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程式艺术：余叔岩的研究与表演

程式就是法式、规程，包含了两层意思，一是它的规律性，在戏曲表演中，一切生活的自然形态都是按照戏曲审美的原则进行概括、总结，使之成为较严整的技术格式；二是它的规范性，每种表演程式一旦形成，就成为一种规范，就赋予表演以基本固定的格式，如关门、推窗、上马、登舟等。同时，又使这些程式舞蹈化，如“起霸”，就是把一些基本的动作和技巧，有机地组合成一套舞蹈动作，用于大将军出征以前整理盔甲。起霸源于明传奇《千金记》，当时是为塑造楚霸王项羽威武勇猛的形象，故叫作起霸。可见程式本来是某个特定的动作，随着时间的推移，才逐渐变成普通的带有规范意义的表演手段。

京剧的程式不仅仅限于表演方面，在剧本、行当、音乐、化妆、服装等方面，都有规范性的程式。

剧本方面：撰写剧本首先要有诗歌创作的基础，因为京剧的唱词句式要求是对偶句；其次是要熟悉十三辙的用韵规范；第三，还要考虑平仄字的交替使用，因为字的声调对曲调有制约作用，两个或三个相同声调的字连在一起，会给谱曲和演唱带来很大的困难。对此，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余叔岩有较为详细的研究，散见于诸多戏曲评论家的评论文章中。

行当方面：不同的行当，其表演程式是完全不同的，如生活中常见的哭和笑、走和跑，四大行当在表演上有很大差别。特别是生、净、丑三行，都是男性，行当之间是以性格作为区分标准的。生行的端庄、沉稳，丑行的幽默、滑稽，净行的刚烈、暴躁，都要通过程式化的装扮和表演来体现。如生行中的老生所戴的黑色髯口、灰白色髯口、白色髯口，分别表示人物的中年、中老年和老年。而净行和丑行人物所戴的髯口，与生行的髯口大不一样，表示年龄的功能大大削弱，主要是表现其不同于常人的性格。髯口的厚、薄、长、短及色彩有着强烈的象征意义，即使我们对剧情不了解，单看人物的外形，也基本能解读他的身份和性格。

京剧的程式在“龙套”身上体现得也很充分。一堂龙套要根据剧情表示不同的人数，同时起烘托声势的作用。龙套在舞台上基本上不说话，而是以众多的队形变化以及上、下场来表现舞台上的气氛、空间、时间和环境，这些队形变化及上、下场就有固定的程式含义。如“大摆队”，多表现气派很大的发兵场面；“斜一字上”，表示情况紧急；“圆场上”，表示人马较多、路途较远；“龙摆尾”，多用于行军、行路、押运粮草等；“斜一字下”，多用于过桥或入山等；“倒脱靴下”，表示兵卒保护主帅从战场上冲出、退回本阵。大概有几十种龙套的队形，构成了龙套表演的程式。

音乐方面：戏曲音乐分为器乐和声乐两部分。声乐部分包括唱腔和道白，器乐部分包括伴奏、开场和过场音乐。京剧的音乐由乐队（分为弦乐、管乐和打击乐）、曲牌和唱腔等组成，不管是吹、拉、弹、拨，还是唱、念，都有一定的程式，既有轻、重、缓、急之分，又有高亢、低沉之别，什么样的人物用什么样的音乐板式，都有严格的区别。京剧唱腔最基本的腔调是西皮和二黄，这两种腔调都有原板、慢板、散板、摇板之分，这许多的板式都是在原板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原板是2/4形式的唱腔，把原板的唱腔扩展为4/4形式的唱腔，就是慢板；相反，把原板的唱腔紧缩为1/4的形式，就成为流水板或者快板了；把原板的唱腔按自由的、不受节拍限制的形式唱出来，又成为摇板或者是散板。再以人物的演唱为例，虽然各类声腔复杂多变，但归纳起来只有两大类，一类是以老生为代表的大嗓唱腔型；一类是以旦行为代表的小嗓唱腔型。以这两种腔型为基本程式，由各行角色在发声上、唱法上以及音区上加以变化，就形成了不同特点的各种声腔。

化妆方面：京剧化妆按照传统可分为两种，即俊扮和勾脸。俊扮是指旦行和生行的化妆，勾脸一般是指净行和丑行的化妆；但因为净行和丑行的化妆差别很大，为了叙述得清楚，本文把化妆分为三种，即俊扮、丑扮（丑行化妆）和脸谱（净行化妆）。(www.xing528.com)

俊扮是常态的化妆方法，以肉色敷底，以红色突出两腮，以黑色突出双眉和眼睛。这种化妆方法是在人物面貌的基本特征上，加以概括、提炼创造出来的，它不是一个人物独有，而是一类人物所共有的化妆模式，主要目的是表现人物性格的端庄和秀美。

丑扮是一种对人物面部进行适当丑化的化妆方法，显著特点是在鼻子周围画一块白色，这块白色因人物性格不同有不同的画法。这种化妆模式主要是表现人物幽默、滑稽或奸诈的性格。

脸谱的化妆方法，完全突破了人物面貌的基本特征，用图案及颜色显示某类人物的性格特点和社会属性。例如，和尚是生活当中较为特殊的一类人物，在京剧中有俊扮和脸谱两种表现方法，俊扮如《西游记》中的唐僧，表现的是与常人相同的和尚。而脸谱化妆表现的是与常人不同的和尚，其区别点主要在眉毛和眼睛上，和尚的眉毛是“棒槌眉”、眼睛是“腰子眼”，这种眉、眼的画法只用于和尚而不用于其他人群，这就是程式。

关于服饰方面的程式，详见前面“京剧的服饰”一章。

程式本身是单纯的技术单位，但经过演员按照生活逻辑和剧情把需要的程式组合到一起，就能表现特定的思想感情和人物形象。所以，程式既是戏曲塑造舞台人物形象的手段，又是演员的基本功，戏曲演员必须经过刻苦的锻炼，掌握和积累大量的各类程式，才能创造出观众认可的舞台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