚呈文及事略》(1928年)、园田一龟:《湖北革命党之先觉——吴禄贞、蓝天蔚》(1930年)、罗正纬:《滦州革命先烈事略》(1936年)等文献。

[25]马叙伦:《哀启格式》,《石屋余瀋石屋续瀋》,山西古籍出版社1995年版,第238页。

[26]徐珂:《哀启》,《清稗类钞第八册》,中华书局1986年版,第3542页。

[27]《各界联合会追悼郭友三之哀启》,《益世报》1919年9月18日。

[28]张绍曾等:《启事文》(1923年),《蓝上将荣哀录》残本,现藏蓝天蔚后裔处。

[29]哀启发起人有:张绍曾、张彪、唐在礼、铁忠、冯耿光、苑尚品、唐宝锷、童焕文、李钟岳、王瞻海、胡锐、杨晋、吴振南、孙武、汤芗铭、李书城、哈汉章、金永炎、黄大伟、唐仲寅、邓玉麟、刘邦骥、罗虔、胡人俊、吴醒汉、万德尊、文华、姚鸿法、赵宝惠、吴春康、万廷献、夏炎甲、刘启源、吴祐贞、徐镇坤、葛祖爚、萧星垣、罗泽、方咸五、萧广传、吴锡永、胡龙骧、彭汉遗、吴德振、张汉、萧慕何、胡祖舜、蔡汉卿、吴绍璘、耿觐文、何澄浚、陈邦燮、董昆瀛、刘成禺、张则川、时功久、张大昕、张伯烈、石星川、唐克明、范熙任、吴元泽、范熙绩、陈登山、龚光明、应龙翔、赵均腾、吴元敏、王遇甲、吴士元、魏肇文、李奇、袁炳煌、陈嘉会、何锡蕃、刘华式、梅馨、王隆中、向瑞琮、黄本璞、周家树、阎鸿飞、黄笃谧、林凤游、傅鋆、吴绍奎、傅钟南、易晋熙、彭新杰、周宗淇、傅申三、傅鸣一、傅维四。

[30]经查郭荣生校补的《日本陆军士官学校中华民国留学生簿》(沈云龙主编:《近代中国史料丛刊续编》第37号,台北文海出版社1977年版),一期同学有张绍曾、铁忠、吴元泽、吴锡永、萧星垣、吴绍璘、文华、唐在礼、刘邦骥、万廷献;与蓝同学二期有应龙翔、哈汉章、冯耿光、吴祐贞、龚光明、王遇甲;三期有罗泽、苑尚品、周家树、童焕文、姚鸿法、方咸五;四期有石星川、金永炎、唐克明、向瑞琮、王瞻(占)海;五期有何澄浚(成濬)、黄本璞、范熙绩;六期有万德尊。

[31]据蓝氏后裔介绍,邓氏族人曾谈及张彪为蓝妻邓观智干爹。

[32]张绍曾等:《启事文》(1923年),《蓝上将荣哀录》残本。

[33]张绍曾等:《启事文》(1923年),《蓝上将荣哀录》残本。

[34]明·吴讷:《文章辨体序说·祭文》,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年版,第54页。

[35]明·徐师曾:《文体明辨序说·祭文》,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年版,第154页。

[36]明·徐师曾:《文体明辨序说·哀辞》,第153页。

[37]傅维四等:《祭文》,《蓝上将荣哀录》残本。

[38]据《临时政府公报》1912年3月23日(第46号)《陆军部职员名单》记载,傅维四为陆军部军需局三等科员。

[39]范申林:《挽文》,《蓝上将荣哀录》残本。

[40]清·恽敬:《与李爱堂》,《大云山房文稿·言事》卷二,清同治二年恽世临湖南刻本,第275页。

[41]章太炎:《蓝天蔚墓表》,《兴华》1926年,第23卷,第38期,第26页。

[42]明·吴讷:《文章辨体序说·祭文》,第53页。

[43]明·徐师曾:《文体明辨序说》,第148页。

[44]章太炎:《蓝天蔚墓表》,《兴华》,第26页。

[45]章太炎:《蔡济民墓志铭》,转引自严昌洪等编《张难先文集》,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227~228页。

