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 广
1912年9月底,北京琉璃厂开始热闹起来,孙中山、黄兴等发起在此举办革命纪念会,各项事务在紧张有序地进行。北京政府内务部也在忙着筹备民元国庆大典,其中一项是办理追祭为国死事先烈之礼,拟定于天坛祈年殿。10月8日,人们从《政府公报》中敏感地注意到几个变化:原定于天坛的追祭地点改到了琉璃厂;革命纪念会悄然更名为共和纪念会[2]。两天后,在史册上留名的辛亥纪念大幕如期拉开。
“辛亥”“革命”“共和”等词汇百年来盛行不衰,其内涵所包含的历史记忆也延续到今日。哈布瓦赫认为历史记忆不是一个既定的概念,而是一个社会建构的概念[3]。历史记忆建构的途径很多,如通过教科书、文艺作品、媒体,甚至口耳相传。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忽视“纪念”在历史记忆建构中的特殊作用。哈布瓦赫指出历史记忆能通过纪念活动、法定节日诸如此类的东西存续下来,周期性的庆典仪式发挥了一种焦点的作用[4]。柯文还进一步指出“周年纪念可在现实与历史之间筑起一条情感桥梁,对纪念的人物和事件加以重新塑造,以适应现在的人们和政府不断变化的看法”[5]。
纪念不但包含对过去的记忆,还紧密关联着现实需要,它不仅仅是历史记忆、文化传统的传承问题,实际上还纠缠着现实的政治问题。这在辛亥纪念中表现得极为突出。在纪念中向国人传达何种历史记忆,选择并主导什么样的纪念话语体系,逐渐成为各种政治力量耐人寻味的政治运作了。
1912年是一个特定的时间节点,既是中华民国元年,也是开展辛亥纪念的起始年,此后种种纪念制度以及纪念主题的流变,在此年度中可寻觅到端绪。因此有必要对民初主要政治力量的辛亥纪念做一个切片研究,探讨一下事关辛亥的历史记忆如何演化为公共记忆,进而剖析历史记忆建构过程中潜藏着的政治博弈现象[6]。(www.xing528.com)
需要指出的是,本文没有采用当下惯用的“辛亥革命纪念”一词,是因为“辛亥革命”当时相当罕见[7]。而其含义纷歧,令今人也欲说还休;也没有采用时人所称呼的“国庆纪念”,对民初纪念节日的专题研究,不是本文题旨的主要方面;研究对象若为“共和纪念”,则对“革命纪念”不够公平,二者虽有交集,但差别显然,时人仅从情感上即做了简单区分:“共和纪念有喜意而无悲观,革命纪念则悲喜兼集。”[8]实际上其差异远不止此,因此二者均不采用。
为保持名词的弹性,本文采用“辛亥纪念”一词作为研讨对象,指称农历辛亥年(1911年1月30日至1912年2月18日)发生的旨在结束清王朝统治、建立中华民国的一系列事件的纪念。
“辛亥之秋,八月既望。武昌起义,各省响应”[9],旬月之间,年轮即步入1912年。在这一年里,1月1日,孙中山在南京宣誓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开启了中国民主共和时代。2月12日,清帝下诏退位,君主专制制度宣告终结。3月10日,袁世凯在北京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4月1日,孙中山正式交卸临时大总统职务,南北实现统一。这一年是南北一家、举国欢腾的一年。在这一年中,前后相续的南京临时政府、北京临时政府,草创、延续了系列纪念制度,改建大汉忠烈祠、设立稽勋局、召开追悼大会、设定纪念日、筹建国史馆、发行纪念币纪念邮票、公布旗帜符号等等,不一而足;纪念活动更是连绵不断,元旦纪念、南北统一纪念、黄花岗起义纪念、国庆纪念,其中尤以文首提及的国庆共和纪念会最为热烈。在中央政府的倡导下,地方和民众投身其间,各种政治力量广泛参与,依托以上特定纪念日,在“民国万岁”的欢呼声中,烘托出一派热热闹闹的庆祝景象。
透过对辛亥纪念的仪式和纪念文章的分析,在以上一派祥和欢快的辛亥纪念气氛中,朝野上下似乎友声相和,气味相投,却依然掩盖不了民初政坛上主要政治力量对辛亥纪念的不同表达,由此也彰显出各派之间的政治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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