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学生时代,语文就是一门课程。那个时候不知道语文还有个“是什么性质”的争论的问题,跟着老师学知识,从课文中获得情感熏陶,在语文课上学习写作文。即使后来在大学里,在教材中知道了语文有“文道之争”,有“思想性工具性之争”,但因为是学生,争不争论,争什么,这些与我何干?因而,当学生,很简单,只是了解语文,感受语文。
而如今不一样了,作为教师,作为语文人,尽管我曾经也在“工具性与人文性”的争论中惶惑过,但因为语文有“学以致用”和“文化”的熏陶感染作用,于是便在“工具性与人文性的统一”中和论调中,“得过且过”地教语文,本着教师的良心和职业的道德,认认真真上好每一堂课,哪还需要考虑语文究竟是什么的问题?殊不知,当下“真假语文”之论泛起,才不得不审视自己的语文教学有没有“真”与“假”的问题。
什么是真语文?可以说,至今没有一个明确的定论,但关于真语文的论述却不少。《聚龙宣言》倡议“教师要真讲,学生要真学,评价要真评,在本真旗帜下教真语文,教实语文,教好语文”。它的三大理念是“以语言为核心,以语文活动为主体,以语文综合素养的提高为目的”,其核心是培养学生在生活中运用真实语文的能力。把语文放在实实在在的教学中,就是语文出版社社长王旭明先生所提倡的“要本本色色教语文,认认真真教语文,使语文回归本真状态”。
但既然有“真假语文”之说,是不是曾经中国教育存在语文教育有“假”,数十万语文教师毕其一生的教育工作都有“假”的嫌疑?我们毫不否认,有人在新理念教学幌子下哗众取宠,为投领导或专家所好,在所谓公开课、示范课里花样百出,课堂热闹异常,形式别出心裁,这样的教学称之为“假”,或不为过。然而更多的教师却是在“认认真真教书,老老实实做人”,把“教书”(准确地说是教师的教育工作)当成自己的使命,不为职称,不为荣誉,只为自己的工作。
毫无疑问,“真假语文”之说是对当前一些为语文而语文的现象的一种警示。作为一线教师,我对于理论探讨的确少了些,但绝大多数的语文教师都在各自的课堂上不停地探索如何进行“有效教学”。或许“有效”二字也值得探讨,因为它有用不用得上,考不考得好的“效果”。但不可否认的是,“有效”当中,肯定有“真”的因素。
说了那么多,我还是回到本文的原点:什么是真语文,怎样才算真语文。
然而我做不了理论说教,我只想谈一点在读了王开东的《深度语文》后的一些感受。我不知道王开东出过多少本书,我也没有读过他的其他著作,但这本《深度语文》是我在众多语文教学类书籍中一接触就喜欢的一本书。(www.xing528.com)
这本书有四个专辑,每一个专辑都精彩绝伦。“课堂现场”用大量的实录展现了王开东众多教学课堂的本色,“文本解读”呈现的是王开东对文本解剖的深度探讨,“课堂亮剑”无疑是王开东对语文教育的理解和在语文教学中方法的总结,而“课堂视野”则是王开东站在评议的角度从其他语文教师课堂对语文资源的更深挖掘。
就说《把“捣蛋”进行到底——〈祥林嫂〉课堂实录》吧。老师要学生探讨祥林嫂的性格特征,当几个学生谈了自己的看法后,突然有个学生说“祥林嫂克夫!”,且“克夫”二字拖着尾音,显得洋腔怪调,由此引得全体学生哄堂大笑,教室里也有点乱。这无疑是课堂预设之外的问题,如果是一般老师,就算不对这样的“捣蛋”鬼进行批评,也有可能刻意躲避这一迷信或宿命的说法。但王老师没有这样,只是在稍稍沉默一会儿后,要学生说说这一观点的理由。学生说“祥林嫂嫁了两个丈夫,可是祥林死了,贺老六也死了。所以——”,老师接着问:“祥林嫂真的克夫吗?”全体学生回答:“不是!”老师再问:“祥林嫂真的不克夫吗?”这样截然相反的两个问题,学生当然很迷茫。于是教师适时地要求学生看书、思考,并作交流。从这里,我们不难看出王开东的善良,他保护了学生,也激发了学生,重要的是他利用这一课堂资源对文本进行了深度挖掘。这样的追问、讨论,使学生在不经意间得出了祥林嫂深受政权、神权、族权、夫权的压迫这一结论。
如果课堂就此打住,那这个老师就不是王开东了。他的智慧还在呈现,他的语文课堂深度也还在继续。当学生讨论中有人说“在我们那个地方,‘克夫’的观点还是很有市场”时,老师再次利用这难得的课堂资源问学生:“社会上有没有‘克妻’这种说法?男人连续死几个妻子,也是很常见的啊!”这一问不打紧,一石激起千层浪,学生纷纷回答“因为男女不平等”“妇女地位最为低下”“是男权社会对女人的偏见”“是妇女受侮辱、受损害的见证”。在这种情形下,课堂延伸来探讨“今天社会我们如何看待女性”“一个社会对妇女的尊重程度,可以看出社会的发展和文明进步”就显得顺理成章多了。
我想,这才是真语文,尽管王开东的说法有别。因为王开东的课堂确实是在“说真话,诉真情”,他不是简单地在教课文,而在用课文教学生。从他所实录的课堂来看,也真是以学生的发展为本。也许王开东并没有刻意追求语文教学的新理念,但他在语文教学上的实践和做法,又无疑切合了当前最为热烈的“真”语文讨论。
王开东教学的成功,自然是他对语文教育的真诚求索。但我想,像王开东一样的大批语文教育工作者,在他们对教育的极致追求中,肯定也会让语文教育开出五彩缤纷的花朵。至于他们的探索,是真语文还是假语文,大可留待后人去评说。
(此文载于《真语文研究》,中国书籍出版社,201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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