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勋上。
陈 勋 (唱)想人生贵与富须务正道,
为正人行正事名高品高。
富贵的你休将陈勋耻笑,
古今来有名人多隐渔樵。
我今后的柴担,多添五六十斤重,只是太苦了些。也讲不得了,从前只是门户国课。如今兄弟读书,多添了笔墨纸札,哪一样不要钱。不多担几十斤柴,把什么用!
(唱)小兄弟你几时才顶纱帽,
早些的与兄长救苦息劳。
那时节沾余光坐享荣耀,
再不来入南山柴担永挑。
呀,不、不好。〔闻虎声倒地〕
(唱)忽听得深山中一声虎啸,
吓得我倒草坡魂散魄消。
战兢兢暗中把山神祷告,
即该死把弟子暂容几朝。
老天老天,莫兆我陈勋该是虎口之物。咳,虎呀、虎呀,千万再迟几年吃我吧。此时将我吃了,难为我兄弟不得成名了。咳,我好呆,明明听见虎声,还不上树躲避,怎么坐在这里?
〔内吹号,陈勋上树〕
内 虎来了。〔虎上,王杰追虎,铁担打死二虎〕
陈 勋 真大豪杰,可羡可敬。壮士留名着,壮士见礼了。
王 杰 还礼了。〔拜揖〕兄长是谁?
陈 勋 小可姓陈。我见壮士,仅仅一杖,能毙二虎,虽古卞庄,也没有兄台之勇。就该早奔大营,吃得一份钱粮。倘遇烽烟起处,靳得上将几颗人头,自然功列燕山,名标麟阁,方不淹没兄之武艺。为何隐居山林,可惜虚负英雄。
王 杰 兄台有所不知,为弟不得走动远方。
陈 勋 有何原故?
王 杰 你听!
(唱)叹生我命孤苦无依无靠,
先人的旧家业瓦解水消。
想人生大关节莫过忠孝,
有慈母年纪老怎敢远抛。
陈 勋 既有令堂年迈,兄台先尽子职是理。你我今日幸会,兄将尊讳说明。若不见,小弟愿与兄台做一穷途厚友,以为何如?
王 杰 在下姓王名杰。因我常打猛虎,人人将我叫做王擒虎。
陈 勋 做何事业?
王 杰 别无生计,就凭这条铁担入山采樵。一回只担柴五百斤,做我母子衣食度用。兄看这担头尖尖,还比枪利。漫说目下入山担柴,十分便当,就是扫清烽烟,王侯事业,也要这杖头利器。
陈 勋 〔看〕果然好物。
王 杰 看兄相貌,也不像贫贱的人物。怎不务正大事业,亦只在此挎斧做樵?
陈 勋 我也有个缘故在内。
王 杰 什么原故?请讲。
陈 勋 (唱)为双亲登天界兄弟年少,
最难堪家道贫四壁萧条。
只要他读成书增我荣耀,
我何妨权受些气力苦劳。
王 杰 〔笑〕哈哈哈。兄台受苦,扶持兄弟读书,也是盖世少有的人物。可敬可敬。兄叫什么名字?说与小弟。
陈 勋 我名陈勋,兄弟陈植。
王 杰 弟敬吾兄品高,有个具姓结盟之意,不知吾兄肯否?
陈 勋 为此沾光不浅,兄台贵庚几何?
王 杰 今年整二十岁了。
陈 勋 我今年一十九岁。
王 杰 如此我就占了哥哥,你我同拜就是!
(唱)南山坡同拜倒狂欢雀跃,
虽异姓愿和你恩深同胞。
能受苦为兄弟谁人可到,
难得你品格正识见又高。(www.xing528.com)
陈 勋 仁兄过誉!
(唱)我敬你有神勇又是大孝,
实是个铁铮铮正气英豪。
虽眼前为慈亲权作小道,
自有日扫群雄笑纳金刀。
王 杰 贤弟过奖。你我山坡一拜,与那同胞兄弟毫厘不差。你我毕生祸福共之。谁有欺心,神灵共鉴。
陈 勋 正是,万不可忘了今日。
王 杰 贤弟不嫌琐碎,劣兄将为人性情,与贤弟细学一番。
陈 勋 领教。
王 杰 (唱)父早亡母孀居年幼失教,
山僻境总莫有正人熏陶。
天赋我急煎煎性子暴燥,
周公礼孔子书不识分毫。
老娘亲但骂我只是欢笑,
一心要报答她养育劬劳。
我平日习惯了睡迟起早,
向老娘问寝食总不惮劳。
但愿得每日里安居温饱,
从不愿拂亲意少皱眉梢。
做一事必须要与母禀告,
她欢喜我才敢作为一遭。
走一步必须要老娘知道,
不叫去脚步儿不敢乱跷。
陈 勋 仁兄之孝,世上少有。天道有知,后来必有好处。
王 杰 贤弟,我不过无知勇夫,万做不到孝子好处,也只求其免人笑骂。我有二句不知进退的言语,要向你说。
陈 勋 弟愿领教。
王 杰 再无别言。你既受苦打柴,扶持兄弟读书,休得对他说你的苦处。
陈 勋 为弟明白。只恐他心上不安,难于读书。
王 杰 正是。久后他的功名不就,那时不说你造的孽,人还要怪他读书没读到好处。
陈 勋 兄言是理。为弟也将为人之道对兄细讲。
王 杰 请讲。
陈 勋 (唱)积财人万不及积德有效,
城门火自然他池鱼难熬。
指望他早成名颇沾荣耀,
又谁肯多欺心暗种祸苣。
我兄弟诸凡事留心最好,
但愿着小兄弟端笏上朝。
我每日入深山常来采樵,
再不肯伤一枝成材嫩梢。
王 杰 贤弟既有此心,将来再没有不享荣华之理。
陈 勋 富贵不敢料,只是断断乎不肯做孽。
王 杰 你我在此休得闲谈,你去山中打柴,我挑二虎归家。今日作别,日后但有余钱,与你送来,好顾盼读书的小兄弟。
陈 勋 深感仁兄。
王 杰 (念)樵夫克全孝义友,
陈 勋 (念)山林人物高市朝。
王 杰 (念)深山何曾读诗书,
陈 勋 (念)也图创建大功劳。
仁兄请了。
王 杰 贤弟请。
〔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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