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 蜀中新學發展的細緻記錄【古典文献研究 第19辑 下卷】

蜀中新學發展的細緻記錄【古典文献研究 第19辑 下卷】

时间:2023-08-0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32]以上兩文所記皆蜀中晚清書院講學脈絡性的叙述,而其細緻的紋理,則要在其他不同類型的文獻中尋找。江瀚日記中關於書院的記載多屬日常備忘性記録,少有議論。日記中有幾處與汪康年交往的記録:寄汪穰卿進士書,托購字模。從江瀚日記及信札中所提及的人名來看,當時士人中有一重視新學的群體,他們之間的聯繫方式,由晤談、書信甚至發展至電報。宣導新學,是士人志同道合的事業。

蜀中新學發展的細緻記錄【古典文献研究 第19辑 下卷】

討論江瀚在四川書院學習及主講活動,此前多利用其詩文集中材料,如作於光緒十九年的《應黎蓴齋觀察主講東川書院之聘留别親故三首》,以及文集中的《送張式卿序》、《致用書院記》等,這些詩文確實能反映蜀中書院講學的風氣:

往在甲申、乙酉間,余居成都,先後識合川張式卿、新津周宇仁、渭南嚴雁峰。座中宇仁深於經,式卿邃於史,皆西川之隽也。是時蜀中開尊經書院垂十年,肄業諸生靡不頡頏,作氣勢以高自標舉,一若數千百年所僅見之才,乃聚於一時一地。[30]

此記所指乃光緒九年至十年間尊經書院造就人才之盛况。其中張式卿在江瀚日記中出現20次,嚴雁峰(嚴遨)出現18次。[31]在成都之外,川東的致用書院也頗有朝氣。

重慶爲蜀東一大都會,凡設書院三,曰東川,曰渝郡,曰字水,而以東川爲最大。蓋道屬多士講肄之地也。顧所業皆科舉學,光緒十七年合肥張君華奎攝道事,始以通經博古爲諸生倡,至前巡道遵義黎君庶昌,始分延之師,然合居一院。……於是賴君(巡道桂平賴鶴年)既名之曰致用書院,又與瀚商訂章程,仿安定胡氏之意,設經義治事二齋,增置近世有關實用諸書,自今師生共學於兹,務一革虚憍欺飾之習,踐履聖言,以端其體,討求世務,以弘其用,庶以收興學充才之效。[32]

以上兩文所記皆蜀中晚清書院講學脈絡性的叙述,而其細緻的紋理,則要在其他不同類型的文獻中尋找。江瀚日記中關於書院的記載多屬日常備忘性記録,少有議論。光緒二十三年正月初一所記文字稍豐:“禮成,詣間壁東川書院文昌樓行香。自癸巳春,應黎蓴齋(庶昌)丈聘,掌教於斯,四閲年矣。今雖别居,能無桑下之戀耶。”正月初四日記云:“作一箋致耘公(即賴鶴年),並以拙撰《致用書院記》質之。”這兩則日記可作前文提及詩文之注解。而更進一步探究江瀚對書院的貢獻,還要將日記中的綫索與其他文獻比照閲讀。日記中有幾處與汪康年交往的記録:

寄汪穰卿進士書,托購字模。適李老耀來,遂以銀四百金交渠匯滬。(光緒二十三年六月初四日)

寄汪穰卿函。(光緒二十三年六月十九日)

接羅星潭觀察函、汪穰卿進士電。(光緒二十三年七月初七日)

寄汪穰卿書,並銀六百兩。(光緒二十三年七月十一日)

但從日記來看,江瀚似乎在忙一件較重要的事,往來中除銀錢之外,“購字模”背後應有重要信息;然從日記記録中,無法知道詳情。至此,只得求諸汪康年了。

巧合的是,《汪康年師友書札》保存了江瀚的八通書札,其中前三通與上所摘録日記所示吻合。六月四日信中除托購字模外,又云:“有新譯泰西之書,亦望惠寄,需價若干,當如數奉趙也。”[33]六月十九日信就前信中所及諸事提示催促,又及“重慶所售《時務報》,均照貴館定價,劃不一二”[34]。七月十一日信最見用意所在,故全録如下:

穰卿仁兄世大人閣下:

巧日接董電,旋即奉復,想已入覽。兹由天順祥票號匯來渝平紋銀六百兩正,即希察收。所有事宜詳列于左:

一、前蒙開示鉛字價目,三號字每磅一百個,約一千六百磅,每磅價洋三角;五號字每磅一百八十個,約一千二百磅,每磅價洋四角,合計兩副共需洋九百六十元。但五號字係備夾注之用,未審宜否,或六號字方合,務祈代爲酌定,迅速裝妥,克期交天順祥帶渝。

一、印機必不可少,其價幾何?即望議定,並字模寄渝。總之,既以此事托左右,則當有全權也。

一、蜀中向無排印,必須覓一熟手前來。其工價、路資並乞費心議妥,促其速行,至要至要。

一、澳門《萬國公報》、《知新報》暨廣、漢、津、湘、蘇、杭等報,並乞代爲各購一分,自八月初一日始,按期同貴館《時務報》匯寄,共需洋若干,照算不誤。(www.xing528.com)

