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围城战：哥特王国史

精彩看点

哥特人精心备战——无所畏惧的贝利撒留——哥特人粗笨的军事策略——进攻惨败——强化戍军部队——罗马军队发动突击——严密的封锁——停战三个月——维蒂吉斯背信弃义——罗马围城战结束

东哥特大军耗时一年围攻罗马城的故事连续不断地展现了贝利撒留惊人的耐心、决心及防患于未然的细心；而对东哥特人而言，故事却反映了他们令人扼腕叹息的无能。维蒂吉斯的第一步本打算用栅栏式扎营的方式围困罗马城。不过维蒂吉斯规划的大营规模太大，即便是人数庞大的东哥特大军也只能勉强组成七个大营。七个大营堵住了罗马城十四个城门中的八个城门，其余六个位于罗马城南部的城门则无人防守。七个大营中每个大营里的东哥特士兵的数量都接近整个罗马城守军数量的三倍，但每个大营中仍然一派风声鹤唳的景象。所有人都严阵以待，似乎他们要面对的是千军万马。维蒂吉斯的作战信条是小心为妙。

东哥特大军第二步的行动是效仿当年贝利撒留围困那不勒斯城的做法：破坏了为罗马城提供水源的沟渠。贝利撒留绝不允许当年自己在那不勒斯城用过的计策被东哥特人照搬，因此早已做好准备，确保所有进入罗马城的地下水源通道全部砌有坚实的内壁。东哥特人切断沟渠供水后，罗马民众再也无法感受公共洗浴带来的快乐，因为洗浴是罗马民众生活中一个极大的奢侈享受，沟渠水源被切断后他们自然是怨声载道。不过还有地下水源通道保障了水源流入罗马城内，而且城内各家各户都有水井，因此，东哥特人想通过截断水源迫使贝利撒留举手投降似乎已不大可能。

无独有偶，有一条沟渠是专门为了给罗马城内的磨粉机提供动力水源而准备的，东哥特人捣毁沟渠等于直接让罗马城每日给士兵及民众供应的面粉断供。贝利撒留很快便想出了对策，令人将两艘大船泊于位于罗马北城墙附近的艾利安桥下，并在两艘船之间架设了水车。如此一来，流经桥拱之下的水流便会在力的作用下转动水车，继而带动安置在船上的磨粉机。东哥特人从一些罗马逃兵处听说了贝利撒留创造的磨粉系统，随即将许多粗壮的树干与罗马人的尸体一道扔进河里顺流而下，从而影响了磨粉系统的运作。然而，贝利撒留用过人的智慧再一次化险为夷。他令人将长铁链安装在艾利安桥两侧，从而拦截所有从上游漂流下来的东西，并安排人手定时清理。贝利撒留此计可谓一石二鸟，因为铁链除了能拦截杂物，还能防止敌人乘船而下进行偷袭。

几日过后，维蒂吉斯觉得拿下罗马城并非自己想象的那么易如反掌，他决定用荣华富贵利诱贝利撒留投降。维蒂吉斯派出一个叫阿尔贝斯的东哥特首领带着其他几个东哥特贵族一道进入罗马城内与贝利撒留谈判。阿尔贝斯一看贝利撒留身边簇拥着许多谋士及主要的元老院议员，便开始以自居正统的口气高谈阔论，责令贝利撒留抬头看看城墙外浩浩荡荡的东哥特大军，再好好考虑试图抵抗东哥特大军是否只是徒逞匹夫之勇做的无谓挣扎。

贝利撒留冷冷地回应说自己心里很清楚究竟是不是在做无谓的抵抗，不劳东哥特人费心，同时称自己压根不会考虑东哥特人提出的劝降建议。贝利撒留还表态称自己会一直坚持抵抗东哥特人，而且坚信有朝一日东哥特人肯定会成为那种即便是苟全于荆棘丛中，都恨不得俯首隐藏、羞于见人的战败之师。罗马城本就属于东罗马帝国皇帝查士丁尼一世，既然自己已经将曾经入侵并占据罗马城的东哥特人赶出了罗马城，那么只要自己活一天，东哥特人就休想再次进入罗马城。

6 世纪的罗马城

听完贝利撒留大义凛然的一席话后，阿尔贝斯一行转而满怀期待地等待元老院议员们的回应。阿尔贝斯一行之前就已经听逃兵们说过那些有头有脸的罗马人私下里是多么猛烈地抨击贝利撒留雷厉风行的作风和冷面狠辣的手腕，因此，他们天真地以为阿尔贝斯的一席话必能起到推波助澜的效果，激发罗马人的众怒，从而迫使贝利撒留投降。然而，现实是所有的元老院议员都僵硬地坐在原地，面色苍白且浑身颤抖。除了一个叫菲德利乌斯的议员，没有一人胆敢吭声。菲德利乌斯是贝利撒留任命的首席执政官，一开口就把东哥特人狠狠辱骂了一番。