[46]阎鸿飞等:《京官呈文》1922年10月5日,《蓝上将荣哀录》残本。

[47]阎鸿飞等:《京官呈文》1922年10月5日,《蓝上将荣哀录》残本。

[48]张静江等:《呈文》,《蓝天蔚事略》,台湾“国史馆”《革命先烈褒恤案》,入藏登录号:001000003857A。

[49]南朝梁·刘勰:《文心雕龙》,徐正英,罗家湘注译,中州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第256页。

[50]明·徐师曾:《文体明辨序说》,第148页。

[51]阎鸿飞等:《京官呈文》1922年10月5日,《蓝上将荣哀录》残本。

[52]阎鸿飞等:《京官呈文》1922年10月5日,《蓝上将荣哀录》残本。

[53]阎鸿飞等:《京官呈文》1922年10月5日,《蓝上将荣哀录》残本。

[54]张静江等:《呈文》,《蓝天蔚事略》,台湾“国史馆”《革命先烈褒恤案》,入藏登录号:001000003857A。

[55]张静江等:《呈文》,《蓝天蔚事略》,台湾“国史馆”《革命先烈褒恤案》,入藏登录号:001000003857A。

[56]张静江等:《呈文》,《蓝天蔚事略》,台湾“国史馆”《革命先烈褒恤案》,入藏登录号:001000003857A。

[57]阎鸿飞等:《京官呈文附录蓝天蔚事略》,1922年10月5日,《蓝上将荣哀录》残本。

[58]张静江等:《蓝天蔚事略》,台湾“国史馆”《革命先烈褒恤案》,入藏登录号:001000003857A。

[59]阎鸿飞等:《京官呈文附录蓝天蔚事略》,1922年10月5日,《蓝上将荣哀录》残本。

[60]张静江等:《蓝天蔚事略》,台湾“国史馆”《革命先烈褒恤案》,入藏登录号:001000003857A。

[61]阎鸿飞等:《京官呈文附录蓝天蔚事略》1922年10月5日,《蓝上将荣哀录》残本。

[62]《蓝天蔚报川中军情上总理函》(1920年9月18日),国民党中央党史史料编纂委员会编:《党史史料抄录副本》,分类号:(川)(军—5)(11),档案号:环龙路档案575号。

[63]《蓝天蔚密电》(1920年7月25日)、《唐继尧复密电稿》(1920年8月31日、9月2日),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编:《中华民国史档案资料丛刊·直皖战争》,江苏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177页。

[64]《祭日之国庆点缀》,《大公报》1922年10月10日,第3版。

[65]章太炎:《蓝天蔚墓表》,《兴华》,第26页。

[66]谭永年:《辛亥革命回忆录》下,沈云龙主编:《近代中国史料丛刊续编》第26辑,台北文海出版社,第210页。

[67]许兆龙:《蓝天蔚》,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辛亥革命回忆录》第7集,文史资料出版社1982年版,第82页。

[68]关国煊:《蓝天蔚》,刘绍唐主编:《传记文学》第37卷第3期,传记文学社1980年版。

[69]列名有:沈秉堃(号幼岚,同盟会员)、陈炯明(号竞存,同盟会员)、蒋雁行(号秋臣,同盟会员)、孙武(号梦飞,共和党员)、张振武(号春山,共和党员)、陈其美(号英士,同盟会员)、徐宝山(号葆山,无党派)、徐绍桢(号固卿,同盟会员)、钮永建(号惕生,同盟会员)、王宠惠(号恭甫,同盟会员)、蒋尊簋(号伯器,同盟会员)、温宗尧(号钦甫,同盟会员)、章炳麟(号太炎,共和党)、樊增祥(号云门,无党派)。见《驻清国全权公使伊集院彦吉致日本外务大臣内田康哉子爵电》(1912年9月9日收到,电文标题《电告支那新人物履历之事》),米彦军译自http://www.jacar.go.jp/chinese/index.html“亚洲历史资料中心”。

