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园子：一段柔情伴随的思念

王海铭

爷爷七十岁的时候，奶奶过世了。原本红光满面的爷爷，一下子就变得苍老凄凉。

奶奶在世的时候，爷爷是个老小孩，什么事都不做，只喜欢下棋、看报。奶奶什么事都做，在楼顶开辟出了一块菜地，还种了几盆花。爷爷不管种花，也不喜欢看花。每当爷爷坐久了，奶奶就会喊“老头子，开花了，看花去”或是“老头子，菜长薹了，摘菜去”。爷爷怕奶奶唠叨，有时也会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一次。

奶奶去世后，爷爷沉默了好几周。有一天，爷爷从房间里走出来，对我说：“走，到楼上去看看你奶奶种的菜。”爷爷终于肯响亮地说话了，我高兴地跟着爷爷上了楼。楼上的花呀菜呀，有一段时间没人打理了，杂草一阵疯长，比白菜、包菜还要高，还要茂盛。爷爷默默地看了一阵子，他俯下身去，扯出一棵杂草，草根上连着一大把土，爷爷提着草一抖，抖得裤子、鞋子上全是土。他悄悄地骂开了：“蠢老婆子，会种什么菜，草比菜多。”爷爷一边扯草，一边说话，都是在数落奶奶，什么“白菜瘦”“萝卜只比手指大”……

不久，夕阳西下，菜地里的杂草也拔得干干净净了。爷爷直起腰来，沾满泥土的大手撑在腰间，深情地望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说：“老婆子，你看看，我这干农活的本事不比你差吧。”说着，他笑了。“怪我懒，我懒才显你能干，你向来是只认自己能干的人。”这神态，这语气，仿佛奶奶就在他身边，也在夕阳底下站着。我疑惑地问：“爷爷，奶奶听得到吗？”

“能听到。这小园子不整好，你奶奶在地下睡不着。她天天会到我梦里唠叨这事，害我睡不好觉。”我听爷爷说得这么认真，便也信了，也望着那一堆杂草说：“奶奶，爷爷拔草的本事不错，种菜种花你就要多教教他。”(www.xing528.com)

爷爷哈哈一笑：“大孙子尽说你爱听的。种菜种花这种没智商的事，我真不大会，你到梦里告诉我，不过，不要太唠叨。”

从此以后，爷爷也不下棋了，也不看报了，买了几本种花种菜的书，戴着老花眼镜研究起来。果然，在爷爷的打理下，菜地里的菜新鲜嫩绿，花盆里的花也生机勃勃，爷爷站在菜和花中间，像个老小孩。嘴里念念叨叨，都是些说给“老婆子”听的话。

如果你来我家，没看见我爷爷，那么，请上楼顶去，他在那里种菜、种花，在那里和奶奶说着话。

名师点评

读出爷爷的特点了吗？写人的文章，主要读人物的特点。本文的爷爷失去了自己的老伴，在伤痛之余，重操老伴的旧业，打理楼顶的园子。爷爷在园子里拔草、种花、种菜，自言自语，絮絮叨叨，跟过世的老伴聊天。从中可以看出，爷爷对奶奶的深切怀念。他几乎不接受老伴已离他远去的事实，他觉得“老婆子”就在这园子里，就在他的身边。园子，系着奶奶的过去与爷爷的现在，爷爷对奶奶的全部的怀念与爱意，就融在这园子里。所以，小作者以“园子”为线索来刻画爷爷的思念，来写这个粗犷老人对老伴的柔情，是非常到位的。我们身边也不乏这样的故事，以一样东西、一道菜、一首歌来怀念某个人，某些事，写下来，就足够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