东哥特使者一回到东哥特大营，维蒂吉斯便急切地询问：“贝利撒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投降的可能吗？”使者在回复中反复强调，事实证明之前东哥特人以为能凭借随意的行动与言辞唬住贝利撒留的想法是大错特错的。听闻此番回复后，维蒂吉斯当即加快了武力收复罗马城的准备进度。

破城槌

带轮木塔

维蒂吉斯的作战准备堪称规模宏大。当时凡是能用于攻打要塞的武器，维蒂吉斯通通大规模配备。其中有一种与罗马城墙高度一致的带轮木塔，用牛将其拖至城墙处后，木塔顶端的弓箭手便可在同高度与罗马城墙上的守城部队一决高下。还有破城槌，由巨大的木梁组成，每根木梁尾端都安装着铁块，所有木梁经链条连接，整个结构悬挂在木质框架上。破城槌依靠四轮前进，内部由五十人操作。整个破城槌都包有外皮以保护藏匿于内部的人。在工作时，众人合力将沉重的“槌”向后拉，之后放手让“槌”依靠惯性直冲罗马城墙而去。另外，维蒂吉斯还准备了云梯，一旦木塔上的东哥特士兵成功击溃了城墙上某处的罗马驻军，便可直接利用云梯登上罗马城墙。除了云梯，还有柴捆，也就是扎成捆的芦苇和树枝，用来填补各种攻城机关前进路上的沟壑。

圣安杰洛城堡

贝利撒留自然丝毫不敢怠慢，加紧构筑工事准备迎战。贝利撒留手下的军队人数已经锐减至五千人，为此，贝利撒留花费了很多精力思考如何让人数不多的军队发挥出最大的威力。罗马帝国伟大的皇帝哈德良陵坐落于艾利安桥西端，位于罗马城墙旁，整个建筑由大理石建成。贝利撒留将哈德良陵改造成要塞^[1]。由哈德良陵改造成的要塞一直保存至今，现更名为圣安杰洛城堡。贝利撒留还在罗马城墙四周安装了颇具杀伤力的罗马特有的“大炮”——能够以极其迅猛的速度和强大的打击力投掷巨石及铁块的机关。

围城开始后的第十八天，东哥特人认定自己已做好了开战的准备。在清晨的曙光中，集结在罗马北城墙的东罗马士兵惊恐万分地看到声势浩大的对手正朝着罗马城一路杀来。东哥特人的破城槌及由牛拉着向前走的围城塔也紧跟其后。城内的罗马人认定自己肯定要完蛋了。贝利撒留放声大笑，同时命令士兵按兵不动，没有听到自己的指令之前不得放箭。惊恐万分的罗马人看到贝利撒留非但没有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反倒还自信满满，这给他们的恐惧平添了几分愤怒。“贝利撒留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是不是疯了？还是比疯了更可怕？”罗马民众们彼此问道。最终，当东哥特大军抵达罗马护城河边缘时，贝利撒留拿起一支箭瞄准了一个东哥特首领。虽然东哥特首领身着盔甲，但贝利撒留的箭不偏不倚地射中了他的脖子，受到致命伤的东哥特首领当即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原本沉浸在不满中的罗马民众大吃一惊，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欢呼声还未完全落下，贝利撒留又一次射箭，再次将另一个东哥特首领一箭毙命，罗马民众再次欢呼雀跃。紧接着贝利撒留发出信号命令东罗马全军放箭，命令自己身边的士兵只负责瞄准牵引围城木塔的牛放箭。片刻之后所有牛都中箭死亡，原本由牛拉着的笨重器械也成了一坨无用的废铜烂铁。民众们这才终于明白当时贝利撒留会放声大笑，并且直待敌军走到足够近的地方才下令放箭的原因。

维蒂吉斯一看由北面攻城的希望已然破灭，再加上另外一支同样配备有围城塔和破城槌的东哥特军队正在赶来普兰斯廷门的路上，便下定决心全力以赴从东面的普兰斯廷门附近区域攻打罗马城。维蒂吉斯命令一支士兵数量庞大的部队继续留守北门，并命令士兵无须攻城，只需保持持续而猛烈的放箭态势佯攻，让贝利撒留无法发觉东哥特人的主攻方向已转移至别处即可。留守的士兵全力以赴地执行着维蒂吉斯的指令，但因为身居低处，自然很难与高居在城墙上的东罗马军队较量。不过，当时东哥特士兵中有一个出身贵族且颇有名望的勇士，发现附近的一棵大树可以用来充当围城塔的角色。尽管身着厚重的头盔与护胸甲，勇士依然一口气爬到了大树的顶端。占据了制高点后，勇士杀死了许多守城士兵。不幸的是，罗马城的守城机关发射出的一枚铁块炮弹最终击中了勇士。铁块径直穿透了勇士穿着盔甲的身体，并将勇士牢牢钉在了树上。目睹了惨剧的东哥特士兵吓得魂飞魄散，立即撤退到守城机关射程以外的安全地点。随后罗马北面城墙上的守城士兵再没有受到任何来自东哥特士兵的攻击。

