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幕形象要刻画人物性格,传达人物的情感和心理活动,以情动人,并非唯一地要依靠演员本身的演技、表情和动作。要创造银幕视听形象、刻画人物,首先是表演,但也要充分发挥银幕、屏幕的多种造型手段,如环境、道具、服装、光、色彩、声音等的表现力和感染力。影视创作,不应把它看作是独唱音乐会,而应作为一部交响乐对待,由一个大型的交响乐队演奏,根据乐曲的需要,在服从总体演出的前提下,可以将某段落、某种乐器提到首位,甚至将其发挥到最大限度。
“电影艺术的经验一再证明,物质环境的僵死的自然、无生命的物质,在银幕上可以同演员塑造活生生的人物形象一样富于表现力和具有美学价值。”
1.以物写人
物即道具,它具有某种说明性和表意性。人们常讲“物似主人形”,这是一种感觉上的比喻,是指某人与他的生活、工作中经常使用、随身携带或珍爱之物之间,在形象、色彩、形状或体积等方面有相似之处。或者通过某种物件产生“如见其人”之感,通过物见到人,见到人的性格和心情,这是人之常情,睹物思人是人们在生活中常有的现象。从心理学角度讲,这是人的联想现象,一种类似联想、关系联想,是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的联想。
著名导演大卫·里恩执导的影片《孤星血泪》中,观众完全可以从那封闭的窗,蛛网密布、尘封、鼠蹯的结婚蛋糕,豪华的宴会餐具以及搁置多年的破烂的婚纱等景物中了解到老小姐哈维沙姆那孤傲、怪僻的性格。
在影视作品中,运用道具刻画人物、以物写人也是它的拿手好戏。
电影《樱》中,一只银手镯就担当起无台词演员的重任。
抗日战争胜利后,日本随军家属光子母亲怀抱婴儿光子在撤退回国途中面临绝境,只好把光子托付在农村妇女建华母亲家寄样。善良的建华母亲把光子抱回家抚养,并把自己的一只银手镯给光子母亲做纪念。光子母亲把手镯作为怀念女儿、感激救命恩人的纪念物一直珍藏着,每当看到它就想起远在大洋彼岸的女儿。随着情节的发展,20世纪50年代,光子被送回日本。20年后,日本姑娘光子按母亲的嘱咐带着手镯,踏上到中国寻找中国母亲的行程。建华母亲与光子重逢看到手镯时,见物思情,激动万分,数十年难舍难忘的异国母女的感情涌上心头,观众也会禁不住热泪盈眶了。手镯寄托着日本母女对中国养母刻骨铭心的感激之情,也映照出建华母亲善良的心。
运用戏用道具刻画人,要以物写人,道具的形象、色彩、制作效果是非常重要的。要有特色,要让观众过目不忘,留下深刻印象。
其他影片中的道具,如电影《巴山夜雨》中大娘祭子往江里撒的红枣、小娟子吹的漫天飞舞的蒲公英;电影《祝福》中祥林嫂那随身的破篮子和开了叉的竹竿儿;日本电影《人证》中飘在山谷间的八杉恭子的草帽;电影《末代皇帝》中藏在皇帝宝座后的蛐蛐儿罐儿等,都是很出色的道具运用,取得了耐人寻味的以物写人、借物传情的效果。
2.以物传情
道具设计要追求真实、要符合时代特征。刻画人物,其样式和质感是重要的,但更要使道具具有上情绪色彩。通过道具这一媒介传达情绪信息,既是设计者对客观事物的概括,也是本人感受的流露,同时也是设计者与观者的情感交流,目的是使观众潜移默化地受到感染和刺激,产生情感的波澜。
一位理论家也曾讲到这个问题:“对于有才能的电影家来说,物的世界所提供的不仅是创造真实可信的历史情境的可能性,不仅是使人物进入相应的空间的可能性,而且还有表达情绪、表达精神氛围的方式。”
影视作品中的道具用得恰当、用得巧、用得妙,就可以担当起抒情、寄情的重任。
日本电影《幸福的黄手帕》在运用道具上有独到之处。影片的男主人公勇作(高仓健饰)因失手打死了流氓而入狱,渡过了漫长的铁窗生涯。当勇作即将出狱时,给妻子光枝(倍赏千惠子饰)写信讲,如光枝已改嫁就祝她幸福,自己远走他乡,如仍在等着他,就在自家屋外挂一块黄手帕。影片的中心情节和悬念就集中手帕的有无上。勇作几经周折,带着极为忐忑的、矛盾紧张的心情来到家门外,远远望去,看到的是在高高的旗杆上一连串迎风飘扬的黄手帕。镜头中是勇作和光枝拥抱的远景,漫天飞舞的黄手帕成了画面的主角。主人公难以用语言表达的激动心情通过道具抒发得淋漓尽致,升华了主题,把幸福的心情形象化了。使观众难以忘怀的黄手帕,显示出无限的生命力。