[70]商务印书馆编译所编:《共和人物》,上海商务印书馆1912年版,第18页。

[71]《民社规约》,《民立报》1912年1月23日,第1页b。

[72]《共和党成立大会》,《民立报》1912年5月10日,第10页。

[73](日)宗方小太郎:《一九一二年中国之政党结社》,转引自章伯锋、顾亚主编:《近代稗海》第12册,四川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80、87页。

[74]据此书《蓝天蔚传》称,蓝“又从孙文于广东,近南军政府派赴四川犒军”一语,大体可知成书之际,蓝犹在世,今见最早版本为民国九年崇文书局印本。

[75]沃丘仲子:《当代名人小传》(二),沈云龙主编:《近代中国史料丛刊》三编第8辑,文海出版社1986年版,第64页。

[76]园田一龟:《新中国人物志》,黄惠泉、刁英华译: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1930年版,第330~331页。

[77]陈锡璋《细说北洋》,系据旧作《北洋沧桑史话》(“五十六年四月发行”)重编。《新版的话》中称,应传记文学社约,“重新排印”,更名《细说北洋》,“以示与初版有别”。此前言作于“民国六十年六月二日于台南”。

[78]陈锡璋:《细说北洋》下册,《传记文学丛刊》四十,传记文学出版社1978年版,第388页。

[79]郭荣生校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中华民国留学生名簿》,沈云龙主编:《近代中国史料丛刊》续编第37辑,文海出版社1977年版,第5页。

[80]《游日学生函》(36通),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清代档案史料丛编》第十四辑,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258页。

[81]许撰此文为新中国成立后,虽与蓝有师生之缘,著此文并不会因之获益,可归入局外人之列。

[82]许兆龙:《蓝天蔚》,《辛亥革命回忆录》第7集,第88页。

[83]段剑岷:《王天纵蓝天蔚护国讨袁牺牲记》,《畅流》,1966年第33卷5期,第6~7页。

[84]刘道平:《震撼清廷和北洋的蓝天蔚先烈》,《湖北文献》1968年第9期,第45~47页。

[85]姜克夫:《民国军事史略稿》第1卷,中华书局1987年版,第126页。

[86]张宪文、方庆秋等主编:《中华民国史大辞典》,江苏古籍出版社2001年版,第1618页。

[87]沃丘仲子:《当代名人小传》(二),《近代中国史料丛刊》三编第8辑,第210页。

[88]《张文超就前靖国联军总司令王旭九死因事致吴景濂函》(1920年8月26日),《北洋军阀史料·吴景濂卷》8,天津古籍出版社1996年版,第159~160页。

[89]《唐在礼等复王怀庆电》(1915年9月5日),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云南省档案馆编:《护国运动》,江苏古籍出版社1988年版,第127页。

[90]《湖北蓝天蔚等请愿书》(1915年9月19日),《崇德公报》第七十号,武昌天主堂文学书院,第5~7页。

[91]《全国请愿联合会三次请愿书》(1915年9月24日),章伯锋、李宗一主编:《北洋军阀》第二卷,武汉出版社1990年版,第978页。

[92]《孙武等致蔡锷电》,《申报》1915年12月30日,第10版。

[93]张静江等:《蓝天蔚事略》,台湾“国史馆”《革命先烈褒恤案》,入藏登录号:001000003857A.

[94]《命令》,《北洋政府公报》1916年5月5日,第13页。

[95]《民立报》1911年12月29日、31日,1912年1月8日报道;李玉坤整理《1912年:上海剧坛的改良新戏》中记载,刘艺舟等排演的新戏《蓝天蔚》在1912年4月27日至5月6日于上海新舞台上演,表现了这次自杀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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