与此同时，贝利撒留得到消息称罗马城东面的要塞受到攻击，立即赶往事发地点，言简意赅地讲了一些振奋军心的话。贝利撒留的鼓励堪称及时雨，因为在他到来之前，当东罗马士兵看到东哥特军队的人数和装备时就已经开始丧失信心。普兰斯廷门附近有一处连接罗马城壁垒与一面外墙的区域，这里在异教徒时代^[2]曾用于圈养为露天剧场的残忍斗兽活动而准备的野兽。东哥特士兵用机关击穿了外墙，一下拥入外墙与罗马城墙之间的区域。东哥特人之前听闻罗马城墙已经年久失修，认为破城并非难事。贝利撒留命令手下一位得力的军官猛烈攻击聚集在内外墙之间的东哥特士兵。有如神兵天降般的袭击令东哥特士兵陷入了一片混乱。数千名东哥特士兵惨遭屠杀，剩下的东哥特士兵几乎没有做任何抵抗，只是一心想要从进来的缺口处逃出去。贝利撒留紧接着命人打开城门，命令主力部队追捕逃跑的东哥特士兵。出逃的东哥特士兵一个个如同惊弓之鸟，将恐怖的气氛传染给了驻守在外墙以外的其他东哥特士兵。很快，所有东哥特士兵都惊恐万状，开始四散逃命。贝利撒留下令将所有东哥特士兵仓皇逃走留下的围城塔与破城槌付之一炬。

当天发生的其他事情再无须详细赘述。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当时东哥特军队在攻打由哈德良陵改造而来的要塞时几乎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千钧一发之际，东罗马士兵突然心生一计——拆下要塞上大大小小的雕塑，将完整或碎裂的雕塑重重砸向东哥特人的头部。直至近代，人们在环绕圣安杰洛城堡的壕沟中发现了多个有名的希腊雕塑，很可能还有更多雕塑仍然埋藏在圣安杰洛城堡附近的地下。被扔掉的雕塑保住了罗马城的要塞，东哥特士兵士气大减。同时，因为在围城战的其他据点取得胜利，很多东罗马士兵顺利脱身后赶来支援驻守圣安杰洛城堡的东罗马士兵，很快合力将东哥特军队打得落花流水。

千钧一发之际，东罗马士兵用雕塑砸向东哥特人的头部

东哥特军队在罗马城各个方向发起的攻击都以惨败告终。三万东哥特士兵阵亡，数万人受伤，所有的围城塔及破城槌都被东罗马士兵收缴并焚烧。直至当天深夜，各处的战事才全部落下帷幕。“罗马人整晚都在高歌胜利，颂扬贝利撒留的英名，展示各种从哥特阵亡士兵身上搜刮来的战利品；而当天夜里的哥特人则是忙着护理受伤士兵，同时为阵亡的战友哀悼。”

此番大败之后，东哥特人再没有动过凭借武力攻破罗马城防的念头。在此后的漫长围城岁月中，维蒂吉斯的目标就是迫使贝利撒留因为饥饿而投降，或是引诱贝利撒留在一次次毫无成效的突围中白白消耗原本就不强的兵力。

贝利撒留自然料到攻城失败的东哥特人会竭尽全力采取滴水不漏的封锁战术。因此，贝利撒留迅速采取措施，尽量节约使用罗马城内的所有供给。大战后的第二天，贝利撒留下令将士兵的每日口粮供应量缩减一半，减少的口粮通过增加军饷来补偿；同时将罗马城内的所有妇女、儿童及奴隶迁往那不勒斯城，其中一部分人乘船转移，其他人则沿着亚壁古道徒步前进。如果东哥特军队能够阻止浩浩荡荡的平民队伍逃离罗马城，则围城的胜算势必更大一些，有百利而无一害。然而，前日的战败令东哥特人无比灰心丧气，因此，这次他们没有采取任何行动阻止罗马平民出城。所有从罗马城里迁出的人悉数抵达那不勒斯城，其中一些人后来又转移至意大利南部的其他城镇，还有部分人迁至西西里岛避难。

东罗马帝国皇帝查士丁尼一世曾许诺加派军队增援贝利撒留，不知何故援军迟迟未到。这令贝利撒留坐卧不安。其实，援军早已于圣诞节从君士坦丁堡启航，不料路上船队遭遇了暴风雨，只得在希腊西海岸避难。直到东哥特人的罗马围城战打响时，东罗马援军仍停滞在希腊西海岸。贝利撒留想不通为何援军一直不见踪影，便提笔写信给东罗马帝国皇帝查士丁尼一世，称如果援军再不迅速赶来，罗马城必将失守。信的结尾内容如下：“我深知效忠于陛下是分内之事，即便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只要我在世一天，定会誓死守卫罗马城。但如果我真的在孤立无援的境地下肝脑涂地，恐怕也会有损陛下您的英名吧？”

