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中国跨国公司对外投资受冲击

当前全球范围内各国疫情防控仍然面临较大压力，日前世界卫生组织表示新冠肺炎还会与人类共存很长时间，这说明至少短期内疫情仍是世界经济复苏的重要挑战。疫情造成全球人员和物资流动减缓甚至停滞，全球供应链受到冲击，一些行业甚至完全关闭，全球需求萎缩，短期内这会对中国跨国公司跨国经营活动形成一定的冲击。

首先，中国跨国公司在东道国的经贸活动受到影响。截至2018年底，中国2.7万家境内投资者在国（境）设立对外直接投资企业4.3万家，分布在全球188个国家和地区，占全球国家（地区）总数的80.7%，中国企业对外投资区域分布广。疫情对中国跨国公司在东道国经贸活动的影响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东道国国内应对疫情采取相关政策所带来的经营风险。为控制疫情蔓延，各国采取了各种封锁性和限制性的防控措施，这些政策措施涉及出入境管理、交通管制、检验检疫、物资与人员流动等，影响了中国跨国公司在当地投资企业的生产与经营活动，提高了项目运营成本与风险。另一方面，由于疫情在全球范围扩散，各国的防控管制措施客观上对全球供应链造成冲击，造成局部范围内生产停止，对中国跨国公司全球范围内的生产协调造成不利影响，短期内可能需要中国跨国公司重新就近寻找可替代供应商或等待复工复产。总体来看，疫情对中国跨国公司经贸活动影响的范围和程度取决于当地疫情发展情况，与当地政府的防控措施和防控效果密切相关。从目前全球情况来看，疫情短期内无法马上消除，这会减缓中国企业在全球产业链布局的进度，不利于中国企业的全球化进程，中国跨国公司对此应做好充分准备。

其次，中国跨国公司对外投资风险增大。本次疫情发生后，民粹主义抬头，一些国家反对全球化的思潮涌现，各种政策更加注重本国利益而不是全球协调合作，令已遭受疫情冲击的世界经济雪上加霜。联合国贸发会议发布《投资政策监测报告》预计，受疫情影响，2020年全球外国直接投资将萎缩40%，跌至过去20年来的最低水平。仅2019年11月至2020年2月间，就有28个国家推出38项新投资政策，其中美、欧、日、德、澳等发达经济体显著收紧外资安全审查制度。^[3]事实上，早在疫情发生之前，以欧美发达国家为代表的国家和地区通过加强安全审查等措施对来自中国企业的相关投资进行限制。如2019年4月，欧盟《外资审查条例》正式生效，该条例明确了欧盟成员国可以合法阻止外资对涉及关键基础设施、技术、原材料和敏感信息的收购交易，中国对外直接投资面临更加严密的审查。2019年9月美国财政部发布了《外国投资风险审查现代化法案》实施细则，列举了28类关键基础设施。这些发达经济体针对外国投资的限制措施不仅对特定领域（这些特定领域主要为高技术领域以及由东道国认定的其他敏感领域）的投资进行限制，而且也对特定的企业进行限制，主要是针对中国的国有企业。有研究以2009—2015年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以国家安全阻挠的不同类型中国企业跨国并购交易的案例显示，这些案例中，57%为国有企业，36%为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认定“受政府控制的私有企业”。^[4]值得一提的是，事实上，中国国有企业在美国并未进行大规模的投资，根据荣鼎咨询公司的统计数据，中国国有企业直接投资比重由2012年的41%下降为2018年的25%。中国国有跨国公司对此应提高警惕。

此外，疫情造成中国企业对外投资规模的萎缩。当前受疫情的持续影响，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活动受到一定冲击，延续下降趋势，投资规模有所下降。商务部提供的数据，2020年一季度中国全行业对外直接投资256.8亿美元，同比下降2.8%，非金融类对外直接投资242.2亿美元，同比下降3.9%。在中国跨国公司较为活跃的跨国并购领域，疫情影响较大。安永发布《2020年一季度中国海外投资概览》显示，2020年一季度，中国企业宣布海外并购总额35亿美元，同比下降78%，创10年来单季度最低；跨国并购数量108宗，同比下降21%。欧洲虽然是中国企业一季度第一大跨国并购目的地，并购金额达到了15.8亿美元，但同比下降高达69.6%。在一些疫情仍较严重的地区，中国跨国公司跨国并购下降趋势明显。2020年一季度中国企业在美国、加拿大等北美洲地区的跨国并购金额仅为5亿美元，同比下降72.4%。近年来欧美等发达国家一直是中国跨国公司并购的主要目的地，对这些地区投资的大幅度下降说明受疫情的影响以及疫情发展的不确定性冲击，在当前世界经济前景还不明朗情况下，企业对外投资活动趋于保守，全球跨境直接投资放缓，中国跨国公司对外投资规模必然也会收缩。

需要指出的是，由于不同国家和地区疫情严重程度不同，采取的防疫政策也有差异，因此短期内疫情对中国跨国公司不同区域的对外投资影响程度不同。虽然2020年第一季度中国企业对欧美投资大幅度减少，但是对“一带一路”国家和地区的投资却逆势增长。根据商务部提供的数据，2020年第一季度中国企业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非金融类对外直接投资达42亿美元，同比增长11.7%，占同期投资总额的17.3%，较上年提升2.4个百分点。此外，一季度中国新签的海外工程项目不降反增。一季度中国对外承包工程新签合同额在5 000万美元以上的项目187个，较上年同期增加10个；上亿美元的大项目比上年增加22个。这也说明当前疫情下，中国跨国公司对外投资发展仍存在结构性的海外拓展机会。

总体上看，近年来，中国跨国公司取得了较大发展，已具备较明显的优势，其优势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企业的规模优势，二是在传统行业的比较优势。此外，中国跨国公司在若干高技术新兴产业和现代服务业领域已开始崭露头角。这是未来中国企业进一步成长为世界一流跨国公司的良好基础。当前新冠肺炎疫情给世界经济造成了较大冲击，在全球经济一体化背景下，中国跨国公司跨国经营活动必然会受到疫情冲击，这需要中国跨国公司做好积极应对，尽量减少疫情带来的冲击，继续推进全球化进程，努力成长为世界一流跨国公司。(www.xing528.com)

【注释】

[1]自2005年至2013年，世界品牌实验室已连续九年发布《世界品牌500强》排行榜，依据市场占有率、品牌忠诚度和全球领导力等三项指标以评判品牌的世界影响力，即品牌开拓市场、占领市场并获得利润的能力。这一榜单除企业品牌外，还包括非营利机构和教育机构的品牌，但主要以企业品牌为主，2013年非营利机构和教育品牌为17个，其中美国为10个，因此不影响研究结论。

[2]跨国指数按照（海外营业收入÷营业收入总额+海外资产÷资产总额+海外员工÷员工总数）÷3×100%计算得出。

[3]凤凰网.https：//feng.ifeng.com/c/7vr5ioQC3Ij，2020-8-20.

[4]屠新泉，周金凯：美国国家安全审查制度对中国国有企业在美投资的影响及对策分析[J].清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6（5）：74—83.