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館於王杰葆淳堂。
是春,王杰任《續西清古鑑》館總裁,朗齋因此得見内府儲藏尊彝古器摹本三百餘種,常引爲平生幸事。(朗齋《金石萃編·跋》)
今檢《高宗實録》、臺北故宫博物院編《宫中檔乾隆朝奏摺》,朗齋客京師戊戌至庚子三年間,並未見王杰充任《西清續鑑》總裁相關記載,未審其確實年月。今繹《西清續鑑甲編》書後乾隆五十八年王杰等跋,云:“《西清古鑑》書成,越三十年,諭纂内府續得諸器爲《西清續鑑》,未蕆事。載越十三年,命臣等校補繕繢,全帙既具。”則《西清續鑑》曾兩次修纂。由五十八年前推十三年,則《續鑑》初纂應在乾隆四十五年;另據梁詩正等跋《西清古鑑》云:“臣等於乾隆己巳冬,奉敕纂輯《西清古鑑》……閲二歲,歲在辛未夏五月,是編告竣。”而王杰言“《西清古鑑》書成,越三十年,諭纂《續鑑》”,由乾隆十六年辛未下計三十年,則亦乾隆四十五年。蓋王杰是年春奉敕修書,三月,復奉命視學兩浙,故《續鑑》纂修之事旋告中輟。朗齋以一介寒士,得觀内府秘藏古器摹本三百餘種,信爲奇緣僅遇,故晚年猶津津言之。
《清史列傳》朗齋本傳云:王杰“延訪之至京師,佐校《四庫全書》;復奉敕在南書房考校”,後者梁同書撰《傳》不載。按朗齋半生困躓棘場,倘渠果曾“奉敕在南書房考校”,斯爲寒士莫大之殊榮,梁氏傳中所宜大書特書者,今乃無一語及之,豈不可怪?余意朗齋《金石萃編·跋》:“客京師……值文端充《續西清古鑑》館總裁,得見内府儲藏尊彝古器摹本三百餘種”,與史傳“南書房考校”當同一事,史臣誤以王杰事爲朗齋耳。蓋朗齋僅爲生員,自不得有“奉敕在南書房考校”之事;抑渠果曾“在南書房考校”,何至如梁《傳》所言:“食餼以終其身”?此史臣之不謹也。
正月,與吴騫書。(《吴兔牀日記》)
按吴騫《日記》本年二月十八日條載:“接朗齋京師書”,其作札當在去年歲杪或是月。
二月,胡濤結古歡吟會。(胡敬《葑唐府君年譜》)
《葑唐府君年譜》胡敬按語云:“此古歡吟會第一集也,題爲《集古歡書屋試龍井明前茶》。與會者爲汪槐塘、陳摩村、高願圃、孫半峰、項秋子、俞秋府、奚鐵生諸丈,及高丈令嗣邁庵,叔父雲溪,凡十人。”按此,預會者多非瓣香舊侣,朗齋自都中南歸後,間亦赴會,然斯時朗齋務期爲有用之學,非復當年詩情豪興矣。胡敬於《譜》中詳記古歡吟會歷次詩題及預會之人,斯會止於壬寅(四十七年)正月,前後凡十七集。朗齋南歸後,第三集嘗赴之,預會者有吴穎芳、陳鏋、汪沆、余大觀、何琪、周宗楩、孫晉寧、奚岡、姚士銘、釋含山、朗齋及胡濤,計十二人,分賦七律,題《樹樸堂新居落成》;其後第四、第五、第七、第八、第九、第十、第十四集,凡八次預會。按朗齋足重者固不在此,八會詩題及預會之人,俱詳胡《譜》,兹不具録。
何琪撰胡濤《傳》云:“家數遷,最後築室城東,略蒔花竹,春秋佳日,與項君秋子迭主吟社。及期,寛鞋瘦策,次第款門。汪先生槐堂、吴先生西林,時一與焉。人皆謂吾鄉風雅之盛,舊稱趙氏小山堂,闃寂數十年,庶幾得睹于今日矣。”(《兩浙輶軒録》卷三十五“胡濤”條引)
是春,寄鮑廷博書,並《銷夏記評語》一册,托沈叔埏(劍舟)南返携交。
重慶圖書館藏宋吴潛《履齋四明吟稿》知不足齋鈔本,有鮑氏跋語:“乾隆庚子十二月二十五日,校於知不足齋。是日沈劍舟先生自都中來,得朱朗齋書並《銷夏記評語》一册。邵二雲以《南湖集》見寄,云在沈蘆士先生處。沈不知何處人,當往覓之。”[15]按朗齋是夏返杭,其札季冬乃達,不知何以遲久浮沈在外?