亚壁古道

看过贝利撒留的信后，东罗马帝国皇帝查士丁尼一世内心深受震撼，随即下诏命令已耽误多时的援军的两位指挥官瓦勒良及马丁立即率军全速赶往罗马。同时，东罗马帝国皇帝查士丁尼一世还组建了一支新的军队并将其派往罗马支援忠勇无比的贝利撒留。没过几天，贝利撒留向全军朗读了东罗马帝国皇帝查士丁尼一世的回信，宣称盼望已久的援军正在赶来罗马的路上。东罗马士兵备受鼓舞，士气高涨。

在遇上暴风雨后的第二十二天，瓦勒良及马丁终于率领着一千六百名援军抵达罗马城。尽管此前这段时间罗马援军迟迟未到，但东哥特人白白让剿灭贝利撒留这支孤军的绝佳战机溜走。更确切地说，东哥特人因为吃了败仗心灰意冷，压根就再没有想过派兵把守由南边通往罗马城的道路，只是成天躲在营地里无所事事。

维蒂吉斯因罗马围城战给东哥特人带来的惨重伤亡心生报复，下令将所有扣留在拉韦纳当人质的罗马元老院议员全部处死。根据战争法则，当人质的人是应该做好成为战争牺牲品的准备，但真刀真枪处死无辜人质的做法的确过于残忍，同时无比愚蠢。处死这些无辜人质唯一能起到的作用便是加剧罗马人对于先前的蛮族统治者的恨意，同时刺激罗马人誓死与东哥特人血战到底。

东罗马骑兵

当一千六百名援军抵达罗马城后，贝利撒留终于有底气派出弓骑兵作为突击队袭击东哥特人。这支弓骑兵突击队的作战策略是避免一切近距离作战的可能，主要任务就是朝对手放箭。所带弓箭射完便立刻策马飞奔回城。贝利撒留的作战策略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虽然只派出了一支人数不多的小突击队，但弓箭手们射出的根根利箭令东哥特人如惊弓之鸟。东哥特人派出的追兵行至罗马城下时，顿时被城墙上的“大炮”发射出的石块拦住去路。东罗马人的战术用过几次后，维蒂吉斯认为自己发现了东罗马战术中一个颇具价值的秘密——很明显小股骑兵比大部队在作战中更具有灵活性，并且更容易给对手造成致命打击。因此，维蒂吉斯也命令一支由五百名骑兵组成的小股部队前去占领罗马附近的各处要塞。不料，贝利撒留早已挑选好一千名精锐士兵从距离不远处的一处城门杀出。一千罗马精兵借助地势的掩护，仿佛神兵天降，一下子从后方包抄了东哥特骑兵。最终，这支小股骑兵只有为数不多的东哥特人得以幸存下来返回大营。维蒂吉斯勃然大怒，咆哮着怒斥先前派出的骑兵都是懦弱鼠辈，并称自己很快就能指派新的士兵前去打个漂亮的翻身仗。三天后，维蒂吉斯从东哥特军队的七个大营中再次选出了五百名以英勇著称的士兵，命令第二批勇士前去一雪前耻。出征前，维蒂吉斯亲临阵前，训导五百名士兵切莫在此战中辱没了之前出生入死才赢得的英雄名号。这五百名东哥特士兵后来进行了可歌可泣的鏖战，无奈对手的人数是自己的三倍，最终几乎全军覆没。

贝利撒留尝到甜头后，打算一直采取诱敌深入再一网打尽的战略。如果能在重创对手的同时自己几乎没有任何损伤，何乐而不为？贝利撒留命令全军加紧训练在马背上开弓射箭的技能，而这个技能是东哥特人怎么都学不会的。因此，当东罗马的弓骑兵射出阵阵夺命箭时，东哥特人简直毫无还手之力。然而，可惜的是，东罗马军队轻而易举取得的胜利使他们滋生了极其不明智的轻敌念头，东罗马士兵开始向贝利撒留请命举兵攻打东哥特大营。贝利撒留本人非常抵触与东哥特人正面开战，但他的退缩引发了东罗马军队的极大不满。同时，罗马城的民众一直以来都抨击贝利撒留缺乏勇气，因为贝利撒留不敢与士兵数量超过己方十倍的东哥特军队展开正面激战。民众的埋怨为东罗马士兵的不满情绪火上浇油。最终，贝利撒留思来想去，决定顺从民意，否则万一因为自己的退缩而诱发兵变就得不偿失了。况且趁着现在己方军民士气高涨，而东哥特军队的军心因为持续的失利正处于低迷时期，即便东哥特军队人数庞大，东罗马方如果乘胜追击，也许真的有可能打一场胜仗。

