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统先全集（第2卷）：杜威教育目的的四大错误

从古至今，教育总是有目的的，不过不同的社会发展时期，不同的阶级有不同的目的罢了。

有人曾经说过，杜威是主张教育无目的论者。这是一种误解。不过，杜威说过：“生命就是发展，而发展、成长的过程就是生活。把它变成教育的词句，就是说：（i）教育过程并没有在它本身以外的目的，它就是它自己的目的（ii）而教育过程就是一个继续改组、改造、转化的过程。”^[13]他又说过：“我们要很好地记住，教育本身并没有目的。只有人们、家长和教师等等才有目的，象教育这样一个抽象的概念是没有目的的。”^[14]第二句话，杜威是咬文嚼字，没有什么意义，我们可以不必讨论它。但第一句话，他也并不是说教育没有目的而是主张教育过程本身就是它的目的，或者象他所说的，“一个真正的目的和一个从外部强加在行动过程之上的目的是完全相反的。”^[15]他认为，教育的目的就是获得更多的教育：学校教育的目的就是组织成长的力量，以保证教育的继续进行。他认为，教育目的必须建立在受教育者的内在活动和需要（包括天生的本能和习得的习惯）的基础之上的。而且他觉得，外加的目的是固定的和死板的；是一种对儿童所颁布的命令；是为遥远的未来作准备而无法达到的。他说：“当前教育强调为遥远的未来作准备而使教师和学生的工作变成了机械的和奴役的，就是因为这种教育流行着这一类外在强加的目的。”^[16]

杜威提醒我们，教育目的要符合儿童的发展规律，不要脱离儿童本身的活动和需要，否则，教育将达不到它的目的，不能产生有效的结果。这一点我们觉得是对的，但是他反对根据社会发展的客观需要和人生所追求的最高价值去确定教育的目的。(www.xing528.com)

我们认为，杜威对教育目的的看法有四点错误。第一，他把教育的目的和内容与社会对教育和儿童的要求对立起来，认为二者是相反的；第二，他认为儿童的本能需要与活动是先天的，是与儿童所处的社会环境不相干的；第三，他把社会对教育、对儿童的要求看成是永恒的，不变的；第四，他把教育与社会的其他因素割裂开来，甚至对立起来。我们认为，对教育、儿童和社会之间的关系应有如下认识：

第一，儿童的本能和习惯和社会的需要和要求两者不一定是对立的。当然在资本主义社会，占统治地位的资产阶级要剥削和压制劳动人民，而劳动人民要求生存，这两者是对立的。但是在我们社会主义社会，我们的社会制度和社会价值就是要求广大的劳动人民丰衣足食，享受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它就是代表劳动人民的需要和要求的，社会主义社会的教育目的方面表现我们的社会经济政治制度要求把下一代培养成为社会主义建设者，同时，另一方面，这种要求也正是符合儿童本人的愿望和发展规律的。我们社会对于青年的要求和青年本人的希望与愿望是完全一致的。第二，儿童的内在生活习惯以及他的整个人格，虽然有他的生理基础，但实际上乃是他的各种社会关系的总和。马克思说：“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固有的抽象物，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17]美国的哲学家和社会心理学家米德（G. h. Mead）和心理学家奥尔波特（G. Allport）也都从社会心理学的角度证实这一真理。所以儿童的需要和习惯乃是通过社会的影响而形成和发展的，它是各种社会关系的内化。为什么社会就不能通过有目的的教育来培养儿童具有社会所需要的习惯和品质呢？所以杜威反对由社会的需要和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来确定教育的目的，是把儿童人格实质的形成与他在社会中的各种外在的关系互相对立起来，这无论在逻辑上或在社会心理学上都是讲不通的。第三，根据社会的客观需要和社会发展规律所确定的教育目的，以及对儿童所提出的要求的，也并不是象杜威所说的那样固定死板，不能变动的；而正相反，它是随着社会发展和社会需要的不同而不断变化的。例如，我们今天社会主义社会要求青年具有社会主义的思想觉悟，共产主义道德品质，掌握现代文化科学知识，体魄健全而具有欣赏美和创造美的能力。当我们的社会进一步发展了，乃至当我们的社会进入共产主义阶段时，那时对于青年在思想觉悟、道德品质、科学技术知识、体魄和美感的要求就更高了，那时的经济是“各尽所能，按需分配”了，那时的政治，不仅消灭了阶级，而且消灭了国家等等。总之，杜威所谓外在的教育目的必然是固定不变的说法是武断的。第四，杜威说：教育的目的就是教育本身，就是使得教育不断地进行下去，就是得到进一步的改组、改造和转化。这是一种“为教育而教育”的观点，教育除了为它本身的发展以外，别无目的。但是事实上，教育的目的总是为政治和经济服务的。美国的教育不是千方百计为维护资本主义的政治和经济服务的吗？杜威本人不是也主张，美国的教育目的是培养具有民主主义思想，保卫美国所谓民主政治，即维护资本主义制度的人吗？当然，他把民主这个字用得广泛一些，理解为一种充分发展个人潜能的生活方式，这实质上不就是一种资产阶级的生活方式，不就是维护资本主义制度吗？难道当前美国儿童具有的那些资本主义的生活方式和个人主义的生活习惯是儿童所固有的而不是外在的社会环境和教育的影响所产生的结果吗？所以，杜威认为教育目的不能由社会的需要和发展的规律去确定的说法是虚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