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博、尚文鸾同上。
尚 博 (引)短发儿郎进案首,
高攀桂枝复何愁。
尚文鸾 (引)不能展放眉问锁,
多是良鸟噪枝头。
〔碧秋上。
碧 秋 (引)晚风细细花铺路,
花开花落总成愁。
尚 博 你姊妹二人,晓得今日奇事否?
尚文鸾 女子深处闺阁,外事不通间内,如何得知。还要爹爹分明指教。
尚 博 就是从前赵孝廉请我同游辋川,差来他的小徒弟,名叫陈植。那个小孩子风流绝代,聪明第一,四方哄传神童之名。今才一十三岁,竟以案首进学。小小儿童,才冠西安多士。此间去他家只有十里之遥,我昨日也与他贺了四喜。再送他二十两银子,以为酒席费用。在那边遇了一个壮土,名唤王杰,因他力能缚虎,遂号王擒虎,果然是个豪杰。
碧 秋 蓝田县弹丸之地,生成文武二人,真乃山泽秀水气灵,古今未之有也。昔人所谓玉种蓝田,信不诬矣。陈生将来必是庙堂人物。大人几次顾盼,素昧生平,可谓格外施仁,陈生深感可知。
尚文鸾 姐姐,那只可意鸟,定要收到我们笼中,万万莫叫飞走。
碧 秋 小姐你请放心。我与你生个巧法,提他到来,管叫他入了你的笼中。
尚文鸾 如此只是感恩。
碧 秋 大人既爱陈生之才,何不将小姐终身订与陈生,靠他可收大人晚局。
尚文鸾 〔作羞状〕姐姐请坐,再莫话说了。〔文鸾下,暗听〕
尚 博 我也久有此心,只是他太穷些。
碧 秋 爹爹,只要人好,穷些何碍。天之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穷,正是老天锻炼人才之深意。大成之人,必先困而后享。况大人又无后嗣,所有家财,与其教群蜂采花,何如今日遇见天然凑巧之机会。诚万全之策也,大人请再思再想。
尚 博 就依你之言,遣人讲亲便了。
碧 秋 此事万不可缓,缓则生变。
尚 博 有什么变处?
碧 秋 争讨便宜,人情之常。陈郎才美,四方哄传,但是有女之家,谁不愿与陈郎结亲?倘若令他人一步争先,可惜陈郎失落他人,小姐终身必不得所。况赵孝廉也有女儿,才美不让小姐。虽曰师徒不可以做翁婿,人情从权之处,可也不少。暗中结亲,如之奈何。
尚 博 这一节最是可虑,惟恐佳婿争不得我们了。
碧 秋 大人速去,就烦赵孝廉作伐,他少不得说,与他女儿也要择个门婿。那时节大人你说,这个陈小秀才,若要不是令徒些,我不烦你做媒,我当先做个月老,与令爱求亲。他便理屈词穷,只得应诺而去。大人再尽家私作为陪房,亲事再没有不
成之理。
尚 博 是,我就前去,央他便了。
碧 秋 孩儿一言告禀。
尚 博 还有什么言语?
碧 秋 我和小姐,今天也要到赵家去的。
尚 博 你们做什么去?
碧 秋 赵小姐有请帖,要会孩儿。
尚 博 如此说,与你们打轿,我先骑马前去。事不可缓。
碧 秋 正是。
尚 博 (唱)谁料得女孩儿心思最巧,
方信得裙钗内有大英豪。
识见高料事切苍髯难到,(www.xing528.com)
何幸得小江东竟生二姣。
〔尚博下。
尚文鸾 妹妹谢你。
碧 秋 谢的什么,快些打点,往赵宅去。
尚文鸾 姐姐不用打点,这个样儿就去得。只管打扮,难道把人都叫你害死了!
碧 秋 呀呸,你不得了了,碜人辣辣的,说的是什么。小姐,我今日向赵宅去的意思,你明白吗?
尚文鸾 我不明白。
碧 秋 我十分为你。
尚文鸾 小妹甚愚,还望姐姐明以教我。
碧 秋 你也作谦了。
(唱)须明白防惊蛇莫先打草,
补鳞筌为自己借将鱼熬。
因为你寻贤伴相亲偕老,
令他们先不成匹配鸾交。
尚文鸾 姐姐,你从几时经练世事,怎得如此老成精密。
碧 秋 你休要恶语伤人,只怕你世事还比我经得早些。
尚文鸾 我何曾得?姐姐才说与我寻个贤伴,难道你不与我做伴么?
碧 秋 非是我不与你做伴!
(唱)好事儿恐多磨须防要早,
当春光谁曾料雪压梅梢。
我与你自相会情投意好,
虑只虑瞬息间路远山遥。
尚文鸾 那也防的最是。姐姐呀!
(唱)难得你说话儿鹦鹉舌巧,
虑事儿又不肯浅漏分毫。
我把你这恩德直感到老,
且莫叫一步错鸠居雀巢。
碧 秋 小姐放心,管叫你得了才郎。
尚文鸾 妹妹只是感恩。
碧 秋 吩咐丫头,传与外边,打轿伺候。
(念)寸心计谋有千条,
尚文鸾 (念)一枝梅花百尺高。
碧 秋 (念)分明我从鱼郎棹,
尚文鸾 (念)劳向武陵渡头摇。
碧 秋 小姐,你随我来。
〔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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