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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墓壁画女性形象风格系统

时间:2023-08-0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巫鸿先生的观点使笔者深受启发,翻阅了众多资料,了解唐人怎样理解人死后灵魂组成部分,以及各自去向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的解答有助于理解唐墓壁画图像系统设计意图。综上所述,笔者认为唐墓壁画第一个图像系统表达升天与出行。

唐墓壁画女性形象风格系统

巫鸿先生的观点使笔者深受启发,翻阅了众多资料,了解唐人怎样理解人死后灵魂组成部分,以及各自去向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的解答有助于理解唐墓壁画图像系统设计意图。笔者发现唐人对人死后灵魂的看法非常复杂,“魂升天,魄入地”的说法仅是其一。

首先,唐人对于灵魂组成部分看法复杂,不是简单分魂与魄。《抱朴子·地真篇》中提道:“欲得通神,当金水分形,形分则自见其身中之三魂七魄”[47],虽未解释何为“三魂七魄”,但是说明早在南北朝时期,人们已认为人有“三魂七魄”。北宋道经《云笈七签》对“三魂七魄”的解释更清晰,三魂即胎光、爽灵、幽精,七魄即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48]

人文献中也提到人有三魂七魄。如段成式的《酉阳杂俎前集》卷二载:“魂以精为根,魄以目为户,三魂可拘,七魄可制”[49]。《玄怪录》中《崔环》的故事说得更清楚:唐元和五年(810)五月,崔环病中被两名阴吏带到阴间判官院受刑。崔环站在院外,听到四下以杖击人的声音,奇怪自己站在外面如何受刑,阴吏说:“凡人有三魂,一魂在家,二魂受杖耳。不信,看郎胫合有杖痕?”[50]崔环解衣一看两腿上真有杖痕。唐人这类笔记小说虽情节荒诞,但却能反映出唐代民众对死亡后灵魂的一般认知。因为死亡后的灵魂之事本就属虚妄之事,存在于人们的观念中。

其次,唐人有关人死后魂魄去向的观念也很复杂。陕西关中地区发现了几例皇帝、皇后、公主、王与王妃等墓葬出土有五方镇墓石,如中宗定陵、昭诚皇后窦氏墓、丰王妃崔氏墓、金仙公主墓、清源县主墓、梁王墓等。从镇墓石文字或可窥唐代贵族观念中人死后的灵魂去向问题之一斑。镇墓石上文字内容类似,道教色彩浓厚,如唐中宗五方镇墓石中一块文字为:“中央黄天元始符命,告下中央□□土府洞极神乡四统诸灵官,大唐中宗孝和皇帝,灭度五仙,论质□明,今葬定陵宫室,庇形后土,明承王文,安慰抚恤,黄元哺饴,流注丰泉,炼冶形骸,骨芳肉香,与神同元,亿劫长存,中岳嵩高,明开长夜九幽之府,升擢魂神,沐浴冠带,迁上南宫,供给衣食,长在光明,魔无干□,一切神灵侍卫安镇尘如元始明真旧典女青文。”[51]以此解释唐代太子、公主、王公等墓葬壁画,即人死后“魂神”归于“长夜九幽之府”。但尸体需好好安葬,墓室壁画中侍女环绕、乐舞升平的画面可能是“安慰抚恤”尸身的手段,通过“炼冶形骸”以求“骨芳肉香,与神同元,亿劫长存”。然后灵魂可以使用壁画中的车马交通工具,离开“长夜九幽之府”,去往仙境“南宫”。

学者们多认为这些镇墓石文字出于描写道教灵宝度亡仪式的《太上洞玄灵宝灭度五炼生尸妙经》[52]。此外还有类似的信仰,段成式的《酉阳杂俎·前集》卷二载:“人死形如生,足皮不青恶,目光不毁,头发尽脱,皆尸解也。百日去曰上解,夜半去曰下解。向晓、向暮谓之地下主者。太乙守尸,三魂营骨,七魄卫肉,胎灵录气,所谓太阴炼形也。赵成子后五六年,肉朽骨在,液血于内,紫色发外”[53]。按此解释使用太阴炼形可使三魂七魄不离尸体骨肉,炼形成功后即可尸解成仙,与五方镇墓石文字的解释有差别,但重视尸骨炼形以求升天成仙的目的是一致的,体现了唐人对死后灵魂去向的一类流行看法。这也可能是多数唐墓墓室壁画不画墓主像的原因之一,因为包括壁画在内,墓室中一切都是为墓主尸体与灵魂服务的,墓主尸体与灵魂才是墓室的中心,可能唐代陵墓的设计者注意到壁画出现墓主像使墓中出现了两个中心,因此多选择不画墓主像。壁画中车马出行的画面大约是墓主冥土旅行的交通工具,青龙白虎以及天人作为墓主升仙的引路前导。按此思路理解,唐墓壁画两个图像系统不是为墓主灵魂准备了两套安置方案,或“魂升天,魄入地”把灵魂的不同部分按不同方式安置,而是一套完整的有先后顺序的安置方案。