贝利撒留带着自己人数不多的小军队出征时，内心其实充满了焦虑和不安。在接到东罗马逃兵的通风报信后，维蒂吉斯随即命令军队，除了抱病在身和受伤的士兵留守大营，其他人全部上阵。根据罗马历史学家的记录，维蒂吉斯给军队的训话可谓大义凛然。“众将士都应该心知肚明，”维蒂吉斯说道，“一直以来，我都将诸位当成朋友和战友，而非下属。可能诸位中会有人觉得我只是怕失去王位而佯装抬举诸位，认为我此刻召集众将士前来鼓舞军心也只是为了一己私欲。诸位有如此想法也是人之常情，我并不怪罪。但说句实话，如果此刻能有哪位哥特同胞愿意接替我的王位，我心甘情愿今天就脱下这身紫袍。只要我的子民能安居乐业，无论何种灾祸会降临在我身上，我做什么都在所不惜。但我时刻都铭记着汪达尔人当年的命运^[3]，我仿佛能看见哥特人落得与汪达尔人一样的下场——有朝一日哥特同胞和子女们沦为奴隶，众将士的妻子惨遭罗马男人的凌辱，而且只得眼睁睁看着对手随心所欲地带走东哥特王国的王后——狄奥多里克大帝之女阿玛拉逊莎的女儿玛瑟逊莎。想到这一切，难道诸位将士还未下定宁愿光荣地战死沙场也不愿屈辱地苟延残喘的决心吗？如果诸位能铭记着这样的信念，那么击败罗马人那可怜的小撮残兵将易如反掌。东哥特大军的勇气与数量都远在罗马人之上，必须要罗马人为自己曾经对东哥特人所做的一切卑鄙行径和羞辱言行血债血偿。”

战争的结局印证了贝利撒留的担忧。一番苦战过后，东罗马士兵落荒而逃，东哥特大军穷追猛打，直逼罗马城墙下。少数东罗马士兵连滚带爬逃进了罗马城，随即迅速关闭了城门，徒留身后的战友蜷缩在护城河与城墙之间的区域。东罗马士兵的长矛都已断裂，而且因为彼此挤得过紧，甚至都无法拉弓射箭。如果当时东哥特人跨过护城河，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屠杀这些东罗马士兵。然而，当时东罗马士兵和民众开始聚集在罗马城墙上，这让东哥特士兵不敢继续乘胜追击。随后，东哥特大军高呼胜利，狂喜着返回大营。(www.xing528.com)

东罗马士兵得到了惨痛的教训，再也没有胆量质疑贝利撒留的决定。贝利撒留继续按照先前的策略，利用弓骑兵进行突击战，结果也还是同之前一样，几乎屡战屡胜。这样的围城战又持续了三个月。当时有一位历史学家叫普罗科匹厄斯，与贝利撒留同时期居住于罗马，为后世记载了很多发生在当时的事。此处有必要提及其中的一场冲突。某个夜晚，东罗马军队在与东哥特军队的一场小规模战斗中损失惨重。其间，一个东罗马士兵在逃跑的过程中不慎踩到一个洞口，然后掉进一个地窖，而地窖里没有任何逃生出口。东罗马士兵不敢大声呼救，以防东哥特士兵发现自己，便独自一人在地下室中待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一个东哥特士兵也不幸掉进了同一个地窖。于是，这个东哥特士兵与东罗马士兵发现彼此同病相怜，就成了好朋友。这两个士兵约定不论谁先出去，必须要帮助另一人也摆脱困境。两人都开始用尽浑身力气大声呼救，最后终于有一队东哥特士兵听见了呼救声。他们派出一个士兵弯腰探在洞口问道：“下面是谁？”“你的战友，”地窖中的东哥特士兵用哥特语答复道，“我今早掉进地窖里了，现在出不去。”随后，东哥特士兵将一根绳子扔到地窖。然而，顺着绳子爬上来的居然不是东哥特人，而是个罗马人。东哥特士兵惊讶得目瞪口呆。“地窖里共有两个人，”东罗马士兵解释道，“你们的战友还在下面。我们都知道如果哥特士兵先上来，那你们肯定不会再考虑兴师动众地救我一个罗马人了。”绳子再次放下去，东哥特士兵顺着绳子爬了上来，东哥特士兵提及自己已经承诺给东罗马士兵自由，东哥特士兵践行了战友的承诺同意放人。于是，这个东罗马士兵得以有惊无险、毫发无伤地返回罗马城。

仲夏时节，一个叫尤塔利亚斯的人抵达了泰拉奇纳——一个沿着亚壁古道距离罗马城六十二英里的城市。他身上带着将要发给罗马城内将士们的军饷。最终军饷被安全送达罗马城。不过，在当时，粮食可比金子更受欢迎，因为被困罗马城内的士兵和民众开始逐渐感受到饥饿的痛苦。

维蒂吉斯或许是听说了有人带着一大笔钱抵达了罗马城，随即忽然想到应该派人封锁进入罗马城的南部通道。说来也奇怪，维蒂吉斯竟然没有提早封锁南部通道，或许是因为维蒂吉斯一直寄希望于武力攻占罗马城吧。维蒂吉斯占领了距离罗马城四英里的一个据点。这个据点附近不到几百码的范围内，两排沟渠两次交错汇合，还可以远望亚壁古道与拉丁古道。维蒂吉斯将沟渠的拱门改装成要塞，并在这里部署七千名士兵把守。

