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育的普及与提高：毛泽东关于美育问题的精密分析

文艺工作中有一个普及与提高的问题。教育工作中也有一个普及与提高的问题，那么，艺术教育当然也有一个普及与提高的问题。关于文艺中的普及与提高的问题，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分析得十分精密细致。他说：“普及的东西比较简单浅显，因此也比较容易为目前广大人民群众所迅速接受。高级的作品比较细致，因此也比较难于生产，并往往比较难于在目前广大人民群众中迅速流传。……在目前条件下，普及工作的任务更为迫切。

但是，普及工作和提高工作是不能截然分开的。不但一部分优秀的作品现在也有普及的可能，而且广大群众的文化水平也是在不断地提高着。普及工作若是永远停止在一个水平上，……那末，教育者和被教育者岂不都是半斤八两？这种普及工作还有什么意义呢？人民要求普及，跟着也就要求提高，要求逐年逐月地提高。……而这种提高，不是从空中提高，不是关门提高，而是在普及基础上的提高。这种提高，为普及所决定，同时又给普及以指导。……所以，我们的提高，是在普及基础上的提高；我们的普及，是在提高指导下的普及。”^[203]

在美育方面，我们看当前的问题首先也是一个普及的问题。在普及美育方面，在已经开设美育课程的中小学里，有一个重视和加强的问题。一般地讲来，音乐和美术课都似乎是聊备一格，可有可无的样子。前面我们讨论了美育的重要作用，所以这些课程应该普遍地重视起来，要充分发挥美育教师的作用，使他们成为整个学校实行美化的一个核心力量。其次，我国农村或边远地区的中小学中，还有一些学校没有开设音乐美术课，这一部分是因为学校重视不够，一部分是因为缺乏美育课的教师。所以我们主张当前的师范学校要加强培养美育教师的工作。目前幼儿师范还是比较重视培养幼儿师范生的美育能力的，但一般的师范学校在这方面就重视不够。为了补充师范学校和中学的美育教师，我们主张要加强高等师范学校的艺术系，有的师范学校没有艺术系要开设艺术系。但是高等师范学校的艺术系中无论教师或学生都希望成为艺术家而不愿意当艺术教师，因此，我们认为提高艺术教师在学校里的地位是十分重要的。而当前有些师范院校还没有开设艺术系，这一点则因为艺术系需要购置艺术设备的经费较大，二则因为缺乏高等水平的美育教师。这应该是专门的音乐美术学院和重点师范大学艺术系的责任，但是当前的音乐美术学院也是着重于培养音乐家和艺术家而忽视了为高等师范院校艺术系培养教师，而重点师范大学的艺术系也有这种倾向，有的重点师范大学还没有艺术系。至于经费问题，我们认为，如果教育当局真正认识到美育的重要性，在这方面花一点钱是值得的。(www.xing528.com)

怎样在普及美育的基础上不断提高美育的水平的问题也是十分重要的。所谓提高艺术水平应该有一个标准来判断怎样就算是提高了水平。毛泽东在这方面早已为我们指明了，他说：“文艺批评有两个标准，一个是政治标准，一个是艺术标准。……我们的要求则是政治和艺术的统一，内容和形式的统一，革命的政治内容和尽可能完美的艺术形式的统一。缺乏艺术性的艺术品，无论政治上怎样进步，也是没有力量的。”^[204]在美育中怎样按照艺术的思想性和艺术性这两个标准来提高学生的艺术水平，这是当前美育教师的一个严重问题。艺术的思想性与艺术性既有区别，又有联系。艺术的政治思想性比较明确，它要适合当前的革命斗争和社会主义建设的需要。关于艺术性，各种不同的艺术有各种不同的艺术理论和技巧上的要求，因而也就比较复杂。例如，巴哈的E小调赋格曲，当音乐家演奏它时，它的那种组织严密、谐和统一的声调就震撼人心，它之所以能起这样的作用，一方面固然由于巴哈的创作天才，另一方面由于他的音乐造诣很深，表达了一种特殊渗透人心的音乐特性。但是这个乐曲的格式受到当时社会时代的限制，因为它具有当时这种赋格的形式和当时在风格上流行的那种谐和的特征。这些音调的组合、音列和形式等方面的外在特征在十八世纪是听众所熟悉的，但是现代人就要重新学习，否则就不能理解。此外，如果用古击弦琴或拨弦琴来演奏这个曲子，听者就会感觉这种声音十分陌生，除非他过去已经有过关于这类乐器音色的经验。虽然如此，但是它还是使人听来十分生动而新颖。这种音调之所以新颖是因为它既不是习惯熟悉的那种音调，但又接近于这种“习惯的边缘”。一种熟悉的习惯是由许多性质不同的因素所构成的，在一般的情况之下，在这种习惯的边缘上，这种习惯的力量是微弱的，但是如果在这个边缘上加入了新的因素，这种习惯的特性就会发生变化。在发生这种变化的时候，便会产生矛盾。巴哈的这个赋格曲就在它的基调组合方面发生了这种矛盾。在这个E小调的赋格曲中在主基调上出现了新的音调共鸣，它一方面打破了听者在听觉上习惯的那种音调共鸣，另一方面又把这种习惯的共鸣扩张了。尤其是巴哈在曲子里新增加了较大的音阶、次属音和D小调平淡的主基调，从而在边缘上破坏了原来音调的共鸣。这样便产生了矛盾，因而使得音调更加活跃而富有生气了。顽固不化的习惯、墨守陈规和结尾松弛而不紧促乃是美感经验的大短。于是就需要组织结构严谨，从而使乐曲富有生气。巴哈的赋格曲在形式上组织严密，包括主题、回响和间调，但又通过基调组合的安排在边缘上破坏了听者的听觉习惯。在巴哈的这个赋格曲里，在主题与反主题之间发生了直接的冲突和对抗，但这两方面是十分明显的不一致在这样一个复杂的迷阵中丧失了听者的注意。但是听者既要去认清和注意主题的方面，又要认清和注意反主题的方面，这样便产生了矛盾。此外，这个赋格曲向下移了半个音阶的主题已经促使听者注意到头四个音调的调性：这个主题本身在音调上就产生了自己的矛盾。而最后改变的四个小节又加深了这个矛盾。结尾的和声并没有松弛这种紧张状态，而是增强了这种冲突，而这种前后的对比则又因此加强了这个音乐深透人心的作用。艺术中的这种复杂性深深地触动了人的内心而使人们美感经验更加富有生命力。这是艺术作品的高度艺术性的特点。但是无论创作这种具有高度艺术性的作品，或具有欣赏它的能力，都需要高度的艺术修养。这就是要求学校里的美育教师既要不断地提高自己的艺术创造和欣赏艺术的水平，也要不断地提高学生的这种水平。^[205]当然提高欣赏与创作艺术作品的水平，光有艺术性是不够的，教师必须懂得怎样把艺术的思想性和艺术性有机地结合起来。有些艺术家或艺术教师为了适应当前的政治需要而创作和表演一些具有当前政治意义的作品，这完全是必要的。但是有时或者由于创作匆忙，或者由于缺乏艺术教养，以致有些艺术作品不能深深地打动人心，未能产生应有的政治的和艺术的效果。所以，学校里的美育教师在提高艺术课的教学水平和艺术活动方面就应该注意把艺术的思想性和艺术性两者有机地结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