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西汉司马迁《史记·仲尼弟子列传》:“曾参,南武城人,字子舆。少孔子四十六岁。孔子以为能通孝道,故授之业,作《孝经》。死于鲁。”东汉班固《汉书·艺文志》孝经类小序:“《孝经》者,孔子为曾子陈孝道也。”《白虎通义·孔子定五经》:“孔子……已作《春秋》,复作《孝经》何?欲专制正。”东汉何休《公羊解诂·序》:“昔者孔子有云: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经》。此二学者,圣人之极致,治世之要务也。”东汉郑玄《六艺论》:“孔子以六艺题目不同,指意殊别,恐道离散,后世莫知根源,故作《孝经》以总汇之。”隋陆德明《经典释文》:“(《孝经》)虽与《春秋》俱是夫子述作,然《春秋》周公垂训,史书旧章,《孝经》专是夫子之意,故宜在《春秋》之后。”唐《隋书·经籍志》:“孔子既叙六经,题目不同,指意差别,恐斯道散,故作《孝经》,以总会之,明其枝流虽分,本萌于孝者也。”清俞樾《古书疑义举例》之“寓名”列举隋刘炫说:“《孝经正义》引刘炫《述义》曰:‘炫谓孔子自作《孝经》。’”谓孔子作,是为第一说。
2.西汉孔安国《古文孝经序》:“曾参躬行匹夫之孝,而未达天子诸侯以下扬名显亲之事,因侍坐而咨问焉。故夫子告其谊,于是曾子喟然知孝之为大也。遂集而录之,名曰《孝经》,与《五经》并行于世。”谓曾子作,是为第二说。
3.北宋司马光《古文孝经指解序》:“圣人言则为经,动则为法,故孔子与曾参论孝,而门人书之,谓之《孝经》。”南宋唐仲友《孝经解自序》:“孔子为曾参言孝道,门人录之为书,谓之《孝经》。”谓孔子门人作,是为第三说。
4.南宋晁公武《郡斋读书志》:“今其首章云‘仲尼居,曾子侍’,则非孔子所著明矣。详其文议,当是曾子弟子所为书。”南宋朱子《孝经刊误》:“(《孝经》)为夫子、曾子问答之言,而曾氏门人之所记。”南宋王应麟《困学纪闻》卷七《孝经》引胡寅语:“《孝经》非曾子所自为也。曾子问孝于仲尼,退而与门弟子言之,门弟子类而成书。”清任大椿《有竹居集》卷八《孝经本义·续》:“《孝经》一书,孔子为曾氏而作,而曾氏门人次而成之者也。”姚鼐《孝经刊误书后》:“《孝经》非孔子所为书也,而义出于孔氏,盖曾子之徒所述者耳。”张舜徽先生《汉书艺文志通释》:“朱熹《孝经刊误》谓‘为夫子、曾子问答之言,而曾氏门人之所记’。其言自足服人。”谓曾子弟子作,是为第四说。
5.南宋朱子《孝经刊误后序》引胡宏、汪应辰语:“衡山胡侍郎疑《孝经》引诗,非经本文;玉山汪端明亦以此书多出后人附会。”又曰:“《孝经》独篇首六、七章为本经,其后乃传文,然皆齐鲁间陋儒篡取左氏之书之语之。”明朱鸿:“《古文孝经》二十二章,《今文孝经》十八章,齐鲁间记者,亦各以其意而记之,非顿殊也。”谓后人、齐鲁间陋儒附会而作,是为第五说。
6.南宋王应麟《困学纪闻》卷七引冯椅语:“冯氏曰:子思作《中庸》,追述其祖之语,乃称字,是书当成于子思之手。”谓孔子之孙、曾子弟子子思作,是为第六说。(www.xing528.com)
7.明吴廷翰《吴廷翰集·椟记》卷上《孝经》条:“《孝经》一书,多非孔子之言,出于汉儒附会无疑。”清姚际恒《古今伪书考》:“是书来历出于汉儒,不惟非孔子作,并非周秦之言也。”今人黄云眉《古今伪书考补证》:“此书之为汉人伪托,灼然可知。”谓汉人伪托,是为第七说。
8.清毛奇龄《孝经问》:“此是春秋、战国间七十子之徒所作,稍后于《论语》,而与《大学》《中庸》《孔子闲居》《仲尼燕语》《坊记》《表记》诸篇同时,如出一手。故每说一章,必有引经数语以为证,此篇例也。”《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今观其文,去二戴所录为近,要为七十子之徒之遗书。使河间献王采入一百三十一篇中,则亦《礼记》之一篇,与《儒行》《缁衣》转从其类。”周予同《中国经学史讲义》:“慎重点说,以《孝经》为七十子后学的作品,较合理些。”谓七十子之徒作,是为第八说。
9.近人王正己《孝经今考》:“《孝经》的内容,很接近孟子的思想,所以《孝经》大概可以断定是孟子门弟子所著的。”谓孟子弟子作,是为第九说。
上述九说,当为迄今《孝经》作者问题之全部主张。但在考论之前,别有一问题先在这里提出:即所谓《孝经》作者之“作”字,究应如何理解。究竟是谓《孝经》之讲述者为作者,抑或是谓《孝经》之编撰者为作者?苟以前者为是,则无论讲述者是否亲自写定《孝经》,都应视为作者;苟以后者为是,则惟有编撰《孝经》成书者,始为作者。此不妨以顾颉刚先生著、何启君先生整理的《中国史学入门》为例:是书为顾先生与何先生讲史,后由何先生据笔记整理而成。若以讲述者为作者,则是书作者为顾先生;若以整理成书者为作者,则属之何先生。以此反观《孝经》,则当发现一问题:上述九说,均就此未尝明揭,故有以讲述者为作者,有以编撰者为作者,然则所论“作者”云云,实有不同标准。此问题不明,则讨论不清,实属考论《孝经》作者问题之关键。
今执此以观九说,第二、三、四、六、八、九说,显以《孝经》编撰者为作者,第一说则以《孝经》讲述者即孔子为作者。而以编撰者为作者,复有远近之不同:曾子、孔子门人为第一层,曾子弟子、子思、七十子之徒、孟子弟子为第二层,亦即一以曾子为聆听于孔子、编撰成《孝经》或曾子又讲授于弟子,曾子弟子、子思、孟子弟子而编成《孝经》;一以孔子门人(七十子)聆听于孔子、编撰成《孝经》或孔子门人又讲授于弟子,七十子之徒编成《孝经》。若以前所强调,以讲述者为作者,显然《孝经》作者当为孔子,亦如《中国史学入门》作者当为顾先生,这一点诸说皆无异议。如此,所要探讨者,当属编撰者问题,亦即《中国史学入门》之何先生。究竟哪个(些)“何先生”将孔子所讲述之孝道内容,编撰成为《孝经》一书,抑或是否孔子自己亲定此书,这才是我们所要考论的问题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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