如此一来，任何补给都再无可能运进罗马城。东罗马士兵还囤有一些谷物，但其他补给都已用完。罗马民众被迫食用城内的草坪和杂草充饥。饥荒与发烧每天都在夺去罗马城内士兵和民众的生命。

七月结束之前，罗马城士兵与民众都靠着一个迷信的说法维持着勇气。因为在七月之前的几个月中，罗马人引用了一句女先知西比尔^[4]的预言不断鼓励自己。据说预言的内容是：“当七月来临的时候，新国王会登基，罗马再也不用害怕哥特人的刀剑。”罗马人虽然信奉基督教，但仍然笃信西比尔，只要宣称是西比尔的预言，罗马人就会深信不疑。然而，七月来了又走了，东罗马帝国的皇帝仍然是查士丁尼一世，而且黑压压的东哥特大军仍然团团包围着罗马城。

罗马民众最后的希望破灭了。绝望的罗马民众前去向贝利撒留讨要武器。“让我们为自己而战，”罗马民众说，“要么活个明白，要么死个痛快。”贝利撒留嘲笑了一番民众的请求，并声称没有经过战争训练的平民到了战场上就是白白送死。“不过，”贝利撒留补充道，“不出几天，罗马城将会迎来整个东罗马帝国有史以来集结数量最庞大的军队。大军已抵达意大利南部，携带着充足的各类补给。我向你们承诺，大军投掷的飞镖将会令对手大营没有丝毫喘气之机。”

贝利撒留夸下了海口，但援军并未如约到来。当时的确有传言称东罗马帝国派出的援军正在前来罗马城的路上，但贝利撒留对于援军的具体动向一无所知。然而，贝利撒留仍然派出普罗科匹厄斯前去那不勒斯城打探情况，看看传言究竟是真是假。如果没有传说中的大军，普罗科匹厄斯则需尽全力召集所有能作战的士兵，同时通过海路向罗马输送粮食，以缓解罗马城的粮食危机。

普罗科匹厄斯安全抵达了那不勒斯城。然而，那不勒斯城压根就没有贝利撒留期待中的援军。不过，普罗科匹厄斯还是成功召集到了五百名士兵，同时部署大量船装满了补给品。就在普罗科匹厄斯的一切准备工作即将全部完成之际，东罗马帝国皇帝查士丁尼一世承诺的从君士坦丁堡出发的援军抵达了那不勒斯城。不过援军并非像贝利撒留吹嘘的“千军万马”，而是仅有大约五千士兵的小部队。深秋时节，五千援军抵达了位于台伯河河口的奥斯蒂亚。其中一半人是沿着亚壁古道而来，另一半人则乘坐普罗科匹厄斯安排的运粮船而来，负责保护运粮船。

与此同时，因为维蒂吉斯军队调度管理极度不善，导致东哥特大军也饱受缺粮之苦。如同东罗马士兵遭受的状况一样，饥荒与发热快速削减着东哥特士兵的数量。个个无精打采的东哥特士兵被东罗马军队趁机发起了多次攻击，甚至原本运往东哥特大营的谷物和牲畜也被东罗马军队屡次拦截。

因此，当东哥特人听说有“千军万马”正在赶来解救罗马城的路上，瞬间就丧失了所有获胜的希望，只想尽快与东罗马军队和解。前文中读者已经很熟悉的卡西奥多罗斯在两名东哥特贵族的陪同下，受命前往罗马城劝诱贝利撒留签署和平条约。

东哥特使者奉命面见贝利撒留。卡西奥多罗斯开口便谈及战争持续到目前并无任何有重要意义的战果，只是为双方都平添了几分不幸。如果双方都能做出一些让步，达成某些协议便可终止无谓的战事，双方都能从中获益。卡西奥多罗斯提议双方的谈判可通过非正式的谈话形式进行，而非正统的演说形式，以便任何一方提出的任何问题都可以在第一时间得以解决。“没有问题，”贝利撒留说道，“只要贵方言之有据，我方就没有异议。”但卡西奥多罗斯仍情不自禁地发表了一番长篇大论，声称东罗马帝国皇帝查士丁尼一世于情于理都不该攻打东哥特人。当年狄奥多里克大帝并非是通过武力从东罗马帝国手里强夺意大利，而是因为狄奥多里克大帝推翻了暴君奥多亚塞，因此，东罗马帝国皇帝芝诺心甘情愿地将意大利的统治权交给了狄奥多里克大帝。狄奥多里克大帝当时可谓受命于危难之际，并出色地完成了使命。狄奥多里克大帝及后来的历任继承者们都是按照罗马法律治理意大利，从未亏待过意大利的罗马人，并处处为罗马人着想。因此，东罗马帝国现在攻击东哥特人，简直是兔死狗烹的行径，应该立刻停止。东罗马帝国的军队应该带着缴获的战利品离开意大利，让东哥特人继续风平浪静地管理自己合法的领土。