苏联电影《奥赛罗》(导演:C.尤特凯维奇;美术师:多列尔)在处理手帕这一戏用道具上使它起到很重要的作用,产生了与电影《幸福的黄手帕》完全不同的效果。
根据莎士比亚的意图,它(手帕)从日常生活用品变成了一种紧要得多的东西:起初是忠实和爱情的象征,后来变成失节的标志。难怪奥赛罗本人也给了它这样重要的意义:
那方手帕,
是一个埃及女人送给我的母亲的。
她是能洞察人心的女巫。
她对母亲说:
这方手帕可以使她,(www.xing528.com)
得到我父亲的欢心,享受专房的宠爱。
母亲临死时,把手帕传给我,叫我有了妻子后,把它传给新妇。
我遵照她的吩咐给了你,你要珍惜它,
像珍惜你自己宝贵的眼睛一样。
万一失去它,或是送了人,
就难免有一场无比的灾祸。
所以我认为,可以在悲剧一开头就引出这方手帕。苔丝德梦娜一边听奥赛罗在元老院中念独白,一边温柔地抚摸着它。当她听到了勃拉班旭的不祥的预言:
留心看着她,摩尔人!
她已经愚弄了她的父亲,她也会把你欺骗。
苔丝德梦娜浑身一哆嗦,失落了手帕。当埃古把它拾起来,用殷勤的手势还给苔丝德梦娜的时候,也许,在这时他就初次掠过了还是朦胧的、没有完全形成的利用它作为复仇工具的想法。
接着遵照莎士比亚的指示,手帕积极地起着作用,最后一次在尾声中出现,在凯西奥手中,当时他的眼光从手帕上移到逐渐远去的船舰上。
……我们以为对手帕的临别一顾,是在表明世间荣华如过眼烟云,在这个世界上,一件无足轻重的偶然物件能起到决定命运的作用,成为悲惨事件的不由自主的原因。
莎士比亚赋予这块白色绣着草莓花样的手帕的含义,不仅仅作为连接奥赛罗与苔丝德梦娜感情的纽带,而且进一步随着情节的展开起到决定人物命运的作用。
在许多影视作品中,陈设道具起到借物抒情作用的例子也是很多的。
例如,在影片《城南旧事》中,英子家的西厢房是英子和妞儿常常玩耍的地方。吊在房梁上的用小板凳做成的秋千,是两个小伙伴最得意、最开心的玩具,妞儿在这里度过了她最快乐的童年时光。过了不久,她和认她作女儿的秀贞在一个漆黑的夜晚惨死在火车轮下。在妞儿离去后,窗外雨纷纷,室内只有板凳秋千仍在前后摇晃着,抒发着离别之情。
毋庸赘述,道具有没有“生命”,关键在于“情”。要使道具具有感情色彩,成为人物情绪的化身,选用那些有个性特征、在形象和色彩上有特色的道具才能发挥它最大的艺术效果。
影片《我的父亲母亲》(导演:张艺谋;美术:曹久平)是写主人公回忆父亲、母亲年轻时那段纯洁的、忠贞不渝的爱情的。在一个偏远地区的小山村,来了一位年轻的教书先生,他那一句一句带领孩子们的琅琅读书声,给小山村带来了生气,也唤起了年轻姑娘招娣的爱心。招娣是村里一个双目失明的大娘的闺女,18岁,朴实、天真。她和教书先生相爱了。
小学校要盖教室了,教书先生和村民们一起劳动,招娣和其他女人们要给盖房的人们送饭。招娣总是做了可口的饭菜,放在用花布包着的青花粗瓷大碗里,放在显眼处,期盼着先生能吃到她送的饭。
在教书先生突然被县里调去受批判,离开村子的那场戏里,招娣包了蘑菇馅的饺子,用青花碗盛上,用厚厚的围巾包上,送去给先生,让他在路上吃。招娣在冰天雪地的山坡上拼命地追赶着先生乘坐的马车,眼看着马车已消失在茫茫飞雪中,她也精疲力竭地摔倒了,碗碎了,饺子也散落在雪地里。后来,招娣娘请人把破碗按原样锔补上了。过了几年,先生终于又回到村子里,并与招娣成亲。
招娣怀抱着的青花粗瓷碗,寄托着她一片执著的深情,而那锔补完好的碗的特写镜头成了“我的父亲母亲”那段刻骨铭心的往事的诗意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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