以上通过五方镇墓石文字对唐人死后世界观念的解释,有浓厚的道教色彩,只是唐人复杂观念中的一种而已,但此类观念基本可以和多数高等级唐墓壁画内容对应,且从唐代文学体现出的人死后鬼魂居住在墓中的内容,以及唐人崇尚升仙的观念看,这可能是比较流行的观念。

唐代《朝野佥载》记载的“相王(睿宗继位前的封号)升天”故事,体现出唐人观念中的升天图像:“道左忽见一新城,异香闻数里,环城皆甲士持兵。鹏举问之,甲士云:‘相王于此上天,有四百天人来送。’鹏举曾为相王府官,忻闻此说,墙有大隙,窥见分明。天人数百,围绕相王,满地彩云,并衣仙服,皆如画者。相王前有女人执香炉引……须臾有绨骑来迎(相王)”[54]。故事描绘的升天画面中有城、持兵甲士、彩云、天人,还有骑士迎接相王。故事开篇称事件发生在“景龙末”,此时间前几年绘制的懿德太子墓道壁画描绘了颇为近似的画面,壁画中高大的阙楼不正是象征一座异时空的“新城”吗?众多文臣武士列队相送,青龙白虎腾云驾雾在前引导的画面不正是升天前的景象吗(图1-48)?文中“皆如画者”,恰好暗示了上文的作者是根据类似内容的绘画来构建这个升天故事的,所以唐代故事与唐墓壁画图像近似并非偶合,而是当时流行观念以及社会现象的反映,大致解释了天人、文吏、武士、仪仗卫队和阙楼图像在墓主升天图像中的作用。(www.xing528.com)

图1-48 懿德太子墓墓道西壁三幅壁画

需特别指出的是,少数唐代镇墓石文字与众不同,如阿史那忠墓的镇墓石仅有“保佑葬后存亡安稳”[55]的意图,并未提到升天,更接近《地理新书》的记载。但是阿史那忠墓壁画中仍然有龙虎引导的车马仪仗,向墓道口方向运动出行的画面。

唐墓中还曾发现一些佛教色彩浓厚的东西,如李寿墓壁画中有佛寺与飞天图像,北京地区何府君墓中有佛塔砖雕等佛教图像,由此可知,佛教生死观对唐人的影响也及于墓葬。《朝野佥载》记崔泰之哭李峤诗:“台阁神仙地,衣冠君子乡。昨朝犹对坐,今日忽云亡。魂随司命鬼,魄遂阎罗王。”[56]甚至有的唐墓中混杂的佛道元素一起出现,李寿墓后甬道壁画中东壁绘《佛寺图》,西壁绘《道观图》(参见第21页图1-11)。以上现象虽少见,仍可证明唐人死后世界的观念十分复杂。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唐墓壁画第一个图像系统表达升天与出行。墓主在天人、青龙、白虎的引导下向墓门外运动,飞升天界。仪仗出行的人物与鞍马、牛车等交通工具的朝向大多都在表达向外出行的意图,是墓主升天的出行仪仗和代步工具,也是墓主升天前灵魂出行的仪仗和出行工具,同时暗示墓主的等级与身份。这个系统图像包括墓道口的青龙白虎图、天人、云、鸟、仪卫与列戟图,第一门洞上的阙楼图、车马与犊车出行图等。

第二个图像系统从过洞、天井、甬道开始至墓室内,人物大多为男女侍、乐舞伎与贵妇,朝向墓主的棺椁,为墓主尸身与灵魂服务,体现出事死如生模拟人间生活的意图,但是内容、布局与位置安排更为直接地模拟陵墓祭祀的场景,营造地下另一个宇宙时空中吉祥的“阴宅”,内容主要包括影作木构、屏障画、男女侍、乐舞与墓室穹隆顶部的日月星辰组成的天象图像。天象与其下墓室四壁壁画合起来表示墓主人在地下世界上天护佑、吉星高照,分到另一个系统并不合适。

两个系统合起来表达一套完整而有前后顺序的人死后安置方案。如高等级唐代壁画墓多数镇墓石文字提供的方案为:先在墓中事死如生安置好尸体,并以符咒等手段炼冶尸骸,成功后灵魂从地府中出来,得以升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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