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位比较用功的学生对我说他自信是比较喜欢读书的人,但是不喜欢读教科书。这使我们想到何以教科书不受学生的欢迎。请问他们肚子饥饿的时候喜欢吃饭吗?他们一定是喜欢吃。当他们不要吃饭的时候你一定要给他吃,请问他会表示欢迎吗?或者说,当他肚子饿的时候你给他许多石头,或其他污秽的东西,你想他会接受吗?现在的教科书大半都是和学生生活不发生关系的东西,这些东西即使在学生饥饿的时候也不能用来充饥。在小学的常识教科书里面对小朋友讲“电鱼”和“牛蒡”,这些东西也许写书的人本身就从来没有看见过。在中学里面所讲的物理、化学只是比较大学里面的物理、化学简单一点,内容仍是一回事,但是这种内容和中学生的生活是不发生任何关系的。
杜威说教材(subject-matter)和课程(curriculum)并非一回事。教材是我们生活所需要的知识。我们需要知道怎样耕种,因为这样才可以使我们获得食物。我们需要懂得别人的意思,因为这样才可以在彼此之间互通有无。这种知识便是教材。杜威说:“凡是在生活情境中其功能有足以达到某种目的的事实和观念便是教材。”至于学校里面的课程如阅读、写字、算术、历史、自然、图画、唱歌、物理、化学等等有变成教材的可能性而却不是教材。假使教师填鸭式的把这些东西注射给学生而不问学生是否需要它或运用它,这只是课程而不是教材。假使学生的生活中需要这许多知识而实际运用它们以求达到某种生活目标,这种课程马上就成为了活的教材。因此,在教学过程中教师不仅是专门注意在教材的内容,而且更要注意在学生的态度和反应;学生不要一味的注意教师,而应特别注意在教材的内容。换言之,教师只应供给学生一种足以使他们得到他们所需要的材料的环境而指导他们去运用这些资源;学生应注意在老师指导之下去求索他们所需要的材料,而不是死板的追随老师。因此,教师在处理教材的时候他非但要熟悉教材的内容,而且更要认识一般人性的组织和功能以及学生的特殊的需要和能力,因人施教,对症下药,这是讲课程论最要紧的一个原则。
关于教材的内容可以根据人类生活的进展分成四大类:(一)直接控制活动的知识;(二)传递的知识;(三)科学的知识;(四)美感的知识。
(一)控制环境的活动是人类生活中最原始的知识。人类在游牧时代便学着怎样打猎、骑马、射箭;在耕种时代便学着怎样布种、插秧、收获;在商业时代便学着怎样推销、管理、计算。这种知识暗示我们一个选择教材的原则。在课程的初步只应一些艺术技能的活动,让儿童从行动中去学习。初步的教材不应该用许多的科学知识或引经据典的材料,而应该是游戏和他们生活中的简单工作,因为这样儿童便可以学着怎样运用他的机体和怎样适应他目前的情境。教材是应适合儿童需要的东西。(www.xing528.com)
(二)传递的知识也是人类生活中所不能少的。一个人的精力有限,所能接触的环境很狭,所以我们有许多知识是从别人的经验中所传递过来的。从知识的传递,我们能够把别人所亲历的经验也变成了我自己经验的一部分。人类间知识的沟通是人类进化最主要的原因。我们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得到最多的经验。但是往往这个传递的经验却并不是我们现在生活所必需的,这便失去了传递知识的主要功能。例如在教儿童读经,而经籍中的知识(如古代仪礼等)却并不适合现实的生活。因此,传递的知识一定要能够使学生应用之后足以改进他的生活,它才有教育上的价值。传递的知识一定要和学生的需要连成一气的。
(三)科学知识是经过实验之后比较确定的事实它是我们思想的根据。科学知识的特点在乎它所运用的方法,它一方面是根据事实的观察和实验的证明,另一方面又是不断的试验,不断的修改,不断的发现。在教学的过程中我们便应特别注意这种科学的精神和方法——一方面是不断的探索前进,一方面是审慎的观察证实。假使教授科学而失去了这种精神那末其结果便成功了一种死板抽象的知识而已。这便没有什么教育的价值了。
(四)美感的知识就是指我们直接所享受的一种复杂的知识而这种知识对于维持生命控制环境是没有什么有用处的。我们有一种知识实际上是一种欣赏而不是生活工具。美术、诗歌、文艺、爱情到一种最高的境界时它们是超过了实用的阶段,进入了价值的阶段。它们使人生有意义、有价值。所以美术、诗歌等等都是很重要的教学材料。不过有一点我们要注意,那就是我们不可把美术当做是离开生活的一个特殊阶段,它们应该建筑在生活上而超越生命的维持。同时超越的艺术又要浸润在一般的生活中,使儿童的生活艺术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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