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在价值与内在价值探索

哲学家们往往把价值分为外在的价值和内在的价值，但也有不少争论。布鲁巴克（J. S. Brubacher）在他的《现代教育哲学》一书中说：“工具性的价值就是我们因为这些价值对于某种事物有用处而判断它们是好的那种价值。它们的价值依赖于它们去达到另一种价值时所产生的后果。例如，当我们为一位学生拟订一个学习计划时，我们要考虑应该包括哪些学科或价值。这要看这个学生决定将来从事于何种职业。如果他决定要做一个工程师，那么教师首先就要劝他学习数学和科学。因为它们是学生将来从事这项职业所不可缺少的手段或工具，所以它们的价值就显然是工具性的。它们对于这项职业有用处的。

内在的价值就是我们不是因为它们对于另外某些事物有用处，而是因为它们本身就具有好的价值。它们的价值并不是它们对于另外一些在它们本身之外并且超过它们的价值有什么好处。而是它们本身固有的，是内在的。”^[11]

简而言之，一个客体有外在价值，因为它对另外某些事物有用处；而一个客体有内在价值，因为这个客体本身就是好的。例如，如果一个学生学习数学，是为了可以利用数学知识去进一步学习和理解物理学上的原理，那么数学对他来说，就具有一种工具性的（或外在的）价值。如果一个学生学习数学，是因为他对数学本身有兴趣，认为数学本身就是有价值的，那么数学对这个人来说，就具有一种内在的价值。根据摩尔的价值论，价值就是客体所固有的内在本性，它是不可能用客体的任何其他特性去加以说明的。他认为，无论我们说一个对象具有一些什么特性，但是我们还是要问具有这些特性的客体是具有价值的吗？他反对把一个客体具有价值和它具有其他特性等同起来。我们说，一个客体是好的，就是指这个客体本身具有“好”这种本性，而这种“内在的好”或“内在的价值”就不能用客体的其他特性来说明的。价值是内在的、客观的、绝对的。它是不能下定义的和非自然的，就是说，它是简单而不能分析的和不是感知的对象而只是通过一种非自然的直觉器官去加以直觉的。如果要用客体的其他特性或它的前因和后果去解释价值，摩尔就把它称之为“自然主义的谬误（Naturalistic Fallacy）”。这种内在价值论是形式主义的、形而上学的、在逻辑上是重复性的（tautology）（即“好就好”）。

从这一点看来，杜威从手段与目的的关系来说明价值和价值判断则比较略胜一筹。杜威把价值命题分为两类：一类是关于事实的命题（例如，“食物具有营养的价值”或“张生做了一件好事”）；另一类是价值的命题（例如，“你应该忠诚老实”或“不要偷”）。前者和事实命题一样，是陈述一种价值；后者则要求证明“某种珍爱的行为比另一种珍爱的行动要好些”。价值的命题一定要能够说明作为手段的事物和作为后果的事物之间的关系。因为一个有价值的命题必须首先有一个预先见到的后果，或者所想要取得的结果或者有一个希望达到的目的。然后根据所选择或采取的手段能否达到这个预见的目的来决定它的价值。于是有人认为，有些客体本身就是好的，因而人们珍爱它，这就是说，它们具有内在的价值；而另一些客体，所以具有价值是因为它们能被用来取得某种后果，这就是说，它们具有工具性的价值。因而认为，目的是事物具有的内在价值，手段则是事物具有的工具性的价值。杜威认为，这种把手段和目的截然分开，把价值分为内在的和外在的说法是不正确的。因为目前的目的，目前所想要达到的结果乃是人类由于过去长期利用它作为达到其他目的的一种手段而总能获得这个目的的经验使这种手段本身也成为目的了。因此，手段和后果乃是相对而言的。杜威说：“把各种活动组织成为一个协调整体的这种连续的时间过程中，一个作为组成因素的活动既是一个目的，也是一个手段：这个活动乃是一个目的（或结果），因为从时间的先后的顺序而言，以及从它相对于达到它的那个手段而言，它已经告一段落；这个活动也是一个手段，因为在进一步的活动中它为达到下一个预见的目的提供了需要考虑的条件。”^[12]因此，内在价值和外在价值不能截然分开，而是相对而言的。而且同一事物在不同的关系背景中也可能同时具有内在价值和外在价值。例如学习数学，如果一位学生将来想成为一位工程师，那么他学习数学就具有外在的或工具性的价值；如果他就是因为喜欢数学这门科学本身而学习数学，那么他学习数学就具有内在价值。因此，我们可以说，某一大学开设数学课程，具有外在价值为准备学生成为工程师提供主要的手段，同时也具有内在价值，以备对数学本身有兴趣的学生学习。(www.xing528.com)

但是在另一种关系背景中我们仍然可以说，价值主要是一种外在的价值。因为即使对数学本身感兴趣的学生学习数学，他也不可能是为学习数学而学习数学，他或者是想将来成为一个数学家，或者为了追求真理这个人生最高价值。再在另一种关系背景中，我们也可以说，价值主要是一种内在价值，因为一个人学习数学能够获得一种满足，满足了他的求知欲望。这样学习数学它本身就有一种内在价值，因为这种学习活动本身就能使这位学生感到满足。

因此，我们必须知道一种活动或一件事情是具有内在价值，还是具有外在价值；如果它既有外在价值，也有内在价值，那么我们就必须知道，它在什么意义上，在什么程度上是具有外在的价值，而在什么意义上，在什么程度上是具有内在价值的。这是十分重要的。因为如果在某种关系中，一种活动仅有外在的价值而且如果没有其他更好的手段去达到同一目的，那么我们就有理由采取这一种活动。在另一方面，如果一种活动或一件事情是具有内在价值的，这就是说，如果它本身就能实现某种最高的人生价值，那么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们也有理由从事于这种活动。从教育的角度来讲，如果我们要对于我们的所作所为以及为什么要如此作为有一个清晰的认识，我们就必须学会估计我们的各种活动、经验和成就在什么程度上和在哪些方面是具有内在的价值或具有外在的价值或者两者俱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