三月十四日,王杰奉命再任浙江學政(《高宗實録》卷一一○二),朗齋遂偕之南歸。(梁同書撰《傳》)四月十五日,出都。
按《朗齋遺集》卷二有《庚子四月十五日出都,良鄉道中作》、《宿汶上重題店壁》、《途經界河,店壁有人題詩云“征馬長嘶度野橋,碧溪往復路迢迢。斷風零雨清明候,緑遍春堤舊柳條”,旁署春□漫題而不著姓氏,次韻題其後》三詩,俱南歸途次所作。
五月,抵杭。(www.xing528.com)
六月望日,與黄丹九、吴錫驥(月舟)、許惠孚等宿嚴果寓齋,分韻賦詩,得“南”字。(《朗齋遺集》卷二)
七月一日,與嚴果、虚舟偕往三竺,歸時,次嚴君韻留題壁間。(《朗齋遺集》卷二)
八月,復就試鄉闈,報罷。
秋,嚴果感疾卒。
朗齋是年九月撰《游徑山記》,中言:“今年夏,余自京師南歸,即與古緣期以秋深(按指偕游徑山);未幾,古緣感疾,忽歸道山。余益懼人壽不可必,而勝游不可緩矣。”(拙稿《朱文藻碧谿草堂遺文輯存》)嚴果其卒月日未見明文,然渠七月朔日尚與朗齋偕往三竺,度其卒應在七、八兩月。
《碧谿詩話》云:“古緣病殁前有畫册,末一幅但有山痕數筆,未經皴染。予乞師(省齋上人)補成,珍藏於家。未幾,屋燬於火,畫竟不存,可歎也。”(《兩浙輶軒録》卷三十九“釋見賢”條)按碧谿草堂癸卯仲冬被回禄,詳下。
九月十二日,與汪璐、汪瑜兄弟及趙應錀同游徑山。山在餘杭縣北五十里,重岡複嶺,叢篁密篠,數不可以億萬計。十三日,下榻友人俞廷棆家古香書屋,游南湖。十四晚,止宿松源庵,汪璐有詩紀之。(汪氏《松聲池館詩存》卷一)十五日,至香雲寺,訪證禪上人,以宋明數碑拓本見貽;扶筇歷後山諸勝,上鵬摶峰,爲徑山絶頂,遠無不見。十六日,偕證禪至觀音殿;飯後,游南塔。還宿松源庵,各分韻賦詩留别庵僧,又成聯句詩四十韻。十七日出山,歸宿古香書屋。十八日,游洞霄宫大滌洞。十九日,買舟歸。朗齋有《游徑山記》、《游大滌洞記》兩文,紀此勝游。(拙稿《朱文藻碧谿草堂遺文輯存》)
是冬,卜宅臨江鄉,所居在艮山門外東嶽廟後,命之曰碧谿草堂。舍北有池,廣畝許。池北有精舍,俗呼王家庵,吴穎芳語朗齋曰:“子向欲求鑒微法師所居之精舍,此庵即是也。”因歷言向訪此庵所見物證也。(朗齋輯《鑒公精舍納凉圖題咏》跋二)朗齋家貧,其構屋之費,蓋入京兩年省儉節餘也。
是年,館於汪氏味餘書屋,佐欣托山房校讎之役,與汪日贊時過從倡和。
汪日贊,字羽階,號柳堂,錢塘人,欣托山房汪日桂之兄。辛卯副貢,官詹事府主簿,著《柳堂詩集》,朗齋爲之序。
朗齋《柳堂遺詩序》云:“予與先生同歲列弟子員,初不甚洽。庚子後,自京旋里,館於味餘書屋,先生之故居也。時先生亦方解組歸,始共晨夕歡。”(《兩浙輶軒録》卷三十五“汪日贊”條引)復據朗齋癸丑(1793)正月跋吴騫拜經樓藏宋刊《漢書》殘本,云:“余館武林汪氏者垂三十年,汪氏有振綺堂,爲藏書之所,與同郡諸藏書家……彼此互易,借鈔借校,因得見宋槧元鈔不下數百十種。”(吴壽暘《拜經樓藏書題跋記》卷二)據此兩文,知朗齋自京旋里,先館汪氏味餘書屋,其後仍館汪氏振綺堂也。
據《柳堂遺詩序》,味餘書屋本汪日贊故居,《杭郡詩輯》卷二十六汪日贊小傳云:“柳堂旋里後,遷宅馬所庵。”舊居似歸日贊九弟汪日桂,丁申《武林藏書録》卷下“欣托齋”條云:“日桂,字一枝,號一之,仁和貢生。……兄弟十人,登科者五,日贊、日永、日孜、日菼俱見《杭郡詩輯》。一之相與切磋,覃研經史,足以抗衡。”觀明年朗齋所爲,多校欣托山房所刻書,則《柳堂遺詩序》所言“自京旋里,館於味餘書屋”者,蓋爲汪日桂校訂所刻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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