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晓茹
上课的时候,老师领进来一个新同学。他瘦高个子,穿一件褪了色的黑T恤,两道眉毛特别浓,挨得特别紧。头发浓密得有些蓬松,仿佛戴了一顶夸张的绒毛帽,可能是许久没有理发了。他局促不安地站在讲台上,怯生生地望着我们。
老师要求他做自我介绍。
他站直了一些,然后说:“大家好,我叫余彬,我来自……”他声音小,起先,还勉强听得见,后来,压根儿就听不清了。
我最讨厌说话声音不响亮的男孩子,掷地有声,才叫爽快。因此,对这个余彬同学,我便没什么去了解的兴趣了。
没想到,老师竟然要他做我的同桌。
他很小心地把学习用品放好,很小心地看了我一眼,很小声地说了一句什么,其中大概有“关照”这么一个词。我冷冷地“嗯”了一声,算是以礼相待。
接着就上课了,这家伙坐得笔直。身子那么瘦,头发那么蓬,整个看过去,就像木桩子顶着一团枯草。他对老师讲的所有都充满兴趣,不时地举手。尽管一直没有叫到他,他依旧一副欢喜的样子。
后来,老师终于喊到他了。他高兴地站起来,说:“我是这样想的,这里作者讲的……他很……负责、一丝不苟……他……”他的神态落落大方,声音却小得几乎听不见。老师也皱起了眉,又不好意思打断他,只好耐着性子听他说。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毛病,更加努力地说着每个句子。每说一句,他都会下意识地吞一口口水,可就是这么一吞,偏把到嘴边的句子吞进肚子里去了,我们只能听到这些句子的余音。这对听众来说,真是折磨!
多么尴尬,如果是我,我一定选择沉默。可他,无论老师问什么问题,他都高举着手。他这么执着,因此又赢得了几次答题机会,但每一次,所有人都只能断断续续地听清几个字或者几个词。
世间最可怕的,莫过于遇到没有自知之明的人。终于下课了,我准备追上老师,去申请不跟这个余什么同学同桌。跑得太快,竟撞跌了李前的语文书,他可是我班的小霸王。
“没长眼睛啊,故意找茬吧!”李前凶巴巴地说。(www.xing528.com)
我白了他一眼,他一把站起来,揪住我的衣服。
“住手!”声音震天响。
是新同学,他的声音这么响亮?清脆、威严,似乎爆竹炸响。
从来没有人敢在李前面前伸张正义,他被激怒了,反手过去一把揪住新同学,新同学灵巧一闪。李前扑了个空,新同学顺势一扣,就把李前摁在了桌上。李前动弹不得,直喊求饶。
新同学说:“道歉!”此句又是铿锵有力。
李前只好乖乖地给我道歉了。
后来,我和余彬成了好同桌。原来,他父母都是聋哑人,在他学说话的时候,他没有好的语言环境,导致他发音有障碍。而他在紧急情况下,气流贯通,声音自然洪亮。
感于他一身正气,我耐心地陪他聊天。如今,他的声音比以前响亮多了。
名师点评
“他瘦高个子,穿一件褪了色的黑T恤,两道眉毛特别浓,挨得特别紧。头发浓密得有些蓬松,仿佛戴了一顶夸张的绒毛帽,可能是许久没有理发了。他局促不安地站在讲台上,怯生生地望着我们。”学生时代,最受关注的时候,莫过于作为唯一一名插班的新同学站在讲台上的那一刻了。那时候,全班的眼睛都会盯着自己,全班的眼睛都会仔细打量一番。所以,小作者单刀直入,对新同学的外貌进行了一番描绘。这个第一印象,为什么会写得比较具体呢?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他是受“检阅”的新同学。不同情境,有不一样的观察心理,写的方法也就不尽相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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