卡西奥多罗斯所讲的一切似乎都言之有理，但好像丝毫未能打动贝利撒留。听完卡西奥多罗斯的一席话后，贝利撒留回复说，当年东罗马帝国是派狄奥多里克大帝前去攻占隶属于东罗马帝国的意大利，不料狄奥多里克大帝竟然没有忠于旧主，并擅自篡夺王位。“我认为，”贝利撒留补充道，“直接抢劫和间接侵吞几乎没有任何区别。意大利本来就属于东罗马帝国，属于东罗马帝国皇帝查士丁尼一世，谁想说服我将意大利拱手让人，简直是痴人说梦。如果你还有其他什么要求，就继续说吧。”

“其实你心知肚明，”卡西奥多罗斯答道，“我说的全是事实。但为了表示我方真诚希望能够以对双方而言都体面的方式做出让步的诚意，我们同意东罗马帝国继续保持对西西里岛的所有权。”之后，卡西奥多罗斯继续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游说贝利撒留——用数字证明西西里岛的规模，每年的收益，同时还从军事角度进一步论证西西里岛的重要性。

“我们非常感激，”贝利撒留说道，“既然哥特人如此慷慨，作为回报，我们愿意授予哥特人整个不列颠岛的拥有权^[5]。不列颠岛的面积比西西里岛还要大，而且不列颠岛原本属于罗马人，就如同西西里岛原本属于哥特人一样。”

卡西奥多罗斯继续提议希望东罗马帝国放弃那不勒斯城和整个意大利南部区域，并同意作为补偿，东哥特王国每年向东罗马帝国皇帝查士丁尼一世交纳供奉金。然而，贝利撒留的回复只有不变的一句话：自己无权放弃隶属于东罗马帝国的任何国土。

“好吧，”卡西奥多罗斯说道，“那你是否同意双方停战一段时间，我们希望借停战期派出大使前往君士坦丁堡与东罗马帝国皇帝查士丁尼一世本人谈判，可以吗？”

贝利撒留接受了卡西奥多罗斯的建议，东哥特使者随即返回东哥特大营。

双方花费了好多天来商议停战条件，并讨论彼此质押的人质事宜。与此同时，从奥斯蒂亚出发的东罗马援军及运粮船平安抵达罗马城。东哥特人不敢提出任何异议，害怕轻举妄动会让贝利撒留中止协议。

虽然历经波折，在圣诞节期间，双方最后签署停战三个月的协议。在此期间，双方交换了人质。东哥特使者随即出发前往君士坦丁堡，同行保驾的还有一个罗马人。随后，贝利撒留派出两千名士兵前往位于罗马城以东七十英里的阿尔巴富钦斯，带兵首领叫约翰。约翰其人后文中我们还会不断提及。根据贝利撒留的指示，只要双方处于正常休战期，约翰就按兵不动，但只要东哥特人胆敢生事，约翰的使命便是肆意蹂躏东哥特领土，带走东哥特妇女、儿童充当奴隶，并极尽可能地搜刮各类战利品。

贝利撒留等待的开战借口很快就出现了。维蒂吉斯竟然愚蠢到亲自破坏自己曾无比迫切且煞费苦心才得来的停战期。这简直令人不可思议。根据历史学家的记载，维蒂吉斯在停战期内曾三次企图突袭罗马城。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罗马城宾西亚门哨楼内站岗的士兵汇报说自己看到距离罗马城墙不远处接近地面的地方闪过了一道光。其余士兵都认为这位站岗士兵看到的其实可能是黑夜里穿行的某只狼发着阴森森光的眼睛。但第二天贝利撒留听说此事后，当即料定东哥特人是在模仿贝利撒留当年在攻打那不勒斯城时采取的战术——试图通过沟渠侵入罗马城。东罗马哨兵看到的光束其实是东哥特人举着明亮的火把通过隧道裂缝的瞬间透出的光。贝利撒留派人仔细检查沟渠，发现沟渠中的确有火把残留物及一些东哥特人的照明灯。因为贝利撒留早已封锁了沟渠通道，东哥特人派出的入城先遣队在沟渠中走着走着发现面前竖起了一道拦截墙，无法继续深入，只得带回拦截墙上的一块石头回去向维蒂吉斯证明自己经历的真实性。贝利撒留派出士兵专职负责守卫沟渠。东哥特人此后便打消了利用沟渠进入罗马城的念头。

还有一次，东哥特人准备了云梯及火把试图趁着东罗马士兵吃午餐的间隙突袭罗马城。然而，东罗马士兵发现了东哥特人的图谋，并立即采取行动打跑了东哥特人，给东哥特士兵造成了伤亡。维蒂吉斯采取的第三次行动是通过贿赂居住在台伯河岸边且靠近罗马城墙的两个罗马人，让这两个罗马人用下过药的酒招待放哨士兵。一旦哨兵吃过药后昏睡过去，东哥特人便可以利用船和梯子径直进入罗马城。不料，东哥特人贿赂的两个罗马人中的一人中途变卦，将东哥特人的阴谋原原本本地报告给贝利撒留，顺便还指认了自己的另一个同伙。同伙对罪行供认不讳。东罗马军队砍掉了同伙的鼻子和耳朵，并将该名同伙绑在一头驴上送往东哥特大营。