一、重慶擬設《渝報》,係宋芸子太史、潘季約孝廉等主張其意。鄙意必須延一翻譯西文之人,請爲物色,示知再定。

一、梁卓如所著《西洋書目表》暨貴館所有書與新譯西書,統希購寄一分。

一、農學近頗有意講求,乞爲買《述鉀養致豐收書》暨《鉀養利用撮要》及《蠶務條陳》等類。又西藥房所售肥田各料,其價若何?亦望詳示,擬購取試用。

一、前電有“鐵已故”三字,豈鐵樵竟作古人耶!爲之傍皇無似,祈速覆。

一、貴館《時務報》,敝處只接到第二十七册,兩月以來竟成絶響,紛紛來索,愧無以應,宜籌速法。

一、上月寄來紋銀四百兩,兹又匯來銀六百兩,共紋銀壹千兩整,不敷之數,俟字模、印機到渝,即行措繳。

以上各條,恐尚有未周詳處;季約兄當另有函。草草此布,祗請著安,鵠候德音不具。世小弟江瀚頓首。七月十一日自重慶致用書院泐。(八月初一到)

不經比照,難以知同一事在不同文體中表述差異之大。此種差異,首先是内容詳略,其次是語氣的緩急。就語氣而言,前二信中有如此片段:

右銘(陳寶箴)年丈開府湘中以來,政令一新。湘學會規模何似?本年未得伯嚴(陳三立)書,鐵樵亦無信至,望便中覼縷言之。

字模務望速購寄渝,至懇至懇。請代購之新譯西書及有關時務者,憑尊意酌買可也。價若干,隨即補呈,决不致誤。蓋敝學正以此提倡故也。[35]

上海、長沙到重慶,是新學浪潮湧動的區域,然步伐之先後,存在地域差異。江瀚信札語氣之急切,正是求變革心態的流露。從江瀚日記及信札中所提及的人名來看,當時士人中有一重視新學的群體,他們之間的聯繫方式,由晤談、書信甚至發展至電報。七月十一日信札中,字模、印機的購置、西文翻譯的物色,似在爲擬設的《渝報》或其他出版事務作準備,而提及的宋芸子(宋育仁)是江瀚好友,而潘季約(清蔭)得張之洞賞識,在江瀚日記中出現25次。宣導新學,是士人志同道合的事業。江瀚對西學的關注,在本年日記中僅見一處,即六月十五日所記“翻《泰西新史攬要》一過”,若僅憑此條材料及日記中並無新氣息的交往記録,是無法見内心波瀾的;而信札則似幾乎是完全不同的世界,其中對《時務報》、《萬國公報》、《知新報》等各地報紙、《西學書目表》所録西書、農學書的描述與列舉,則更在叙述風格的差異中,顯現江瀚日記所記録自有其選擇,自有其體例。信札中提及“敝處”接到二十七册《時務報》,“兩月以來竟成絶響,紛紛來索”,聯繫下款中的“自重慶致用書院泐”,則可知“敝處”即指“致用書院”。至此再讀《致用書院記》中“增置近世有關實用諸書”、“討求世務”、“興學育才”諸語,方有言行一致、落到實處之感;而蜀學在近代新變的脈絡,也就具體可感、順理成章了。

江瀚與日本在華活動人物有較多交往,在其四年日記中,駐渝領事加藤義三出現32次。光緒二十三年正月初七,“加藤義三領事面邀作東洋之游,晤語良久”。與加藤的交往,對江瀚有不少影響,他的兒子江庸、江爾鶚游學日本或許與他此時對日本的瞭解有關,而更直接的是他在與汪康年的信札中。在一通落款爲“十八日”的信中,他列舉十一事,請汪氏回復,其中二事與日本有關:

欲學東文,其道何由?曩在東川掌教,與駐渝日本領事加藤義三交誼甚厚,故極樂與東人交。上海小田君何如?想所識必多,望詳言之。

駐蘇之日本領事,其人尚通達否?望詢小田君。若可往還,有事即與面商。蓋鄙意欲在川振興一切,須東人相助處甚多也。

由“欲在川振興一切”句觀江瀚與加藤的交往,不純是私人關係,而是有更大的用意。趙熙此年接替江瀚任東川書院山長,也與沈秉堃、李耀廷及加藤義三等往來,據趙熙年譜光緒二十三年記載,該年“應加藤之請,接受日本成田安輝入院受學,字之良玉。成田曾留學美國,精通英語,因於書院設英語課,使兼任教學”[36]。加藤義三似已參與蜀中人士人的新學活動之中,而他鼓動江瀚東游之議,似乎也有回應;入民國後,江瀚有東瀛之行,此行還關係他與服部宇之吉的交往,此處暫不展開。

在與加藤的往來中,禮儀的差異也偶爾被記録下來。光緒二十三年十一月初五日記:“清晨,加藤領事面請携眷屬燕其家,婉言辭之,蓋以中外之禮不同故也。”至本月廿二日:“加藤領事之夫人請余夫婦,六鐘時偕兩兒及瑄女同往,甚爲歡洽。”前後聯繫看,江瀚似乎最終似還是没帶妻子參加加藤的家宴,而是帶三個孩子前往。不過,至光緒三十四年十一月、十二月江瀚已數次與妻子“觀電影戲”,有時與子女同行,“禮”的約束似有放鬆之意。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