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上。
魏 氏 (唱)托兄弟办大事数月不返,
腹内空无实物怎样生男?
在房中急得我浑身是汗,
怕老老嫌过时解破机关。〔坐〕
老身魏氏,前数月因怕老老纳妾,与我兄弟定计,将肚子装大,假装有孕。暗交会元银子三十两,与我买一血胞孩子作为亲生。我兄弟一去不返,杳如黄鹤,一月一衬,把肚子撑得如鼓一般。十月已满,不见魏典,闷坐房中好不愁煞人了!
(唱)定计多亏脸皮厚,
装腔作势不害羞。
腹胀如鼓是假做,
兄弟迟来使人愁。
〔魏典上。
魏 典 (唱)偷子事巧力不费,
中途自想大损德。
三十两银子一般昧,〔进〕姐姐何故将泪挥?
魏 氏 兄弟才来了,就说你与姐姐定计,把肚子撑得像鼓一样,你姐丈一天问一回,把我急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整整几个月,衣服不敢脱,两隔床睡!你有了银子只图你欢乐呢,不管你姐姐的难受。〔骂〕哎,娃子买不成,我羞得怎样见人;肚子不能小,我该与人生什么价?不得了,不得了!
魏 典 姐姐不要熬煎,你就说把娃子小月了就完了。
魏 氏 小产也得产个东西,我而今有形无实,欲罢不能,兄弟、兄弟,你害得我好不难受了!
(唱)兄弟做事太狂妄,
数月无影事要忘,
到而今腹胀如鼓,
无法下来无法上,
人前有口也难张。
此事倒怎样结局介!〔哭〕
魏 典 姐姐不要哭了,为弟与你把孩子买回来了。
魏 氏 当真么?
魏 典 谁还哄你不成,你看这是什么东西?
魏 氏 哎呀,我先谢天谢地,这回就把我急坏了!假瓜已落,我不受这个〔指腹〕骚扰,且能行动自由。兄弟把娃给我,你去休息休息。
魏 典 对,对,对,你把娃抱上,看是娃子[1]女子?
魏 氏 〔接看〕当真是个娃子,我兄弟真会办事会办事。
魏 典 人家的儿子,抱到咱家,母子不能相见,骨肉从此分离,你说损阴德不损阴德?
魏 氏 我们拿银子买下的,哪有什么损阴德之理?
魏 典 〔背语〕谁知我偷下的?
魏 氏 快叫你姐丈去,就说我生下娃子了!
魏 典 肚子不小,有子怎了?再装一时,方可拉倒。
魏 氏 哎呀,是,肚子还莫小,如何有娃,妙,我虽然没生过娃,可见过。兄弟将娃藏在房内,再唤姐丈到庭前,我装肚子疼痛,你叫你姐丈到药铺子买一副生花汤。他去了我生男,此事千妥万妥。
魏 典 生娃子没乳吃,还是破绽。
魏 氏 那事我早已想下应付之法,年老体弱,哪有乳吃;况且腾下怀,还可以再生。你姐丈是个没娃的人,自然就无疑惑了。
魏 典 姐姐真是女中诸葛,为弟实在佩服,将娃给我。
魏 氏 〔将娃付魏典〕藏得好好的。
魏 典 那是自然。〔藏〕而今唤我姐丈去,姐丈快来!
〔赵从急上。
赵 从 内弟慌张为何?
魏 典 我姐姐快临盆价,姐丈不前来料照么?
赵 从 〔笑〕呵,快快去看!〔魏氏假疼双手抱肚子〕婆儿怎么样?
魏 氏 那是老老,那是兄弟,好不疼煞我了!
(唱)一霎时腹内疼浑身是汗,
我的老老,哎,我的兄弟。(www.xing528.com)
魏 典 〔背语〕越装越有味气了。〔魏氏滚地〕
魏 氏 (唱)轻一阵重一阵卧在尘埃。
哎呀,疼煞我了!〔魏氏与魏典以目催赵从去〕
魏 典 姐丈,我姐姐将临盆的时候了,你到大街药铺买一副生花汤,以清淤血;弟在家中备草煎汤,各干其事,以免有误。
赵 从 如此兄弟照料一切,我去买药便了!
(唱)临盆在即买药去,
幸喜老伴竟生珠。
婆儿忍耐忍耐,内弟好好照料。〔下。
魏 典 (唱)赶快解衣又松缚,
大功告竣乐如何。
姐姐,赶快把你的招牌提了,免得我姐丈回来看见,生出麻烦。
魏 氏 对,对,对,快与我帮忙解解。
魏 典 〔解完〕原来是个枕头。
魏 氏 你当甚么?
魏 典 姐姐回到房中,把手帕顶上,小孩抱上,再装上几天就能全结束了。
魏 氏 兄弟只要能想到,姐姐管保能做到,天下事有几件真的呢!大半都是假的,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若果手段好,就是烂羊头烂羊胃,也做关内侯、骑都尉了!
(唱)假作真时真亦假,
安然生子活笑煞。
魏 典 (唱)速快回房先抱娃,〔娃哭〕
不待落地已呱呱。〔魏氏进房顶手帕〕
再装一会就没事了。
魏 氏 几个月都能装,何况这一会儿呢?我娃今日尽管哭,娘不怕我娃哭。
〔赵从提药上。
赵 从 (唱)一生未有几日喜,
欢笑展开两道眉。
提药急忙进房里,
煎汤去瘀不敢迟。
魏 典 为弟先与姐丈报喜,我姐姐生下个男娃子。
赵 从 哎呀,我先谢天谢地,幸喜赵门有后。婆儿抱来,待我看得一看。
魏 氏 你天天要办小老婆,说我不生长,给你看这是个啥?
魏 典 这是真材实料,可没一点假带。
赵 从 〔看〕哎呀,面貌清秀必是英物。〔见镜〕这镜从哪来的?
魏 氏 我、我、我,昏了,说不成。
魏 典 姐丈,这是我买下的赠与贤外甥,以作纪念。
赵 从 内弟今日受劳,为兄年迈得子,先备菲酌大家痛饮了!
(唱)内弟受劳兄知感,
先备菲酌谢一番。
魏 典 (唱)姐姐体弱乳必减,
急速雇人莫迟延。
魏 氏 看看奴家体弱,恐怕乳不够,快顾个乳娘,一则免得我儿受饿,二则腾下怀,还可以再生几个。
赵 从 那是小事,不必在心,即速去雇,你我先去饮酒便了。哈哈!
魏 典 对,先吃喜酒走!
〔同下。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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