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视觉空间研究：正面垂直悬挂对画面效果和观看效果的重要性

银幕为什么没有采用与地面平行的平躺姿势，或者以斜面的方式对着观众，而是采用垂直悬挂、正面面对观众的方式？这似乎是个没来由的、用不着回答的问题。但这个没来由的问题，从视觉看，还是值得讨论的。

生活在地球物理空间中的人，受到从地心来的引力，在认识上往往把地心方向看作下，头顶方向看作上，把视线的平视方向看作水平方向，经过这样的简化，物理空间就成为具有上下、前后、左右三个向度的空间；与此认识相适应，人的内耳平衡和方向器官也发育成熟，机体以独立的反应方式感觉不同方位，如前庭感受器鞭毛的朝向变动告诉大脑躯体的位置状态，而这些状态与周围事物的状态是紧密相连的。坐在演播室的嘉宾，看到现场观众的座位整块移动起来时，往往觉得观众没动，而是自己的椅子转了起来，就是视觉习惯的力量。摄影机在拍摄的时候，遵从了人的这一习惯，从而也潜在的决定了银幕的悬挂方式。当银幕垂直悬挂，影像的方向与现实一致，与习惯统一，看的动作自然、轻松，电影就容易被观者认同。

电影曾经被看作画框、窗户、镜子，但不管被当作什么，它们都有把电影与观看环境隔离开来的功用。通过隔离，电影从现实中凸现出来，内部各艺术元素组成各种关系，成为自足的艺术作品。不过这里存在一个隔离方式的问题。只有隔离出来的电影空间与观众的现实世界结成同构关系，即三维方向一致，电影才能被观众顺利接受并得到充分理解。显然，银幕的正面垂直悬挂，与以坐为观看姿势的观众的方向统一，可以形成对环境的合理隔离。如果银幕平躺，虽然观众能够理解画面的方向，但在视觉效果上，不但给观看带来很大不便，还容易削弱画面的空间感觉。

视觉习惯还有个潜在的重量感觉问题。视觉重量与地球重力不同。在人们的感觉中，下方的物体比上方的物体重力大一些。中国古代创世神话中所谓重浊者下沉、清虚者上升，就是重力造成的。在绘画中，人们的重量感恰好相反。“一个位于构图上方的事物，其重力要比位于构图下方的事物大一些；一个位于构图右方的事物，其重力要比位于构图左方的事物大一些。”^[13]“同样是一个十字架形，在水平面上的则被看作左右上下全部受到相等之引力牵引，而各部所承受之重量相同。但是在垂直面之十字架，则被看作是以垂直之中线分为左右相等之两半，以垂线从中间交点看，上部分比下部分要重些。”^[14]垂直悬挂的银幕与立式十字架一样，符合观众的知觉定势。(www.xing528.com)

从画面保真效果看，正面垂直悬挂的银幕各部分与放映机光源的距离相等，这对画面效果和观看效果非常要紧。首先，它保证银幕照度和亮度的均匀，避免其他放置方式因银幕与光源距离不等造成的光强度损失和画面光影失真。其次，它可保持观看视角与摄影机视角的一致，减少物体变形，特别是观看近景和特写镜头时，眼睛的辐合与分散运动不走样。最后，它能增强构图的立体感。当银幕垂直地面时，人对纵向深度和横向深度的敏感性没有太大差别，空间的立体感较逼真。当银幕放倒时，由于垂直-纵深错觉，^[15]人对纵向深度的敏感性强于横向深度的敏感性，画面看上去深度加长而高度降低。

当白色、横式长方形和正面垂直悬挂作为银幕的惯例得以确立，银幕才拥有了自己的存在形态，它的物理性质才获得了艺术的意义。也只有在这个基础上，对银幕的视觉特质的探讨才获得了合法性和进入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