面对东哥特人三次图谋不轨的行为后，贝利撒留自然而然地认为双方的所谓停战协议无非是一纸空谈，无须再恪守。贝利撒留当即致信约翰，命令约翰见信后立即采取行动，好好教训东哥特人。接到命令的约翰简直喜出望外。约翰其人堪称勇士中的佼佼者，残酷无情而又无所畏惧。当时，人们都称呼约翰为“血腥约翰”。放眼望去，看着焚烧中的农田及俘虏的一排排泪流满面的妇女、儿童，约翰的内心充斥着兽性的快感。约翰率领着自己的两千名骑兵一路向北挺进，一路掠夺了属于东哥特人的一切财物。不过，约翰对于原属于意大利当地人的财产是尊重至极，丝毫未侵犯。维蒂吉斯的叔父威利修斯率领着一支部队前来迎战约翰，结果威利修斯战死，大部分东哥特士兵惨遭屠杀。此战大捷后，约翰继续率军前往毗邻亚得里亚海的阿里米努姆，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如入无人之境。约翰途经每个地方都会受到当地罗马人的热情欢迎。戍守阿里米努姆的东哥特军队一听说约翰即将率军前来，立刻弃城逃往拉韦纳。约翰不费一兵一卒便占领了阿里米努姆。

占领阿里米努姆后，约翰忽然收到了玛瑟逊莎王后的信。玛瑟逊莎王后在信中称自己愿意将东哥特人的统领权交至约翰手中，并嫁给约翰。毫无疑问的是，信中还提到要谋杀维蒂吉斯。玛瑟逊莎王后称当年维蒂吉斯强迫自己与他结婚，自己与维蒂吉斯有不共戴天之仇。

一路向亚得里亚海挺进的过程中，约翰违反了贝利撒留最初的命令：约翰在一路行军的过程中每遇到一处东哥特要塞，都需全力攻打；如果约翰遇到无法攻破的东哥特要塞，则就地按兵不动，不许再前进，以免受到两面夹击，无法全身而退。不过此时约翰内心的想法是，一旦东哥特人听说自己已经攻克距离拉韦纳只有一天行军距离的阿里米努姆，必然会立即停止继续包围罗马城。事实印证了约翰的预测。三个月的停战期已过，对于东哥特人来说，东哥特大营内的补给物资已然捉襟见肘，君士坦丁堡未传来任何消息，而罗马城的城防工事与之前有了天壤之别。罗马城的围城形势非常不乐观，又有消息称东罗马帝国军队已然逼近拉韦纳，可谓雪上加霜。严峻的形势让维蒂吉斯一刻也不敢耽搁。某天一大早，约538年3月月末，罗马城墙上的哨兵报告称七个东哥特大营都燃烧着熊熊大火，整个东哥特围城大军正沿着弗拉米尼安路向北撤离。

东哥特大军突然撤离令贝利撒留非常吃惊。贝利撒留起初很纠结，究竟是否应该允许对手全身而退。有一个不争的事实是东哥特军队势必会经过距离罗马城两英里的米尔维亚大桥，如果趁着东哥特军队过桥时派出一小部分兵力埋伏，等待时机成熟便可成功偷袭位于队伍尾部的东哥特士兵。于是，贝利撒留命令所有士兵全副武装待命，等到绝大部分东哥特士兵都成功过河后，下令对仍然滞留在河岸边的东哥特士兵发起猛攻。双方进行了殊死鏖战，均损失惨重。东哥特人在一片混乱中四散逃命，数千东哥特士兵阵亡。其中有的人中箭身亡；有的人被发疯般逃跑的东哥特人踩死；还有些人失足坠入河中，因为身上的盔甲太重溺水而亡。

东哥特人发起的第一次包围罗马城的行动就此告终。纵观人类战争史，诸如东哥特人一般几乎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绝对优势的队伍竟然最终因为无能的将领而伤亡惨重、颓然败北的事件几乎再无其他。即便如此，东哥特人依然忠于他们一手推举的国王维蒂吉斯。

【注释】

[1]人们通常认为早在贝利撒留之前，已经有人将哈德良陵改装成了要塞。但无论如何，贝利撒留肯定是修复并且极大地加固了哈德良陵。——译者注

[2]指4世纪末以前基督教尚未被定为罗马帝国国教的时代。——译者注

[3]指阿兰-汪达尔王国被贝利撒留的大军灭国。——译者注

[4]西比尔是古希腊人心目中的女性圣人群体。传说最早的西比尔是在圣地依靠神灵的启示进行预言，而且西比尔依靠的神灵都是来自地狱的神灵。——译者注

[5]不列颠早在西罗马帝国灭亡前就不在罗马人的控制之下了，由罗马帝国分裂出的东罗马帝国也从未拥有过不列颠岛。——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